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或许在更早之前,他们就意识到彼此的特别,意识到这份深厚的情谊并非单纯的友情。
所以,他们两人之间,到底是谁先忍耐不住那暧昧不明的气氛?是谁先突破了好友间应有的界线,伸
手拥抱对方?
又是谁,先喜欢上谁的呢……
第四章
「你想睡我的床?」睡在下铺的柏慕尧声音听起来有些困惑。「那我睡哪?」
「和我睡在一起啊!」
齐松龄故作轻松的回答,令柏慕尧大笑出声。「说的也是,那你下来吧!」
即使内心还在挣扎着是不是要到对方床上睡,但齐松龄知道自己骑虎难下了。
在这狂风暴雨的台风夜,少了被子而冷到受不了的他,原本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想睡在好友温暖的床
上,没想到竟然得到如此爽快的回答。
「你还在拖拖拉拉干么?害羞了吗?」
「屁啦!」抛下粗鲁的回应,他抱起枕头,从上铺爬了下来。
侧躺在下铺的柏慕尧,一脸促狭的掀开薄被,还说了声欢迎光临。齐松龄笑着骂他无聊,钻进被窝。
一接触到比自己高的体温,他有如获得救赎般发出叹息。「啊啊……真舒服……不过这是什么鬼天气
啊?明明秋天都快要过完了。」
「就是秋台才可怕。怎么,还觉得冷吗?」
在柏慕尧的柔声询问下,齐松龄嘟囔着冷死了,朝好友温暖的身躯挤过去。「这次回家,一定要叫我
老妈记得帮我买被子,不然我真的会被她害死。」
「别把错都推给你妈。这样吧,要不要让我来温暖你?」
「哈哈!你在说什么过时的台词啊?」
「我还以为很有用呢!」
「是啊!凭你那张正经八百的脸,把妹时应该反倒有搞笑的吧!」
「反正我不像你那么受女人欢迎。」
虽然柏慕尧嘴上这么说,脸上却不见一丝可惜,反倒像在担心什么似的。
不懂他为何露出如此心意难测的表情,齐松龄笑说「那是因为你老是绷着一张脸」,随即打了个哈欠
。
「你想睡了吗?去关灯吧!」
「不要,你去。」
齐松龄反过来任性的使唤对方,和往常一样,柏慕尧嘴上念着「真拿你没办法」,却还是乖乖起身,
打算从上方横越占据另一边床铺的无赖。
眼看他正要跨过自己,齐松龄的心中萌生恶作剧的念头,故意抬脚勾住他的腰。
「喂!你够了没啊?」即使出声责备,柏慕尧的脸上却挂满笑意。
两人你来我往的打闹了一阵,突然间都不说话了,却也没有打算解除彼此纠缠的情况。
「真难得啊!」最后,仍是齐松龄先打破缄默,好驱散这股诡异的尴尬气氛。「你没戴眼镜的脸……
」
「你又不是没看过。」
「这么近距离,倒是第一次。」
「感想如何?」
「嗯,很帅。」他坦白的赞美,却换来一句白痴。
「是真的很帅啊!连身为男人的我都会被你迷住。」
「那我还真得感谢你的赏识。」柏慕尧的嘴角漾起苦笑,「不过,我也觉得你……」
话说到一半,又不自然的打住,四周只剩下狂风的呼啸声,以及仿佛即将冲毁世界的激烈雨声。
仰望着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齐松龄忍住追问下去的冲动,静静等待对方自己说出答案,也等待自己
骤起的心跳恢复平静。
无论是想和对方分享体温、或是对好友的赞美,在他玩笑般的语气下,其实说的全是肺腑之言。
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凝视好友的脸庞,他就会不由自主的呼吸困难,在他心中,这个人的存在感和
地位,已经超越了「朋友」的定义。同样的,如果不是他的错觉,对方应该也对他抱持着相同的心情
。
