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没有这些原因,你在这里也待不住。”
敖盛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居然让你看出来了。
空桑腹诽,怎么就看上他了呢,什么眼光啊!
想起心中的决定,想起仅有的一天半的时间,他突然站起身,拽起敖盛就往外走。
“云佩,通知十殿阎罗,本王外出,明日一早回来。”
“去哪?”敖盛跟在他身后,闹不明白他怎么说风就是雨的。
“不知道。”
“不知道?”
“怎么,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
空桑瞪了他一眼,心满意足昂首阔步的往前走,刚出了地府,就犯起了难,他从未离开过这里,也不
知道该往哪儿去。
敖盛看出他的窘迫,主动开口说:“冥王殿下,如果还没想到去哪里,我给ni 推荐一个地方怎么样
?”
“哪儿?”
“东海之滨,那里有一个小岛,一日间来回足够。”
空桑勉为其难的接受了他的建议,两人腾云驾雾,终于在落日时分赶到了他口中的小岛。
小岛面积不大,像是被人施了法术,与当下的季节格格不入,目光所及,郁郁葱葱一片。
整座岛上没有一株高大的树木,只有一种叫不上名的翠绿色植物遍布四周,零星间夹杂着些红黄白色
的小花。
“真漂亮。”
见惯了地府简单的色调,乍一看如此充满生机的景象,空桑忍不住赞叹。
敖盛颇为得意的领着他往前走,在小岛的东头有一片人为开辟出来的小院子,院子正中搭建了一座精
致的小木屋。
空桑盯着小木屋,欢呼一声,迫不及待的闯了进去。
屋子里简单的几样家什摆设全部都由木头打制,一桌一椅一榻一床,厚实可爱,墙上挂了几幅笔墨画
,简单又不失雅致。
“这是你的房子?”空桑回头问他。
“是啊,怎么样?”
“很漂亮,你是怎么找到这么棒的地方的?”
“我小时候一直住在这里,不过那会儿还没有这些东西,便宜你小子了,除了我这个主人,你是唯一
一个来过这里的人。”
“对了,你为什么突然要出门?”
空桑正被“唯一”两个字弄得心痒痒的,猛然间听到他这么问,好心情一下子散去了一半,他心里有
火,偏偏又说不出口,只能一个人憋在那儿生闷气。
敖盛纳闷呢,怎么好好的又变脸了,忽然间想到他中午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心里恍然大悟,怪不得火
气这么大,原来是没吃饱,他说了一声“我去给你弄吃的”,转身就奔向海边抓鱼去了,留下空桑一
个人站在屋子里,哭笑不得。
这厢敖盛心急火燎的入海抓鱼,那厢空桑优哉游哉的一副接一副的欣赏墙上的水墨画,如果他猜的不
错,这三幅画应该都是出自敖盛之手,果然自诩风流潇洒的人一般都会有点真本事,就连他笔下的一
花一叶一山一水,都带着一股子肆意飞扬的劲儿。
这也算是找到了一个明显的长处吧,他忍不住自我安慰,一扭头就看到他跃出水面,手里抓着一条大
白鱼。
“快过来。”敖盛冲着他吆喝,明晃晃的笑容比起落日的余辉,丝毫不逊色。
空桑忽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会喜欢这个人,他粲然一笑,迎着他的目光走了过去。
“接着”
敖盛扬手一抛,大白鱼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向着空桑飞去,他跳起来去接,结果用力过猛,脑袋和鱼
撞在了一起。
“吧嗒”一声,鱼掉在地上,晕了,空桑眼冒金星,满脸鱼腥味,抬手去擦脸颊上的水渍,却摸到了
两片鱼鳞。
“敖盛~”,惊天动地的一吼,瞬间压过了海浪的声音。
敖盛眼见闯了祸,拔腿就跑,空桑咬牙切齿的跟在后面追。
“你给我站住!”
“我又不傻!”
