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言实现之前 上——translucence

又酸又甜。

「喂！你常常到我家吃我妈煮的菜，怎么可以露出第一次吃到的样子啊？还一副很好吃？」齐子逸笑

着拿筷子夹下林沐海手中的一小块波萝面包。

「你妈妈煮的菜很好吃啊！不管吃多久都不会腻！小逸真幸福，每天都有这么好吃的菜可以吃！」吃

下香菇炒贡丸，林沐海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中午都跟你交换一半好了，反正我每天都吃，晚上回家还要吃……就这么说

定了喔！明天开始都跟你交换！」齐子逸咬着鲑鱼肉，自己做了决定。

对于齐子逸这个擅作主张的提议林沐海没有反对，反而露出开心的笑容，满心愉悦地接受了。

看着对方开怀的脸庞，齐子逸鬼使神差地问：「做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咦？因为以后可以天天吃到齐妈妈煮的菜嘛！而且是因为小逸你对我很好我才能吃到啊！」

盯着林沐海单纯的笑脸好一会，齐子逸才不语，而后埋头扒饭。

他刚刚居然对于林沐海因为可以天天吃到母亲的料理而开心的事感到嫉妒，随后又因为对方说那是因

为他对他好的关系而释怀并且有点欣喜。

这奇妙的情绪在他心中纠缠相撞，然后发酵变成难以言喻的感觉，但又说不得，只得隐忍住，细细琢

磨、品味这突来的情绪。

之后几天林沐海虽然没有再迟到，但中餐却都是靠着福利社的餐点解决了。

齐子逸觉得奇怪，问了林沐海，林沐海回说母亲近日很忙，没时间为他准备中餐，笑着摆手说过些日

子应该就会恢复了，要齐子逸不必担心。

星期五，林沐海依照往常周五放学后就回家的习惯——周五通常是全家人一起上馆子外食的日子，便

没有到齐家打扰，但回了家后却发现没人在，想着妹妹可能还在保姆那。

之后他打了电话到父亲公司，但总机却说林十崎已经离开公司了，纳闷地挂了电话改而拨到母亲工作

的保险公司，却同样扑了个空。

无计可施之下林沐海只得开了电视来看，盼着父母会不会打电话回来，左等右等，等的肚子饿的都咕

噜作响了还是连半点铃声都没有，为了不闹胃痛他开了桌上的苏打饼来吃，吃完后盯着电视节目却觉

得百般乏味，之后大约又等了四五十分钟，正觉又乏又困之际之时林十崎总算打了通电话回来。

「爸爸。」乖巧地在电话这头喊了声，林沐海窝在椅子上等着父亲说话。

迟疑了一会，林十崎才缓缓问：『你妈妈回家了吗？』背景声是被刻意压制过的喧哗。

「还没，爸爸你不回来吃晚餐吗？」摸着肚子，林沐海觉得更饿了。

『抱歉，爸爸临时和要应酬没办法回家吃饭，我会晚一点回去，你自己煮泡面或拿钱去外面买便当吃

，知道吗？等一下我会打去陈太太那边，明天再去接妹妹回来。』陈太太是照顾女儿的保姆。

「我知道了。」依着电话，林沐海依旧乖巧应着。

『如果很晚我跟妈妈还没回家你就先去睡觉。』接着又叮咛几句，挂了电话。

已经快要九点，便当店几乎都已打烊，林沐海犹豫了会，最后还是下了泡面打了颗蛋草草打发一餐。

吃着面配着不断发出罐头笑声的综艺节目，林沐海突然很想念平时在齐家吃晚餐的气氛。

时而笑闹时而宁静，一家人聚在一起、安稳的美好。

隔日，林十崎和王湘相偕回家，带着从保姆那接回来的女儿，还顺道买了早餐，林沐海起床时发现有

人正在使用浴室，猜想是母亲，他便睡眼惺忪、拖着脚步晃去了客厅。

「爸爸，你们回来了，早安。」

「嗯，妈妈在洗澡，你等等刷牙后来吃早餐。昨天晚上有什么事吗？」

林沐海摇摇头，表示家里一切都很好。盯着趴在父亲腿上睡着妹妹的脸，粉粉嫩嫩的很像前几天齐子

逸分他吃的桃子，想着食物不禁饿了起来。

此时王湘从浴室走出来，林十崎便催促儿子去梳洗，然后抱女儿回房睡觉。

那天吃早餐的时候，林沐海和父母在客厅吃着有点油的烧饼油条和豆浆，边看着晨间新闻，偶尔父母

