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 中+番外——小鸢儿儿

修格吃亏，转而专心替晓麒挟菜，问他：「菜合你口味吗？要是不喜欢，明天再补偿你。」

「不用了，是我搞砸了晚餐啊！」晓麒接着疑惑道：「修你和楚先生不是很熟的样子，是不是？」

「他是……」修格不愿意提这事，最后道：「他曾是观儿的同学，后来商场上也打过交道。」

「那……」晓麒想了想，「我拿点水果去探望他，应该就够了吧！」

修格沉吟，道：「也好，你去瞧瞧他，看有什么需要人帮的地方没有。」

「他好像是一个人住在这儿，医院里我要借手机给他用，他说不必要，什么家人都在外地之类的，我想也没人照顾他。」

思观默默吞下一口饭，心道：他哪是家人在外地，根本是没有家人，你还真是厉害，一句两句专往我老爸心头扎刀子。

修格笑着赞许道：「那你更要去探望一番，毕竟你也有错。」

「好，我得空便去。修，你陪我一起吗？」

「不了，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我不当保母。」

「唔，好吧！」晓麒不纠缠这个，笑道：「不陪我去，那你要负责准备礼品，当作补偿。」

「好，我让人载你去买，行了吧？」

「嗯！」

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还连着欢声笑语。

饭毕，晓麒到修格替他留的客房洗澡。

思观趁这个机会，走到他爸身边，低声问：「我去看看阿凛，好吗？他流了那么多血，没人看着怎么行？」

修格思索几秒钟，果决道：「不用去。」

「爸？」

「你去了，他还要应付你，不如让他自己休息。」

「爸！」

「晓麒日后会去探望，如果有事，我们再出手帮忙，已经仁至义尽，否则平添困扰。」

「爸，非得这么理智吗？」

「除非他自己求助，不然不必主动接近。」修格深沉的眼里是一种了悟后清醒的痛，「他不要的东西，你硬是要给，阿观，你觉得他会如何反应……」

「×的！」

这个楚思凛怎么这么难搞啊！只当他的朋友都快疯了！何况是……

修格遥望窗外一片明亮的城市灯火，然后，抬手摁下遥控器，降下遮光用的窗帘，回头笑道：「我想把这里一间空房给晓麒，让他专用，你觉得如何？」

85.相逢陌路7

思凛对着眼前的咖啡发呆，纵然右手肘严重擦伤，他依然无法躲在家中不做事，请了两天假后，手伤不那么痛后，他还是回公司工作。

手指的灵活度不会受到影响，发呆只是因为，桌上的草稿他构想到一半，无以为继的感觉让人烦躁，他尽力镇定心神，偏偏徒劳无功。

沉淀了两天的思绪，越发清晰明了，原来——我真的还爱他！

酸楚的感觉漫上心头，三年冲淡剧烈的悲伤，却冲不淡记忆。

太全心全意的爱情，果然是劫难！

思凛厌恶自己的脆弱，甚至鄙视自己。

当初分手提得决绝，如今来说旧情难忘，别说修格的反应了，他都觉得可笑至极！

修格已有了珍爱的人，我应该真心地祝福他们白头到老才是。

他的情人晓麒既然在英国读书，想必修格待在此地的时间必定加长，偶然出席社交宴会再见的机率大增，如果见到他会勾起过往，会让我慌乱，那必得尽早离开伦敦这个城市。

再多不舍都是一场笑话，总要自己吞咽下去。

忘不了也要忘！

思凛咬紧牙根，打开计算机，心中已经做好决定。

近几个月份，他同时参加了两个国际性的建筑大赛竞图，目前结果都还未出炉，他正在等待。

如果这两者有一个能够抡元，加上之前自己的一些经历，要离开Richard靠自己成立事务所，或许是可行的。虽然离开仰慕已久的导师令人惋惜，不过试着自个独立是早预定好的人生规划，现在不过把计划提前了一点罢了！

