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就你老油条。”杜临不屑地撇撇嘴。
许畅一巴掌拍他脑袋上:“叫你学着你就学着,哪那么多废话,你这臭毛病不改改,就算联考叫你侥幸过了,到时候报考全挂完你就不得瑟了。”
“呸呸呸!哥你咒我呢!我到时候一口气报它十来个学校,撒大网捞鱼,我就不信一个都不给我过。”杜临满不在乎。
许畅冷笑:“嗯,好啊,有志气,有种把八大美院报了,再把北京的一本提前批报一遍儿,我倒是看看你怎么捞鱼。”
周围一片哄笑,杜临脸上有点挂不住:“哎哥你怎么也损我,陆老师不在现在换你了。”
“你陆老师怎么损你我管不着,冯静刚说了,你一幅画画一天半,我以为你磨水粉呢,搞半天你画黑白画呢,赶紧把纸收了,别浪费时间,以后半天出一张画。”许畅抄着手淡定地站后边说。
杜临不满地换画纸,旁边的刘乔睿转过头来,许畅这才看清他的五官,还挺周正的一个小伙,就是跟冯静一个德行,老烟枪。
“许哥,陆老师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刘乔睿弹了弹烟灰,问。
“谁知道,你找他有事儿?”
“上次临走他给我的一幅画提的意见,我试了试,觉得要改动的话得大修了,最后效果我有点摸不准,现在还在那放着,想等他回来了再跟他讨论讨论,他之前说就这两天回来,我就问问。”
“他说什么时候回来了?……这我也说不准,他说走就走,回不回来还不一定呢——”
画室门此时被推开,说曹操曹操到。
陆森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样子,最近天气渐冷,他脖子系了条围巾,此时正一边松围巾一边往这走:“有点事耽误了一天,你那幅画放哪了?路上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不用大修。”
刘乔睿愣了一下,又随即回过神来:“……画我放住的地方了,回头拿给你。”
陆森点点头,又看向许畅,许畅被他这么一看,没来由地觉得有点儿心虚,原因又说不上来。
陆森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盯着他脚上的棉拖鞋:“走吧,我刚回来,还没吃饭。”
许畅拧拧脖子:“不是,你没吃饭关我什么事儿,我在这看得好好的。”
“哎哟,陆森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冯静从楼梯口探出一个头,问道。
“早上刚到,今天就不辅导了,明天再过来。”
“行,你好好休息一天,”冯静说着走下楼梯,“这许畅得多少年没踏进我这画室门了,你要是再不来,我一会就琢磨着把人绑我画室里头给我当苦力。”
“没踏进画室门?距离这么近。”陆森笑。
冯静递给他一根烟,帮他点上:“可不,这小子考上大学就没再来过,整个一白眼狼,今天这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呢。”
陆森吐出一口烟,笑:“他就是没心没肺。”
许畅在一边看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听着不爽,两手一抄口袋:“得了,你俩慢慢聊,我先回去了。”
“嘿,你看我说吧,这小子就是待不住,以前在画室的时候就老躲懒。”
陆森看着许畅推门出去还是在笑。
冯静瞅着这俩人真够别扭:“那行,你明天再过来,今天就算了。”
第十章
许畅一路溜达着回家,不用回头他也知道后边跟着一个。
闷不吭声地拿钥匙开门,进了门把钥匙随手一扔,拿着杯子四处找热水。
陆森把放门口的一点行李拿进屋,关上门。
许畅捧着热水出来,放茶几上,把厚厚的羽绒服一脱,露出里面的黑色羊绒线衣。
“什么味?”许畅嗅嗅鼻子。
“一点海鲜。”陆森从小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大塑料袋。
“嘿,哪弄的这玩意?超市里买的?”
陆森没理他,拿着东西进厨房放冰箱里冷藏,出来的时候把一只海星冷不丁地贴许畅脸上。
许畅吓了一跳,往后一撤身子:“这什么东西?”
“带给你玩的。”
“哧,我多大个人了。”
陆森眯着眼道:“嗯,你也知道你不小了,那怎么满嘴脏话的臭毛病还没改?”
“……我操,你这是教育小孩子呐,哪个爷们嘴上不会骂两句。”
“大半夜醒来也会骂人?你可真行。”陆森轻轻捏着许畅的两颊,突然使力。
许畅的脸立即变形,许畅气急败坏地拽他胳膊,声音滑稽地走音:“陆森我可警告你,快给小爷放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陆森的脸在他眼前慢慢被放大——
“唔唔——唔!”
许畅怒,抬脚便踹。
陆森一条腿压他俩膝盖上,牢牢制住他的两条胳膊,狠狠咬上他的唇。许畅的抗拒皆在陆森的强势下化为乌有。
久违的酥麻感阵阵袭来,许畅脑袋一空,心里突然一热,腾升起一种失而复得的奇异感,有点小心翼翼又有点迷茫。他很快地由抗拒转为主动揽上陆森的脖子。
陆森隔着薄薄的线衣不断地轻抚着他的脊背,许畅的脑袋被抵在沙发靠背上,陆森的另一只手已然向下,解开了许畅的皮带……
许畅一声惊喘,瞬间清醒,脸上的表情说明他并没有好受到哪里去,可眼下已到这步,他只好对顿住的陆森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自嘲道:“你要在这里?”
