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路——我爱豆芽

贺念紫觉得这人的声音好像有一点耳熟，可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

“你好，请问你是……”

“这些年都还好吧。”

贺念紫的手一抖，正在下楼梯的脚一个不稳，站点从楼梯上摔下来。

她听出来了，这个人竟然是杨化成那个王八蛋，人渣。

她伸手扶着栏杆才没有真的从楼梯上摔下来。只是这么一下，却让她吓的心脏乱跳，对杨化成的恨意不由的又加了几分。

只要碰到这个王八蛋就没有好事。

“你想干嘛？”一清楚对方身份，她再开口声音就冷了几分。

“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说。”

“我不认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贺念紫说着就想挂掉电话，却听到杨化成在那边说，“先别挂电话，我就说几句。”

不愧是他妈的狗屁心理医生，连她心里怎么想的都一清二楚，幸好贺长吉现在和他分了，要不然就以他那副憨样，哪里是这个人渣的对手。

“有话快讲，有屁快放。”贺念紫面对这个人，也顾不上什么涵养。她快步走到校园里一个花坛边，以此来避开身边那些来来往往的人。

那一天的那通电话，让贺长吉想到杨化成这个名字就觉得恶心，可是这一天，他刚刚下班回到家，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就接到贺念紫的电话。

“长吉，有件事我想了好久，觉得还是和你说一下比较好。”

贺长吉立即紧张起来，看了眼正在厨房做饭的郑秀，闪身进了书房，又将门反锁上。

“什么事？”

“是……”贺念紫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犹豫不定，过了一会儿，她才低声道，“是关于杨化成的。”

这个名字让贺长吉的胃里一阵翻涌，那种恶心的感觉不断的涌了出来。

“提这个王八蛋做什么？”他冷冷的道。

贺念紫在那头沉默了好久，然后轻声道长吉，其实你现在这样子，姐也不知道让你知道这件事有没有做错，可是姐知道，你到现在心里还有那个混蛋……

贺长吉立即反驳说我没有。

贺念紫在那边叹了口气，“你以为你能骗得了姐，你从小就是个死心眼姐还能不知道。你和阿秀现在过的也算安稳，姐其实真不想告诉你，只是我又怕要真因此让你错过了，你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真正安心。”

贺长吉被贺念紫这话弄得心里发毛，“姐，到底是什么事，你别卖关子了。”

贺念紫沉默了一会儿，“我怀疑杨化成可以得了什么绝症，不久于人世。”

贺长吉觉得双腿一软，伸手扶住窗户才没有倒下来。他倚到墙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一点问道，“你听谁说的？”

第三十五章

贺念紫在那头说，我不是听谁说的，是前两天，他忽然给我打电话，说了很多道歉忏悔之类的话，我当时就觉得奇怪，这不像杨化成的性格啊。后来我越想越觉得奇怪，就打电话给漫洋，他也说前不久，杨化成去找过他，说了很多奇怪的话，大概的意思也是忏悔一类的。他还说杨化成这段时间比较奇怪，年前他说好不回家，可是后来又莫名其妙的回了家，还在家里呆了好久，这还不算，他还说今年杨化成对他和他爷爷的态度都好奇怪，我听他那样说的意思，总有种杨化成在临终前交待遗言的感觉。

贺长吉这样听着，想着这一切都是贺念紫的猜想，总算稍稍安心一点，只是听对方这么形容，的确不像是杨化成的作风。古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难道杨化成真的出了什么事？

这样一想，他的心又开始忐忑起来。

他在这边沉默，贺念紫在那边却不安起来，连叫了好几声长吉。

贺长吉忙应了一声，“姐，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他不一定会有什么事。说不定只是因为他忽然良心发现了，开始懊悔以前做过的那些混账事罢了，并不是其他原因。”

贺念紫在那头轻轻的叹了口气，“说真的，这个人我这么多年来，一直都非常的恨他，只是……可能是因为他是个心理医生吧，说的话很容易说到人心坎上，那次他说了很多话，说对不起我，对不起漫洋，还说对不起你，他的语气真的很真诚，真的，这个人说谎话我很容易就听得出来，那一天他说的那些，应该都是心里话。他知道悔悟总是一件好事，怎么说他都是漫洋的爸爸，漫洋现在和他关系这么差，那孩子自己心里也不好受，杨化成要是真心悔改了，漫洋肯定就会原谅他，那孩子也就能真正的开心起来。”

贺长吉想贺念紫真是一个很好的母亲和姐姐。她心疼漫洋，也心疼自己，所以她才会犹豫了这么久，还是通知自己这件事。

他当然明白她会告诉自己这件事，只是怕他真错过什么，会懊悔终生。只是她不知道，他现在对那个人是失望透了顶。杨化成这个人，他是再也不敢相信了。

“好了，姐，这事我知道了。不说他现在和我们没关系，就算有关系，这也就是个猜测，你不用这么难过。至于我这边，你不用担心，阿秀把我照顾的好好的，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我都不想去管。”

