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刚耍赖地这么说,抚摸脚的手一滑直到根部。
「请住手!」
冴纱正经八百地拒绝。
无奈之余,罗刚只好抽手。
「——为什么?讨厌被我碰触?」
心爱的人没有回应。
罗刚又问了一次。
「回答啊?这是命令。」
伸手拿掉面具,罗刚靠得更近。
「回答啊!冴纱!」
冴纱眼中噙泪,像忏悔一样喃喃自语。
「……因为我会……很难受的。晚上一个人……会很难过。今天一别,就有两晚见不到面……」
虽然是自己的命令,但罗刚很后悔。
自冴纱口中说出的话语就像甜蜜的毒,让人觉得身体要化了。
「昨晚不是也彻底疼爱过你了吗?」
冴纱害臊地咬着嘴唇,声音也有点大声起来。
「所以说……我在忍耐,还请您不要碰我!」
天真可爱的模样,煽动人的作弄欲。
「嗯?那就不要在这种地方,到适合肌肤交叠的场所,你就不会拒绝了吧?」
眼泪悬在虹色睫毛上,接着掉落。
然后是话语。
「……我不要!」
罗刚因疯狂肆虐的想法而没说话。
自从同床共枕后,冴纱真的是可爱到极点。
而且自己以前曾经下令,不准他说谎。
但是,现在……不论是言语还是态度,冴纱对罗刚的感情都表现得过于直接。毫不隐藏,仿佛稚子般纯真。
叹息后,罗刚说道。
「我……好想吃掉你。」
想啃食他的筋肉、咬碎他的骨头,将他封闭在自己的身子里头。
罗刚的热恋就是这么激情。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自己是单相思。
就算冴纱即将成为自己的「银月」,罗刚还是认为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和自己拥有同样的想法。虽然他尊敬自己身为「国王」,但怎么可能会对同性抱持着恋爱情感呢?
即使如此也没关系。只要他待在我身边就好了。
苦苦迷恋,持续渴求……但现在怀中的冴纱,却尽情展露对自己的爱意。
……我快疯了。有别于不同意义下的疯狂。
在男人被索求的喜悦下。
在男人被爱慕的幸福下。
「真的……好想快点将你娶为王妃。」
抚摸冴纱的脸,罗刚喃喃说道。
「我……只要看着你,欲望就会变深。明明应该置身在幸福中……可是却还是好想好想见到你。想要一直抱着你。」
冴纱手贴在罗刚的手上,脸颊磨蹭撒娇。
他断断续续地回答。
「……我真的……很高兴。」
超越言语的心情,被盖在不多语的谨慎之中。
笼罩在眼角热起来的幸福感内,罗刚叹出一道长气。
Ⅱ 在大神殿的冴纱
神官们全部出动,站在大神殿的屋顶上等待冴纱。
目前住在大神殿的神官约有五十名。
冴纱是「圣虹使」,因此穿戴着闪亮耀眼的虹色衣裳和饰品,但其他的虹霓教神官,从头到脚都盖着黑色神官服。
「我每次都觉得,从上空俯瞰他们所在的地方,就像是在看一群虫子。」
冴纱沉默不语。
由于从背后紧抱着他,所以罗刚很清楚冴纱的身体十分紧绷。毕竟才刚共度甜蜜时光,所以对这变化更加痛心。
每次这种时候,罗刚也都觉得胸口沉重。
即使嘴巴说没事,但待在大神殿的冴纱,就会让人觉得他很紧张,跟在花宫笑得灿烂的冴纱简直判若两人……每当看到这样的差异就难受无比。
……当初若不是我下命令,冴纱是死也不会遵从的吧。
以前,冴纱是真心想成为保护罗刚的骑士。
尽管他是多么的弱不禁风。
即使满手水泡我还是会不断练剑、就算担任最下级士兵也无所谓,请让我从军——冴纱以前曾经不断低头恳求自己。
光是回想,眼眶就又湿了。
坚强又惹人怜爱的冴纱。
早知如此,一开始就如他所愿让他去当兵。神官这种职业,是冴纱最不希望走上的道路。但因为是国王的命令,他只能哭着成为神官。
你对我来说如此重要,但你只有使弓的手腕不错,剑术方面完全不行,归根究柢,光是拥有虹色外貌,大家对待你的方式就注定不可能和一般男人一样……但其实,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和其他男人进军营罢了——事到如今,说再多借口也无济于事,可是别扭的想法依旧烧灼罗刚的胸口。
「冴纱大人!」
「您辛苦了。来,请往这儿走。」
一降落在屋顶,黑衣神官们只冷淡地对罗刚点个头,然后就想快点把冴纱带走。
每次都这样。
神官们都很憎恨罗刚。
这是当然的。在他们看来,罗刚不但强行占有尊贵的「虹之子」,还是不畏惧天神的不敬之徒。若他不是国王的话,他们早就朝这种人吐口水了。
不用说,对罗刚而言,神官也是让他厌恶到想要放把火将他们全部烧死的存在。
……哼。那些家伙才是犯了对国王的不敬之罪。
但是,急性子的罗刚之所以会容忍神官无礼的态度,全都是为了冴纱。
听说不仅侈才逻,这世界几乎所有国家都是信奉「虹霓教」。