为了避开修格，自己躲到风景如画的偏远乡下，也未尝不可。

意大利托斯卡纳那儿，有很漂亮的庄园式百年老宅，走出门都是有历史的石板路，几乎大家都是度假去的，想来也足以激发自己的灵感泉源……

或者荷兰那个国度，允许同性结婚，把工作住家设在那里，当作未来一辈子久居之地，也是好计划。

他脑中走马灯似闪过各种预想，心慌逐渐平复，握紧笔杆，在空白纸张上写下「修格」二字，写了几次，看了一会儿，将纸张揉掉丢入废纸篓，重新投入工作中。

接到晓麒电话的时候，是下午，埋首工作了五六个小时，思凛总算稍微把延宕两日的进度赶上，电话那头的年轻男孩说话非常客气，说想来家里看看自己，聊表歉意。

「不用了吧！我复原很好，没大问题，何必让你再跑一趟？」事实上，思凛不想让这素昧平生的人踏进家里来，没有必要。

「应该的，不麻烦！」

找个借口推掉不想要的会面，这点本事他还是有的。「其实是我最近忙，能挪出来的时间不定，要你配合我时间，恐怕不方便。」

一再被拒绝的晓麒隐约感受到他的不愿意，退而求其次道：「我买了一点礼物，想送给你，我正在市区，若你实在忙，我拿到你办公大楼，你抽空收一下，也算了了我的心事。」

拒绝的了今日，怕他日后再来要求，思凛索性道：「好，我告诉你地址，到了你再打给我。」

修格的前后任情人，在事务所提供员工修憩的小厅里会面，窗明几净的空间，摆上数个软绵绵可任意调整角度的个人沙发，思凛煮了两杯咖啡，请晓麒坐下。

递过来的东西是一个礼物篮，上面打着漂亮的蝴蝶结，里头放着两瓶红酒，一条刚烤好的面包，一分起司拼盘，顶级的的意大利火腿，一罐鱼子酱，甚至还有盒装的手工制巧克力。

「手伤作菜不方便，这个礼物篮不算贵重，但对你来说是很实用的。」

这堆东西都是他喜欢的，思凛中午还没吃呢，看着一堆食物真有点饿了，大方收下，笑：「如此多谢，我晚上有着落了。」

其实这东西超市里有，售价大概几百英镑左右，思凛消费得起，可你让他累极了还要专门开车去买，门都没有，顺路回家逮着什么吃什么，有时候炸鱼薯条边吃边皱眉，吃到胃酸了他顶多吞胃药。

晓麒不和他多寒喧，说：「一点心意，修说你人好不会怪我，可是我该有的礼节不能少。」

「嗯。」

果然是他家孩子，教导得体，比我让他省心多了……

「还有，」晓麒拿出一个信封袋，「我把治疗的费用先带来，找人粗略估了一下，当然还包括对你本人的补偿，想请你先收着。当然，若是里头金额不足，也请你不要客气，尽管开口。」

思凛没有打开那个信封，他才不关心那里有多少钱，随意道：「我收下了。你道歉诚意这么足，既然是意外，也不必再内疚，倒是以后开车专注些，免得又发生什么事故。」

晓麒眉毛淡淡一动，语气低沉地说：「我并非故意伤人，以后当然会注意。」

声线里头隐藏的不悦思凛听出来了，主动道：「我没有教训你的意思，让你不舒服的话，我道歉。」

「我没有不高兴，修也说过我了！你也是一片好意，我明白的。」

这种对话真是无味无聊，思凛看了手表指针，有礼地道：「我还有工作未完，没有充裕的时间……」

「我了解，那你去忙。」

思凛客气送他出了事务所大门，再回到小厅里，把那礼物盒提出去，打算给同事们当下午茶，放在桌面上的信封薄薄一层，应该是支票才对。

拿起信封，顺手打开来看一眼，十万元整的数字赫然映入眼中，唔，真是大方，我有充足的医疗保险，根本用不到多少钱，这些算是精神赔偿吧！

这些钱……不是晓麒自己的，支票下方的签名龙飞凤舞，笔力遒劲，齐修格三个大字，书写的方式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你的情人撞伤了我，你替他支付赔款、替他善后吗？

