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天坐上马车,正准备放下帘子,却看见不远处一跛一跛的走来一个身影。是姚姨,她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怎么有会出现。
姚姨来到院子门口,她目光含泪,“老妇听说,公子们今日就要走了,特来送行。”姚姨的穿着依旧朴素寒酸,也恢复了以前的仁慈。
她手挎着一个竹篮,来到纪天的面前,“这是老妇准备的一些干粮,公子你们就带在路上吃吧!”
“姚姨”纪天念道。这个老妇人,纵使他们那样的折磨过她,她还对他们那么好!纪天有理由相信,这个老妇人是个真真正正的好人。明明她过的很拮据,明明她快连自己都养不活了,她还那么的……对待曾经差点折磨死她的人。
纪天愣住了,迟迟都没有动作。
姚姨以为纪天不愿意接受,又道,“纪公子,您收下吧!就当是老妇给您的赔罪,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
纪天摇摇头,“姚姨,真的……”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谢你,我收下。”也许只有收下,才是对她最好的报答。
“嗯”姚姨点点头,抽出手帕抹着泪眼泪。
这时候淳于彦跳下马,也来到这边。他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小袋子,“这里面有些银子,就当是这段日子里院子的租金,还有你当厨娘的月俸。”
姚姨连忙推开,“我不能收。”她知道,那袋银子的分量不少。
“这是你应该得的,是我们租住了你的院子,还请你当厨娘。”淳于彦打算硬塞给他。
但是姚姨还是很犹豫,“这……”
“收下吧!就当是我们给你的赔罪。”纪天也说道,她希望姚姨有了这些银子以后可以过上好日子,好好的安享晚年,回到这个本该属于她的小院。
姚姨颤抖着双手收下,她止不住的抽泣,“谢谢,谢谢……”
道别之后,众人们启程了。人不多,所以没有浩浩荡荡的队伍。
纪天站在马车的外面的坐位上,对依然站在院子门口的姚姨挥手,再见了,再见!
直到人离去的队伍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了街角的尽头。姚姨低下头,真心的为已经离去的他们祝福。
纪天一坐上这马车没有多久就觉得是浑身不舒服。赶马车的是众人当中的一个将士,听说他赶车很稳,淳于彦才让他来赶纪天乘坐的马车。但是这古代的马车哪能跟现代的骑车相比,纵使这车赶得再稳,也快把纪天胃里的所有东西都颠出来了。
一行人渐行渐远,离开了漠城唯一拥有美景的地方,他们进了漠城。要离开漠城的话,必须从最漠城的北面城门出去,这也是漠城仅有的一个城门。这个小小的,荒芜的地方一直都孤寂的存在与京朝最边境的地方,被众人遗忘。
纪天拉开帘子,看着外面的情景。漠城还是一片荒凉的模样,劲风不时的吹起些许黄沙。如果被吹在皮肤上,刺得人生疼,要是不幸的被吹进眼睛里,可就倒霉了。
看着漠城里的景色,多数人还是以乞讨为生。大白天的街道上也很难看到一个人,各家各户都紧闭着门窗。风呼呼的吹过,翻飞着挂在门口的帘子。整个漠城毫无生气可言。
渐渐的就到了漠城的城门,回望整个漠城。纪天心里有种难以说明的情愫,不知道他对这里有中什么样的感情。他不像众人那样急于逃脱这里,他甚至有点依依不舍。漠城对他来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仅仅是荒凉和孤寂吗?纪天想应该不是的,对于漠城,他这个穿越所到的第一个地方,这里有他的回忆,有他难以忘怀的部分。漠城的一切是他难以割舍的,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还能回到这里,但是他想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再回到这里。
又是一阵狂风乱作,把漠城的寂寞全数吹散。散落的黄沙与落叶诉说着漠城不为人知的过去,在这样一片满天的荒芜之中,存在的是对漠城难以忘怀的记忆。奔跑的马儿,渐远的身影……最终消失在漠城一望无际的满天黄沙之中。伴随着他们消失的还有那已经成为过去的过去。漠城至始至终都站在最遥远的边界,它在等待,等待人们记起他,最终回到它的怀抱。
漠城一切都成为回忆,这些美好已经过去。京都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他们盼望着能有更美好的生活,然而盼望只能只盼望。等到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他们才开始后悔。
离开了漠城,再见了漠城。
众人行路了整整一日,中间也没有过多的休息。这可把纪天给累坏了,他可没有这么拼命的赶过路。这马车一天的颠簸,可把他的胃给折腾坏了,脑袋也是晕晕乎乎的直想吐。不由的想到,一样的一种交通方式,兼职是为了折磨人而出现的。他开始越开越怀念他的宝马车了,想着要是当时穿越的时候一并连车也带过来了就好了。但是想象总是美好的,眼下他也只能待在破烂的马车里颠簸,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停车,停车!”纪天又开始大叫道。
不一会而,马车停了下来,当然整个队伍也停了下来。
一把拉开车帘子,看到纪天苍白的脸色,不由一阵担忧。
“你又干嘛啊?”林森却没好气的说道。这一路上因为纪天可停了好几回了。
“我吐。”纪天鄙夷的看了林森一眼。这什么世道啊?吐都不让人吐。
“事可真多。”林森不由的抱怨道。“你以前是不是从来不赶路啊?”