而这个大神殿就是虹霓教总部。除了「天帝」以外,「圣虹使」冴纱是他们唯一崇拜的最高神只。若是我一时气愤而大吵大闹,也只是徒增冴纱的痛苦。
怀着苦涩的心情,准备回头骑龙的时候……
「国王,若您不赶着回去的话……怎么样,要不要稍微看看冴纱大人谒见民众的模样呢?」
背后传来叫唤声。
罗刚惊讶地回头。
是最长老。他正攸然地弯着腰。
「接下来马上就是谒见时间。耗费数日登山前来的大批民众正在等待。不管是来自哪个国家,只要是信仰心热忱到不畏惧险峻山峰、跋山涉水而来的人,大神殿都会一视同仁地开启大门迎接……虽然对刚抵达就得直接工作的冴纱大人感到非常抱歉就是了。」
冴纱因为容貌而被拱上虹霓教的最高位置,但实际上约束神官的是眼前这位白发白须的老人。
虹霓教是个倡导平等的宗教,因此,内部不存在严密的阶级关系。
不过,为了方便引导新人,年岁高有指导能力的人就被称为「最长老」,其下是七名被称为「长老」的人。
罗刚没有压抑不快感,狐疑地反问。
「……老头,你有什么企图?」
呵……呵……呵。老神官笑得不急不徐。
「这我倒没想到。本以为您会想看看冴纱大人平日在大神殿的模样……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罗刚皱了皱眉。
别说是装出鸡婆样,两人根本就难得说上几句话。
本来想说暂时将冴纱寄放在这里,避免他被卷进战乱,但大神殿之后不但不肯交还冴纱,宰相和重臣又百般阻挠,说什么「政治和宗教不得有交集,否则会成为混乱的根源」
这种狗屁理论,总之就是不让罗刚接近大神殿。
如今回想,那似乎是为了错开罗刚与冴纱接触过多的执着手段——若自己不遵守国法,个性认真的冴纱会感到很难过。一这么想,罗刚就只好乖乖照办。
因此,冴纱在大神殿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罗刚可以说是完全不知情。
内心呕气的罗刚勉强说道。
「就上你一次当吧,老头。」
尽管厌恶神官,但罗刚对这名老神官却比较容易敞开心胸。
因为感觉比起其他神官,他比较像是自己的同伴。
「那么,请往这边走。」
依旧一派自在的最长老先下楼梯,接着走进走廊,最后停在一扇门前。
「您知道的吧——冴纱大人受到万民景仰。为了避免有人思慕到极限,而做出无礼举动……因此设置了这种负责监视谒见状况的地方。当然,从他们那里看不到这边的。」
打开门,里头已经有一名年轻神官。
对方惊讶地回头。
一看到那张脸,罗刚也不禁蹙眉。
因为是认识的家伙。
……这家伙……不就是那个迷恋冴纱的男人吗……!
任何事都要顶撞罗刚,先前还一个人跑到王宫来索讨冴纱。
在众神官之中,似乎就属他最血气方刚。
现场好像只有最长老没察觉到这股剑拔弩张的气氛。
「和基,国王亲临。你可以退下了。」
年轻的神官直挺挺地瞪着罗刚。
「可是……」
罗刚当然也瞪回去。
好了——最长老规劝。
「这位同时也是冴纱大人的夫君。和基,今天你就先退下。」
看起来万分不情愿的年轻神官走出去后,罗刚低声蔑语。
「那个家伙竟然还在?我还以为早就被赶出去了……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要你们立刻把年轻神官都赶出去!」
不出所料,最长老回复得四两拨干金。
「实乃万分不得已。先王在位期间捣毁各地神殿,使得神官人数大幅减少……位居「长老」之位者,如今仅存五人。若没有年轻神官加入,就要无以后继了。」
然后边笑边继续说道。
「而且,我相信神官之中,没有人会无礼到对冴纱大人抱有情爱之意。」
罗刚嘲笑。
「哈!你大概是老到糊涂了吧,冴纱是会使男人发狂的存在。那些被他清纯的外表所魅惑,进而胆敢靠近他的男人全都要杀掉……我真的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喔。看着冴纱那副模样,在同个屋檐下生活起居……神官们一定也觉得痛苦得犹如身在地狱吧!」
「正是如此。所以说,就更该赞赏这些年轻神官了不是吗?」
老人家巧妙的回应,加深了罗刚脸上的不快。
确实,在这个大神殿生活了将近五年的冴纱,直到先前成为罗刚的人之前都还是处子之身。不仅如此,他甚至不知道如何自慰。
年轻神官对冴纱怀有激烈的情意是再明显不过的。也因为这样,确实该称赞他们忍耐力之高。
最长老面向不吭声的罗刚,佯装不知地说:
「那么,还请从那边的墙壁看出去。」
嗯。罗刚也只能跟着假装不懂,照着做。
墙壁的一部分,正好是在脸部的位置,嵌着透明度很高的水石,因为只有那边的颜色不同。
「原来如此,只要凑近脸仔细看,就能看到隔壁房间。」
佩服这种机关方便无比的同时,罗刚也开始窥探。
