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 上——旖草

作者:旖草  录入:07-29

傻傻地定在他身前,衣服被一件一件地剥去,他的手,在身上微微地带过,我红着脸,心跳加速,却只能是愣愣地站着,不敢动,也动不了。

被他脱得也只剩一件里衫,他牵过我的手,踏入池水中,温热的水轻轻漫过身体,微微荡开一圈一圈淡淡的涟漪,围绕在两个人身边。

之前虽然有过类似的经历,可我却是第一次见着沐浴时的怀瑾。宽大的衣领在水中浮起、散开,水珠滑过,在结实而宽阔的胸膛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水痕,有着说不出的性感与魅惑。

白皙剔透的肌肤,并不显得羸弱或者柔美。怀瑾就像是风平浪静的大海,散发着成熟男子的魅力,内敛,却不显老成,如谦谦君子,温良如玉。

只要待在他的身边,浮躁的心就会自然而然地平静下来,他,是受众人追慕的惊鸿,心之所向却不可妄图,所以,越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得到了太多几近奢侈的恩赐,惶恐而又欣喜。

我虽一直绷着一根弦,忐忑不安地望着怀瑾,他却只是简单的冲洗,并无其他动作,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我叹了一声,怀瑾闻声看向我,然后了然似的勾起嘴角,笑得邪魅。

像是被看穿心思似的举足无措,猛地一下扎进水中,脸上滚烫的温度仿佛要将池水都煮沸一般地窜升。如水之前太过慌张,忘了换气,不过片刻,我便支撑不住,张了嘴,呛了口水,干咳得厉害。

手臂上一紧,被怀瑾一把拽上来,瘫在池水,大口大口地一边咳嗽,一边呼气。

怀瑾好笑地看着我,伸手抚了抚我的发,像儿时那样的,轻柔,温暖。

我不服气地睁大眼睛瞪着他,不是生气,而是赌气,略带一丝窘迫。

怀瑾轻轻扶起我,将粘在脸上的碎发挽到耳后,手指上淡淡潮气和清香在我脸上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他捧起我的脸,一个吻,浅浅地印在额头上。下一秒,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的下巴倚着我的额头,淡淡的气息,萦绕在身旁。他的手,永远都带着些微微的凉气,不同与那暖暖的胸膛,却同样令我无法自拔,划过的地方,如播下火苗一般,慢慢地,燃烧,蔓延……

怀瑾轻搂着我,拿起池边叠放整齐的蚕丝绢布,包裹在两人身上,将残留的水珠拭去。

再站起来时,我才反应过来,我们两人现在都未着半缕衣衫,赤裸相对,心脏像是要一下迸出似的,砰砰——砰砰——

我慌忙地背过身去,逃窜一般跑到屏风前,拿起衣服便往自己身上套,而脑海中却怎么都挥之不去,刚才无意间瞥到的那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姿。

全部穿好之后,我才松了口气,走到一旁的铜镜前,绛紫的外袍,绣着精致细腻的祥纹,同是绫罗绸缎,却比别处的更显华贵典雅。只是,好虽好,就是稍显繁复,不合我平日里的性子。

正准备转身,镜中却映出一张俊美的脸庞,一袭淡蓝色的长衣,淡雅,无暇。

望着镜中的人影,一手轻捏一把檀香木梳,一手覆在我的脸颊,轻轻、慢慢,拂过脖颈,然后挽起颈后的长发。

细算起来,最近似乎得了太多的惊喜,以前从未想过的,或是不敢想的,竟都一件,一件成了真实的。

怀瑾将我轻轻按在一旁的木凳之上,木梳滑过长发,痒痒的,麻麻的,我半眯着眼,静静地享受着,几分惬意,几分懒散。

30.

