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正蓝 上——莫似春风

耍两下篮球技巧。陆航皱了下眉，他看见那群人对着那个跑步的少年起了注意，几个人指着那个微胖

的身体笑成一片。

“陆航，怎么了？”

“走吧。”

身后有突兀的砸击声和一个人发出的呻吟。陆航轻轻地叹气，跟着另两人一同回过了头。

果然，那帮篮球少年将那个正在跑步的男孩砸倒在地上，一群人围上去拿着篮球轮流朝那个人的周围

砸去，欢呼和笑声闹成一团。

“真讨厌，重点中学怎么也有这种事。”连凯的脸开始阴郁起来。

时间还不晚，学生陆续地从各个教学楼里三三两两地往校门走。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操场上的那一

幕，但没有一个人上前，他们不是低着头加快脚步就是索性往相反的方向走。有几个胆子小的女生吓

得脸都白了。

“阿凯，阿航，你们等我一下。”石绍杰说这句话时已经骑着车朝操场的方向去了，还留在车棚里的

两人相视了一眼，一起跟了上去。

“跑啊，刚刚你不是一直都在跑嘛。我们可是在帮你提速呢，快跑啊！”

“看他那个熊样，吓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你们真是的，我刚刚看着他跑的挺有意思的，全身的肉那样一坠一坠的，特好玩。”

“那看我的，我来下狠的。这回肯定能让他跑！”

石绍杰的车很快驶来，朝着那个正扬起篮球的少年撞去。那个少年被撞翻在地，篮球落在他脚边后滚

到了远处。

“你是干嘛的，少来多管闲事！”围着男孩的少年们纷纷转过头来对着石绍杰。

“拿篮球砸人，老子管定了！”

石绍杰将山地车丢在了跑道边，自己跑上前将那个微胖的男孩拉起来。

“原来搞英雄救美啊，但看清楚点那个不是美人是狗熊！真可笑！”

痞子一样的笑声在石绍杰的背后摇曳，他不动声色将男孩身上的尘土拍去。这时，刚刚被他撞到的少

年气冲冲地从地上爬起，一把夺过身边一个少年手中的篮球就朝着石绍杰砸去。

“绍杰！”连凯到达的同时就看见那只篮球直直地朝着石绍杰的方向去，少年用了全力砸过去，篮球

划过空气时似乎都带了声响。

“啪！”微微一侧身，篮球几乎贴着石绍杰的鼻尖嗖地朝他身后过去。

“身手还不错嘛！”似乎是那帮少年的领头者，男孩轻蹙起浓黑的眉嘴角却是挑衅的笑意，“说吧，

你想怎么解决。”

“我要你们向他道歉，还得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欺负他。”石绍杰的话引出对方几声干冷的笑。

“可以啊，不过……看见没有就那个篮球架三十个投篮，要那个胖子来。”

“不用了，三十个嘛由我来。”

“你来的话，可就没那么简单了。SLAMDUNK知道吗？三十个就不是投篮了是灌蓝，你行吗？”

“就这点要求，太小看人了！”石绍杰的自信满满让看在眼里的连凯皱起了眉头，“绍杰的老毛病怎

么又犯了。”

陆航一直都非常平静，原本这些看在他眼里不过都是小孩子之间无味的闹腾而已，但他望向那个微胖

的男孩时却发现对方的隐忍几乎快到了极限。

“那个傻子……”声音很轻却还是传到了连凯的耳里，“是很傻呢。”

石绍杰惊人的弹跳力让那帮子少年立即傻了眼，几个灌蓝轻轻松松地进了，照这个趋势发展三十个灌

蓝很快就能完成。

连凯跑到了操场的另一侧将滚落在那里的篮球捡了起来，还隔着老远便一扬手把篮球扔向石绍杰。流

畅的灌蓝表演终于被打断了，石绍杰愤慨地回头却看见满脸堆笑的连凯。

“阿凯啊，你干嘛。”

“出风头也该有个限度，你刚刚投几个了？”

“原来你也想玩啊，早点说嘛。我好像灌了……喂，我进了几个？”石绍杰转向那个领头的少年，“

二十个。”

连凯接过石绍杰扔来的球，在篮下投出一记漂亮的进球。之后他托着球走到那个少年面前，“看清我

刚刚的动作了没，接下来的十球由你来投。”微胖的少年怔了怔，伸手接过了球。

“阿凯你干嘛！”

“绍杰闭嘴！”

陆航微微地挑眉，和连凯对视着笑了笑，将急得直抓头的某人无视在一边。

很笨拙的动作，很生硬的姿势，开始得并不顺利。一下两下，那群少年里偶尔还会传来一两声的嘲笑

，失败了很多次之后渐渐变得开始流畅。最后的十个完成得很不容易，少年将手里的篮球一扔蹲在地

上直喘气。

“道歉吧。”

“没错，听见没快一点！”

