在终点处盘旋 下——墨花墨禽

我知道那是老妈的管教方式，让自己了解从生活中摔倒就要在自己站起来，毕竟是单亲家庭，让小孩子从小懂得这个现实面的道理是很正常的，只是老妈有点太极端了我觉得，甚至有时后邻居看不下去好几次想把我抱回家养，所以老实说我一直觉得我可以活到现在、而且没学坏根本是一个奇迹。

而年迈50的母亲，其实之前就是吃老师这个职业的，她是教音乐的，退休后也有退休俸，现在每天跟邻居聊天，不然就跟朋友出去玩还有爬山，平常时间就是在家里玩CS，真是没想到之前一个教音乐的音乐老师现在会变成坐在电脑前玩CS，这是我一直无法理解的一个……该说是演化结果吗？其实我书真的读太少了，但是我只觉得这两个根本无法连结在一起。

「怎样？回来讨零用钱？」老妈操着一嘴酷酷的台语说着，眼睛仍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萤幕。

其实说真的我可能还没有我妈会用电脑，我只是个运动狂而已。

「吼哟！才不是咧！只是要跟你说最近我要去教师研习，然后顺便报平安。」

「什么鬼教师研习？」

「被嫌学历太低要去进修。」我搔搔头说着。

这时老妈突然发起飙来大吼着：「阿不然是要多高啦？有够罗嗦的，就跟你说当初要的话就到好一点的学校教书你偏不要，偏偏选这种烂学校。」

「唉哟，离家比较近嘛！」

「少在那边装孝顺啦，你老妈我还没老到需要一个只会吼哟吼哟爱撒娇的小鬼照顾。」

「吼哟！」

「告诉你啦，教职圈是罪恶之源，现在谁都可以当老师，女老师每天顾着挤乳沟、屁股到处乱顶就有薪水可以拿了。」

「妈～！」

「别撒娇啦，冰箱有鸡汤啦，要喝自己拿去热一热。」

老妈还是顾着打她的CS，老实说刚开始看到这种画面还蛮诡异的，甚至有时后朋友来家里看到都会一脸莫名其妙的窃笑着。

还没回过神来，老妈突然又补上一句：「说到这个，什么时候要带你女朋友回家啊？」

「呃……」

我无言以对的四处张望着，然后假装耳背又发作，走到冰箱前拿出那锅鸡汤，索性的拿去瓦斯炉上加热，整个过程都用装死带过。

我总不能把我跟晨轩的事说出来吧？

「怎么罗？不讲话。」

「没有啦，还没找到。」

「还没找到那你最近是跑去哪里睡觉？别随便跟别人睡喔，到时候被吃掉。」

「哈。」

早就被晨轩吃了，不过应该是我吃掉他才对，哇哈～

「老实说啦，我是你妈耶还不了解你那个小贼脑在想什么吗？」

我自责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很紧张的口吃着：「呃……有是有啦，但是……」

「那带回来让我看看又没关系，我又不会吃了她。」

「最近我们两个都比较忙啦，所以……」我含煳的说着，幸好老妈现在还在专注在CS上不然一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样喔。」

「嗯啊！」

我这么傻乎乎的回应着，心里却一阵不协调，一直有个想法跟问题再穿刺着我的思绪：

老妈知道我跟晨轩在一起会不会也操着一口酷酷的台语说：『没出人命就好。』？如果老妈会这样无所谓的带过就好了，我可以继续傻笑乐的轻松、欢喜大结局。

但其实我也不想这样，毕竟我一直都很崇拜老妈这样一个人把我拉拔长大，所以我无论工作甚至到之后结婚都希望是以照顾老妈为出发点，找个可以好好照顾老妈的工作、可以照顾老妈的老婆，虽然老妈老是口头上说不需要我照顾她，但说真的我其实也不知道怎么照顾她，我只是个运动狂而已。

