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农民企业家 上——九月一

“你才是羊呢！不可救药的大笨羊！”把那条精挑细选的围巾连同袋子一起扔到齐天怀里，雨曦抓起自己的围巾气冲冲地围上就往外走。

齐天一手拎着吃的，一手抓着围巾袋子追了上来。

“又怎么了啊大小姐？不就说了个羊吗？我错了还不行，你们不是羊，我是羊总可以吧？”不傻装傻，齐天故意胡说八道不说重点。

雨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得一跺脚走得更快了。根本不关羊的事好不好？脑袋简直就是榆木疙瘩！

“喂！”从二楼追到一楼，又追到了店外，齐天的耐心也基本用完了，哄女孩子这事他这辈子还没干过：“你要去哪儿？”

“回家！”气鼓鼓地走到了路边站牌底下，雨曦开始等车了。她难过的是齐天竟然真的对自己一点意思也没有，否则今天这种情况，是个男生也该明白了吧，怎么还会故意买个全家桶把自己往家里推？

“敢情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接你回家啊？早说啊！”其实刚才接了大伟的那个醋意不小的电话后，齐天担心的是万一雨曦给他突然来句“我喜欢你”、“我爱你”之类的表白，他不知道要怎么招架，所以故意先破坏气氛，败坏人心情。

公交车来了，这个时间车里人比较少，前面空着许多单人的座位，雨曦却径直走到了一个人都没有的最后一排坐下来。齐天追上车看了一下，觉得对方这应该是为了跟自己坐一起方便吧！抬起拎围巾的手揉了揉鼻子，齐天迈步跟了过去。

“哎？这是给我的？”齐天为了逗对他目不斜视的雨曦说话，把那条围巾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半举到人家眼前问。

“嗯。”没好气地“嗯”了一声，雨曦最后又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喜欢么？”

“颜色还好，不过这是什么啊？看起来像抹布？”齐天故意打击道。

“你！不要还我！”一把连袋子夺过来，雨曦气得差点把东西打开车窗给扔出去。

今年是暖冬，所以雨曦选得是一款很潮的带嘻哈风的薄围巾，有褶皱长穗设计，明明是很时尚款型，可那个有眼无珠的家伙竟然除了颜色根本看不上。更主要的是，只有颜色不是她选的，是大伟说齐天喜欢这种偏深些的烟灰色，雨曦甚至因为这样才给自己买了一条同色系的短裙配靴子想穿给他看。

“我开玩笑的，谁说不喜欢了。”看雨曦是真的生气了，齐天忙做不舍状把围巾给抢了回来：“再说送人的东西哪能再要回去啊，太不爷们儿了。”

雨曦满头黑线，这个家伙该不是一直没有发现自己性别跟大伟强子他们不一样吧？

见雨曦转头看自己了，齐天正经了点：“你饿不饿？要不先吃个汉堡？”

摇了摇头，雨曦语气无奈：“顾好你自己吧，以后多吃点核桃。”

“我干嘛要吃核桃？”

“核桃补脑。”不过雨曦觉得齐天根本就是把块儿榆木砍成了脑袋的形状架在了脖子上，大概吃多少核桃也补不回来了。

思考了三秒钟，齐天点点头：“行！你就拐着弯骂我吧！”

齐天那摸样让雨曦没忍住噗嗤一乐。

下车前，总算把人给逗笑了。齐天拒绝了雨曦拿着全家桶去他们家吃的提议，楞把人给赶回家跟她哥吃去了，临走时还特意嘱咐雨曦一句别跟她哥说东西是给自己买的。

雨曦也知道自己哥哥跟齐天八字不合，天天在家有机会就对她耳提面命的灌输“珍惜生命，远离齐天”的想法。只不过说不说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找不到机会跟齐天说看电影的事了。票都已经买了，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开演……

“嗨！准备捡钱呢？”强子刚鬼鬼祟祟地趴在海燕家后窗位置跟里面的人嘀咕完，转身准备回家正巧看见低着头地往自家走的雨曦。

“可不么！”雨曦掏出两张电影票递给强子：“钱没捡到，捡着两张电影票，送你了。”