怕他伤心，安慰他「我人好不会见怪」，其实你也没说错，看在他带给你快乐的份上，晓麒就算再撞我一回，我也不至于会怪他！

只是，思凛看着那签名，最后无力苦笑，我车祸受伤，你的回应就是一张支票？

让你情人当面给我递上……

思凛默默将支票收好，心中一痛，相逢陌路的滋味，他算是真正领受到了。

原来竟是如此痛入骨髓，他抬头望窗外天空，不禁想问：我这样，究竟算不算是得到报应？

86.假面1

当人们不想表达出内心最深刻的情感时，他们就会选择戴上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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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在海德公园旁黄金地段的大楼里，来来往往的人都具备戴上精准面具的功力，晓麒不是第一次来此，但是当他进入这栋建筑物时，隐隐觉得压抑。

这座一坪要价数十万欧元的黄金豪宅，因为太过昂贵稀有，每次走入，都会觉得自己似乎是个入侵者他入侵了一座不属于自己势力范围的堡垒，或者说他误踏顶尖金字塔群的分界线，世界上好一点的名校学生有的是，那不过是进入上流社会的入门砖而已，纵然晓麒认为自己堪称优秀，但在真正的权势前，他其实清楚知道自己的无足轻重、不值得骄傲。

他若不是修的情人，根本就是nothing，连踏入这儿的本钱都没有。

傍晚的伦敦飘起蒙蒙细雨来，天气凉冷得让人皱眉，修的公寓在6F，不高不低的楼层，晓麒本以为修这种人的个性肯定喜欢买顶楼，不料却选在这中间部分，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

晓麒自然没有钥匙，替他开门的人乃一头银白发色的管家，晓麒只见过管家两三回，并不熟稔，因此客气道：「卢伯。」

卢伯对他也很客套，笑着把他迎进门来，道：「你来啦，先生在书房里，你到客厅坐坐，喝点什么去寒？」

「我喝白水。」

「书房」对晓麒来说是禁地，修甚少让他进去，毕竟那是他处理重要公务的地方，适当的避嫌也是应当。

晓麒一个人到大厅里坐下，大理石拼成的地砖，雪白色柔和的毛绒毡毯，就算是光着脚在上面走，意丝毫感觉不出大理石地板的冰冷，非常舒适。

卢伯用水晶玻璃杯替他送上温热白开水，没有多说什么话便离去了，往厨房的方向，可能去准备晚上的餐点。

卢伯应该并不喜欢他，晓麒心中有数，但是那有什么好在意的？

只要修喜欢他就足够了！

想起今天下午自己和Denis的谈话，晓麒忍不住在心中评价对方，小有名气，年轻又俊美，单就容貌来说，便是那种要人一见难忘的好看，若真要比较，晓麒的确得承认自己在他之下；其实Denis明显对他没有恶意，不过Denis的存在，给他一种无法忽视的威胁感，令晓麒下意识地想提防他。

或许是在医院里提及他撞伤Denis时，修格父子的反应太平静了，照理说自己不小心撞到修的朋友，平常人应该会更生气才是，可修一语带过，淡淡的说他几句，放任他，却愿意负责为他善后。

晓麒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被关心还是不被关心，修很少骂他，既体贴又可靠，情绪内敛绝不失控，偏他事事照顾你，挑不出一点错来。

有时候晓麒会觉得他是在和全世界EQ最高的人谈恋爱，完美却……不真实。

放任自己思绪乱转，晓麒脱下真皮的室内拖鞋，放任自己把脚踩在上头，穿着袜子的脚好像踩在很有弹性的棉花上，他忍不住多踩了几下，觉得好玩似的露出笑容。

从书房里走出的修格，步出长长的走廊，来到客厅，正巧看见他孩子气的模样，一见到就笑了，多可爱的表情哪！生活里就该多几个这种画面来放松工作上的压抑。

「晓麒，你一个人发呆呢？」

「是啊！谁叫修都不陪我。」趁机放柔身段撒娇。

修格在沙发上坐下，把这孩子抱在怀里，温柔道：「学校功课都做完了？有时间要我陪了？」

「当然。」晓麒腻在修怀抱中，静静观察他的反应，试探性地说：「我今天下午特地抽空，想去看Denis，不过，是在他公司里见到的。」

「哦？你去看了？」

「嗯，腿伤应该好了，走路不妨碍。我瞧他手肘的伤也好的挺快，都可以上班画设计图了。连我替他买的礼物篮都一把拿的，请所有办公室同事一起吃呢！都可以单手拿物，伤还会不好？」