不知道。

如果现在你就站在这里，你一定会注意到我在想什么，然后开导我吧？但是我想你对于这个话题也会感到很难堪吧？晨轩。

「晨轩？」

「吭！？我说了什么！？」

「她叫晨轩喔？」

老天，我竟然又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脑子又松了。

「嗯……」

「怎么听起来像男生。」

不对劲，从老妈的语调听起来，这是个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啊？是这样吗？」

老妈没回应。

这画面真的很奇怪，我真的很想一直强调，母亲一边玩着CS一边讨论儿子的感情问题，这应该是史上最古怪的亲子画面了。

不知道老妈现在正在想什么，是：「小心手榴弹！」还是：「我儿子喜欢带把的？」

「个性怎样？」老妈突然把游戏画面切掉，转过头来问。

「啊？」

「稍微形容一下他的个性。」

我愣了一会，试着思考怎么斟酌形容词：「就有时蛮知性的、很有自己原则、很爱玩，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跟他在一起我都像个被欺负的小孩子，但是他其实也教会我很多东西。」

我抬起头看一下老妈的反应，老妈靠在电脑桌前双手抱胸，似乎在打量着我口中的晨轩。

「我很需要他在身边，但是有时候会觉得好难找到他，可能他最近也在操心很多事吧，但是就感觉很需要他在身边的感觉。」

向往自由、特立独行的海豚，给我爱却又不想让我爱一样，好想说爱他但又怕说出口会找不到他、特立独行的海豚。

一个刚接触爱情的爱情白痴，但对象却是一个这么与众不同的爱人，就好像叫刚学会写数字的幼稚园生解大学微积分一样，对我来说就是那种感觉，好不知所措。

「听起来是个很独立的孩子，我喜欢，你也很喜欢他吧。」

「吭？」

「从你形容他的表情看就知道了，那我就放心了，我以为你这傻小孩要在我身边傻一辈子。」老妈这样说，表情看起来很沉着冷静，语气却带了一点疼惜。

「可是你怎么办？我是说……」

「你很烦呐！不需要有人照顾我啦，反倒是有人可以帮我管你我就可以轻松了。」

老妈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每次看到她这样只会让我更心酸。

「好好照顾人家哦。」老妈说。

「好！」

我高兴的笑着，但其实比起独立的晨轩，更需要让人照顾的应该是我吧。

「喔，对啦，至于工作的话我觉得你……」

「什么？」

「人家常说：往你的兴趣发展，但是我觉得也不要让你的兴趣成为你的压力，不一定要在这边当体育老师啊，毕竟我觉得你这么年轻只会被学生跟其他老师吃的死死的吧。」

哈，好个一针见血。

「没关系，我都知道怎么作。」

「是齁，到时后就不要哭着回来。」

「好啦，我要先回去找晨轩了。」

「欸！阿你鸡汤拿去加热了不喝是在热心酸的喔！？」

「对不起～马上去喝马上去喝。」

（给我爱，却不肯被爱。）

之二刘晨轩

「难得下班愿意让我搭便车，怎么啦？」

「我有个好消息跟坏消息告诉你，你要先听哪个？」

对着戴毅杰戴着安全帽的后脑勺，我好不考虑的说道：「坏。」

「若希他妈的说她现在不想谈他妈的恋爱啦！」戴毅杰呐喊着，旁边的机车骑士全都正用着惊吓的眼神看着我们。

「失败了？」我不疾不徐的回应。

「是啊，我他妈的失败了。」