好想问个清楚,又害怕一旦开口,就会破坏这岌岌可危的平衡。
同时,他也因为自己对同性产生异样的情感而感到恐惧。
说了又能怎样?他看不到皆大欢喜的完美结局,更看不到他们共同的未来,只是奔腾的情感还是擅自
冲撞灵魂,如同激流般急着找寻出口,想拦也拦不住。
因此,他们才会一再用言语和态度试探对方,每当触及问题的核心前,又奸诈地抢先逃开。
户外传来轰然巨响,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随着备用电力启动的声响,隔壁寝室似乎骚动起来。在
风雨中,就连同学们嚷着停电了的呼喊,也逐渐被掩盖过去。
「你说……」黑暗中,他看不清柏慕尧的脸,却知道只要开了口,他们就无路可退了。「你说,你觉
得我……怎样?」
话问出口了,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正当齐松龄思考着是否该出声催促,却听见好友那压抑着什么似
的沉稳嗓音。
「哪,你记得你问过我,想不想和男人接吻吗?」
眼睛适应了黑暗,柏慕尧端整的面容和凝视自己的双眼就近在咫尺,正低声向他说着,「如果对象是
你的话……」
如果对象是自己的话?齐松龄还揣测不出下文,取代言语落下的,便是印在自己唇上的轻吻。虽然是
轻得几乎感受不到任何激情意味的吻,他的心跳却狂乱到再也承受不住。
「慕尧……」
「怎么样?像在亲小猫小狗吗?」
「一点也不像。」
「那像什么?」
回答着不知道的齐松龄,仿佛要确认在心底骚动的感觉,主动仰头吻住柏慕尧的下唇,吸吮那形状优
美的唇瓣,即使还想逞强的说果然不像在亲小猫小狗,却被对方探入口中的舌尖堵住。
这一瞬间,理性和自制力全数崩毁,他不顾一切地揽住好友的颈项,向自己拉近,而对方也环抱住他
的腰,一手托住他的后颈,让彼此的唇舌交缠更加深刻而热切。
永无止境般的浓烈亲吻释放了压抑已久的情愫,就连空气的温度似乎也跟着升高。热到难以忍受的他
们,不约而同的伸手拉扯对方上衣,连下半身的衣物也嫌累赘的一并褪除。
毫无遮蔽的赤裸拥抱后,他们像好不容易夺取猎物的野兽,原本只是贪婪抚摸对方的身躯,渐渐变成
饥渴地舔舐、啃咬,从锁骨、肩膀、胸口,到紧实的下腹和臀部,不想遗漏任何一寸般,用掌心、唇
舌,甚至是自己的身体,全心感受对方肌肉和肌肤的弹性,拼命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在分不清彼此的呻吟声中,他们交换了无数个亲吻,尽管谁也没有开口,内心却很清楚对方想要什么
,因为,那也是自己想要的。
不记得是谁先开始的,他们握住对方的下身,仿佛在竞争谁先让对方达到高潮,疯狂地施予爱抚。没
有多久,便一前一后在彼此手中宣泄了欲望。
「松龄……」
倒在自己颈窝喘息的好友,很少用如此亲昵的口吻呼唤他,齐松龄浑身一颤,虽然才刚发泄过,心情
却更加亢奋。
但在这时,原以为和自己同样无力的人,却强硬的将他翻过身。
「等等……」突然变成趴卧的姿势,齐松龄还搞不清楚状况,背脊已感觉到对方贴近的胸膛。
将他以另一种方式压倒的柏慕尧,以饱含欲望的沙哑嗓音在他耳边呢喃着「我想进去」。
当他意会到其中代表的情色意义,连抗议为何是自己遭受侵犯的机会都没有,混合了两人体液的手指
便已沿着双丘间的缝隙,进入意想不到的地方。
「呜……」发出不习惯的闷哼,他扭动身体想要抵抗,柏慕尧却单手抓住他的手压在上方,并咬住他
的肩头作为安抚。
望着握住自己手腕的指头,一想到这优美的长指正在体内淫猥的进出,难以言喻的情绪顿时煽动感官