强子看着被不由分说地塞在手里的两张电影票，一脸莫名其妙地目送雨曦走远后，才把注意力挪到票上。一看开场的时间，他立刻折返回了海燕的窗下。管这票是不是捡来的，不浪费才是真的。

雨曦不无失落地回了家，跟哥哥说自己买了全家桶来吃。苗雨阳果然没起疑，不过责备妹妹不该用父母给的零用钱买这个，要吃的话让他这个当哥哥的去买就行了，最后还坚持补偿了她一百块钱。

心不在焉地听哥哥边吃边唠叨，雨曦没胃口，就把手伸进衣兜里去摸那一对儿情侣手机链玩。其实是挺俗气的两个半颗心，雨曦只是喜欢它们靠近的话，就会被内在类似于磁铁的东西自动吸到一起，然后不停地闪着灯重复着说“Iloveyou”。

结果这一摸才发现口袋只剩半颗心了，雨曦忙找了起来，但翻遍了整个衣兜也没找到那半颗在哪里。

还没找到机会送就丢了一半，明明记得上车的时候自己还捏在手里玩过的……果然是没缘分么？

雨曦伤感一下之后决定废物利用，毕竟也是花钱买的，扔了可惜。

“哥，你手机给我。”

苗雨阳收了鸡骨头要去扔垃圾，也没问妹妹要干嘛就把手机递过去了。

齐天回到家把围巾往沙发上一扔，思量着搬家又多了样东西，这两天他们爷俩已经开始给家里的东西打包了。这个装围巾的袋子大小装他抽屉里那堆内裤正合适，这么想着，齐天就把围巾倒了出来，准备拿袋子装内裤试试。

不成想跟着围巾一起从袋子里被倒出来的还有一个手机挂坠，天空蓝的半颗心，倒不难看。这个也是给自己的？拎起这个小东西打量了一下，齐天出于好奇真给挂到了自己那声音奇大的手机上。甩着手机晃了晃，感觉还不错，那就先挂着吧！

没把这当一回事，齐天继续打包他的那些零碎的东西。原来上了几年学知识没学到多少，书本倒是没少攒，床底下满满几箱子。明天得赶快找个收废品的来，这些东西早就该卖掉了，看着都碍眼。

把几箱子书都挪到门口准备明天卖掉，刚巧一个大叔蹬着三轮车喊着收废品由远而近的过来了，齐天忙不迭地把人给叫到了家门口。书本这些东西，他这辈子真是多一眼都懒得看。

听见齐天的招呼，大叔骑着那辆铃儿不响哪儿都响的破三轮嘎吱嘎吱地过来的了。

“旧书怎么卖啊？”齐天打量了一眼大叔车上已经堆成了小山的废品，突然对这个大叔不抱什么希望了，因为他这几纸箱子书三轮车肯定装不上。

“四毛钱一公斤。”大叔看齐天的存货不少，立刻停车下来拿起车上的大秤就准备想办法称重。

“您那车上没地方装了吧？”

“没事，我兄弟也在附近收呢，打个电话叫他来装就行了。”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大叔收废品也是兄弟齐上阵。

果不其然，大叔一个电话打过去，跟他那辆三轮车也破烂得好似兄弟的另一样三轮咣着被骑了过来，这位二叔的车还半空着。

几大箱子书，大叔倒腾到一个编织袋里分了好几拨称重，齐天随便往第二辆三轮车上一瞅，原来今天卖书的还不只他一个。

“呵！您们今天没少收书啊！可够沉的。”书本这东西虽然是纸，但要多了的话，可着实有点分量呢！

“可不，听说你们这片要拆迁，最近卖废品的特多，刚在后面那条街也是一个男孩子卖书。”后过来的二叔边拿绳子给整理成摞的书打结边跟齐天闲聊。

瞄到最上面一本高中数学课本封皮上工整的写着个“阳”字，齐天心中一动，该不是苗雨阳卖的旧课本吧？拿起书在手里翻了一下，那么巧一张照片掉了出来，齐天手疾眼快地接住，翻过来一看，竟然是苗雨阳被一群鸽子包围起来笑得有点窘迫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齐天很熟悉，是他们这里一个叫和平广场的地方，那里养了好多的鸽子，游人可以随便买上一块钱的玉米粒喂鸽子拍照。不过两年前那地方拆了改建成了一个休闲购物中心，鸽子什么的也没有了，这张照片显然是苗雨阳至少两年前照的，大概立等可取的照片拍完就被随便夹在书本里给忘记了。