赶路?这个词在纪天脑海里的确没有什么意思。去美国来回都是飞机,游玩的时候坐游轮,出门的时候开汽车。他赶路都是这么赶的,哪里做过马车赶路啊!想到这里也不由的为自己悲哀了一阵,想他不晕飞机,不晕火车,不晕游轮,不晕汽车,甚至都不晕过山车……居然被这么小小的一个马车放倒了,越想也就越不甘心。
到路边呕吐了一阵子过后,又回到了马车上,对着林森气势汹汹的道,“以后都别停!”接着钻回马车。
“你没事吧?”淳于彦担忧的问。
“死不了!”纪天道,一听就知道是在赌气。
淳于彦冤枉啊!这关他什么事?瞪了林森一眼,让他以后少说些话。“那你要是还有什么事就说啊?”他好声好气的说道。
纪天没有搭理他,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淳于彦和林森回到各自的马上。
林森对淳于彦说:“将军,您就这么容忍他?他那么和您说话,实为大不敬。”
淳于彦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饶有意味的看了马车一眼,才回过神来。对他来说,纪天和他说什么都无所谓。
林森疑问的看着淳于彦的反常,将军这是怎么了?感觉就像是新婚的新郎一样,满面春风,真是奇怪了!虽说是感觉到奇怪,但是也不敢多问。林森把满脸的问号藏在心里。这将军的一举一动是他不能多管,也是不能过问的。算了,随他吧!只要那个纪天不对将军做出什么有危害性的事来就可以了。
远处的山连着山,雾连着雾。眼前是一望却没有尽头的小路,其实淳于彦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他想要陪着纪天一直走下去。
侧耳能听到一些稀稀拉拉的鸟鸣,秋末时节,鸟的叫声稀少得可怜,但是这并不能影响这美丽的一幕。京朝的大好山河,现在淳于彦能充分的感受到它的美好。就像是永远都不能错过的风景,身后马车里的人,也是他永远都看不够,也忘不了的风景。他很庆幸他能抓住纪天,他很庆幸他没有错过。
佛曰:“前生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那么和他纪天的这般奇遇,又是用了几世的擦肩而换来的?
第二十五回
经过一整天的奔波劳累,纪天早就在马车里待不住了。他是多么想停车,然后透透气啊!但是为了不在木头的面前丢人,他还是强压住了不适的感觉。
听淳于彦说,为了安全他们走的是官道。纪天虽然不知道官道是什么,但是猜想应该是类似于现代的高速公路之类的。但是这古代的“高速公路”还真是公路啊!除了一条路是什么都没有。现代的高速公路上有指示牌,加油站等等。纪天只能无聊的看着车外面,一片空无的风景。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车终于是停了下来。纪天疑问的从车里出来张望,这才发现已经是黄昏了。而就在不远的前面,屹立着一座小楼,这座楼看上去不是很大,但是很气派。
纪天正想着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一条荒芜的官道边上居然会有这么一座楼。
“我们晚上就在这里休息一宿吧!”淳于彦拉着纪天下马车。
“这是什么地方?”
