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攻不受戮（二）——莉诺雅

是自己昏迷的时候，林秀幸盖上来的？是怕陆青岚冷，还是纯粹不愿看到陆青岚一身的伤？

陆青岚不知道，可是以为已经流干的泪水，又一次溢出了眼眶。这可以理解为林秀幸对自己仅剩的温存吗？陆青岚可以认为，林秀幸对自己还有一点爱吗？陆青岚为了让自己不显得那么悲惨，努力在心中扩大那薄薄的温暖。

陆青岚闭上了眼睛，又一次失去了知觉。

陆青岚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又已经是早晨。他还是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似地疼，但是疼痛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尖锐了。陆青岚勉强移动身体，把自己残破的身躯从地上移动到床上。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花了他几乎二十分钟的时间。

好不容易在床上躺好，在被子里，冻得僵硬的身体开始有点暖和起来。他发现林秀幸又端坐在了窗前，和前两天丝毫没有变化的姿势。

“林秀幸……”陆青岚有些干涩的声音，“我……好渴……”

林秀幸没有任何反应。陆青岚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口渴很难忍耐，但是让现在的他爬起来去找水喝，不如要他的命。

他听到地面的震动声，抬起头来，林秀幸已经离开了这个房间。一会儿，林秀幸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瓶水。

林秀幸喝了一口，然后俯下身子，嘴对嘴地将嘴里的水喂到陆青岚口中。陆青岚用带着林秀幸的唾液的水滋润着干渴的咽喉，眼泪滑落了下来。他本以为林秀幸不会理睬他的。可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太天真了。因为林秀幸那个吻越来越深入，很快向情色的方向发展。

“不要！”陆青岚用力别开头。他觉得林秀幸疯了。现在让他动一下都觉得疼痛难耐，怎么可能做活塞运动？

可是，林秀幸偏偏就是要强迫陆青岚做。陆青岚伤痕累累的身躯被林秀幸丝毫不懂怜惜地左摇右晃，他用力咬紧牙关，忍受着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次性爱，一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多么想对面前目光冰冷的林秀幸说：“求求你，对我至少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温柔也好……”

可是，他生怕林秀幸又是那句：“受不了你随时可以走。”陆青岚不知道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要忍受这样的极限挑战。

林秀幸终于放过了他，可是陆青岚甚至没有力气站起来为自己善后，他带着黏糊糊的下半身，不舒服地浅眠着。心里止不住一阵又一阵的委屈。

林秀幸拿来陆青岚的汗衫，为他擦拭了下半身。陆青岚心里泛起一丝暖意，想着林秀幸多少还是为自己做一点什么事情。可是转念一想，又突然觉得或许林秀幸只是不喜欢自己弄脏被子而已。

对于连这点微小的幸福的存在，都心存怀疑的自己，陆青岚不禁感到一丝恼怒。不知是恼怒自己太过轻易地去相信，还是恼怒自己无法全心全意地去相信。

距离约定的100天还有95天。

第一二零章：我懂，但是我舍得

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宁威和吴晓若并肩走在午后熙熙攘攘的校园里。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和谁像这样出双入对过，而且他和吴晓若都多少可以算校园名人，两个人加起来在校园里的知名度超过百分之九十五。

所以，两人突然走那么近，自然吸引了不少好奇的视线。

一名高高瘦瘦的女生把自行车停在了两人面前。

“哟，晓若，你是怎么把德库拉搞到手的？”

“死缠烂打呗。”

“多少男人对你死缠烂打你都正眼都不看一下，原来是你早就心有所属。”

“瞎说，我对他是一见钟情。”

“原来你喜欢采取主动啊，有女王气质。”

女生开着吴晓若的玩笑，两人勾肩搭背，全然没把一旁的宁威放在眼里。

宁威也不在意，拖后两步慢慢走着，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谈笑的两人。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宁静。每个月例行的电话，这个月也如期而至。

“威，最近好吗？”

“老样子。”

“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是吗？”

“我同学听说你是我的哥哥，都要求我帮她们要签名。”

“呵……太夸张了吧。”

“所以哥哥，可以跟你见个面吗？”

宁威一边讲电话，吴晓若一边在一旁手舞足蹈，不知道和朋友谈到了什么那么兴奋。宁威看着吴晓若，忽然开始想念起自己的妹妹。宁静的身影重叠在吴晓若身上，宁威想，如果和自己一起生活的是宁静，应该也能生活得很好。

“好啊，明天下午如何？”

“好啊，明天我上课上到三点。”宁静的声音里，有露骨的惊喜。

“行，我去你学校接你。”

“不用了，我们约个地方见面吧。地铁站那家麦当劳怎么样？”

“可以。明天下午三点半可以吧？”宁威对着电话那边问。

“三点半不行啦。”吴晓若冷不防地在一边插嘴，她的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宁威扬起眉毛，用眼神询问吴晓若为什么。