想把照片夹回书里的一刹那，齐天鬼使神差地顿住了手。看了眼还在忙碌的两个收废品师傅都没有注意到，他悄悄将那张照片塞进了自己的马甲口袋里。

五十六公斤的书卖了二十二块四毛钱，齐天因为偷盗了一张已经属于卖废品师傅的照片，主动拒收了四毛钱。

捏着这张四毛钱换来的照片，齐天楞是坐在沙发上盯着照片里的人看了整整一个下午。

11、苗雨阳的示好

城里城外两头跑了大概半个月左右，终于把差不多的杂事都搞定了。大刘特意查了黄历，大年初八，说这一天宜迁移，齐刘两家就选在这一天搬家了。

城郊二十里外，地名就叫二十里铺，一片新盖起的大棚前，有一排五间新盖的砖房，虽然盖得比较简单，但至少窗明几净的也不算太差。

齐天早早先到了新家这边，照看着大伟他爸帮忙找得拉家具的车卸家具，强子他们这帮半大孩子也都跟齐天在一起，帮忙把卸下来的东西往屋里搬。毕竟是刘家跟齐家两户搬家，都说破家值万贯，零零碎碎的加上足拉了三趟。

齐勇军想招待帮忙的老邻居们回城里再吃顿饭，但大家都知道他们刚搬过来有得忙呢，全都婉拒了。

一天的辛苦下来，大致上来说总算马马虎虎地搞定了，大刘张罗着弄好了简单的晚饭，三口人就都先坐下来吃饭。

“天儿啊，明天要给超早春的那棚黄瓜打药，你刘叔要等着人来装电话线，你去城里帮爸干点事。”这棚超早春黄瓜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能上市，估计批发价最便宜也要在每公斤六块钱左右，跟他定了这棚菜的批发商天天催着，越早上市越能卖个好价钱。

“嗯，干嘛去您说吧！”齐天咽了嘴里的米饭应道。

“我今天跟雨曦她爸爸说了，他们家儿子不是懂电脑那些么，明天你跟这他去买个电脑回来，人家指导建大棚的张技术员说很多问题电脑上一查就知道了，到时候你得教教爸和你刘叔怎么查。”打从两三年前齐天就开始闹着要电脑了，不过他怕儿子天天泡在网上打游戏一直没同意，如今才知道电脑不光能打游戏，还是有不少正经用处的。

“嗳！”齐天答应的痛快极了。不单纯因为老爸终于同意买电脑了，更主要的可能是因为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接近苗雨阳。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思博电脑城楼下。苗雨阳穿了件牛角扣的黑色连帽大衣，大概现在天气渐暖，外套也没有系扣，手插在口袋了已经等了一段时间的样子。

“那个……堵车了。”齐天起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虽然一点都不想要苗雨阳对他的印象更坏了，可这公交车的事他还真做不了主。

“走吧。”苗雨阳点点头，语气并不坏，可也没有更多的话。

思博楼下卖台式机，楼上卖笔记本。像齐天父子这种普通家用的，图经济实惠也没必要买品牌机，苗雨阳就帮着参考差不多的配置攒了一台四千二的机子。最后又帮着连摄像头电脑桌椅都买齐了，大概是四千六百多不到四千七的样子，刚好在齐勇军给出的五千范围内。

拿着这么多的东西齐天显然一个人弄不了，而且苗雨阳也还要到齐家帮忙把机子装起来，只好跟着齐天打车一起去了二十里铺。

车刚停下，正好刘叔送电信公司两个安装电话线和网线的师傅出来，就帮着一起把东西搬了进去。

“那你们两个在这弄，我先去大棚里帮忙打药。”大刘边说边戴手套，走到门口又嘱咐了一句：“雨阳忙完就别走了，留在这里一起吃饭，我炖霸王别姬。”

“不用了刘叔叔，我弄好就走，很快的。”苗雨阳忙站起来拒绝。进门的时候他的确看到门口的盆里面有只鳖，好像也还有已经宰杀好的柴母鸡在旁边。不过人家刚搬家过来到处还很乱需要收拾，他只帮了一点小忙，哪肯那么没眼色的给人家添乱。