一青一黑两道身影围着小岛你追我赶。
不知道绕了多少圈,直到白天被夜晚取代,弯弯的月亮从海面升起,筋疲力尽的两个人才气喘吁吁的
并肩躺在沙滩上。
“冥王殿下,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
“真不是。”
“我说是就是。”
“好吧,随你。”
空桑忽然坐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喂,本王允许你叫我的名字。”
“咦?”敖盛一愣。
“要耳朵有什么用!”空桑气恼,俯身去拽他的耳朵,一不小心没站稳,正正好跌倒在他胸前。
属于敖盛的味道迎面扑来,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紧紧贴着耳朵,明明海风有些凉,他却烫的像只煮熟的
虾子,幸好周围的光线比较暗,才不至于让失态无所遁形。
敖盛扶着他站起来,顺手将他头发上沾的沙子抖落,正要坲衣服,突然空桑一头扎进他怀里,双手死
死的环着他的腰
感觉到他的肩膀在颤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他还是有些别扭的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直到许久之后,空桑才松开了手,尴尬的站在那儿不知该如何解释。
敖盛什么也没问,主动拉起他的手往回走,半路上捡回了那条昏迷的大白鱼。
“咱们晚饭吃烤鱼。”
“好。”
等到两人享受完美味的烤鱼,夜已经深了,满天星斗像是散落在天上的夜明珠,遥遥挂在他们头顶。
空桑想到即将到来的分离,心里压抑的难受,偏偏又无法对他言明,只好一个人沉默的坐在那儿。
海风吹起他的衣衫和发丝,昏暗的光线里,敖盛看不清他的脸,隐约感觉到他有些不太对劲儿,想起
刚刚莫名其妙的一个亲密拥抱,更加摸不着头绪了。没吃饱的时候阴晴不定忽冷忽热可以理解,可是
现在明明吃的很撑,难不成是他的手艺退步了?
他翻来覆去瞎琢磨了半天,决定找个合适的话题来打破这持续了很久的沉默。
“没想到今年的生辰会有人陪在我身旁。”
“嗯。”空桑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要耳朵有什么用!”
敖盛将他的话原封不动的送回去,作势要去揪耳朵,空桑被他吼得回过神来,急忙躲开。
“你干什么?等等,生辰,你的?”
“嗯。”
“今天?”
“是啊,冥王殿下,你是不是该给我这个寿星送份贺礼呢?”
敖盛随口接了一句,没想到空桑听后居然很认真的点点头。
“我说笑呢。”
“什么?”他眯起眼睛,“今天生辰是假的?”
“不是,生辰是真的,要礼物是假的。”
“那就好。”
他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攥在手心,“喂,以后你直接喊我的名字,我就送你一样礼物。”
敖盛盯着他的手,怎么听都觉得这话这口气都像他平时用来对付墨麟的手段,喂,你乖乖的,我给你
做好吃的。
见他一而再的强调名字的问题,便从善如流的喊了一声“空桑。”
空桑听了,嘴角上扬,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第一觉得被人叫著名字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送给你,贺礼。”
敖盛接过一看,是一块巴掌大的墨玉牌,正面“冥”字,反面“空”字,他疑惑的举在眼前,总觉得
这个东西一定有某种意义,或者说比较贵重。
“这是什么?”
“我随身带的令牌。”
“这个送给我,你……”
“本王送的东西,你敢退?”
空桑盯着他的手,提高了嗓门,做出一副很凶狠的样子,敖盛笑着摇摇头,缩回手,将令牌收进怀里
,没见过送人礼物还凶巴巴的。
“谢谢你,这是第一次有人送我生辰贺礼。”
“你要好好保存,不然本王……”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摆在桌子上供起来,每天三炷香。”
“那道不必,随身带着就行。”
空桑说完,又沉默了,象征冥王身份的令牌就这么轻易的被他送了出去,倘若十殿阎罗知晓,口水都
能把冥王殿给淹了。
他叹息一声,其实,不过就是想留个东西在他身边,不然,以后漫长的岁月里,这个人一定会忘了这
十日的相处,忘了他。
第16章:彼岸花
敖盛见他又不知魂飞何处,心想今天怎么这么怪异,正犹豫这要不要助他回神,就见他挪了挪,靠了
过来。
“本王困了,想睡觉。”
他看着自己的胳膊被毫不客气的垫在某人脑袋下,无奈的调整姿势让他枕的更舒服一些。
这算什么?相拥而眠?
想起小木屋里的柔软床铺,他不死心的瞅瞅空桑,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叹息一声布下仙障,为二人
当掉潮湿和海风。
既然冥王殿下乐意有床不睡睡沙滩,他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只是他今晚的这些反常到底是为了什么
?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偏偏找不到头绪,满心的不安中,敖盛迷迷糊糊的睡去,等到他呼吸均
匀睡的深沉时,空桑睁开了眼睛,第一次体会到了尚未成年所带来的好处,他心满意足的往他怀里缩
了缩,明天会如何,等到天亮后再去想吧。
在海边躺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二人急匆匆的赶回地府,刚到冥王殿,就见阎罗王和秦广王都在,各
个拉长了脸。敖盛有种拐带人家孩子被逮到的感觉,尴尬的摸摸鼻子,反倒是空桑一脸淡定的问:“
有事?”
阎罗王冷哼一声,一夜不回来,还问有事?