领头的少年没有说话，身后的那几个却开始斜着眼耍赖，“这算什么。”

“两个人一起的也算？”

“明明说是一个人的嘛。”

“说好的你想反悔？”在石绍杰还算锋锐的怒目下，首先投降的是那个领头的少年。他走到那个微胖

的男孩面前“对不起”三个字还是带着笑意说的。

“还有你们几个。”剩下的少年有些犹豫，似乎石绍杰那锐利的眼神也不再管用。

连凯满脸堆笑地走来，拿过其中一人手里的篮球往旁边的空地上狠狠地砸去，一声惊异的爆响过后可

怜的篮球成了一摊碎屑。

“今天的功课很多，我还一本都没做呢。晚上还有赛事直播要看，时间紧得很。”连凯笑盈盈眼神里

似乎透出阴冷的光，剩下的几个少年，一个个脸色煞白乖乖道了谦后急忙忙地跑开。

领头的少年走了几步后又回过头来，看向石绍杰：“喂，你叫什么？”

“你又叫什么？”

“我叫姚俊，你呢？”

“石绍杰。”

“石绍杰，我会记住你的，希望你也要记住我。”

石绍杰回过头，走向那个还蹲在地上喘气的少年，“同学，要是以后他们再来欺负你，就找我，我是

……”

“三班的石绍杰，我知道。”

“你知道？”还在陶醉地想是不是自己的知名度很高的石绍杰很快就被连凯接下来的话给打击到了。

“绍杰，他和我们是同班的。”然后陆航又上来补了一句，“他就坐你后面。”

“啊？那那那你叫什么？”

“我叫郭英雄。”

第4章：“陆顶记”和“狡诈石”

陆航早到了一会儿，比规定的早自习时间早了将近15分钟。出小区门口时，没有碰见石绍杰这让他的

心情很好，一路听着鸟啭蝉鸣突然觉得异常惬意。而这份惬意自他踏进教室起便于三秒之内迅速崩塌

。

“阿航！你终于来了啊！”石绍杰的特写出现的有些突然，陆航本能地退了一步然后用一根手指抵住

了那个不断靠近的脑袋。

“干什么！”

“作业！昨天的作业，做了没有给我参考一下。阿凯说他没做，英雄也有好几道题都解不出。”陆航

顺着他的话看向那两人，前者一幅泰然自若的样子被提名的瞬间抬起头和他相视一笑中，后者则在满

头大汗地翻着书抬眼看了看他后又将头低了下去。

“后退一米！”陆航的手指开始发酸。

“啊？”

“退后一米，你脑袋太重！”

听懂了陆航的话后，石绍杰立即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般朝着教室的一个角落里又是蹦又是跳地过去

。站定之后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来问：“你答应了？”

陆航镇定地放下书包，看着他冷冷地说了两个字，“做梦！”

结果这两个字一下便把石绍杰噎住了直到中午都没缓过神来，也正因为此陆航享受了难得的一个清静

的上午。

中午的时候，连凯带着招牌般的微笑前来，石绍杰则是一脸少有的沉重，用着异常严肃的语气对身边

的两个人说：“我先去帮你们抢位子了，哦对了，英雄你和我们一起去吃吗？”

微胖的男孩看了他一眼，又扫过陆航和连凯随即摇了头，“我还不太饿。”

石绍杰没有强求在哀怨地看了陆航一眼后，绝尘而去。陆航被石绍杰那一眼看得发毛，呆在原座愣了

半刻，直到连凯拍着他的肩膀说：“陆航，你该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绍杰的事吧。”

不就是为抄本作业么。陆航抬头对着连凯果决地摇头。

吃完饭，三个人之间依旧诡异的沉默因为石绍杰一个惊悚的止步而告罄。

“阿航，我想跟你好好谈一下。”陆航微一侧头，突然发现连凯早已识趣地跑出老远，于是他只得将

一张满是黑线的脸正对了石绍杰。

“说……”

“我觉得上一代的恩怨不应该传给下一代，你说呢。”

“嗯。很有常识的观点。”

“我会把你当成跟阿凯一样的好哥儿们，所以你，你不要被那些仇恨羁绊住，一定要自由地……”

“等，等等……”陆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请你不要用你那张脸作一些像女人

一样的表情，也不要说些女人才会说的话。我觉得恶心。”

“这是我昨天跟着我妈看琼瑶剧时刚学的。”

“你说完了？那我回教室了。”

“等一下啦，阿航，那你今天早上……”

果然是为了抄作业的事，陆航尽量地保持着耐心，对着牛皮糖似的男孩开口，“抄作业只能应付一时

，这里是重点中学，你不想留级的话就不要动这些脑筋。”