然而,由模糊影像构成的隔壁房间一景——使罗刚受到宛如胸部被贯穿的冲击。
室内的中央,有着半立高的高台。
高台上放着一张披着虹布的椅子,上头坐着一个人。
灿烂夺目的虹光,教人屏息。
神圣无比的光芒,仿佛只应天上才有。
光芒微妙地变换颜色,闪烁不已……因为隔着水石,影像多少有点扭曲,但不管眨多少次眼,那虹色光芒都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罗刚沙哑地询问。
「……那个人……是谁……?」
他问了一个蠢问题。
虹织物和虹石饰品,唯有成为「圣虹使」的冴纱才能穿着。流泄到地板的虹发,遮盖脸部的面具——在在述说了那个人就是「冴纱」。
台下,冴纱的面前,趴伏着一名衣衫褴褛的老翁。
虽然微弱,但还是听得见声音。
「不管老身过去多努力认真工作,却还是无法脱离贫穷,也没能提升地位。老妻已经过世,儿子、媳妇甚至孙子对老身都很苛刻。」
老翁边哭边述说己身的不幸遭遇,祈求「神之子」给予他一些安慰。
「求求您,神之子大人!请您赐与老身救赎的话语!」
老翁以膝盖爬行,亲吻冴纱的衣摆,不住呜咽抽泣。
罗刚整个人看呆了。
由于太过惊讶,连生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也无法想象,台上神圣无比散发光彩的人,就是直到刚刚还在自己怀中微笑的人。
这时——冴纱开口。
「吾了解汝之痛苦。」
宛若来自遥远天际的乐音,清脆明亮的声响。
「汝很难受吧?很痛苦吧?不过,神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话语持续。
怜爱、慰劳、开示……光是听闻就快要落泪,充满温暖、慈爱的言语……
那毫无疑问的是冴纱的声音。自己是不可能会听错的。
罗刚陷入混乱。
可是……我不认识那样的冴纱。
在罗刚面前的冴纱,幼稚又天真。会因为自己的一言一语而脸红,有时会不开心、闹别扭、生气,还很常哭泣。
若是平常的冴纱,会在老翁讲述身世境遇之后,一掬同情之泪。
原来如此,说的全都是安慰的话语。但却是冴纱带着淡淡的做作微笑、流利地吐露像是事先准备好的言词。
……那才不是「冴纱」!
那根本不是人!只是穿着虹色衣裳的机关人偶吧!?
宛如疼痛的怒气沸腾而起。
罗刚指着隔壁房间,粗声道。
「为什么要让他做这种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最长老抚摸长长的胡须,悠哉地说:
「——这个嘛……记得是在冴纱大人十五岁,也就是刚进大神殿的时候。」
罗刚抓住老神官的衣领,怒斥道。
「你们竟然强迫他做这种事!」
「不不不。是冴纱大人主动说要做的。他说,若不能和其他神官一样修行,至少让他做些什么……我们也知道这对他来说还太早,但还是教导了他「圣虹使」的职责。」
罗刚气到眼前一片黑。
「……从他……十五岁开始……?——你看看!那个老人活的岁数都比冴纱多好几倍了!为什么却要向冴纱祈求救赎?如果贫穷,那就更努力工作啊!如果是国家的政策搞错了,那就直接向身为国王的我来投诉就好啦。儿孙疏远他的话,就跟他们对话,找出被讨厌的理由不就好了。——人生怎么可能会没有痛苦!在向他人祈求救赎之前,应该先把自己能做的事都做过一遍吧……不然的话,冴纱不就太可怜了吗?他还是孩子耶?就因为拥有虹发、虹瞳,所以就该倾听他人的痛苦吗?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道理!」
面对越说越火的罗刚,最长老只是淡淡地说。
「请小声一点。」
「小声?希望我小声一点的话,那你们也该采取相对的行动!……我会生气是理所当然的吧!」
因为厉声过度,罗刚的肩膀起伏了好一阵子。
他气到浑身发抖。
虽说我不知情,但竟然让冴纱负起这样的职责……
呼吸缓和后,罗刚像呻吟一样询问。
「冴纱……平常很少话。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开口却又说不出话。但是,现在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那真的……是冴纱吗……?」
看似悠然自得的最长老,表情也略微严肃起来。
「过去的圣虹使大人留下了记载其神圣言语的文件。冴纱大人将这些文件全都背起来,咀嚼神髓转化为自己的话,一一赐与人民。」
罗刚说不出话来。
冴纱头脑聪明这点,他再清楚不过了。
因为相遇后,两人在王宫一同度过六年。
……但是,不管他多聪明,直到先前,连自慰的方法都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