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落,李花开(杨广X李世民 五)——sindy迪迪

作者:sindy迪迪  录入:09-16

李世民神色凝重的道:“刘大哥,你说的这些凶险,我并不是预计不到。但是,刘武周在马邑那边已经给我悄悄地集结了上万兵马,我如果不赶在他这刚刚反叛的最初时刻赶去说服他浪子回头,那我们不但是白白折损了上万兵马,还要是平空多出了上万对我们深怀恶意的敌人,而且是处在马邑那样靠近这里的地方,对太原虎视眈眈,威胁着此处的安全!不,不行!我亲自前去劝他,是最合适的人选。我虽然是留守之子,但我没有官职在身,而且又跟他交情非浅,我去他还能安心一点,愿意见我一面,也愿意听我说上几句。换别的人去,只怕他连见都不会见,立即就喝令拖出去砍了,甚至连马邑的城门也进不了,就在城头便已是万箭齐发的射下来。”

刘弘基听了,也知道李世民说的确是道理,虽然担忧他的人身安危之心未能稍减,但也说不出什么劝阻他的话来,想了一想,道:“那我这就去把小段叫回来,带上几十名精壮兵士护送你到马邑城外。”

李世民本来想说,自己一旦入了马邑,刘武周若当真要反面扣留、甚至杀害自己,城外几十人再怎么精锐骁勇也是无济于事的,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但他转念想到,刘弘基等人是与自己那样亲如手足之人,劝他们不要跟着自己前去马邑是不可能的,他也就索性省下这徒劳无功的劝说,只是点了点头。

于是李世民安慰了阿翰几句,让他安心养伤,便赶去收拾简单的行装,一边等待刘弘基再去赌坊把段志玄也叫回来。过了大约一顿饭时间,刘弘基、段志玄二人已带着几十名平日最是亲信骁勇的猛士来到留守府,与李世民一起,正要翻身上马往城门的方向奔去。

就在这时,忽又见到远远一骑飞驰而来,马上乘者远远已挥动手臂大叫:“世民!世民!”众人定晴一看,已认出那人正是长孙顺德。

李世民拍马迎上前去,问:“顺德叔,你怎么来了?今天你和无忌、琮舅舅不是跟着我父亲在晋阳宫那边坐堂视事的吗?”

长孙顺德喘着粗气,道:“是……是啊……但是……唐公……唐公那边……发生大事了!”

又是大事?!

李世民还没听到长孙顺德说出是什么大事,已经忍不住脸上失色。

今天是怎么回事了?马邑那边的刘武周闹出那样的大事,难道晋阳宫那边的爹爹……也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刘弘基和段志玄领着那几十人这时也从后赶上,纷纷七嘴八舌的问:“是什么事?是什么大事?”

长孙顺德一手按着胸膛,仍是用力的喘气:“江都……是江都的皇帝……他突然派了使节过来,说唐公及其辖下的副留守高君雅、马邑太守王仁恭抗击突厥不力,致使汾阳宫被攻破,宫人被掳掠,因此要……要将他绑赴江都……听候皇帝亲自提审!”

李世民脑子里“嗡”的一下,直如被一个大铁锤猛然重敲了一记,不但是头部一阵剧痛,眼前也一阵的昏黑。

随即他感到有人扶住了自己的臂膀,定一定神,转头一看,见到刘弘基那满是惊惶忧心之色的脸庞显现在眼前:“世民,世民,你没事吧?”

李世民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脸色,但猜都能猜到那上面一定是苍白得可怕,否则刘弘基看着自己的眼神怎么会是那样的惊恐。他反手执着刘弘基的手,随之也能感到自己的手冰冷如雪,因为相比之下刘弘基的手那边正往自己这边传来温热之气。

他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宁定心神,看向长孙顺德,沉声问道:“那……那我父亲……现在他在哪里?”