收拾好之后,推开门,燕草还守在门外。

她见我们出来,立即起身,福了礼:“两位公子,请跟我来。”

回去时,还是沿着来时的那条路,就这样闷不做声地听人安排,并不是我的性格,刚才已经憋了许久,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人准备告诉我们什么,那……我就自己问吧。

我唤了一声:“燕草姑娘,”她回过头,“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回公子的话,现在要去的是翊天宫。”说完之后,她又继续回过身领路。

翊天宫,与刚才的蔚铭宫不同,气势恢宏,有着象征皇家风范的气派与肃穆。

这样的建筑,乍看之下,会令人肃然起敬,被它的雄壮之气所震慑,但其实,也不过是高墙深围,牢笼一般困住了许许多多的人,可能会得到很多,却始终是失掉了自由的。

我本以为,这翊天宫也该是这样的地方,可真到了这里,却并不觉得那么压抑,尤其是翊天宫还有一处十分别致的后苑。只是……这个名字……难道“蔚铭”是个很特别的名字吗?

蔚铭苑,翊天宫里的花园,但它却不在后院,进了翊天宫,先要穿过这蔚铭苑,才能到达宫殿的处所。

园中种了许多树,苍天挺拔,繁茂的树枝在头顶上空盘踞、伸展,明媚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绚烂的光点。

树影的尽头,站着两个人,一个威风凛凛、气宇轩昂,一个英姿飒爽、玉树临风。

走近了之后,燕草福身退下,司徒庭宇一脸玩味地看着我:“你们两人有这样的约定,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害我那天还多事地自讨没趣。”

司徒庭宇笑得很是灿烂,怀瑾在我身侧从容自若,而我现在的心情却远不比上这阳光来得明媚,楚长歌的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想,无论是谁,被我这样盯着,怕是都不会好受。

如果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那就真是太愧对我尉迟七公子聪明机智的称号了。

墨黑明黄长袍,上面绣有九龙彩云十二章,普天之下,除了当今圣上,也就只有太子的衣服上才能绣龙了,而今日是八月初八,太子的封典,如此华贵气派的礼服,除了太子,他还能是谁?

我尉迟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我只是不明白,皇家的身份虽不便轻易透露,但你既然邀我八月初八相见,为何又要瞒着我?

还有,那大皇子明明是叫楚天啸,莫非连你的名字都是假的?既然你没有诚意,又何必与我结交呢?

我看了一眼怀瑾,递给他一个眼神,然后两人一起行礼:“草民见过太子。”

起身时,一抬眼便对上楚长歌的眼,令我浑身一震,鹰眼如炬,散着犀利的光芒,神色虽不严肃,却有着慑人的威严,直到此刻,我才真真正正地体会到,眼前这个人,他是颛瑀的太子,未来的皇帝,他执掌着江山社稷,操控着这个国家和所有百姓的命运与生死,他,绝非凡人。

下一秒,楚长歌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手拍上我的肩头:“溟儿,我说过,叫我长歌。”

虽然我与楚长歌相识并不久,但这样的他却令我感到陌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或是这样不怒自威的气势,像是一道沟壑,硬生生地分开了界限,君与民,而不是朋友。

即使身份都已明了,名字,仍旧还是假的。长歌,不过是两个字,却咽在嗓子里,发不出半个音来。

司徒庭宇似乎看穿我的想法,摇摇头,难得露出有些无奈的神色:“真是拿你们没法,一个是不愿说,一个是不肯说,一个是不能说,总跟你们三人待在一起,连我都快要变成闷葫芦了。”

无视我们三道瞪向他的眼神,司徒庭宇又继续道:“溟儿,长歌的身份不便透露,这你也是知道的。”他瞥了楚长歌一眼,又看向我,“众人皆知圣上为大皇子取名为天啸,却少有人知道,当年太上皇为其取字为长歌,而平日亲友也多以长歌相称,所以这一点,长歌并不算骗你。”

取字,在先朝时很流行,但风俗传到现在,却很少有人会取字了。

长歌,竟是他的字,司徒庭宇的话,多多少少令我觉得好受了些。只是,即便是朝中重臣之子,也少有能自如出入皇宫之人,那……

我扭过头,带着些考究的神情看向司徒庭宇:“想必司徒公子的身份也不太简单吧?”