对新闻讲个一两句评语，剩下的就只有装着早餐的塑胶袋摩擦的声音和三人轻浅的呼吸声。

看似平静的早晨以及林沐海很喜欢的场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尽管如此，林沐海却觉得气氛有

哪里说不出的怪异。

看了看父亲，再看向母亲，林沐海心里打突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最后只得

低着头咬了一口早餐，缓慢地嚼着。

林沐海没有带便当的状况持续了好几个礼拜，而齐子逸有次在和父母聊天时提到了这个状况，觉得孩

子正值发育期，老是吃外面卖的食物营养会不均衡，有些不妥，石春穗打了通电话到林家关心。

『这怎么好意思呢？不要紧的，只是最近比较忙没时间给他做便当，我会多给他些钱，要他不要老是

只吃面包……』

王湘拿着话筒，笑着婉拒了石春穗的帮自己儿子也做一份午餐的好意。

「真的不用客气啊！反正我都要帮子梁子逸做便当了，多做一个也不会太费时嘛！」

『真的不用了，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石春穗还想说话，王湘赶在她开口前道：「不然这样吧？过些日子我还是很忙抽不出时间帮沐海做饭

，再麻烦你好吗？」

虽然对方看不见，但石春穗还是摆摆手，说：「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就不用跟我客气了啊！真得很忙的

话一定要跟我说喔！……好、好，……再见。」

挂了电话后，石春穗摸摸赖在自己身旁儿子的头顶，浅浅笑着，「你王湘阿姨说最近很忙所以没时间

帮小沐准备便当，过些日子状况就会一点了。」看着齐子逸纠结不服气的眉头，石春穗笑痕加深，取

笑儿子道：「瞧你担心的模样！比妈妈还要像妈妈呢！」

「妈——！」听母亲这样说，齐子逸鼓着颊抗议。

「好、好，妈知道，你跟小沐要好所以担心他，妈以后便当都给你多带一些和小沐分着吃，这样好吗

？」

像是被说中心事，齐子逸脸颊发烫，垂下头看着地板，良久才吐出一个字，「……好。」

到那个学期结束为止，林沐海自家里带便当的次数一只手都数不满，而且在齐子逸眼中他所带的菜色

都不及格，每次都强迫林沐海跟他交换一半，然后一边吃一边碎碎念，手中的筷子又夹了几口菜到林

沐海便当盒中。

「小逸你这样会吃不饱……」林沐海曾经在齐子逸不停夹菜给他时这样说，然后把堆在自己面前的菜

夹回一些给齐子逸。

「你少罗嗦！我可是长得比你高比你壮！我每天都吃得很营养很健康，你快点吃不要讨价还价！」说

着手中一筷子的高丽菜伸到林沐海嘴前。

听他这样说，林沐海觉得有些受伤，心想齐子逸言下之意是指责父母让他每天都吃得不营养不健康吗

？

虽然最近几日父母对他的生活注意跟以前比较起来是松散多了，但怎么说那都是生他养他的父母，内

心还是容不得别人这样说。

他的个性让他不会跟齐子逸讲不要这样说他的父母，只是微微垂下头看着眼前的饭盒，默不作声，以

示抗议和不开心。

齐子逸说那句话时并没有要讽刺林家父母的意思，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惊觉林沐海不开心，齐子逸

连忙道歉。

「等等！我——我没有、没有要说叔叔阿姨坏话的意思！你不要误会喔！」

瞄他一眼，林沐海扁着嘴，目光半信半疑。

「真的啦！相信我！……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心里舍不得林沐海忽然没有办法从家里带便当，每天都胡乱买了福利社那些不营养的食物

做为一餐。

盯着他一会，林沐海才缓缓道：「好吧，原谅你。」然后吃掉齐子逸始终夹在他面前的高丽菜。

「好吃。」那口高丽菜咬在口中，味道泛开来是甜滋滋的。

见他这样，齐子逸便知道林沐海不生气了，心里也就放松不少，然后把彼此的饭菜确确实实地分了两

等份，开开心心地吃着。

08.

