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协议交给了知县,他看后,满脸的难以置信,他又连连看了几遍后,才情绪激动的望向我道:“王爷的大恩,可叫下官如何报答?!”说着便要跪下来,我急忙拉住了他,诚恳道:“大人这话可折煞我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事。大人,您能忧思为民,与百姓同甘共苦,是个好官!比那些置之度外、捞取油水的上级们合格多了!快快请起!”他起身认真道:“这个协议,下官立马去省城办理。不出两日,便可以让灾民们依次领粮了。哦,对了,王爷,那些黑店已经按着所有线索悉数查出了!是不是应该关入死牢?”我摇头笑道:“他们死了,谁帮咱们安置灾民?让他们负责煮粮,客栈负责安置,让他们将功折罪罢。务必要派上重兵把守存粮的地方,还要维护好分粮秩序,不可发生暴动。”“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办!”知县便立马去安排人手了。我又急忙去了公主所在的厢房,她一脸困惑的问道:“五哥,咱们怎么还不出发?”我笑道:“遇上点不得不办的麻烦事了……那个,还需要公主帮忙……”她疑惑道:“什么事?”我便把大旱缺银打井的事告诉了岚若,还十分不好意思的提了那个有些荒唐的请求:“若儿,而你的嫁妆正好可以打井……所以……呵呵呵……”她立马拍了我头一下,佯装怒道:“五哥!你拿我当外人吗?这是救灾救民的大好事,我身为女子,不能为官拜将为国为民做些什么,但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岚若还求之不得呢!怎么会推辞?”我立马感动的抱住她,笑道:“不愧是我的好妹妹!哥哥先谢谢你了!”她一把推开了我,撇嘴道:“你妹妹我就要出嫁了!懂点规矩可不可以啊?”我拍了她的头一下,赖皮道:“不懂!呵呵……这不是趁着你还没嫁出去,好好稀罕一下……”“啪!”“唔——若儿,你好狠!哥的头快烂了!”“哼!谁叫你越说越不像话了!”“行!哥自认倒霉……”“哈哈哈……哥,你受委屈的样子还真可爱!”次日,我们便将八成的嫁妆换成了三千两银子,悉数拿来凿井开渠。协议也已达成,所有救灾步骤依次进行。当郡县里井然有序的运转开来后,看到他们救灾的问题已然不大了,我们便继续出发。
又往南行进了两周左右,才到达云南境内。南宁王领着迎亲队伍在南宁城前的郁水河上迎接,我们大队人马仅仅拉着两车嫁妆十分不好意思的等在大河北岸。远方行来一艘艘大竹排,装饰豪华,行阵气派,大红色的锦布缠绕着竹棚,大红色的纸灯高高挂起,大红色的锦花绑于竹筏上,一派喜庆景象。靠近了岸,一个身着红衣、系着红花的年轻男子被人簇拥而下,那人墨眉凤目,唇红齿白,面目清朗,潇洒卓然,一头乌黑飘逸的秀发长披身后,一身赤艳喜袍在腰间被红花一束更显英姿飒爽、迤逦多姿。真不愧是被称为云南第一美男子的南宁王,果真是名副其实!他与我们家公主可真是金童玉女的一对璧人呢!他对我们施礼道:“云南南宁王恭迎公主殿下、王爷,大队请上船。敬请于王府聚宴!”我们还礼后,便随着迎亲的人上了竹筏。一路山清水秀,果真是个人杰地灵的瑰丽之乡。进城后,一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围观百姓挤满了道两旁,热闹非凡。王府亦是华丽一新,豪华气派。我送岚若入府拜堂前,悄悄对她嘀咕道:“若儿,对这个新郎官印象如何?”她微微一笑道:“还可以。”要求这么高?!还可以?我闷闷道:“比起宏儿如何?”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我怎么能在这时候提元宏呢!谁知若儿竟是面色平静的看着我道:“谁也无法与元宏相比。”我挑眉道:“那我与宏儿相比呢?谁好?”她“扑哧”一笑道:“呵呵……你是我哥,不一回事。”我叹了口气叮嘱道:“若儿,天高地远的,你可要照顾好自己啊!你夫君若是欺负你,你就到湘州来,找你哥揍他!别委屈自己啊!”那丫头竟然对我鄙夷的一瞥道:“哥,还是你以后被嫂子欺负了,找我救难吧!我估计,你连我都打不过……”“臭丫头!就知道损你哥……”“王爷——!南宁王等人已经恭候多时了!您快领公主入府吧……”有人催我们了,我们便急忙入府。拜堂后,众人一起在大院里赴宴,灯火如织,人声鼎沸,大家围成一圈,中央燃着熊熊篝火,有一圈舞女围着篝火伴着婉转飞扬、活泼欢快的曲子跳着舞蹈。外围一圈长桌,上面摆满了玉盘珍馐,我们坐于榻上,吃着美味佳肴,看着欢快的舞蹈,心情畅快,一派欢愉。参加完晚宴,便要与若儿告别了,我有些不舍,若儿亦是泪流满面,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心下有些怅然。第二日,我们的送亲队伍便返回赶往京都了。
第二十九章:心灰意懒,杭州后劫