此时是上午,房客大多数都去上班了,鲜少有人走动,客厅的窗帘没有拉上,若有人此刻站在外面,里面的情景可谓是一览无余。
陆森又低头吻住许畅,让他的双腿缠在自己腰间,然后一个使劲,就着相连的姿势把人给抱了起来。
许畅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大衣领子硬硬的,感觉很不舒服。
“呃!”
陆森是直接扑倒在床上的,许畅的头狠狠砸在柔软的羽绒枕上,受重力被进入得更深,忍不住低声痛呼。
“……你……你……混蛋!”许畅咬牙切齿。
陆森见他还有力气骂人,眉毛一挑,身下使力。
“唔……出去!”许畅皱眉推他。
“我们什么关系?”陆森扣住他作乱的手腕淡淡问。
“去你妈的,我跟你屁关系没有!”
“你屁股被我操着,你敢说屁关系没有?”说着,陆森惩罚似地开始动起来。
许畅一只手抓着他的衣领,渐渐脱力,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紧紧抿着嘴强自忍耐着。
“那……那你说,什么、什么关系?”许畅嘲讽地问。
陆森双手环抱住他,脸埋在他脖子旁,闷闷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叫我名字。”
“哈,”许畅听了就想笑,终究因为疼痛而没笑出来。
“叫!”陆森在他腰上狠掐了一把。
许畅痛得咬紧下唇不吭声。
陆森红了眼睛,一把扯下他的裤子,脱掉自己累赘的大衣,把人翻个身狠狠做起来……
许畅什么时候昏过去的不知道,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房间里黑灯瞎火的,这几天全城供暖,暖气片时不时发出热水留过的声音,身上还盖着厚厚的被子。
他的羊绒线衣不知何时不在身上了,下身也光裸着,动一动,酸痛难忍,身后某个地方甚至失去了知觉。
忽然感觉有些冷,许畅胡乱地把脑袋下的枕头扯过来抱在怀里,身体慢慢蜷缩成一个团。
陆森在黑暗中看着许畅的影子,忍不住伸出手把人往怀里带。
很多年前就是这样,每次把人弄疼了,那人都会自己缩成一个团,自怜的小模样每次都能撩动他的心。
“许畅,你痛吗?”
怀里的人一声不吭。
陆森无声叹息,这人是再也不会跟他像以前那样坦诚相待了。
手下的身躯比十年前结实了一点,却是再也不会主动跟他说一声痛。
“我回来了,”陆森收紧手臂,紧紧环抱着他,“我这次真的回来了。”
许畅冷笑,哑着嗓子说:“去大爷的,我管你回不回来。”
“不用你管,有我管你就好了,”陆森把人翻过身来,小心地吻着他,“许畅,我跟你一样,也没人管。”
许畅皱眉,抬胳膊想推开他,身子动一动,就感觉到后面某部位开始有感觉,火辣辣的疼,而且似乎还有什么液体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许畅的脸腾一下的热了,房间里黑漆漆的一团,陆森不会看到他此刻的窘迫,但是他还是自个恼了,赌气忍痛挣扎开来,翻身就要下床。
脚刚踏到地上,腿一软,又差点摔倒,只是把旁边的椅子给带倒了。
房间忽然亮起来,陆森开了床头灯。
“关上!”许畅气恼地说,踏过散落一地的衣服进了浴室,并大力地把门甩上。
陆森还没从那后背上一片的殷红痕迹里回过神,再看过去人已经去洗澡了。
许畅放了热水泡澡,并在心里不断地咒骂着陆森这个不知温柔为何物的混蛋,记忆中两人每次滚完床单,自己都要难受一整天。
“你进来干吗?!”许畅瞪着进来的人。
陆森破天荒地笑了一下:“帮你洗澡。”
第二天许畅窝在被子里彻底没了声息,陆森把早饭端过来一口一口喂给他吃。
他无视许畅愤怒的眼光,自顾自地一勺一勺地往他嘴里灌热粥。
“咳咳!咳——咳咳咳!”许畅被呛到了,卡着脖子干呕。
陆森赶紧放下东西过来拍他的背:“没事吧?”