石绍杰似乎有些震惊傻愣愣地定在原地看着陆航越来越小的背影。然后仿佛突然被触动了某一根神经

，急急地朝着那个身影狂奔而去。

在他们身后，在正午的阳光炙烤着的红色橡胶跑道上，一个微胖的身影依旧在不停地奔跑。

据说那天石绍杰在教室门口终于追到了陆航，从背后一把把他抱进了怀里用非常洪亮且肯定的声音承

诺：“阿航，我绝对绝对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然后几乎教室里所有的人都被石化掉了。

放学时，不想再靠近石绍杰的陆航从后门溜走时被逮了个正着。当连凯和石绍杰推着车出现在他的视

线时，陆航正因为刚才从背后袭来的阵阵冷风而缩了缩脖子，然后很快就看见有两股旋风猛然出现在

了他的面前。

“阿航，你不要走那么快。以后我会天天载你回去的。”

“真是谢谢了。”陆航咬着牙说。

“对了，绍杰今天不正好是……”

“啊！对啊！阿航我们一起去吧。”

“去哪里？”

“陆航你不知道？听绍杰说你爷爷和他爷爷正是因为这件事而绝交的。”

两辆车停在小区前，陆航转眼就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小礼堂外同样聚集了不少车。

“到了到了！”石绍杰首当其冲，连凯则和满脸疑惑的陆航跟他的身后。走进礼堂看见那里树着的标

示牌才明白了些。

“老年交谊舞大赛左转？”石绍杰发挥了导游的作用一路领着两人来到比赛的场地。比赛已经开始，

台上台下几乎都是些上了年纪的男男女女，因此三个人的年轻格外突兀。

台上的舞蹈稍稍显得有些生涩，舞步也没有想象的优美，但两个舞者的认真却透在了每一个动作里。

“阿航，你应该也知道吧，其实都怪我爷爷。”

陆航没作声，稍稍沉吟了片刻后对着石绍杰问道：“到底是哪个女人？”

“啊？”

“肯定是因为女人才会这样的。”

“阿航，你实在太神奇了。”

“陆航，还真的被你说中了。”

陆航一向了解自己的爷爷，应该说不只是爷爷他对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了若指掌，了解他们的弱点和兴

趣并掌握着他们愤怒的尺度。爷爷最大的兴趣是美女，因为这点逝去的奶奶曾不止一次地跟他吵过架

。但爷爷却有一点非常正经的原则就是必须为同龄的美女，因此准确的说目前陆爷爷的最大兴趣是那

些长得非常漂亮的……老太太。

“我爷爷会报名参加他一窍不通的交谊舞比赛，应该也是为了那个老太太吧。”

“陆航，那个老太太其实……是我奶奶。”

陆航微微地一怔，这到是令他很意外。

“都怪我爷爷，连奶奶原先是要和你爷爷一起搭档的，后来他听说我认识连凯便硬是用这点天天和人

家套近乎，最后就……”

一曲结束，舞台上的灯光稍稍暗了下去，陆航上扬的嘴角也被湮没在那片阴影中。黄昏三角恋，呵呵

好笑得很呢。

新的音乐响起，舞台的灯光也跟着亮了起来。石绍杰一听开场音乐便开始大叫着：“我爷爷，这组是

我爷爷。”

他们专注着台上却丝毫没有发现身边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死老头果真来参加比赛了，真是死不要脸！”

三个人在音乐声里捕捉到了这一点不和谐的声音，同时朝着一侧望去。那里正站着一个身板硬朗的老

者，头发被染发剂很好地遮饰了白发，布满皱褶的脸上去还是没有脱去年轻时的英气。

“爷爷？”陆航看见一份刚买的晚报被捏在爷爷的手里已经不成样子。

陆爷爷似乎并没有听见，继续地紧盯着台上的两人，“小莲花，原本应该由我来牵着你的手转圈的～

～～”

“小莲花？”

“哦，那是我奶奶的名字。”

一曲完毕，这次爆发的掌声似乎持久了一些，紧接着舞台上的灯渐渐暗去，陆航看见自己的爷爷正转

身朝着一个方向快速走去。

“那里好像是后台的方向。”被连凯一说，连想继续看比赛的石绍杰都一起转过头来。

“什么事啊！”

“陆航，我们三个都去看看吧。说不定真的会吵起来。”

老人家的脚步再怎么快终究地不过两个体校生加一个年轻后生的速度，后台也不远，他们正巧赶上了

两个老头正面冲突的那一刻。

“‘陆顶记’你还能走嘛，没中风啊。”

“我呸！你才陆顶记呢，你这快狡诈的坏石头怎么还没被车撞死！”

“顶顶会记仇，那么适合你的名字。都让你少生气多打坐了，就你那脾气不中风才怪。”

“你个不要脸的死老头，狡诈尖刻简直就不是人！”

看爷爷正气得直跺脚，手里的报纸也被他撕扯成了几截，陆航适时地出现了，“爷爷，别吵了！听老

爸说今天他会烧拿手的大虾，你回去晚了可就被老妈一个人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