这日上朝,我的心情有些沉重,江州旱灾上级官员抗灾不力的问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近日真是个多事之秋,江州之地刚刚平定了叛乱,又来了场旱灾。皇上本来就对江州忌讳颇深,我若再提,会不会扰了他的好心情?不管了,比起皇上的心情,老百姓的生活更重要。我便斗胆启奏道:“启奏陛下,微臣还有要事禀告。”皇上道:“哦?湘王爷还有何事?”我回道:“陛下,微臣一路护送公主往南行进中,路遇一郡县,该郡县已发大旱,民不聊生。但当地官员上报无门,上级层层克扣救济粮,银两亦是空缺,造成了该县百姓受灾严重,流离失所。微臣,望陛下彻查此事,惩治抗灾不力的上级官员。”众臣闻声议论纷纷,皇上问道:“真有此事?是哪个州的?”我回道:“江州。”一时间,朝野上下炸开了锅。皇上的脸色亦是变得难看至极,他不满道:“江州的问题还真多啊!刚刚平定了叛乱,又给朕弄了个旱灾!是谁领管江州?”朝中有大臣启奏道:“回禀陛下,前长史是邓皖,现今正在空缺中。”皇上沉思片刻后,突然笑道:“湘王爷为何突然给朕提及此事?”为何?因为它存在问题需要解决啊!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回道:“回禀陛下,微臣只是觉得,此事一斑窥豹,通过该郡县抗灾办事不力的问题,望陛下重整监察机构,以防权势滥用,严打贪赃枉法,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以防日后此事再次发生。这次旱灾已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只是借此能够未雨绸缪。望陛下明鉴!”皇上突然目光冰冷的看向我,看得我心里一抖,疑惑的想:我哪里说错了吗?这些可都是当今趋待解决的大问题啊!又有大臣禀奏:“启禀陛下,微臣得知,湘王爷此次在江州抗灾中立了大功。不仅用公主八成的嫁妆解决了凿井开渠的经费问题,还说动了江州首富宋康齐家,开仓放粮。江州该郡县在湘王爷的安排指导下,井然有序的抗灾,将损失降到了最低。此次未能造成瘟疫流传,湘王爷功不可没!”呵呵,大人,您这是夸我呢,还是把我往风口浪尖上推呢?皇帝闻声突然朗声大笑了起来,弄得众人不明所以。皇上又问我道:“据朕所知,湘王爷才刚过十八岁吧?”我回道:“回禀陛下,正是。”皇上又道:“可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呢!湘王爷还如此年轻,便要教朕如何当皇上了?”我惊恐道:“微臣不敢!皇上威仪天下,万民景仰。微臣怎会劝教皇上,微臣只是进谏一些微不足道的提议罢了。”皇上笑道:“这些治国良策在湘王爷眼里竟是微不足道吗?那湘王爷觉得重要的事情,岂不能睥睨天下了?”我心里冷笑:皇上,您想找茬还不简单?总之,不管我说什么,在您耳朵里都会变味,您鸡蛋里挑骨头,不就是忌惮您的皇位难守吗?见我不语,皇上又道:“现今天下,可到处都流传着湘王爷的传奇故事呢。说朕受万民景仰,湘王爷所受的关注程度可是远远超过朕呢……”大殿内鸦雀无声,一片静默,众臣皆是大气不敢出一口,我还真是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只身立于朝堂之上,玉哥去了北防,子风去了吐谷浑,赵将军去处理叛军。没人替我说话,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都巴不得我死吗?是怕我当了皇帝来惩治你们这些庸官吗?你们太高估我了,我还没那个本事篡位……话说回来,其实是他篡位,怪不得对我忌讳如此之深。恐怕是他心虚吧?我惹不起,但躲得起。我便启奏道:“启禀陛下,微臣有一事相求。”皇上疑惑道:“哦?湘王爷要有何事?”我回道:“微臣恳请陛下同意让臣休假几天,臣近来十分想念杭州的师父,想去探望。望陛下准奏!”皇上沉思片刻,突然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回道:“朕准奏!”我急忙谢道:“谢主隆恩!”下朝后,长舒一口气,感觉要是再在这庙堂之中多待几年,我会心疲力竭,少活不知多少年。终于,能去杭州舒缓一下紧绷的心了。
回到丞相府,看到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进去一看,竟是子风回来了!我万分高兴的向正厅奔去,还没到正厅时,突然听到了里面有人争论的声音。我便没有贸然进去,躲在门边听听他们争论什么再说。“我不会同意的!我已经有意中人了。”是子风的声音。“风儿,那你的意中人是?”是丞相的问话。“义父,这你就不用多管了,反正我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风儿,那不管你的意中人是谁,你也总该成家了吧?你可是檀家唯一的命脉!你必须得为檀家延续香火,不能断后啊!”“义父,孩儿知道!”“你个臭小子!你知道个屁!都二十岁的年纪了,哪有还不成家的!今儿就把你那意中人给老子领来!领不来,明天老子就去下聘礼!”“义父!您不要再逼孩儿了……”“臭小子!你小子还有脸哭?我还想在有生之年抱上孙子呢!”“义父,倘若……倘若孩儿告诉您实情,您不要生孩儿气。”“什么实情?说罢,爹不生气。”“义父,其实,孩儿,孩儿……是,是断袖……”“什么?!你,你——!”“义父!义父!您怎么了?!义父——!您醒醒啊……”我转身跑开了,心里阴云满布,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再要走向哪里?去驿站好了,回杭州,找师父……