除了没有再让儿子带便当到学校外，王湘回家的时间是愈发得晚了，假日也常常不在家。

「妈妈，你工作很忙吗？」这天林沐海看母亲难得在家，吃饱饭后就凑了过去。

只见王湘神色有些僵硬地点点头。

「我帮你按摩好不好？」林沐海体贴地问，一双手已经搭上母亲的肩。

「你乖，再过一阵子公司比较不忙后妈妈又可以给你做饭带去学校了。」摸摸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王

湘扯着笑容说。

「妈妈如果很忙，我在福利社买便当也可以，没有关系的。」

「妈妈知道你很体贴，但是你石阿姨说得没错，你还在发育老是吃外食对身体不好，这学期快结束了

，下学期开始妈妈就给你恢复带便当。」

林沐海虽然想着母亲忙碌工作无法给他带饭也是不要紧的，毕竟他还有一个妹妹才四岁，生活用品花

费消耗量比较大，父母忙于赚钱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听到母亲说之后还是会做饭给他带去学校，脸上

是掩不住的开心。

听儿子应了声「好」后，王湘喃喃道：「乖儿子。」

＊＊＊＊＊＊＊

四月，春天。

林沐海自开学起又开始带便当到学校，齐子逸把这个状况跟母亲说了，石春穗后来便把儿子每日中午

的饭量调回正常的一人份。当时石春穗娘家发生了一些事情，让她忙着日日往返娘家和自家间，没有

多馀的心思太常关心林家，只在饭桌上偶尔听齐子逸谈起林沐海如何。

从齐子逸口中听来的大致上也算平安，石春穗也就不怎么担心。

「你的额头怎么了？」齐子逸抱着课本要找林沐海去生物实验室的时候问，眼睛盯着在林沐海额头上

根本遮不住的OK蹦。

轻轻摸过额上的贴蹦，林沐海不好意思地解释：「起床的时候不小心摔下床撞到的，因为有伤口所以

我妈叫我贴着。」

扬眉，齐子逸笑他，「睡到摔下床？你是梦见你是泰山在荡藤条吗？很痛吗？」

「一点点，不要摸就不痛啦！」林沐海拍掉齐子逸想要去碰他额头的手，补了一句，「所以小逸你不

可以摸啦！」

齐子逸咕哝：「我只是想要看一下伤口到底有多严重而已……你之后小心一点啦！」

「知道了，罗嗦的妈妈！」林沐海朝齐子逸吐舌，在对方打过来之前笑着拿着课本跑出教室。

林沐海才跑出教室就撞上了外面的人，两个人都往后跌了几步，站稳后林沐海睁眼看了对方，发现被

他撞到的是女生，正跌坐在地上，连忙慌张地过去将人扶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受伤？」