“使节一宣读了皇帝的敕旨就立即将唐公以及副留守高君雅都逮捕了,现在正囚于驿馆之内,无忌就是跟着去了那边以策万全,所以只有我回来这里跟你通传消息。使节还派了人去马邑,要把太守王仁恭也绑来太原处决——对了,那敕旨宣示的处罚,是将唐公与高君雅都绑赴江都听由皇帝亲自提审,但王仁恭则是就地斩首。”

李世民不觉与刘弘基交换了一下眼色,二人同时都想到,原来那个马邑太守王仁恭真够倒霉的,就算他不被刘武周斩杀,也会根据皇帝这道突如其来的敕旨处死。李世民还旋即想到:如今马邑出了乱子,从江都来的使节还不知内情,糊里糊涂地赶去马邑执行皇帝的这道敕旨,却只怕连马邑的城门都进不去,真能进去了反而只会送了小命。既然如此,一时三刻,至少是在今日之内,父亲是不可能被马上押解离开太原前往江都的。那样的话,或许还有寰转的余地,尤其是……自己已暗地里蓄养了一些兵马在手,虽然这个时候举兵反隋还是太过仓促——特别是被刘武周分去了马邑那边的上万兵马实在是让他损失惨重——,但为了父亲的性命安危,说不得也只好拼死一搏了!

想到这里,他当机立断,不再多想到马邑去挽回刘武周及其上万兵马,向众人一挥手,道:“走!我们到驿馆去!”说罢一踢马肚,当先往驿馆的方向飞奔而去。

329.拥抱

李世民与刘弘基、长孙顺德、段志玄带着几十人赶到驿馆之外时,只见长孙无忌、窦琮守候在外,一见他们来到就迎上前来,并低声地向李世民汇报了大致的情形:“唐公和副留守高君雅都给关押在这里面,从江都来的使节还带着上百名骁果禁卫,把这驿馆守卫得极是森严,不让我们太原这边的人能有一个靠近,更不要说能进去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走近驿馆的大门,守门的几名骁果禁卫一见到他,都是怔了一怔。李世民在大业十年那一次的千牛卫大比试中先是被皇帝拖上球场亭的御座,抱在怀里公然调戏玩弄,后来却凭实力击败了当年获得头名的刘弘基;再在大业十一年又于球场之上两箭之间便败了突利王子,又以最后一箭同时射下两头大雁;皇宫之内又人尽皆知皇帝对他是如何的痴心疼爱、迷恋入骨。因此他只是看着这些骁果禁卫觉得面善眼熟,这些骁果禁卫却是人人都认得他是谁,不由得都向着他躬身行礼,唤了一声:“李侍卫!”

突然又再听到这样的称谓,李世民心头不觉掠过一阵往事如烟、恍若隔世的感慨之情,但眼下父亲身陷囹圄,他哪里有空余的时间耽于此等儿女之思?便定了定神,也向着这些骁果禁卫微微躬身回礼,道:“这几位大哥,可否向内通传一声,就说太原留守次子李世民请求圣使网开一面,许我进去看望一下父亲大人?”

一名骁果禁卫闻言便转身进内,不久随着一名看那举止神情就是皇帝派来的使节走了出来。

那使节是朝廷命官,与那些骁果禁卫相比却是一点都不晓得李世民是何许人也,只听说他自称是李渊的次子,便摆起一副傲慢已极的架子,眼睛斜向上望着半空,打着官腔慢吞吞的道:“犯人已经关押起来,谁都不能再去见他的。你还是速速离去,少在这里捣乱滋事吧!”

旁观众人见他如此态度,都是气愤填膺,长孙顺德首先按纳不住叫了起来:“你这狐假虎威的狗官!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在我们的地头上还敢如此作威作福?信不信我们先把你这狗头砍了再说?”

那使节听得恼羞成怒,大声喝道:“反了,反了!来人,给我把这口出狂言的暴徒拿下!”

他身边的骁果禁卫都走上前一步,李世民这边的人也走上前一步,双方均是怒目圆瞪的对峙着,眼见就要发生一场群殴。

李世民连忙站到两群人的中间,向着自己一方的人扬了扬手,向长孙顺德说道:“顺德叔,你误会了圣使的意思啦。他怎么会想在太原这个我们的地头上作威作福呢?他带来这里的骁果禁卫才一百人,我们光是太原这里就有三千兵马,马邑那边还有将近两千,合起来是五千之众呢。他要狐假虎威也不会在这个远离江都有千里之遥的地方跟我们过不去的,他要假的那只老虎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的嘛。”说着,回头冲那使节一笑,道:“对吧,圣使?”