司徒庭宇一怔,怕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就把话题转到他的身上,干干地笑了两声:“在下不才,不过区区太子侍读罢了。”

区区?原来司徒庭宇也会有谦逊的时候啊。

估计是被我怪异的表情盯得有些发慌,司徒庭宇转而对着怀瑾道:“怀公子可还习惯?”

怀瑾笑着点了点头,扫了楚长歌一眼,优雅地站在一旁,活像一尊玉雕。

为什么每次怀瑾和楚长歌同时在场的时候,气氛都会有些尴尬呢?明明这两个人都是彬彬有礼,却总是不知不觉间就像是僵住了一样,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而偏偏,这两人,一个向来从容自若,不会被他人的气氛所影响,另一个又是性情不定,虽然多数时候都比较随和,甚至会有些嬉皮,但偶尔的严肃却令人难以招架,比如刚才,只一个眼神就足以令人战栗。

我和司徒庭宇对望一眼,他使了眼神过来,我虽无奈,也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长……长,长歌,你不是应该去参加什么封礼大典吗?现在还待在这里,不要紧吗?”

“不碍事,封典是在早晨,已经结束很久了。”楚长歌的表情自然,略带点柔和,与之前的那副威严不同,这样才像是我所认识的水云涧的楚老板。

楚长歌看着我的眼,又继续说道:“溟儿,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你和怀公子先在这里休息会儿,晚宴的时候庭宇会带着你们过去的。另外,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直接和庭宇说就可以了,他会在这里陪着你们。”他说着又轻轻按上我的肩,有些语重心长,“不用跟我客气什么……”

看着我点了点头,他才向另外两人告辞离开。远去的身影,明艳的黄,沉稳的墨黑,一袭翔龙彩袍,英武的身姿,他将来……会成为一代明君吧。

31.

晚上的盛宴,我和怀瑾算是破格参加的,跟随在司徒庭宇身后,然后在右侧的长几后坐下。

怀瑾一袭淡蓝衣裳,衣摆被微风拂起,水波一般粼粼飘舞。这样的场合,虽不至于喧宾夺主,却依旧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在喧闹的大殿里,犹如一缕月辉,清淡缥缈。

我望向大殿内侧正中央的那座高台,高台之上摆着两座,一为皇帝,一为太子,虽还是虚席,却仍是如帝亲临。那之上,便是皇家的威严,不可侵犯,亦不可逾越。

倏忽之间,鸦雀无声,静得能听见淡淡的心跳,群臣起身行礼,然后就见着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走进大殿之中,圣上身穿龙袍,虽已人过中年,仍旧神采奕奕,气宇轩昂。

他的身后便是今日的主角——当今太子,楚长歌换了一身宝蓝色的便服,龙纹祥云更显身份尊贵,一根翡翠簪子随意地将一侧长发挽在脑后,另一侧几缕碎发垂落胸前,又带了几分慵懒。

我是第一次看见当今圣上,未免有些好奇,又怕会有所冒犯,所以也不能盯得那么直白。

人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虽然他们生在皇家,但道理也该是大致相通的,可是圣上和楚长歌,至少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却不大一样,相对而言,楚长歌虽然看似随意,但在气势上却是更胜一筹,他骨子里散发的王者之气是在座的任何一人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的,并不傲慢,反而令人折服。

宴席开始之后,便是美酒佳肴、歌舞升平,然后群臣祝贺、赞美,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反观我们这一桌倒显得有些冷清,除了与司徒庭宇熟识的,其余的人几乎不敢靠近,毕竟,我和怀瑾本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而现在,我们却和太子面前的红人一桌,摸不清底细,自然就不敢轻举妄动。

我看着那些小心谨慎的面孔,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好笑,官场的那套我不懂,所以现在也算是乐得清闲。我只管好吃好喝,欣赏这好歌好舞,而且身边还一左一右伴着两位俊俏公子,真是快哉快哉啊。

只是这份悠闲持续不久就被惊扰了,没错,确实是“惊”。

“尉迟公子,朕听皇儿说,你来自尉迟城,不知……尉迟浚现在可好?”

