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危需要故意给唐枫一些压力,尽管这可能会让唐枫本人忍受身体与心灵上双重的压力和痛苦,可每一块钻石与玉器在发光之前总需要经历千万道的打磨,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来自于莱瑞的期盼。
如果唐枫足够优秀,那这一次的电影就能把这今年径人彻底椎入大众的视野里:如果无法承受压力,那至少说明唐枫缺少在这个竞争激烈行业里闯荡的资质。
……
……
整个人缩在房丰的沙发里,唐枫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蜷起双腿,脑袋埋在了膝盖之间。一个人演戏演了二十多年之后难免会帝上一些习惯,一些细微的习惯牲的小动作和小朱愤,所有的细节重叠在一起就成了李危导演口中的“厚重感”。
大多数的时候这种表演的厚重感能给演员和电影增添不少亮点,但偶尔也会有不适合的时候,没有一个演员澈宣称他能演好所有题材的电影,就像有时候全才也往往意味着平庸。唐枫是个优秀的演员,但他也有自己的缺点,并非任何一部电影任何一个角色都能胜任。
但是在此之前,唐枫一直觉得自己可以演好李危导演的新电影,毕竟这电影当初就是为了费因斯塘而量身打造的。
然而修士唐这个角色的身上不需要任何一点厚重的表演,恰恰相反,角色需要的是一些稚嫩、敏感、脆弱甚至于是神经质的特性。
脆弱……,脆弱……
唐枫一直以来想要摆脆的特质现在却恰恰是他缺乏而且需要得到的,他需要脱去身上代表坚强的蜗牛壳,需要向世人展示他最为稚嫩和柔软的一而。
但这并非是随便说一说想一想就能做到的。
“脆弱,脆弱的惑觉,或许我可以试试回想一些不太开心的事情。”深吸了一口气,唐枫闭上眼睛双手抱着脑袋。
在苯开始闭上眼睛的时候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耳边隐隐约约的是车房外走来走去的工作人员和他们的轻声低语,唐枫开始想象这些人是否是在谈论着他,谈论着他刚才一个早上浪费了所有人的时间,浪费了一大卷胶卷,拍出了一大堆让人恚心的垃圾。
这样的想法微微让唐枫有些心酸,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故意避开自己这样灰暗的想法,反而越发深入的想象了下去。
他想着他当年是怎么被父母抛弃在街道边的,就像是电影里的修士一样从出生就没有看见过自己的父母,被人在街边拾起来的时候他可能饿着肚子,浑身冰冷,哭啼不停,还是婴儿的他遵循着本能哭泣,却不知道从此以后他的人生被打上了“遗弃”的烙印。
当他坐在孤儿院的窗户边,是否有想过能够像一个普通孩子那样尽情在母亲怀里撒娇,在父亲有力的臂膀里飞上飞下,晚上睡觉的对候有人给他读故事,亲吻他的额头,向他说晚安。他的确是想过这些他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童年,没有人可以让他撤娇,没有人可以把他高高举起来,也没有人给他读故事或者温柔的亲吻他的额头。
他只能一个人坐在窗户边,期盼着有人可以把他从孤儿院里领出去。
现实的环境总是逼迫他不得不成长,在别的小孩还在四处玩耍的时候他就已经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自己督促自己学习,还有定时吃药。
他不止一次的渴望能够像小鸟一样展开翅膀在大地上跳跃,而他只能安静的坐在球场边望着他的同龄人和一堆小伙伴打宝球或者踢足球。没有人会叫他,他也缺少朋友,孩子们总是喜欢热闹,而不会喜欢和一个只会读书的不能踢球也不能打球的小孩在一起。
孩子们没有恶意,他们只是遵循本牲,可很多时候年幼孩子们的话语和行为是那么伤人。
……
陆天臣打开房车车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画面,蜷缩在沙发里的男人似乎在发出一些微小的哽咽声,听起来像被抛弃的小猫一样呜呜咽咽的。他已经从小宇那里听说了唐枫早上的拍摄并不顺利,正因为如此他才亲自驱车过来。