李世民这一番话明里暗里其实是在恐吓威胁那使节,那使节自然都听懂了,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这时他也想到,自己虽然是有皇命敕旨在身,但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己若是在这里表现得太过嚣张跋扈,把眼前这些人得罪了,只怕不但完成不了将李渊押赴江都的差事,甚至小命都要留在此处。

想到此处,他连忙缓和了崩紧的脸皮,换上一副挤出笑意的面孔,道:“是,是,二郎毕竟是唐公的儿子,你应该最明白在这个时候不闹出任何乱子,那才是最有利于令尊的。唐公是皇亲国戚,这抗击突厥不力的主要责任也不在他身上,只要到江都走一趟,向皇帝好好的禀明实情,皇恩浩荡,圣心弘大,一定会从宽发落的。但要是在这里搞出什么拒捕作乱之举,皇帝知道了岂不是只会更加的龙颜震怒吗?”

李世民微微一笑,道:“圣使的好意,我是心领的。只是家父突然遭此牢狱之灾,大伙儿有些激动也是难免的嘛。此事来得太急,如今家父身边连件替换的衣物都没有,我只是想给他尽些儿子的孝道,还望圣使能多加体谅,许我进去看望一下,行吗?”

那使节听李世民的语气大为缓和,不觉伸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道:“当然可以了,当然可以了!二郎此乃孝顺父亲之举,本使怎能不近人情地阻止呢?请进,请进!”说着,甚至伸手摆出请他入内的姿势。

李世民当着那使节的面将腰间配戴着的短刀摘下,交给站在他身边的长孙无忌,两手还拍了拍腰部,以示身上已没有带着任何利刃兵器,便举步往内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段志玄捧着一个包袱正要跟着进去,那使节连忙伸手一拦,道:“对不起,除了二郎这唐公的直系亲属之外,其他人都不能进去!而且,你这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李世民转身从段志玄手中拿过那包袱,道:“这是给家父替换的衣物而已。既然其他人不能内进,那就我自己来拿吧。”说着把包袱打开了,由得那使节彻底地翻弄检查了一遍,确认里面确实只是些内衣内裤而已——那本来是李世民收拾起来的简单行装,要带去马邑的,此际便临时充作给父亲替换的衣物。

于是那使节带着李世民走进驿馆之内,来到一个厢房之前。只见那厢房也被好些骁果禁卫团团的包围守卫着,显然李渊就是被囚禁在内。果然,那使节往厢房一指,道:“唐公就在这里面。”然后从自己身上取出钥匙,把门锁打开,待李世民一走进去,就又在外面反锁起来,戒备确实是极为森严。

李世民一进房内,便看到父亲垂首坐在床沿,身上本来穿在外面的官服已被剥去,换上了一身粗麻白布裁成的囚衣,手脚之上却并没有戴上枷锁,看来只是对他施行了软禁。然而尽管是这样,还是看得他心头立时便掠过一阵闪电般的剧痛,扑上前去,跪倒在他脚下,泪如雨下,呜咽失声的叫道:“爹!”

李渊在这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之下蓦地见到骨肉血亲,那种惊喜交集、老怀大慰的心情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连忙一把将儿子深深地抱进怀内,两手紧紧地揽着他的腰肢,胸腔里充斥着的都是年轻人的清新气息,不觉也是泪如泉涌、泣不成语,只叫得一声“世民!”

两父子相拥紧搂,抱头痛哭,一时只觉天地之间一切都不再重要,甚至是一切都不复存在,除了眼前怀中的这个人……

李渊心情激荡,李世民就更是有如在心头掀起了波涛巨浪。

要知道,自从他在大业十年的中秋宫宴后被皇帝逼着进宫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被父亲如此深深地、紧紧地拥抱入怀了……

被皇帝禁锢在身边的日子就不用说了,就算是一年后被释放出宫回家,父亲对他的态度也截然大变。通过悄悄地听到父亲与大哥之间的对话,他更是明白了父亲已经不当他是自己的儿子。父亲认定他的身子已被皇帝沾染,即使是被皇帝抛弃了,也终生都只能是皇帝的人,他只是在替皇帝喂养监守着自己这皇帝的禁脔。