“别外道了，你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太见外了，总之不能走啊！”大刘嘱咐着开门出去了。

拆着手里的LG19寸液晶显示器的包装盒子，齐天把刘叔留客的话都听在了耳里，但他却不敢出言挽留。他怕自己一张嘴，明明也许苗雨阳会留下来，被自己一说都要给说走了。

“呆会儿再拆那个吧，先把电脑桌组装起来，有工具么？一字和十字的螺丝刀都要。”单独面对齐天的时候，苗雨阳心情也复杂。虽然今天两人都决口不提之前所发生过的那些个不愉快，但气氛就是有那么点微妙，明明是很自然的话，因为对象是齐天，说出口来似乎就变得不那么自然了。

“哦！有，我去找。”停下手中的动作，齐天立刻跑去挨个翻抽屉，最后终于在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找到几把不同型号的螺丝刀。他们家没有女人打理，东西都放得极乱，除了衣柜里一只装存折的抽屉他爸永远上着锁之外，其他各个抽屉里都塞得五花八门的。

苗雨阳已经把电脑桌的包装拆开了，接过一把型号合适的螺丝刀对了对里面的图纸就先从桌子腿开始安装。

其实要说起干这种活，齐天的动手能力是没话说的，不过今天总是心猿意马地偷瞄苗雨阳专心干活的侧脸，一个不留神手上正卖力拧着的螺丝刀就戳到自己的手指头上，血立刻很给力地滴了下来。

“一字的螺丝刀给我用一下。”苗雨阳正抬头问齐天要工具，刚好看见他准备把流血的手指头往嘴里塞，下意识的喊了句：“别吸！”

伸手拦了齐天一下，那个手指头最终没能塞进嘴里。苗雨阳是想着他们一回来就忙着装电脑桌都没有洗手，买了这半天的东西，摸过包括钱在内不知多少东西，手上全是细菌。

“手那么脏，当心病从口入。”没来由的生出了一点恻隐，齐天从小没有母亲照料，父亲忙于生计又相对比较粗心，齐天连很多常识性的东西都缺乏了解或者说根本不重视。苗雨阳暗自思量大抵齐天平时不小心弄伤了自己后，都是这样像小猫小狗一样自己吸吸舔舔就算疗伤了吧？“有医用酒精跟消毒棉签么？”

这，是在关心自己么？齐天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忙不迭地点头：“刘叔那边有，我去拿。”

齐天去隔壁刘叔家拿东西的时候，苗雨阳仔细地给自己洗干净了手，准备一会儿帮齐天擦酒精。怎么说呢，可能是心情多少有点内疚的成分吧！

打从年前他就发现雨曦一直闷闷不乐的样子，这马上开学他又要回B市了，实在不放心妹妹这个状态担心她开学会影响学业，昨晚硬是拉着雨曦促膝长谈了半个晚上。经此一谈，他才知道，原来并不是齐天缠着妹妹，反倒是妹妹喜欢着人家，而恰恰是因为齐天没有接受雨曦的明示暗示，自己的宝贝妹妹才会情绪低落的。

呃，事情好像跟他预想的差很多，不，是差太多！苗雨阳安慰了妹妹一通后又叮嘱她了一番当前应该以学业为重之类的废话，这种话肯定被家长被老师都已经说到泛滥的地步了，可身为大哥，他也只能这么告诫。

劝慰了雨曦一番后，他再回头想到齐天，就觉得自己对人家的态度可能是有点过了。听说齐天不读书后反而特别知道上进，整个菜市场属他卖肉卖得最快，街里街坊的都开始对齐天的改变交口称赞，只是他不在家不知道罢了。也许妹妹说得对，齐天骨子里不是个不可救药的坏小孩，只是性子倔并且正处在这个叛逆的年纪罢了。虽然他依然非常不赞成妹妹跟齐天交往，但昨晚的长谈后却让他对齐天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想起自己跟齐天的那些冲突的由来，原来都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再想到齐天对自己误会他跟雨曦的关系时不仅不辩驳，反而为了赌气而抹黑他自己，苗雨阳下意识地苦笑了一下，这得是多倔强好胜的性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