左手放在腰后轻轻揉了揉，对方说：「没关系，我自己也走得有点匆忙没注意看路……同学你是这班

的？可以帮我请齐子逸出来吗？」

「你找小逸？……啊！」先是困惑了一下，看着对方几秒后林沐海想起来眼前的女生是谁了，「江雅

芸！」

先前有几次他看过这个女生来找齐子逸，虽然齐子逸每次都恶脸相向，江雅芸总是害羞红着脸接受齐

子逸的冷言冷语，一开始想齐子逸这样对代她她大概不会再来了，但之后每隔一阵子后江雅芸又会再

来找齐子逸。

不屈不挠。

「你等等喔。」转过身，林沐海踏进教室，看着齐子逸接近门口，他扬声说道：「小逸，有人找你。

」

「谁啊？」

待走到门边发现是江雅芸，齐子逸脸色微变，问：「你找我？什么事？」声音冷的像是对方欠他钱。

看见齐子逸出现，江雅芸顷刻间变得扭扭捏捏，脸色微红，一双眼睛想要看齐子逸却在接触齐子逸的

眼神后羞的往旁移开。

「那、那个……」

在江雅芸犹豫又如何说明来意时，林沐海注意到江雅芸手上有一个包装精致的小袋子，忽然明白了对

方肯定是要送东西给齐子逸才来的。

「这是我做的手工饼干，是要送你的！生日快乐！」红着脸，江雅芸将捏在右手手心的包装递到齐子

逸面前。

瞪着对方和那在眼前的包装好一会，齐子逸才松口：「噢，谢谢。」收下了那包饼干。

三人在门口大眼瞪小眼好一阵子，齐子逸才从嘴唇间吐出话来，「我们要去做生物实验……」

「喔？噢！抱、抱歉，……掰掰。」江雅芸紧张地站到一旁让路。

「嗯。小沐走了，快迟到了。」齐子逸拉着林沐海走了。

江雅芸站在原地，心里喜孜孜的。

虽然齐子逸的态度还是称不上友善，但至少收下她送的生日礼物了，这让她心里很开心，雀跃不已地

走回自己班上。

而被齐子逸拉走的林沐海在下楼梯的时候搔着脸颊，为自己忘了今天是齐子逸的生日道歉。

「没关系啦，不过就是生日，今天晚上来我家吃蛋糕好不好？我妈说她今天会做蛋糕。」

「好，我下课后再打电话跟我妈说要先去你家。」

「晚餐也留下来吃吧？」

「……好。」稚气的笑容在林沐海脸上绽开，心里很高兴能够在他人生日这一天被邀请。

放学回到家后，因为接进晚餐时间石春穗不准许孩子们先吃生日蛋糕。

「等吃完晚饭后再切蛋糕。现在，先去洗手然后拿碗筷去餐桌摆好，我炒最后一道菜就吃饭了。」

齐子逸和林沐海一同去了浴室洗手，然后和刚到房间放好书包的齐子梁三人到厨房拿碗筷汤勺，最后

坐在位子上和齐大缘一起等石春穗开饭。

忽然，林沐海大叫：「我忘了打电话跟我妈说我要来你们家！我可以去打电话吗？」

「可以。」齐大缘眯着眼答应，林沐海于是登登登地跑去客厅打电话。

石春穗端着盛菜的盘子出来时问了丈夫林沐海在给谁打电话，得知是打给王湘后她走到客厅，等待林

沐海。

林沐海先是打去母亲工作的保险公司，但得知母亲在开会，便转打给父亲，当林十崎接通电话后沉默

了一会，林沐海握着话筒明显地抖了一下，而后试探性地唤了声：「爸爸？」

另一头的林十琦深呼吸后，说道：「你在别人家要乖，晚上不要太晚回家，明天还要上课。」

「好，爸爸再见。」

挂了电话，林沐海手微微颤抖，抬头后看见石春穗站在客厅和餐厅中间微笑看着他，对他招手，说：

「小沐快来吃饭。」

「好——」林沐海左手压着右手，试着将些微的颤抖压下，脚下故做欢快，快速走向餐厅。

饭后石春穗从冰箱中拿出了鲜奶油蛋糕，上头有着新鲜水果和巧克力碎片。

插上了代表十四岁的蜡烛，齐子梁关了客厅的电灯后挤到沙发前，看着父亲为蜡烛点上火，然后和其

他人唱了生日快乐歌。

「切蛋糕前要先许愿。」齐子梁抢过蛋糕刀，催促道，一副馋鬼的模样让齐子逸想揍他。

「咳！第一个愿望，全家人平安健康事事如意。」

石春穗听了摸摸儿子的头。

这是个没有新意但有心意的愿望，但听在为人父母的耳里还是开心的。

「第二个愿望，小沐也可以健康平安事事如意的长大。」

「等等！你怎么把珍贵的生日愿望用在我身上啊！」林沐海怪叫，内心觉得充满了说不出的诡异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