话音一出,不止是我,整个大殿骤然静了下来,我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说话的那人,一时间也忘了什么规矩冒犯之类的,只是诧异,他是在跟我说话?

因为太过意外,一时也没听清他问的是什么,可是让皇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重复问题明显不太现实的,所以我微微扭头,用手在桌下推了司徒庭宇几下,他看我一眼,认命似的伏在我耳边嘀咕了几句。

我了然,虽然对圣上的问题有些奇怪,不过还是端正地坐着,挺直身子:“回陛下,祖父现在身体安好。”

我答完之后,圣上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我们这一桌,斜靠在龙椅之上,手轻轻一挥:“继续吧。”歌舞再起,热闹依旧,心中却觉得越发的空洞,刚才的幽静仿佛幻景一样,而此刻的浮华喧嚣也似一场虚梦,不真不切。

很显然,圣上方才也许只是一时兴起,随口一问,也没有后续。他现在正和座上的楚长歌交谈着,神情愉悦,苍劲的手指在龙椅的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打着节拍。

他身边的楚长歌,无论现在看上去是多么地随性亲和,却始终和在尉迟府中初见时不同,那时的他,是潇洒倜傥的翩翩贵公子,而此刻的他,是威震天下的颛瑀太子。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每次看见楚长歌的时候,我都会不自觉地想起一个人.

怀瑾。

他们两人之间,可以说是千差万别,可我却常常会觉得他们很相似。他们虽然一个桀骜不驯,一个清淡幽雅,但其实,他们是同一类人——天生的强者。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无论性子有多么不同,骨子里的东西却是无法抹去的。

我端着玉杯,懒懒地听着小曲,无意间瞥了司徒庭宇一眼,他还是一副玉树临风的样子端坐在席上,一脸笑意。

庭宇吗?其实真说起来,他怕是我们之中最最聪明的那人了。他自身就有着耀眼的光芒,无论是才华学识,还是武功修为,都可以算是一等一的高人。而他虽然张扬,却从不在真正的强者之间太显出众,可若说他低调,他也从不会学别人深藏不露或是归隐山野之类的。进退之间,他一直都是游刃有余。

轻抿一口,醇香的口感又带着些苦涩的滋味,我暗暗叹了口气,算起来,我该是最无所事事的一人吧,无大成、也无小过,倒是悠闲自在。

怀瑾在一旁赏着歌舞,虽然看不出什么表情,不过从他眼角的点点笑意还是可以隐约辨别出他的愉悦。

或许是感受到我的目光,怀瑾侧过头对我微微一笑,柔而淡而雅。其实他不知道,在大家的眼中,他要比那曼妙婀娜的舞姿和悠扬空灵的乐声更引人注目。

我冲着他也笑了笑,只是……怀瑾,你还记得我当初的话吗?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和你隐居山野,再不过问这世间烦扰。

32.

晚宴结束之后,我们便在皇宫中住下了,住的就是来时在此停留过的那间蔚铭宫。

夜晚的花卉草木,映着淡淡的月光,柔和而幽静,白日里油绿的叶子现在都罩着一层薄薄的墨色,泛着微弱的光辉,像是萤火一般。

怀瑾今日的兴致似乎是特别的好,到了蔚铭宫之后,便遣退了宫中的侍女,独自领着我穿过幽长的回廊,寻到白日里见过的那汪池水。

池边是一树绿枝,池中是一片清荷。

怀瑾在池畔的石凳上坐下,微仰着头沐浴着轻柔的月光,一轮皎洁的上弦月轻垂在天边,头上是繁星点点,间或有一两颗极为明亮的,闪烁着银色的光辉。

此情此景,竟让人感觉像是身在仙境,不小心误入了月辉仙子的花苑,赏心悦目,而又有些许惶恐之情,生怕惊扰了仙人,倒不是担忧会遭受罪责,只是不想扰乱了这良辰美景罢了。

怀瑾轻倚在石台上,望向我,眼角轻轻一挑,便是风情万种,犹如恶魔的圣果,清香宜人,令人禁不住诱惑,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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