后来,他自作主张地娶了长孙无双这妻子入门,父亲也被迫出席了那场突如其来的婚礼。此后的一日三餐与晨昏定省,他都与长孙无双一起去做,父亲显然是迫于有媳妇这“外人”在场的缘故,按着礼仪所要求的那样挂上一副笑脸相迎。但他再清楚不过的知道,父亲还是一点都没与他亲近的意思。每每见到父亲对着自己那样强颜欢笑,他的心就只是更加的如同里面有上千把小刀在乱扎乱刺一般的疼痛难忍。

但是,再怎么难忍,他都忍下了!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对自己说:“无论父亲还当不当我是他的儿子,我总还是当他是我的父亲!”然后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希望终有一天能得到父亲的体谅,从而得到父亲重新的接纳。

没想到,这一丝渺茫的希望竟是这样突然地因那样一桩祸事而得以变成现实。有那么一刹那间,他甚至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还有点以为只是他这一年来很多时候梦见父亲终于肯与自己和解、醒来却发现那只是南柯一梦而禁不住更加的伤心得泪湿枕席。于是,他越发紧紧地搂着父亲,像是害怕那手上的力度哪怕只是稍为放松,怀中的这个父亲就会如梦里的那个父亲一样平空地消失了。

“爹,爹……”他喃喃地、反复地叫唤着,更多的泪水汹涌而出。但这时已经不是因为伤痛,而其实是因为……感激,与欢喜……

330.父子

李世民与父亲如此久违地亲密无间、毫无芥蒂的紧拥相抱在一起,心情激荡了一会儿,渐渐便冷静了下来,脑子里像有一个轮子在飞速地转动起来一般,开始细致地琢磨起眼前目下的情势。

虽然突厥人攻破汾阳宫掳走宫女,这对于一向好面子的皇帝来说确实是很让他恼火的事情,但毕竟应该直接承担败仗责任的不是父亲,而是那副留守高君雅,他的雷霆震怒却是落在父亲头上,这本来就够奇怪的。更奇怪的是,如果他真的那么怒恨父亲,那何不像是对待那马邑太守王仁恭那样,直接将父亲就地处决便了?为什么要那样千里迢迢的将父亲押赴江都去接受他的亲自提审?显然,他的目标不是父亲,而是……我!

其实李世民一听到父亲被下狱的消息,多多少少已经是隐隐猜到这一点,但现在潜心细思之下得出这个结论,还是忍不住激灵灵的浑身打了个寒颤。

难道……已经都过去了一年了,皇帝……还是不肯放过我吗?难道……我这一辈子始终都还是摆脱不了他的纠缠与玩弄吗?

这样的念头浮上脑海,李世民更是觉得自己如同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窖一般,由头至脚都是冷彻肌骨。

不!不行!我已经不是我自己一个人,我还有无双!如果我又再被皇帝禁锢宫中,这身子不得不承受他任意尽情的玩弄,受苦受罪的可不止我一人,还要连累了无双——她不但要受那独守空闺之苦,这些丑事如果传了出来,她还要面对人们指指点点的嘲笑、说她的丈夫是被皇帝压在身下淫乐的一介娈童的奇耻大辱!

在这一刹那间,李世民突然完完全全地体会到当年父亲对兄长李建成说的那一番话——“不,不对!皇帝可以对世民始乱终弃,但世民却不可以不一辈子地为皇帝守贞!你怎么还不明白?那个是皇帝,那个不是普通人!现在皇帝是不想再要世民了,但君心难测,天晓得什么时候他突然又想要世民了呢?那时候世民却娶妻生子去了,那岂不是会把皇帝气疯了吗?好吧,就算退一步说,皇帝再也不会想要世民,但你应该知道当今天子是什么性子的人,要是给他知道世民背着他去娶了个女人进门,万一他嫉妒得发起狂来,或者甚至只是觉得他玩过的人居然还有别人敢染指是对他的大不敬,那别说我们李家要满门糟殃,就连长孙家、甚至高家也会给牵连进去的啊!建成啊,我们李家已经够惨了,就不要再连累别人了,好吗?”——虽然听起来是那样的冷血无情,却其实是……最明智的大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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