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观察了一遍,还是说不清那块晶莹的碧绿坠子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坠子上还刻着几个无法辨认的字。从那时起他就
一直把这链子随身戴着。
一模考试临近,十二月份的最后几天他们几乎活在试卷和作业堆里,尽管元旦三天的假期被压缩成一天,同学们都期盼
着这可贵的一天空闲时间。放假的前一天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老师们不在,同学们都已经没有心思学习,教室里乱
哄哄的。
向日早就收拾好书包,正托腮望着窗外发呆,忽然有人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过神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
自己被班上男同胞们包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干、干嘛?”
他一向作风低调,两年多以来还是第一次这样受众人的注目礼。
“我们在选班花!现在票数正好打平,”他们说,“你快说,你觉得是沈文璇漂亮还是白石楠漂亮?”
啊?
这个问题他倒是从来没有考虑过,总的来说,她们两个人算是不同类型的美女吧……沈文璇是娇小可爱型的,白石楠是
……冷艳?不不不,他只看过她的冷没见过她的艳。
话说他应该怎么回答啊?女生们虽然坐在一边各聊各的,看起来不在意的样子,但其实每个人都竖起耳朵听着呢!不管
投谁的票都会得罪人吧!
向日左右为难,只好向旁边的何岚头去求助的目光,那家伙居然捂着嘴角偷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我先去上个厕所……”
他只好用最老土的方法借尿遁,好不容易突破重围来到教室门口,只顾闷头走路的他竟然跟进门的人迎面撞上,而且那
个人偏偏是白石楠!
被这么一撞,她抱着的作业本全都散到了地上,班上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哦——”地一起起哄。白石楠瞄了向日
一眼,二话不说蹲下去捡本子。他大窘,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连着说了好几声对不起,然后也跟着蹲下去打算帮她收
拾。
向日的手才刚伸出去就被她抓住了。她掐着他的手腕,没错,是掐着,力道不轻不重,却有一种让他浑身动弹不得的感
觉。
“不用了,我自己来。”
她说完才放开他的手,很快就收拾好重新站起来,若无其事地开始布置作业。
向日逃也似的从教室里走出来,在去厕所的路上一直想:最近怎么回事,怎么班上的两大美女都跟他过不去……他百思
不得其解,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桃花劫?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甩甩脑袋。
向日一直等到放学铃声响起才回教室。还好那群早就等着放假的家伙一放学就一哄而散,等他回去的时候,教室里只剩
零零星星的几个同学了。
何岚抬头看见他,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他本想发怒,但通过窗玻璃的反射看到自己一副狼狈的表情,也忍不住笑了。
******
当晚回到房间收拾抽的时候,向日无意中发现心姐临走前留给他的那张名片,原来它被他带回来之后就一直放在抽屉里
,他都快把这件事忘记了。
名片做得很简洁,基本上就是一张印着字的白色卡片。卡片上引人注目的是“灵异侦探事务所”这几个加粗的黑体字,
下面印着“栗子”两个字,然后是一串手机号码,最下面是事务所的地址。
短短几行字让他愣了半天,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灵异侦探事务所?这是干什么的?栗子是名片的主人吧,好奇怪的名字……姓栗名子?
他研究了半天也没整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放弃,想着等以后有空再打电话去问问。不过他急需一份工作,因为他打算高
中一毕业就马上搬出去,现在得努力打好经济基础,哪怕是一分一毫,能积攒起来也好。再加上他对“灵异”这两字真
的有点在意……
结果越想越在意,向日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拨通了名片上的号码。
接电话的是个女人,称自己就是栗子,听声音分辨不出确切的年龄,应该在二十五到三十五岁之间。让他吃惊的是她接
电话时一副没睡醒的语气。
他客客气气地报上自己的名字和打电话的原因,直到说到心姐,对方才稍微认真了一些。最后她说她明天正好需要人手
,问他能不能过去一趟。
向日已经忘记当时自己具体是怎么回答的,总之他一口答应了。当时的他根本没意识到,这个随口的回答,将会他的人
生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
新年伊始,当大部分人都还赖在温暖的被窝里时,向日已经坐上地铁。根据名片上的地址,那个灵异侦探事务所在玄武
湖公园附近。从地铁站出来,绕着公园走了大半天,在路人的指点下,他拐进偏僻的巷子里,才终于来到某栋民居楼下
。
抬头一看,他不禁目瞪口呆。
确实,他看到了一块写着“灵异侦探事务所”的牌子;但是谁能解释一下,为什么那块牌子已经被烧的半焦,“灵异”
两个字都快糊成了一块?那块牌子背后烧得黑漆马虎的墙壁又是怎么回事?这种地方真的能做生意吗?不,能不能住人
都成问题吧……
在楼下犹豫了半天,向日终于鼓起勇气上楼。看着门旁边被烧焦的门铃,他无语半晌,然后敲了敲同样焦黑的大门。
“直接进去吧,门锁已经没用了。”
他被忽然在身后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才发现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那人个子比他高一些,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冲他微微一笑。
“你、你是谁?”