,尤其每当指尖戳刺、压按着体内深处的某一点,往往令他宛如触电似的弹跳,必须将脸埋进枕头里
,才能抑制几欲冲口而出的呻吟。
他不是不知道同性间的性行为如何进行,只是在他迟疑自己是否能容许对方进行到最后一步时,灼热
的物体己抵上变得柔软而湿润的后穴,那是自己也有的性徵,正缓慢地扩张、充满他狭窄的体内。
喉间迸出不成声的悲鸣,但认为好痛、好难受的感觉也只有刚开始,接下来,他就如同窗外飞扬的落
叶,随着风暴卷起、落下、摇晃,然后沉沦在无止境的堕落当中。
好友从背后毫不留情的贯穿他,在他身体里解放过一次之后,说想要看他的脸,又将他转回正面,身
体被曲折成难以想象的角度,但热楔在体内摩擦、抽送时,那酥麻的快感,依旧让他为之疯狂。
当他转为跨坐在对方腿上时,其实已浑身瘫软无力,只能死命攀住柏慕尧的颈项支撑自己,然而,追
求快感的原始欲望,驱使他配合对方挺身顶入的动作,摆动腰身,将热楔吞没至最深处。
每当敏感的胸尖遭到挑弄,他就会忘我的绞紧后穴,聆听好友苦闷却更显性感的呻吟后,再抱住埋在
胸口的头颅,抚摸那骚乱着心跳的发丝。
几乎麻痹的后穴淌下忘了被灌注多少次的体液,而对方令人称羡的腹肌也沾染了自己残留的白浊,他
们变成两只失控的野兽,只懂得吞噬、索求彼此。
「和我在一起吧!」好几次呼唤他的名字后,柏慕尧以热烈的吻在他耳畔洒落这样的宣示。
「你要去哪,我就跟着去哪,要是你想去侦查大队,我也会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将潜藏已久的情感全数倾倒而出,好友诉说着对他的渴望。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看似严谨到近乎无欲的人,也会拥有如此强烈的情感,以毫不掩
饰的独占欲和激烈的性爱淹没他的理智、夺走他的思考,让他只记得追寻情欲的满足,沉溺在相拥的
愉悦之中。
只是,再怎么舍不得,饱受折腾的身体也因疲惫而渐渐吃不消,在意识模糊前,他唯一记得的,就是
宛如咒语般不断重复的那句话。
我不想和你分开。
我也不想和你分开……他想给予同样的答复,却未能来得及说出口——
「匡啷!」破碎的声音惊醒了蜷曲在沙发上睡着的齐松龄,梦中最重要的那句话,也如同断了线的珍
珠洒落一地,再也拼凑不回。
他怅然若失的睁开眼,只见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柏慕尧啧了一声,低头捡拾马克杯的碎片。
齐松龄忧心仲仲的望着他,猜想不知他坐在这里多久了,想要出声提醒小心割到手,却被对方严厉的
目光制止。
他只好移开视线,活动着因睡在沙发上而发酸的四肢和脖子,问:「现在几点?」
「正好是你该起床的时间。」没有干脆回答他的柏慕尧,语气淡然的问着「你的手表呢」,齐松龄的
神经顿时紧绷起来。
原来对方早就发现他戴着那支手表,不过,听那冷漠的口气,似乎不记得那是自己送的礼物。
「我忘在车上了。」
「你自己记得就好,不干我的事。」柏慕尧收拾好马克杯的残骸,扔进垃圾桶。「你准备一下,十五
分钟后出发。」
闻言,齐松龄露出苦笑,到底谁才是该发号施令的人啊?
之前石队长交代要他们先出发勘察目的地,报告状况好进行部署,等到明天早上正式交货时,就能顺
利结束任务。
不过,看见柏慕尧反客为主的积极态度,那种想赶快完成委托案好和他撇清关系的模样,依然让他不
好受。
他曾经思考过,如果几个月前他接到失联已久的好友电话时,他就坦承「与其听见你的声音,我更想
见你一面」的心情,是不是就能改善他们现在这样恶劣的相处模式?