“唐枫,你怎么了?”向来冷硬的男人一反常态的格外温柔,轻柔的话语像是在对着一个破碎的小孩诽话,陆天臣并非有意如此,只是望着这样脱去了层层防御的男人,他就这样了。“他们说我是个快死的人。”从双膝间传来的声音有些问闷的,唐枫的声音听起来和他平时的一点也不像,没有温润也没有平和。
“谁这么说你?”陆天臣轻轻走了过去,半蹲在男人的身前。
唐枫一直把脑袋埋在双膝间,整个人蜷缩在沙发里,踩在沙发上的赤足吸引了陆天臣的视线,每一个干净的脚指头都紧紧依偎在一起,稍微有些向里蜷缩,随着唐枫的声音而细微的颤抖着。“所有……所有的小孩子。”在唐枫的脑海里,一个个孤儿院的孩子们总是围绕在他牙边不停的告诉他:你和我们一样是被父母抛弃的,我想你的父母一定很计厌你,那是因为你有病,老师说你随时都会死,而且活不了太久,所以没有人愿意抚养你,因为你比一只猫还脆弱,而且也活得比一只猫短。
走开!别靠近我们,你身上有病,会传染的!
什么,你也想打球?不行,我们不要你打球,你会吓着我们的。
……
“很多,很多人。”手抚上了额头,唐枫深深吸了一口气,太多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不愿意回想的黑暗几乎把他吞没。
在终于有人愿意抚养他的时候,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么开心,只是有多开心就有多担忧,他怕自己的突然发病吓坏了新父母,他怕自己惹事让新父母不开心,所以他逼着自己成熟,总是保持美好的笑容。
然后,在学校里被欺负以后一个人躲在被子哭。
擦干了眼泪,他依然是坚强的、懂事的、乐观的费因斯瑭。“我没事。”唐枫抬起了头,蒙了层水霎的黑瞳里映出面前的男人,男人一脸担忧的望着他。“你看起来快要哭了。”陆天臣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不但是看起来要哭,那双索了水霎的眼睛简直像快要破碎了一样刺痛他的心脏。
第四章:惊艳
“你看起来快要哭了。”陆天臣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不但是看起来要哭,那双蒙了水雾的眼睛简直像快要破碎了一样刺痛他的心脏,他跌入了一湾支离破碎的冷浙里,湖水破碎成锋利的玻漓把他割的满身伤痕。
“唐枫,没有必要这样逼着自己,任何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和偶尔示弱的权力,不要把自己想象的太过于坚强,事实上你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厉害。”陆天臣伸手抱住了唐枫,径声重复的说道,“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
不是电影里的英椎,也不是小说里扇负着使命的男主角。“我只是……只是有一点……”话语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唐枫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选择伏在陆天臣的肩脖上,至少在很多年以前他想象过有一天他也可以伏在一个人怀里肆意的宣泄自己的情盛。
陆天臣抱紧了他的腰,来自于腰背上结结实实的力量让人觉得有些疼痛,但同时又有一种说不清的强烈的触动,一种让他想把自己放开,让自己休息,偶尔让自己放纵软弱的强烈期望。
而他也这么做了。
没有再说话,男人的双手紧紧抓着陆天臣质地良好的西装领子,被助手熨平的西装在男人的手里被捏成一团,皱皱巴巴的。
陆天臣不甚在意的紧紧抱着男人,在感觉到肩膀上传来断断续续的径顾对把人缓缓从沙发上拉了下来,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一个人不会因为偶尔的落泪或者示弱就从此变得脆弱不堪,而偶尔放任自己的情感宣泄也不会对一个人的人生产生多么大的影响,可至少流过泪之后心里会舒服一些。太过于成熟或者太过于懂事,对别人温票了,可对自己何尝不是一种压抑的折磨呢?