“叫我银耳就好,我是栗子姐的助手。你就是她说的今天过来帮忙的人吧?”他把右手向我伸出来。
银耳?这是什么古怪的名字?
“对,是我……”向日还是连忙跟他握了手,“那个、你好,我叫向日。”
银耳提醒他干他们这一行的一般不用真名,最好用绰号代替。他在心里吐槽这规矩怎么跟古代的青楼一样,嘴上还是不
由自主地说:
“那……就叫我阿葵吧。”
推开门之后,屋子里的情况跟他想象的差不多:一片焦黑,墙壁、天花板、家具都变成一堆焦炭,空气里弥漫中浓重的
焦味,看来这里的确刚刚发生过严重的火灾。
“栗子姐不在,她最近在忙镰刀手的案件,一直没空。”银耳向他解释,“今天让你过来是帮忙搬家的。你也看到了,
这里已经烧成这样,没办法做生意了。”
“镰刀手?”
“对,你也听说了吧,最近闹得满城风雨。”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大厅,看看里面还有没有能用的东西,“上个月警方
那边亲自请栗子姐协助调查的……”
没想到这个栗子姐居然是个这么有威望的侦探。
之后向日才知道事务所之所以被烧成这样,是因为一个曾经跟栗子姐有过节的犯人的故意纵火。那纵火犯生性狡猾,躲
避了好几次追捕,现在应该还潜伏在南京市内。
看着被烧的一片焦黑的房子,他心里不禁有些发毛。侦探居然是这么危险的工作……像他这样毫无经验的人在这里打工
,真的没问题么?
******
火应该是从大厅烧起来的,因为那里的情况最严重,几乎没有东西可以回收利用了;房间和厨房则还好,虽然也被火灾
波及,向日和银耳多少还是挑出了一些能继续使用的家具。他们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才把家具收拾好,搬到楼下租来的
卡车上。
事务所的新地址在栖霞山附近,离原来的地方还挺远,开车也至少得三刻钟。路上银耳一边开车一边跟他闲聊。他告诉
他栗子姐的事务所已经成立将近十年了。听他的意思,这位栗子姐非常能干,在这一行算是有名气的人物。关于她的私
人情况他没有多说,只说她老家在东北,几年前把事务所迁到南京,身边有一个十三岁的弟弟,叫杏仁。
这一家子怎么都跟坚果过不去?
然后银耳反过来问向日的情况。他便如实告诉对方,说自己目前寄住在亲戚家里,正在读高三,不过并不打算上大学。
现在打工是为了攒钱,毕业之后才可以顺利养活自己。
到最后向日才发现,银耳跟他聊了半天,却几乎没有提起任何关于自己的事情。对方看起来比他大一点,得一脸书生气
,温温和和的,看上去跟刚毕业的大学生没什么区别。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在侦探事务所工作?
向日原本以为新的事务所会坐落在栖霞附近显眼的位置,没想到银耳开着车钻进巷子里七弯八拐,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里才停下车。一般会有做生意的把事务所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么?
看出他脸上的疑惑,银耳解释道:
“小杏从小体弱多病,医生说安静的环境对他的身体比较有好处。”
下车之后他们来到一处民居,那是一幢双层建筑,看起来不大,而且应该已经有很多年历史,原本白色的表面已经变成
了灰黑,不少地方还被潮湿的苔藓覆盖。里面光
线不好,晦涩的空间里有一股陈旧的气息。
向日以为这屋子里没有人。帮银耳把最后一件幸存的家具从卡车上搬进屋子之后,他累得一下子坐在地上,抬头擦擦汗
,也就是这时才惊讶地发现,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有一个瘦削的身影。
“小杏,你醒了啊。”
银耳倒是很自然地跟楼上的人打招呼,似乎早就注意到了对方的存在。
那人没有回答。
这时向日才看清楚那是一个少年,看上去十二三岁,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身上裹着被子,刚从床上下来的样子
。这就是栗子姐那个体弱多病的弟弟?