贺念紫听了他这话，好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语气也轻快了几分，“你能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了，姐好高兴。真说起来，肯定是你现在的日子才是最要紧的，你和阿秀好好的过，姐就放心了。”

刚挂了电话，贺长吉就听到郑秀在外门敲门叫他吃饭的声音。他走过去打开门，郑秀看到他就笑了，“可以吃饭了。”

贺长吉笑着说了个好，跟在她后面走到餐桌前坐下来。

他看着坐在他对面，帮他装汤的郑秀，就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那个人已经是个过去式了，他如果还想着他，那就辜负了面前这姑娘。

只是等到晚上，郑秀在他身边睡着了，他躺在黑暗里，却总是想着贺念紫的那番话。

其实她的猜测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杨化成应该是遇到什么事了，要不然以他和贺念紫这么僵的关系，他不可能主动打电话过来，而且还是来道歉的。

以他对杨化成的了解，让他对自己做过的事感到懊悟，真的是比登天还难。那个人的是非道德观根本是扭曲的像麻花一样，常人认为不可思议的事和想法到了他那里，都变成理所当然的了。

他还记得当年他第一次发现杨化成除了他有其他情人时，杨化成说过的话。

当时他毫无愧色的说你不是吧，男人之间上个床有什么，你饿了还想吃饭呢。你有必要这样斤斤计较吗？不说我们现在只是情人关系，就算你是我老婆，我和别人上个床又怎么了，又不少你一块肉，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俩不都好好的，你闹出来有什么意思？

那个时候他太年轻，从来没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只觉得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到了顶，自己根本是对牛弹琴。

就是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竟然也像个正常人一样开始反省自己，贺长吉觉得杨化成要不是快死了，就是脑子坏掉了。

不过这两者好像也没太大的分别，总之很大的可能，杨化成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这个猜想让他觉得恐慌，甚至有种立即打电话给对方问个清楚的冲动。

可是，他不能。

他倒不是怕弄错了，会被杨化成嘲弄，而是他觉得，他再想着杨化成，很对不起身边躺着的这个人。

他当初准备和郑秀结婚时就曾经下过决心，再不能像以前一样，一边维持着好丈夫的形象，一边还在暗地里和杨化成偷情。

同样的错误他不可以犯两次，他选了郑秀，就只能放弃杨化成。

他在黑暗中重重的叹了口气。

杨化成真有个什么，他的身边自然有照顾他的人，用不着他在这里瞎操心，反倒是郑秀这姑娘，却需要他来呵护。这样的情况下，他应该怎么做，已经很清楚了。

但无论理智上如何清楚，可是情感上，他却不能不去想那个人。他经常在做事的时候忽然就会想到杨化成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这个问题，以致于他的那帮下属这段时间觉得他们的院长大人是不是只带了半个魂来上班。

这天快要下班时，余文正约他出去吃饭。他想到对方交待的事还没完成，一时还真有点不敢见这个人，就借口说还有事，暂时没空。谁知余文正那个偏执狂根本理都不理他，只告诉他，他都快到他医院门口了，没空也得有空。

贺长吉无奈的摇头，只得说了个好，可是还没等到他挂电话，他忽然听到里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然后就只是一片嘈杂的声音。

他忽然觉得头皮一麻，连叫了几声文正，那边却没有人应他。

贺长吉的脑中一下子变得一片空白。

余文正出事了。

余文正的确出了事，他的车被一辆醉驾的货车撞到了。他被送到医院急诊室时，贺长吉看了一眼那个满脸血污的人，有那么几秒他好像反应不过来，这个人是余文正？

这个人刚刚还在和他讲电话，还在那么蛮横的让他有事都得无事去陪他吃饭，这样一个人，他怎么忽然间就被送到这里了。

急诊室里挤满了人，只一会儿的功夫，急诊室主任，神经外科主任，ICU主任，连两个副院长都赶了过来。

余文正是这家医院的股东，和贺长吉又是特别好的朋友，他出了事，其他人自然特别上心。

很快余文正被送到CT室。

CT的结果显示余文正是脑内膜出血，脑创伤，以及脑内有血块，得立即进行开颅清血。

贺长吉让人马上安排给余文正做手术，他自己立即打电话给余文青。

不管两人的关系如何，余秉良还没有成年，余文青是余文正唯一可以在手术书上签字的亲人。

电话通了他也不多废话，只说了句文青，你哥出车祸了。

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快过来，他马上要做手术。”

电话立即断了。

贺长吉也没空去理会余文青现在心中在想些什么，他只想马上亲自上台为余文正做这台手术。

刚一转身，就看到医院的陈副院长站在他身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贺长吉哪有心思和他打哑迷，急声问道，“什么事？”一边问，一边往手术方向走。