哭过之后确实好服了不少,被人依赖的盛觉的确不错,但是依赖别人的感觉似乎更好,偶尔,只是偶尔这样而已。
唐枫最初把脑袋埋在陆天臣颈间里买泣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别扭和不好意思,一今年近四十的老男人了还在年轻人的面前哭哭啼啼,可是一个人流泪与否和他的年龄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呢?撇去种种类似于“成功的”“温柔的”等等形容人的词汇,归根到底不也是一个“人”字。
连漫画里无敌的英椎都有不为人知的苦恼和弱点,更何况他们达些普通的凡人。
唐枫静静的靠在陆天臣的肩膀上,脑袋里空荡荡的一片,他什么都没有去想,不去想从前也不去想未来,仅仅让自己的思维停留在这一刻,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发呆。
脸颊上传来票软的触盛,在连续有一片绵密的吻落在他脸颊和颈间之后,唐枫这才意识到陆天臣是在亲吻他,不带任何愫一欲或者肮脏的味道,仅仅是单纯的亲吻。
温柔的,带着怜懵的,每一个吻落在脸颊上都能让人感觉到那份小心翼冀又满载着珍爱的味道。
原来这就是被人疼惜着,棒在手心里的感觉。
唐枫闭上了眼睛,他想至少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在把他丢在街道边的时候也一定在他的额头或者脸颊上留下过吻。
男人的安静和顺从似乎给了陆天臣一种可以继续亲吻下去的暗示,他双手托着坐在他腿上的男人让他们彼此面对面,唐枫依然没有睁开眼睛,而陆天臣也没有急着要做什么,他只是安静的注视若面前安静的男人,专注的眼神似乎是连唐枫眼角细细的纹路都要看清楚。
光洁的额头,略微扬起的眼角以及宽宽的眼皮,像雨后的蝴蝶翅膀一样微微翕动的黑色睫毛,喷吐着轻柔气息的鼻尖,两片放松下来看起来极为柔软的淡色唇瓣。
陆天臣冰封的脸突然融化开来,他在唐枫看不见的地方露出淡淡的笑容,一点一点的靠近对方,直至在彼此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的时候才闭上眼睛,双唇相接。
第一次,真正的,属于两个男人之间的亲曲。
轾票而又温和,单纯的让人心酸。
他们甚至没有太过于深入就匆匆结束了一个不含任何欲型的亲吻。
“休息一会儿,就算是闭一闭眼睛也好。”陆天臣把人重新椎回了沙发上,在唐枫睁开眼睛的同时俯下身迅速的在男人额头上又亲了一下,然后就紧紧靠着唐枫坐了下来,也不管对方是怎么望着他的,就把人拉下来靠睡在了自己腿上。
脸颊上可以感觉到陆天臣的体温,虽然人总是看起来冷冰冰的一刻“你欠了我三干万”的臭脸,但是身上意外的暖和。
既然放任自己就要放纵到底,唐枫没有任何勉强自己的意思也没有客气的意愿,在陆天臣腿上稍微调整了一下安势就闭上了眼睛,不过基本的礼轮刻在了骨子里,怎么忘也忘不了。
“谢谢。”“你是我的员工。”
听起来不像是理由的理由,唐枫闭着眼睛会心一笑。
陆天臣轻轻揉了揉唐枫的黑色短发,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后自己也朝沙发上倒了下去,从坐直的姿势捶成躺卧,从唐枫的背后把男人整个都包裹在了自己的怀里,手指缠着手指。
……
……
下午一点半电影继续柏摄,唐枫再次出现在柏摄现场的时候让一些人感到了讶异,男人因为流过眼泪眼睛略微有些红肿,即使被化妆师用粉盖过了流泪的痕迹,那双明亮的眼睛也依然透着脆弱感,就像是一块极薄的霎面冰层,你看不清冰片后是否藏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是否满怀悲伤。
你开始提心吊胆,担心那片冰层会突然碎裂开来以至于割伤了唐枫的眼睛,又或者是这个男人会突然之间从眼角落下泪珠。
“本场第十次拍摄!”场记例行打板,咔嗒一声后已经就位的唐枫也开始了他的表演。
和前九次有一些不一样,男人没有一开始就挪动步子朝镜头的方向走过来,唐枫手里棒着骨灰盒,停在原地一秒,在抬头的呀间眨了眨眼睛,当他半抬头的时候他渺小的身影和整个大背景形成了极为郫明的对比。
浓重的脆弱盛与迷茫像大风一样迅速席卷而来,即使他们还没有加上后期的渣染制作,即使他们也没有见上让人触动的深沉画外音,仅仅是把镜头拉近到唐枫的脸上,那难以言喻的脆弱几乎如同黑夜一样沉沉压了下来。
不需要唐枫说一个字,这个男人即使是轻轻巍抖的键毛都让你忍不住为他感到揪心,你会想他为什么会如此迷茫而脆弱,为什么会如此形单影只,他从哪里来,他又要走到哪里去,即使这样一直一直的走下去,他又是否会真的走到他想要到达的目的地?