修格面有深色，似在思考。「伤既然好了，你也该想想赔偿的事。」

「嗯，修……」晓麒不经意地道：「我已经给他了。」

「接着说。」

「上回你给我的那一整笔零用，我全部都交给他了，就那张支票。」

「支票？」修格意外道：「他自个儿开口跟你要吗？否则何必这样急？」

「那倒不是，撞伤了人我心中过意不去嘛！趁这个送礼的机会，索性一并给了，我想以那价钱是足足有余的，多给一点省去良心不安啊！」

修格面色诡异，似乎有些许恼怒，在几秒之后便恢复如常，让晓麒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修格道：「给了就好，不过……」不过那么多钱，思凛怎么会收？照理说他会退还才是。

「不过？」

「算了，不讨论这个，等日后再说。」

「咦？」

「你这五榖不分的小家伙真大手笔，把零花钱一股脑儿都送出去，自己吃什么？」

「我这不还有你嘛！没钱我就过来蹭饭吃！」

「原来是打起我的主意来了？嗯，挺会算计的啊！」

「呵呵，因为修家里的菜最好吃了。」晓麒道。

「瞧我真是养了个饭桶。」修格取笑他，「还是桩赔本买卖。」

「哪里有。」他不服气道，「是你不识货。」

「好好好，我不识货！」修格笑着刮他鼻子，深沉的眼神却越过他，似乎在无形的空气中注视另一个人，那个太坚持原则，使人又爱又恨的小东西。

晓麒拿他的钱拿得心安理得，修格喜欢他这样，也放心他这样的个性。

所以分外地宠爱他。

谈这样的爱情，轻松愉快多了，不是吗？

就算晓麒这孩子背着他偶尔有点小动作，只要不太出格的，自己全当不知道，不予理会便可，不需要为他费尽苦心、劳累心神。

如同当初凛凛绝然离去，修格的决定：淡下自己的真心，以免伤人又伤己。

「晓麒。」

「什么事？」

「依我看，你和楚先生的这场意外车祸，既然赔偿已经清付，你就不需要再去找他，他收下支票，这事就算结了，本来这种车祸，双方赔偿时最好立下字据……」

晓麒懊恼的，「我忘了。总想着他是修的朋友，再怎样也不会坑我的。」

修格微笑，笑容里有一丝讥讽，好吧，我当你真这样想！「你一时胡涂给忘了，他也没说，代表楚先生其实一开始就不打算和你计较……」

凛凛的性子，给他一艘游艇，他也未必真开心；你捧十万欧元给他，他会在意才怪。

「修，我怎么觉得，你对楚先生评价很高啊？」

「一个人的品行，接触过便会了解，何况他在建筑界的风评我耳闻过一些。」

「什么样的风评？」

「呵呵，你有兴趣听？」

「当然，他风采翩翩，又在Rogers那里工作的人，怎么会是等闲之辈？这就好像在银行金融界圈子里的人，都想进巴非特的波克夏公司一样，那可是黄金履历。」

修格笑：「他得过哪些奖你自己网络上查去，我可记不清。不过他老板与我尚有些交情，曾经向我大力推荐，说他工作卖力，像燃烧生命似的画图纸，累到送急诊了也不肯休息。这样的拼命劲道，还有天赋，肯定是明日之星。」

一番溢美之词听下来，晓麒眼里不由得多了几许戒备，道：「原来他这样好，难怪我下午去找他，他一副很勉强的挤出时间来见我的样子。」

修格心道：带着我签的支票去示威，我倒希望他不要见你呢！你察觉到了什么你心里不安我都可以理解，可做事这样下乘，很不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