“院长，刚刚比余先生早几分钟也有一个出车祸的病人送来，他的情况比余先生轻很多，如果马上手术，有百分之九十的康复机会。”

贺长吉一边走，一边道，“那就马上安排手术。”

“可是现在只有一间手术室了，转院又恐怕来不及了。”

贺长吉立即停了下来。

他已经明白过来这个副院长的意思。

他铁青着脸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我不能看着他死。”

陈副院长还想说什么，贺长吉伸手拦住他，“不用再说了，那个病人我托付给你，一有手术室空出来，你立即安排，让徐主任给你做助手。”他伸手紧紧的握了下对方的手，“拜托你了。”说完匆匆的往手术室方向走去。

陈副院长盯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个决定可能会让贺长吉背上一辈子的包袱。

杨化成自从给贺念紫打过电话后，就一直在等贺长吉的电话。

以他的推断，贺长吉应该已经知道了他可能“不久于人世“的消息。

倒不是说他对自己的口才多么有信心，可以只凭一通电话就让贺念紫放下这么多年对他的仇恨。只是他了解那个女人，她很爱贺长吉这个弟弟，所以她为了贺长吉，也会将这个消息告诉对方。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里耐心的等待贺长吉的电话。

他知道这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因为贺长吉那个人的脾气实在是太驴了，脑子很难转得过弯。

只是这一天天的过去了，贺长吉那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也就难免越来越没有底气。

他这么多年其实没有真正看透过贺长吉这个人，但却明白他做事有自己的底线。他再婚前的那次见面，贺长吉就很清楚的说明了两人之后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那么他可能真的不能奢望贺长吉还能回心转意，打电话来慰问他。

只是假如那不是一次误诊，那他就真的要死了。都这样了，贺长吉还能这么狠心，难免让杨化成觉得心里凉凉的。

当然，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的那个助理还每次见面都要关注一下这件事的进展情况。

杨化成明明心中着急，又为了面子，不得不做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在助理面前扮潇洒，真是有苦难言。

这天两人一起出去喝酒，助理又问起这件事。

“他肯定会打电话过来的。”杨化成表面上显的很镇定，说完从助理手中抢过酒杯，“你还敢喝？再喝醉了，我把你丢大街上。”

助理耸了耸肩，也不去抢那杯酒，只是笑道，“师傅，你是不是真的这么有信心啊？”

看他的表情，分明是不信的样子。

杨化成气的一掌拍过去。

臭小子，骂人不揭短都不知道吗，心里有数就行了，干嘛非要这么多嘴说出来。

助理看他吃瘪，自己也好笑，“师傅，不行就别硬撑。山不就你，你还不会就山吗？你也别整天呆在这里，要我说，干脆直接杀回去抢人，这才像你的作风。”

杨化成对他翻白眼，“说的这么轻巧，到了你自己那里，你怎么没胆了？”

助理就笑道，“我们情况不一样。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嘛。”

正说着，助理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听了一小会儿，忽然脸色大变，大声道，“他现在怎么样？”

里面好像又说了些什么，助理说了声谢谢，失魂落魄的挂断电话。

“怎么了？”杨化成推了一下助理。助理过了几秒钟才机械的偏过头来，无助的看着他，“他出车祸了。”他说着忽然站起来，惊慌失措的说了句“我要马上回去。”就想离开。

可是他的身体根本站不稳，走路就像喝醉了一样。

杨化成一把抓住他的手，沈声道，“你冷静一点，你赶回去也于事无补。”

助理冲他摇了摇头，忽然流下泪来，“我要回去，他可能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杨化成被助理的眼泪吓着了，伸手搂住他，拍了拍他的背，“我陪你回去吧。”

助理刚刚说的没错，山不就他，那他就山好了。

第三十六章

贺长吉洗了手，穿了无菌衣，进了手术室，站到手术台边，示意手术可以开始了。

他做医生这么多年，气钻打开头颅的声音不知听了多少回，却没有哪一次有这一次听来这么让人惊心动魄。

这个人不是别人，是他最好的朋友，他现在躺在这里，就是把自己的生命交到他的手上，他不能不全力以赴。

这个时候，他不敢去想刚刚陈副说的另一个病人的情况，他很清楚，他的这个决定，可能会葬送掉两条人命。可是，他没得选。就算余文正能救活的可能性很小，他都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他。

头盖骨被拿开，一助提醒他手术可以开始了，贺长吉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用力的做了个深呼吸。

漫长的手术总算结束了，情况还不算最坏，以余文正的伤情，没有当场死在手术室上，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手术刚停止，他还没有下手术台，忽然觉得双腿一软，身体直直的就往后倒去。

旁边的一助吓的一把抱住他，不停的叫院长。

贺长吉觉得手抖的厉害，怎么都停不下来。明明刚刚这双手还稳如磐石的握过手术刀的。

“我没事。”他摇了摇头，勉强直起身子。双腿还是软的厉害，像不生根一般，可是他不能还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