许畅赌气闭眼扭头睡觉。
这招在陆森面前根本没用,他捏着许畅的鼻子等他张嘴喘气,又一勺粥灌进嘴里。
“……王八蛋。”许畅沙哑着嗓子怒骂。
“体力这么差,以后作息正常点,早饭不能不吃。”陆森不以为然地继续灌。
许畅气得打哆嗦,这人其实是禽兽吧,起小看大,这混蛋小时候就不是个东西,怎么这么多年后自己还是不长进地跟他纠缠一起。
昨晚上被他折磨的还不够,大清早的又来找事。
难怪许畅气呼呼的,昨天陆森把人做昏过去也就罢了,居然还不知道善后,这也罢了,许畅自己去浴室清理的时候,这人又进来借口帮忙实则在浴室里把人抱上浴台又吃了个干净。
一想到这里许畅就火大,一点好脸色都不愿给他。
陆森难得心情很好,脸上少见的笑容频频出现,他笑着拍拍许畅生气的脸:“我得去画室一趟,转一圈就回来,你好好躺一躺,回来给你上药。”
许畅惊惧地看他,眼里满满是抗拒:“不……用,我自己来。”
“不要乱动,等我回来。”陆森不理他的抗议,拿了碗就出门了。
“刘乔睿,杜临那小子呢?”冯静做完一副范画,直起身来让学生散开,发现刚开始一起围观的杜临不见了。
刘乔睿闲闲地转着笔杆:“你画一半的时候出去了。”
“嘿,这小子越来越耍滑头了,他爸刚给他交了一笔包过费,不管他不行,12月份马上要到了,联考要是不过太说不过去了,这段时间你给我盯紧点,一个画室就数这小子滑头,我先上去了,等他来了叫他过我办公室一趟。”冯静说。
刘乔睿无所谓地点点头,眼睛还盯着画纸,在构思下一副的构图。
此时陆森推门进来,见画室一片混乱,问:“怎么了?”
“冯老师刚做完范画。”一个学生说。
“画的什么?”
“那组静物。”学生一指那边。
陆森点点头:“那组静物色彩感觉对比强烈,你们看范画的时候多注意色彩运用,颜色都调和得漂亮一点。”
转头又看到刘乔睿,拍拍他的肩:“你那幅画呢?拿出来我告诉你怎么改,你自己再琢磨琢磨。”
杜临溜回画室的时候,陆森刚给刘乔睿讲解完。
“去哪了?冯老师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刘乔睿边换画纸边道。
杜临心虚道:“叫我去干嘛……”
“不知道。”
“那我画完画再去。”
“随便。”
陆森点点杜临的脑袋:“你今天画的呢?给我看看。”
杜临一撸头发:“别摸我头!”
陆森面无表情地继续戳他头:“少废话,拿画过来,上个周的也都拿来。”
杜临敢怒不敢言,憋气地去找画板包。
陆森又转了一圈,给几个学生指点了下,杜临把画拿来,他随意看两眼,就布置作业:“那边那一组,看到没有,今天把它画完,明天我要看成品。”
刘乔睿嘴角忍不住上扬。
“笑什么笑!小爷今天就给他画出来!”
陆森走后,杜临对旁边的人倔强地说。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孩子气。
第十一章
陆森回来后,李敏突然不怎么来了,李家也没再像之前那样意图明显地过度热情。
许畅不以为然,这家人他其实向来无好感,母亲健在的时候与他家就不怎么来往。
这天陆森在画室画了一幅油画,学生都叫好,冯静照例要裱起来挂画室,陆森拒绝了,说这画打算私藏。
陆森拿着画一路小心地走回住处,从自己房间找了之前就准备好的装裱工具,带着它们一起去找许畅。
许畅凑上来看:“哟,这颜色调得是越来越好看了。”
陆森不声不响地装裱,小心翼翼地像是对待一件珍宝。
“这副比起你以前那副笔触什么的要好看多了,可总觉得没你以前那副耐看。”许畅拄着下巴坐在一边看着。
陆森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怎么不耐看?”
“你忘了以前冯静说过他画荷花的事了吗,他以前学过国画,他那时候说他大学时候画的荷花还不如高中时候画的好,很多东西都得看心境,尤其是画画,一副好画是充满感情的。”
许畅说到这里突然不说了。
陆森说:“这副原本是给学生做范画的,有成品就得了,追求画面感情,那是大师干的事。”
顿了顿又问:“以前那副……是怎样的?”
他不是不记得那时候的混乱与彷徨,他想听听在许畅眼里,是怎样的。
以前那副画,以前。
“我从小没出过北京城,你那幅画,让我很向往。”许畅说。
那幅画画的是大海。
现在陆森手里的这副也是。
他从来没有见过大海,他从小在北京这一片地长大,甚至都没有出过北京市。之所以喜欢海,那还是因为陆森,年少时的一副油画,那波澜壮阔又阴暗凶猛的浪潮,曾让年少的许畅震撼到沉默。
年少的陆森,孤独、倔强、向往、追求、一切的一切,让那副画面充斥了强烈的感情,深深吸引了许畅,让许畅从一副画中感受到了一种独一无二、博大辽阔的感觉。
就是这样的感觉,在陆森突然的不告而别之后,变成了错觉。
这个人是容纳不了他的,无法相伴的。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都看着这幅装裱好的画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