杭州还是那么云淡风清,明媚和煦。我沿着熟悉的街道,一步步往那座梦中经常出现的院落走去。私塾中空无一人,看来是师父年老体迈,不再教书了。我走进了院子,有个白衣书童从水池边赶来,询问道:“来者何人?”我苦笑道:“故人。”他疑惑道:“何为故人?”我笑道:“旧识的人。”他还是不明白,便说道:“您稍等,我去通报师父。”不多时,他便回来了,对我笑道:“师父在荷池苑与故人下棋呢!不许人打扰,所以,我没有敢通报。你可以随我去,在那等候好了。”呵呵,这小孩学“故人”倒是学的挺快。我便随他一起去了荷池苑。那座建造在荷池之中的观水亭台,是个清新幽静之地,真是个品茗对弈的绝好佳地,我以前经常在此给师父侍候沏茶。此时,亭中正坐着两人,一人便是我那位仙风道骨的师父,大棋圣慕新元。另一位,风神俊逸,似乎是位隐世高人。我默默的走过去,站在亭子一边,二人皆是俯头对弈,沉浸在黑白棋子的世界中,把我的存在置之度外。他们的这派作风,才正是隐世高人所为,不为外界所动,定力超群。半晌,师父才缓缓抬头道:“莲儿,你可看出这局棋的玄机?”我认真看了半晌道:“是局死棋。”另一高人微笑不语,师父与他对望一眼,眼神中竟然充满了心领神会、心意相通,我心里一震,莫非,师父也是……与他……师父又对我笑道:“莲儿,你再看。”我不明所以,又仔仔细细的看了半晌,忽然,一个激灵,恍然大悟道:“白子退出,便有活路!”另一高人对我微笑道:“你师父是刚刚得知,你要前来,方才与我摆了这局棋。其中的用意,你自己去悟吧!”这局充满了玄机深妙的棋竟然是师父与他在我们走向这里时刚刚摆的,是为了给我看的!为什么?白子退出,便有活路……脑中灵光一闪,我沉痛道:“师父的警戒徒儿感恩于心!但是,朝廷之中的事,徒儿又岂能自己左右?现今,徒儿是进退两难,心里郁闷的很,才来找师父指点迷津的。您让徒儿退出,徒儿如何才能全身而退呢?”师父走至我面前,轻轻拍拍我的肩膀,目露怜惜的哀叹道:“莲儿,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真不知,当初让你去扬州是对还是错。”我忍住内心翻涌的苦涩,抬头对师父笑道:“人生没有波折哪来的精彩?徒儿不后悔自己走过的这些年。”师父闻声轻笑道:“不愧是我慕新元的爱徒!”我笑道:“师父,这位高人是?”那人闻声对我笑道:“在下陶梓柳。”师父又笑道:“陶渊明的后人。”我惊讶万分的望着他,难以置信道:“先生竟然是……是陶渊明的后人!怪不得亦是这般飘然若仙。”他微微一笑道:“不敢当。若说飘然若仙,小公子更是般配。”我脸红了红,不好意思道:“先生谬赞了……”“哈哈哈哈,新元,你这小徒儿还真是可爱……”“梓柳,说笑了。”看着师父他们,好温馨和睦的景象,不知道我和子风老了后,能不能也是这般怡然自乐。又在师父这儿住了几天,郁闷情绪排解的差不多了,便向师父告辞,起身回京。
在路过吴郡的时候,突然想看一看大海,便爬上了临海一座不高不陡的山,涛涛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海风拂过万里碧波的声音,海鸥翱空展翅凌天长鸣的声音,都在呼唤着我向着大海的方向走去。海天相接、无边无际的大海,让人顿生豪迈之心,或许,我也可以排除万难,成就一份丰功伟绩。我和子风最后也可以恬然自乐的品茗对弈,梳玥会看得开放得下,找个好夫婿,生活一切都会变得美好起来……“王爷,还有心看风景吗?”我一惊,转身一看,竟然是玄易子!公主府有过一面之缘,现今已是皇上的近侍。我上山的时候没感觉有人跟来啊,再说,他跟来干什么?我笑道:“这位是玄公子吧?您着一身布衣,也是来看风景的?”他突然冷笑道:“我从你一从杭州出发回京,就一直跟踪你,你竟是毫无发觉吗?废话不说,我来是要取你性命的!”我心里一惊,皇上就这么不放心我吗?我苦笑道:“皇上还真是思虑周全呢,整天担心这么多,不累吗?”“废话少说!拿命来——!”说着他便一剑向我刺来。心里一凛,我一个退步退至崖边,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闭上双眼便往山崖下跳了下去……
第三十章:桃源余生,梳结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