但看样子,应该不会有任何助益。
「算了……就这样吧!」不带任何期待的齐松龄简单梳洗完毕后,将配枪收进枪套,拍拍自己的面颊
,激励自己全神贯注执行任务。
这时,依然面无表情的柏慕尧向他抬抬下巴,表示该出发了。
「PDA呢?」前往停车场的途中,齐松龄赫然想起最重要的物品。
只见柏慕尧嘀咕着「你只会问我这种问题吗」,然后指指自己的外套,表示东西好好的躺在口袋里面
。
「在你睡得不省人事的时候,王子已经送回来了。」
「喔?那你这位了不起的同事,找到解除指纹、声纹辨识系统的方法了吗?」齐松龄知道自己口气中
的酸味很重,却无法控制。
柏慕尧只是回头瞥了他一眼,推了推鼻梁上的银框眼镜。
「总之他会想办法的。他是越遇到挑战就越有斗志的人,从来不会选择逃避……或者说,不会说自己
被迫选择逃避。」
听出他是在暗讽自己的处事态度,齐松龄的火又冒了上来。「喂!你一大早就想找我吵架吗?」
「是你先开始的吧?」
被对方气定神闲的态度激怒,齐松龄粗暴的打开车门,跨进驾驶座,但他赌气的行为丝毫没有影响柏
慕尧,他仍一派从容的钻进车内。
宛如泄愤般,隔壁的车门才刚掩上,齐松龄立即以粗鲁的动作发动引擎。
下一刻,一股强大的撞击力却从车后袭来,让两人差点撞上眼前的挡风玻璃。
意识到他们再次受到袭击,齐松龄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是腾蛇的人,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查看完毕回过头来的柏慕尧,口气难得略显急促,却也道
出齐松龄的疑惑。
昨天和石队长通电话时,他并没有交代会在哪里落脚,今天也尚未报告他们出发的事情,怎么会……
「对了!」齐松龄赶紧打开置物柜,取出昨天塞进去的手表,这才发现上面附着了不属于零件的细小
装置。
「怎么会?是什么时候被……」
听见他懊恼的低语,柏慕尧也察觉到事情的原委。
「你还在发什么呆?快扔掉啊!」
「不行!」猛地回过神,齐松龄拔掉像是追踪器的装置踩烂,将手表揣进怀里,开始转动方向盘。
然而,车子还没前进多远,前方又窜出了另一辆车,直接阻挡他们的去路,他啐了一声,正想将车子
掉头,后方又遭受猛烈的撞击,同时,左右两侧也有两辆车急速向他们逼近。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他们陷入被四面包围的窘境。
「该死!」用力捶了方向盘一拳,明知是困兽之斗,齐松龄还是掏出配枪戒备,却发现副驾驶座的柏
慕尧已被拖出车外,而好几把枪也从少了玻璃的车窗和车门对准他。
「昨天我们兄弟承蒙你们照顾了。」手臂上同样刺着蛇纹的陌生男扣住柏慕尧的颈项,冷酷却沉稳的
表情,显示他和之前那些半调子的家伙截然不同。
「不过我们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我们只想稍微借用你的伙伴一下。」
齐松龄一看就知道,对方胁迫的指尖已瞄准柏慕尧的颈动脉,只要一使劲,就能令他陷入昏迷,看来
对方暂时不打算要他的命,但也绝对不会是「稍微借用」而已。
「啧!白虎的手下怎么尽找些帅哥啊?」男人语带不屑的咋舌,眼中却绽放出兴奋光芒。
「这样一来,我动手的时候也不必留情,我最喜欢折磨你们这些脸蛋好看的家伙,因为哀嚎声特别好
听。」
男人冷酷的发言令齐松龄冷汗直流,即使努力转动脑袋思考能让两人逃脱的办法,仍完全无计可施。
之前也是靠柏慕尧的计策才脱困的,他不禁开始懊悔自己的没用。
「喂!眼镜仔,听说PDA在你身上,是吗?」
对于男人无礼的问题充耳不闻,柏慕尧仅是回以目光凌厉的瞪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