“今晚要上班，明天下午三点半我还没醒耶。”吴晓若一本正经地烦恼。

电话那头，宁静干脆地说：“可以。”然后挂了电话。宁威不知道吴晓若的嘟哝有没有传到电话那头。

宁威皱了皱眉：“我又没打算带你去。”

“我也没打算和你一起去啊。”

“那你醒没醒和我几点去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打算偷偷跟在你后面的嘛……”吴晓若嘟起嘴。

“傻瓜，你事先告诉我就不叫‘偷偷’了。”

“你管我。你明天要见谁？前女友？还是前男友？”

宁威用拳头轻轻地砸了一下吴晓若的头。

“是妹妹！太八卦的女孩子没人喜欢的。”

吴晓若嘻嘻一笑，那表情仿佛宁威是在夸她。

第二天下午，宁威在麦当劳门口等着宁静的时候，果然看见吴晓若远远地站在街边，假装不认识宁威似地看着某家店的橱窗。宁威不由苦笑——这女孩果然是个妖精吗？

宁威望着长街的尽头，等待着宁静的出现。

宁静并没有让宁威等太久。但是一见到宁静，宁威就深深叹了口气。两年不见的宁静，在第一时间打破了宁威的美好幻想。

宁静是开着一辆漂亮的敞篷跑车出现的。她把头发烫卷了，长长的黑色卷发在风中飘着。并不能说不适合她，只是宁威看着有些不习惯。宁静的化妆技术看起来比两年前好了许多，她贴了假睫毛，刷了小烟熏，加上本来她的脸蛋就漂亮，这样一打扮，不输时尚杂志里的任何一个模特儿。

她身上的白色皮草大衣一看就不是便宜货，大衣里露出的色彩斑斓的连衣裙仿佛也是某国际一线大牌今冬的新款。她打开车门，走下车。脚上长过膝盖的长靴两侧的Logo悄悄透露出这双长靴不菲的要价。

宁威用力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说：“我本想问你最近过的好不好，但是看起来是多此一问了。”

宁静侧过头微微一笑，这个宁威见惯了的表情，此刻不知怎么的，就是带上了浓浓的风尘味，宁威不由后悔了和宁静见面的决定。

“我很好呀。要不要上车聊？”宁静说着，为宁威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

宁威无动于衷，双手插在口袋里，淡淡地问：“身上这些都是男人买的吗？”

宁静笑了笑，没有否认。

“同一个男人？”

宁静点了点头。

“和两年前是一个吗？”

“早换过好几个了。”宁静说得云淡风轻。

“静……这些，这些漂亮的衣服鞋子，对你很重要吗？”宁威眯起眼望着宁静，他的声音中夹杂着叹息。

宁静摇了摇头：“让你知道我过得很好，对我很重要。”

“即使没有我的帮助？”

“是，所以你完全不用再每个学期往那个账户里面存钱了。”

宁威抓住了胸口的衣服，他不知道疼的是他的胃，还是他的心。

“可是静，你每个月都打电话来要和我见面，就是为了向我炫耀你靠着男人所得到的这一切吗？”宁威痛苦地吐着气。宁静露出关切的眼神，却并没有打断两人的话题。

“不是，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不需要为了我而辛苦地打工赚钱。因为我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宁静凝视着宁威。宁威觉得自己败在了这理直气壮的目光下。

“靠出卖自己的身体？”宁威已经顾不得自己说什么宁静会受伤。他第一次觉得宁静离自己如此遥远，比两年不见的距离遥远得多。

“别把我说得那么贱。我出卖的只是自己的爱情。”宁静也微微皱起眉头，“你可以把身体当做是爱情的附属物，但是绝对不是最主要的部分。”

宁威深深叹了口气。

“静，你能不能离开那个男人，搬来和我一起住？虽然条件不是很好，但是我想我们不需要为生活发愁。”

“抱歉，我不能。”宁静的眼神中，依然是坚毅。

“你很喜欢现在这种生活方式吗？”宁威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两年前，他因为宁静被其他男人包养而打了宁静。现在，他依然想，却觉得自己和宁静之间已经隔了一层膜——不是可以随便出手打她的关系了。

“不。”宁静摇头，“但是我从律师叔叔那里听说你欠了人家五百万，所以这笔钱还清之前，我无意改变我的生活方式。”

与宁静的谈话，仿佛一只无形的巨手，将宁威的情绪越拉越低，仿佛渐渐沉入深海。

“我早说了，我们家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宁威的声音近乎呻吟。

“爸出事之前我们家所拥有的一切，我要靠自己的手去争取回来。”

“静，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我不希望你的代价是你的纯真……”

“我懂，但是我舍得。”

第一二一章：看两个女人吵架

“静，我说不过你……”宁威无力地摇头，“但是算我求求你，别和他们来往了，不行吗？”