亦或者是再一次的轮回,从街尾到街头,又从街头到街尾,让人心碎的宿命和沉重。
这一段戏大概算得上本色演出,唐枫在镜头下没有去想太多的演戏或者角色问题,他想象着他就是修士唐,修士唐也就是他,他们或许同时存在,仅仅是身处不同的平行空间罢了。他们有着共同的出生,同样糟糕又敏盛的重年,某些时候的迷茫与脆弱。
在镜头下,统统被放大。
他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却让人看起来比哭还要心疼。
在这段戏的最后他抬起头直面镜头,坐在监控器后的导演和工作人员们直接看到了唐枫抬头的过程,以及那张让人印象深刻的脸庞。
这一瞬间,或许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像走被人用大铁锤子狠狠就击了一下,脑袋里嗡嗡的一片。
“李导,现在我相信你中午和我说的话了,唐枫的确有这个资格成为取代费因斯的人。”副导演呼出一口气,久久盯着定格在唐枫近距离直视镜头的画面动也不动,就窟是随便戴个图都能拿出去做宣称广告了。
李危没有说话,他只是有些太过于惊讶而已。
唐枫的表现太过于突出,突出的让他觉得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新人?在此之前怎么可能没有任何一部成名作或者电影?
他原本以为唐枫至少要花上两三天的功大才能得到一个勉强让他满意的镜头,可是现在,居然只是一个中午,仅仅是一个中寺!
而最后出来的效果好得让他激动的快说不出话来,李危太过于兴奋,他径笑了一声后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无法相信他居然挖掘到了一块瑰宝。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莱瑞的话,那个眼光毒辣的老头子在一开始就看到了唐枫身上让所有导演都着迷的特质,那就是无限的可能性。
第五章:黑夜里的共识
谁不怕死?
深夜里偶尔思绪飘到“死亡”两个字上后就会忍不住默默去数自己刺下的岁月,紧接着胸口一片发紧,脊背冰凉到让人有些绝望。
这并非是勇气与否的问题,有时候仅仅是来自人类本身对于黑暗、对于死亡抗拒的本能,但更多的还是来源人们于对现实生活的牵挂,这大概是上辈子唐枫安然离去的原因,因为生活里缺少牵挂,也在梦里或者无数个夜晚里想象过自己离开那一刻的情形,当死神苯着锋刀用锁链擂绑住他的灵瑰时他并没有太多的惊恐。
只是有一些遗憾。
遗憾他的生活里缺少一些感情。
半夜的时候唐枫是从蓖梦里惊醒的,从发珑自己重生到现在这还是头一次,他在梦里看到了自己小的时候,可怕的是他一辈子都被锁在孤儿院里没有办法出来,他站在空荡荡的没有门的房间里,只有一扇小小的他打不开的铁窗。
世界离他越来越远,他大声呐喊着也无人回应,然后他就醒了过来。
浑身冷汗,气息不稳。“拍个电影都能把人柏出神经衰弱。”手掌用力揉了揉渗出一层薄汗的额头,唐枫在黑暗里摸索着迅速打开了台灯,温暖的灯光虽然不是阳光却也可以像阳光那样抚慰他的身体,他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稍微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