「她是说现在不想谈恋爱还不算拒绝你吧，你可以跟她说你愿意等啊。」

「没有，那是她说的，她说等她一阵子。」

「天哪，你好逊，你连这个都要让女生来说，」摇了摇头，我没好气的说道：「而且这是你的坏消息不是我的坏消息吧？」

「哈～那你尽量装的不痛不痒没关系，我也干脆把你的好消息省下来。」

「好啦，要说就说啦真的是……」

他这才恢复正经，字正腔圆的说道：「我问到你那个朋友的消息，那个叫叶嬣的。」

「真的吗！？你怎么问到的！？」

「因为她说她最近不想谈恋爱，我就很顺道的直接问说是不是那个拉子的关系，她就说对啊，然后就这么顺道的谈开了。」

「老天！戴毅杰你这个天才！」

「谢你喔～」这家伙竟然给我超不屑的从后照镜白我一眼：「她们确实是还有在连络，不过最近也不怎么搭上线的样子，听说都泡在台中某间夜店里。」

「夜店？你确定？」

叶嬣那家伙会跑夜店？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她十八岁了吗？

「我确定啊，前两天才问到的。」

「哪间夜店？」

「中山路那间，如果你还有点脑袋装地理位置观念的话。」

「不好意思我脑子没有多馀的位置塞地理观念。」

「反正就在台中，继光街知道吧？」

「那是T－BAR吧？如果你还有多一点脑筋知道要问清楚的话。」

「不好意思我刚好有问清楚，正是T－BAR。」

「老天！你要我一个堂堂大男人走近T－BAR！？」

「那不在我的处理范围耶～你可以装成少爷进去啊，如果你的那位苏尚雨先生答应的话。」

他怎么可能会答应啊我说！？

甚至我自己都不会答应！T－BAR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好几个叶嬣的复制人的聚集场所啊！对于叶嬣那种1＋1等于无限的怪物，现在竟然要面对一整摊走进去送死！？

「欸，你如果真的有心要找你朋友的话你就认真一点，不然的话你也可以就此打住，至少知道她现在整个人完好无缺的泡在T－BAR里面你也用不着瞎紧张。」

「好啦我知道，我回去考虑。」

「考虑？还真的要问你的苏尚雨先生啊？」这家伙酸不熘丢的说。

「干嘛？碍到你的死脑筋啦？」

「又关苏尚雨什么事？」

「没，苏尚雨没你事。」

「哈，看来你们过的还不错。」

这家伙病了吗？前一秒才在酸熘熘，现在却突然在感叹。

「突然的、在三八什么啊？」

「没有喔～只是很高兴而已。」

「……」

「你要知道一件事，你是唯一一个甩过我的人，所以我希望你是因为比我更好的人才离开我。」

受不了这么感性的戴毅杰，受不了。

「其他甩你的都被你杀死了？」于是我这么不正经说道。

「才不是好吗，我在你之前可没有被人甩过，都是我甩别人啊，我这样有稍微气派一点吧？哈～」

「哇～好厉害喔！我这样有稍微安抚你的自尊心吗？」

「干、废物。」

哈，好说。

「若希有说她跟叶嬣为什么分手？」

「没说啊当然没，我也不好意思问，反正问到你想知道的就好了吧？问这么多干嘛？」

「没，只是好奇。」

好奇。

在我眼里，叶嬣就像只骄傲的野猫一样，没人管得着，但是当她碰到爱情时她就会黏着对方不放，就像野猫遇到给它食物的人一样，所以我很好奇是什么原因让叶嬣这么干脆的就抛开若希这一段恋情的，虽然是若希提的分手，但是我想叶嬣应该不至于说什么都没作就这样把若希摆着烂然后去跟花店女孩恋爱。