秦广王偷偷打量二人的衣衫,有点皱,心道不好,眼光像小勾子一样弯进了空桑的衣领,还好,没有
什么可疑的痕迹。
“王,你突然离开,我们担心了一整夜。”
空桑知道他们必然是一直守在这里,不自在的别过头,“以后不会了。”
秦广王扯扯阎罗王的袖子,拉着他退出殿外。
“你干嘛拽我?”
“你没看出来王有些不对劲儿。”
“看出来了。”
“看出来你还杵在哪儿?”
“我高兴!谁让他们俩出去过夜的!”
“唉~应该是没发生什么。”
“你确定?”
“我是说应该,真要发生点什么,咱们也拦不住。”
秦广王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愣,随即低头自言自语。
“你叨叨什么呢?”阎罗王拦住他。
他眼珠转了转,凑上前贴着他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你说,万一那个啥,咱们王是在上边还是在下
边?”
“你……”阎罗王惊得大喝一声,脸庞涨的仿佛能滴出血来。
“小声点,小声点。”秦广王急忙四下张望,还好没有人经过。
阎罗王双眼圆睁,新长出来的小胡子根根竖起,他用力将秦广王的手甩开。
“我们的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在……在下边。”
“是是,在上边呢,一定是上边。”秦广王急忙出言安抚。
阎罗王冷哼一声,愤愤的大步往前走,想到下边两个字就怒从心生,恨不得将敖盛一脚踢出地府,他
们的王,他们的王……怎么可能!
秦广王一溜小跑跟上,心想谁上谁下,无能为力啊。
空桑领着敖盛来到黄泉路,敖盛指着路两旁墨绿色的植物问:“这……这是彼岸花?”
“是的,彼岸花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见,生生相错。现在并非花期,所
以你只能看到叶子。”
“花期在什么时候?”
“明年秋天。”
“空桑!”敖盛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忍不住提高了声音皱起了眉头。
“生气了?”
“冥王殿下,当初你我约好的,十日期满,彼岸花奉上,现在你却告诉我不在花期?”
“本王有说过会食言吗?”
“你……”
“不是明天,现在本王就命人将彼岸花送往天庭。”
空桑说完,扬手一挥,刹那间绿叶变红花,如火的艳丽红色熙熙攘攘的挤满了整条黄泉路,将二人包
围在一片花海之中。
敖盛第一次见到彼岸花花开的样子,这样夺目的红,浓烈的让人移不开眼。
空桑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微微一笑,五指虚抓,一朵完好无损的花飞到了他手里。
“知道白色的彼岸花为什么极其珍贵吗?”
敖盛这才发现,数不清的花朵里,竟没有一朵是白色的。
“因为若想取得白色的花,必须先得到冥王的血。”
他五指并拢,划破手腕,殷红的鲜血滴滴落在盛开的花瓣上,两种红色相遇,红的惊心动魄。
鲜血侵染之处,红色奇异的变成了白色,等到所有的花瓣都变白,他的脸也跟着白了。
敖盛急忙扶住他,为刚刚的严厉语气内疚不已,空桑虚弱的笑笑,招来了在不远处巡逻的侍卫。
“将彼岸花送往阎罗殿,让他即刻派人送往天庭。”
侍卫小心翼翼的捧着花,领命而去。
空桑强撑着站起来,对他说:“敖盛,陪我逛逛地府如何?”
“好。”
“中午我还想吃鱼。”
“没问题。”
二人走过黄泉路,踏上奈何桥,渡过忘川,挥别孟婆,一直向着地方深处走去。
等到依次走过巍峨高耸的十殿,地府的阎罗们惶恐了,齐齐聚在十殿之末---转轮王的宫殿里,各个
心里有疑惑,却找不到问题出在哪儿。
空桑慢慢的吃完了敖盛做的最后一餐,很认真的问他:“你想不想回去?实话实说。”
“想。”敖盛回答的很诚实,“我回去看看凤宜的情况,立即回来可不可以?”
空桑没有急着回答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一个要求,只要你答应,我现在立即放你走。”
敖盛心道果然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他硬着头皮问:“什么要求?”
“脱光了让本王看一次。”
敖盛愣了,怎么想也没有想到他竟会提出这种匪夷所思的要求。
“冥王殿下……”
“叫我空桑!”
“空桑,那天晚上的事情,是意外。”
“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空桑很坚持,敖盛咬咬牙跺跺脚,答应了。
“我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如何?”
“脱衣服有什么可准备的?”
敖盛难得红了脸,寸步不让,空桑也不急在一时,就随他去了。
这夜,敖盛住在了冥王殿的偏殿里。
深夜,丑时刚过,一夜无眠的他站在窗前,犹豫再三,趁着夜黑风高,逃了。
一路狂奔,沿着白天与空桑走过的路线,顺利的出了地府,等他人影刚刚消失,空桑和柳画就出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