“抱歉……”宁静凝望着宁威，表情决绝。

这个表情刺得宁威心口生疼。宁威抿着嘴唇，将嘴唇咬得没了血色。他转身离去，走得很快，脚步有些颠簸。宁威听到身后宁静唤着他的名字，但是他没有站住脚步。他不想在宁静面前失态。

令他站住脚步的，是背后“啪”的一声脆响。

宁威惊愕地回过头去，只见宁静和吴晓若面对面站着。宁静捂着自己的脸颊，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大半个头的袖珍美少女。

吴晓若的巴掌还扬着没放下。她双脚叉开站在宁静面前，风吹起了她的长发，令她的姿态看起来有几分飒爽。

宁威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刚才越沉越深的黑暗情绪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却是哭笑不得。他从没想过，会有两个女人为了他大打出手。

刚要上前制止，却看见吴晓若的大眼睛里涌出泪痕——打人的反而哭了起来。宁静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既不知道这女孩子是谁，也不知道这女孩子为什么扇她巴掌。看她身材娇小，而且哭得楚楚可怜，差点反过来安慰她。

可是吴晓若的无敌肺活量可是一点都不娇小，她一开口，几乎满大街都停下脚步，向三人投来视线。

“不准你欺负宁威！”吴晓若一边哭一边吼宁静，“没看到他很不高兴吗？你们是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谈的？为什么一定要彼此伤害？！”

宁静把捂住脸颊的手放了下来，像在整理思路一般眨了眨眼睛，最后问：“小朋友，你是谁？”

“你才是小朋友！我已经成年了！”

“呃……这个不是重点。你是谁？和宁威是什么关系？”宁静也在按自己的太阳穴，动作和宁威如出一辙。宁威站在一边，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上前去劝架。吴晓若会和宁静吵起来，这一点本身就很愚蠢。但是一个男人夹在两个吵架的女人之间，只会显得更愚蠢。

“我是谁这个不关键。关键的是，他是对的，你是错的，想要零花钱要自己一分一分赚，这个是幼儿园老师教的！”吴晓若一边说得理直气壮，一边哭得眼泪哗哗。

“这么说来，你一分一分地赚了？”宁静大方地微笑着，饶有兴趣地看着吴晓若一个人在瞎激动。

“当然！我隔天晚上都要上班，忙到早上才能回家的！”吴晓若一脸骄傲。

“哦，原来是上夜班呐。请问你在哪里坐台啊？这个钱就算是一分一分赚来了？”宁静依旧浅浅笑着。

吴晓若跳了起来，扯住宁静的领口就要打，一边打一边骂：“不要脸的女人，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是婊子！”

宁威终于看不下去，拎着吴晓若的后领把她从宁静身上扯开。

“静，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应该向她道歉。”宁威把吴晓若拽到自己身后，正色说。

宁静望着哥哥，掩不住目光中的委屈：“被骂被打的都是我，为什么我要道歉？”

宁威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觉得身后的吴晓若又在蠢蠢欲动。

“哥哥，这是你女朋友吗？”宁静酸酸地问。

“静，你该知道我的。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但是她为了你打我，你还帮她说话。”宁静委屈地说。

“这个不是立场的问题。”宁威说，“她虽然是单纯了一点，但是她并没有说错。”

“哥，你变了。”

“哦？”宁威扬起眉望着宁静，等待她的下文。

“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疏远了。两年多不见，我从来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就算刚才跟你不愉快地分手，我也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可是，看着这个女孩为了你打架，我却觉得我们之间疏远了。”

宁威叹了口气，他的神色缓和了下来，轻轻揉了揉宁静的头发，说：“你想太多了。你始终是我妹妹呀。不论我们是吵架也好，不见面也好，这层血缘关系是不会断的。”

宁静看着宁威微微笑着，举起双手，大大伸了个懒腰，说：“可是，看着你们，我有一种终于可以从恋兄情结中毕业的感觉。”

宁威侧了侧头，没有说话。

吴晓若躲在宁威身后，双眼含着泪对宁静瞪眼睛。宁静上前一步，摸了摸吴晓若的头，说：“你要对这家伙好一点，其实他是个很怕寂寞的男人。”

吴晓若仿佛有些吃惊般地瞪大眼睛，率直地点了点头。

“他不好好吃饭的时候，你也不吃饭，他怕饿坏你，一定会做给你吃。”

吴晓若又点了点头。

“他冲动起来的时候，你要替我抱住他。两年前的那一天，我没有拼了命阻止他出门，结果他一出门就开车撞电线杆。我到现在都后悔得想死。换了你，一定会拦住他，对吧？”

吴晓若瞪大眼睛，又点了点头。

“他喜欢照顾你，你别对他客气。他闲下来喜欢胡思乱想，你还是让他经常有事情做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