我是这样觉得的。

「我不准。」

啧！我就知道。

「你要是担心你可以陪我去啊。」我激动的从床上坐起来。

「我要去进修啊！我不能陪你去。」

「我保证不会乱来

！那边都是T根本不会对我有兴趣。」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啦！」

「吼哟！我拜托你让我去找啦！」

「吼哟！我拜托你不要吼哟我！」

「吼哟吼哟吼哟！」

「吼哟吼哟吼哟！」

我们两个在床上大叫着，接着又像两个神经病一样笑了起来，为什么跟他在一起情绪总是这么极端啊……搞的神经都快失常了。

「唉哟，别笑了啦，说真的我得去找她。」

「嗯～～不要！」他发出阻止的声音然后一个大浪翻身把我抱进他的胸膛里。

「为什么？我保证每半小时打电话给你报平安这样可以吗？」

「不是那个的问题，我就不想让你去。」

把脸从他的胸膛里抬起来，看着他担心的表情，一副我一去就回不来的担心表情。

「你又吃醋啊？」

「才……没有咧。」

「才……没有咧？」我皱眉。

「才没有咧！」

「老天。」

我翻了个身把手臂贴在额头上，很无奈的说：「她只是我朋友，而且是个T，这没什么好吃醋的。」

「可是，我总觉得你把她看得比我重要，」他有些忧心的看着我：「我怕你哪天不爱我了。」

「你傻瓜喔，才不会。」

我的手轻轻的抚摸他那充满阳光气息的脸庞，轻声说道：「我真的很爱你，很爱很爱很爱你。」

「才怪，又来这套打发我。」

「你才不了解，我从来没对别人说过我爱你。」

「……」

「而她只是一个我不想失去的好朋友，起码跟她说一句对不起也好。」

「可是……」

「没有可是了，你不是承诺过要对我有信心？」

「好嘛，」他说玩又把我抱回怀里，靠在我耳边说：「说好半小时打一次电话。」

「嗯。」

我吻上他的双唇，然后靠着他的脸颊闭上双眼。

我很喜欢尚雨的味道，尚雨身上有种让人眷恋的香气，有点类似小婴儿身上的奶香味，但是又多了一点大男孩的麝香，当初跟戴毅杰睡觉时都只能闻到烟味而已，所以现在只要跟尚雨相拥入眠就能一觉到天亮。

过了一会，尚雨的手突然捏了捏我的鼻子：

「嘿，我跟你说喔，今天我回去跟我妈说到你。」

「吭？不是说好不可以把我介绍给你父母？」我双眼仍闭着，神经仍沉醉在尚雨的味道中还没苏醒。

「我没有，我只是跟她说我现在跟谁在一起。」

「恩……你妈没关系？」

「不知道耶，她好像略知你是男的吧，感觉上啦。」

「我该怕她吗？」我懒洋洋的说，只想赶快入睡。

「不用耶，其实你讲话有时后跟我妈蛮像的。」

「嗯……恋母情结的小鬼。」

「吼哟！只是说个性很像啊。」

「那你也会跟你妈大干一场吗？」

我说完忍不住笑了出来，结果惹来尚雨一阵骚痒。

「好啦，你妈跟我哪里像？」我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

「假装独立。」

他这么说，尚雨开始说起了他的故事：

「我妈一个人拉拔我长大，原先我很恨爸爸的，但后来觉得恨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是在浪费时间，我妈也教我学会独立，我很崇拜我妈的坚强，但是我不知道她一个老人家还可以坚强多久，所以我一直希望以后的工作是可以抽空出来回家照顾她，只要她愿意的话。但我妈从来就不奢求那种照顾，她跟你一样不想当一个碍手碍脚的存在，但往往这种态度才让我烦恼。」

「我猜你这么想结婚也是希望可以找人照顾你妈吧。」我说，心里有些不平衡。

大概是注意到我在想什么，尚雨安抚着说道：「其实在我跟我妈说到你的时候，她其实很放心，虽然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你是男的，但她应该很喜欢你。」

「你跟你妈说了什么？」

「嗯……我跟她说……」

尚雨的手突然轻抚着我的脸颊，拨开了我的发丝露出我的侧脸，我对他这个举动感到疑惑，忍不住睁开双眼端详着他的神情。

他那双浓眉大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平常他都用这双眼睛装无辜，但是现在却变得炯炯有神。

「我跟她说，晨轩很知性、但有时候却很任性、顽皮，老是我行我素，而且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会有种自己才是需要被照顾的小孩子的感觉，但其实真正需要被抚平被别人伤害的人却是他……」

「……」

「每次想多了解他的时候，他却像只特立独行的海豚，在茫茫大海中怎么找也找不到，但是我多想告诉他这里有个肩膀可以让他靠，不用自己一个人带着伤痛在大海中四处游走……他给我爱，却又不肯被我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