“这位是小葵哥哥,栗子姐的新助手,以后还会经常见面的。”银耳给他们作介绍,“阿葵,这是小杏。”
“你好吗。”向日冲楼上的孩子笑笑。
杏仁睁着纯黑的眸子看着他们,面无表情像是还没睡醒的样子,闷闷地说了一句:“不好。”
说完也不等向日的回答,就转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向日被他弄得一愣一愣的。银耳陪笑着说:“不好意思啊,这孩子只是没睡醒而已,你别介意。”
第四章:镰刀手事件(中)
接下来帮忙收拾屋子,又留下来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饭,向日离开新事务所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这里真的很偏僻,周
围虽然有房子,但大都又破又旧,看起来应该很久没有人住了,路灯也是走很远才看见一盏。向日一路上想着今天遇到
的人:时刻保持笑容的助手,性格阴沉的少年,还有那位没能见面的女侦探……他忍不住设想今后的工作会是什么样子
。协助侦查案件的工作会是怎么样他还真是很难想象,不对,像他这种菜鸟,应该只是在事务所里负责斟茶递水就行了
吧……
从自己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迷路了——当时他站在某个十字街口,前后左右都是小巷子
,通往四周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他当下就愣住了,开始后悔刚才出于客气而拒绝了银耳开车送他回去的建议。
他也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这时周围已经看不到路灯,几乎是一片黑暗,夜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冻得他瑟瑟发抖
。大晚上的,又在这么阴森的地方,真是个撞鬼的好时机……
仿佛是上天在印证他自嘲的想法,紧接着他就听见了一阵奇怪的笑声。
那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向日猛地转过身,结果差点撞上自己身后的黑影。他吓得往后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真的撞鬼了!
其实次数多了,撞鬼对于经验丰富的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这次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异样恐怖的感觉。他努力想要
看清楚它的表情,但光线实在太暗,只能看见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总之他还是遵从自己的直觉,转身开始逃跑。
向日拐进小巷子里,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它很快追了上来。这只鬼真的跟他以前遇到过的不一样,他明明跟它无冤无
仇,它干嘛要一路追过来?
忽然感到自己背后的衣服被扯了一下,向日回头一瞄,发现那正是它黑漆漆的手!他想要加速摆脱它,但已经没有力气
。他被他巨大的力道扯着,一下子扑到在冰冷的地面上。
它粗暴地把他在地面上翻过来,伸出两只手似乎想掐他的脖子,他拼命地反抗着。这么近的距离他终于看清它的样子—
—绿色的眼睛和长长的獠牙,这不是鬼,而是妖!
挣扎之间,它趁机掐住向日的脖子,极大的力气瞬间窒住了他的呼吸。然而就在下一秒,它不知道为什么惨叫一声,就
像被什么东西烫伤似的猛然松了手,并从他身上弹开。
重获自由的向日顾不上思考这是怎么回事,连忙护着脖子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咳嗽一边继续逃跑。这只妖不知怎么回事
,锲而不舍地在后面追着,他到底干了什么事让它有这么深的怨念?!
他慌不择路地拼命逃跑,穿过一个巷子又一个巷子,跑到最后已经失去了方向感。就在他转了不知道第几个弯之后,在
某个巷口他的手突然被抓住了。
他“哇”地惊叫一声,正要挣扎,只听见抓住他的人说:
“阿葵,是我!”
听到这个称呼的瞬间他下意识地以为那是何岚,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今天刚见面的银耳。就在他还愣愣地没反应过来的
时候,银耳已经扯着他的手继续奔跑起来。
“快跑,它要追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
其实他想问的是他怎么知道他撞鬼了?
“一会再解释。”
又跑了一会儿,他才发现对方并不是在拉着他逃跑,而是故意把后面的妖往某个地方引。就在他好不容易想到这一点的
同时,银耳停下脚步,对他说:“好了。”
这家伙跑了这么久居然脸不红气不喘。向日看看周围,发现他们来到了另一个十字街口,周围还是没有路灯,看不出有
什么特别的,想要问对方,但是胸口缺氧的窒息感让他根本没法开口,只好先弯腰专心喘几口气再说。
“来了。”银耳拉着他躲在巷口的角落里。
几秒钟之后那只妖果然从巷口转角处出现,气势汹汹地向他们冲来。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发现它仿佛被什么东西束
缚住似的卡在十字街口,动弹不得。它发出诡异的惨叫,拼命挣扎。与此同时,它脚下的地面开始散发出蓝色的光芒。
那光芒组成一个巨大的六芒星的形状。向日一时间觉得这形状很眼熟,半天才想起他曾在外公的百魅集里看到过这个图
案,似乎是除魅法阵的一种。
蓝色的光芒越来越亮,被束缚住的妖惨叫着,身躯在法阵中迅速化成黑烟……等到光芒完全消失后,十字街口中间的妖
和锁链都消失了,只剩一个倒在地上的陶瓷瓶子。
银耳上前去,在向日惊讶的目光中捡起瓶子,把红色的瓶塞塞好。他回过头来,弯起眼睑笑了,并冲对方摇摇瓶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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