“驿站。”淳于彦道。
驿站在古代是用于传递一些宫府文书或者军事情报的人和来往官员途中食宿以及换马的场所。是官道上必不可少的重要部分。淳于彦一行人途径于此正好夜幕将要降临,所以就投宿在这了。
纪天虽然是不知道这驿站是什么地方,但是听淳于彦的意思应该是住宿的地方吧!也就没有怀疑,跟着淳于彦进去了。
林森吩咐好其他人把马匹安顿好,就先进去为淳于彦打点一些事物。
“房间在楼上。”林森对淳于彦道。便由驿站的人带领着来到房间门口。
淳于彦送着纪天去房间,那感觉就像夫君护送着妻子一样。但是这一幕发生在淳于彦和纪天身上,就让林森觉得太怪异了,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头。林森不好多问,只是把淳于彦送到另一个房间里就下去了。
淳于彦念在旅途劳顿,特别宽待众将士可以好好休息一晚。因为是在驿站,所以并没有那么担心安全问题。只是命几个将士一个一个轮流守夜,而一般的情况下都是要五到六个人守夜的。在这样一种劳累的情况下,大家似乎都忘记了,不久前发生的西域刺客行刺。
夜深人静的时候,纪天拖着疲惫的身躯倒头就睡。这可不能怪他,他自出生以来就没有这样劳累奔波过。他不禁感叹这古人在这样一个什么有没有的古代到底是怎么生存的。老祖宗还真是伟大啊!他在这个世界还没待多久呢!就快要疯了。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刚刚泡了一个热水澡,稍微的减少了一些疲惫,轻轻的吸吸鼻子,还能闻到淡淡的清香。带着这种令人心旷神怡的香味,纪天渐渐进入梦乡,沉沉的睡了过去。
淳于彦回到房间之后,先是给自己斟上一杯焚酒。喝下一杯之后又觉得不够,然后是一杯接着一杯,一发不可收拾。这是毒……淳于彦不停的告诉自己,但是却还是克制不了想要饮下他的欲望。即使知道是毒,即使知道它终有一日会夺走自己的性命,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但是就是这样,毫不犹豫的接受,并且时刻想要品尝到它的味道。这种强烈的依赖性只有焚酒会有,然而纪天就像这酒一样,可以带个淳于彦更加难以抗拒和戒除的迷恋。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淳于彦终于放下了酒杯。晃晃悠悠的走到床边,他知道自己醉了,这种醉只是存在于自己并不愿意清醒中罢了。酒量一贯很好的淳于彦居然奇迹般的醉了,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恐怕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倒在床上,无法自理一些简单的清洗,只觉得脑袋晕晕的,也很重。闭上眼睛,想让自己休息一会,思维却很清晰,睁开眼睛,眼前的事物却很模糊。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再次闭上眼睛,睡了过去。窗子没有关牢,风呼呼的往里灌。蜡烛上的微光拼命的挣扎,却还是逃不过消失的命运。在秋风的追逐下,不一会儿它就化成了一团薄烟,屋子里只剩下一片黑暗。
风吹着窗户纸“吧嗒”直响,但是并没有惊醒床榻之上沉睡的淳于彦。窗子后面突然出现一个黑影,接着未关好的窗子被轻轻打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黑影进入了房间,手上拿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弯刀。他情手轻脚的来到床边举起刀,毫不犹豫的朝正在熟睡的淳于彦落下。
正在梦乡中游玩的纪天被隔壁的吵杂声给硬生生的吵醒了。那东西摔碎的声音,兵刃相见的声音,重重声响全部混在一起。这个淳于彦,大半夜的不睡觉,是在房间里练剑吗?他到底又怎么了?
纪天愤恨的爬起床,来到淳于彦房间的门口。一脚踢开房门大叫,“淳于彦!你在干嘛?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话刚说完,才发现情况似乎不太对。
淳于彦正在和一个人搏斗,两人都没有丝毫的退却。没有光亮,纪天看不清那个人。只能大概的看清一个轮廓,身材没有淳于彦高大,甚至可以说是比较矮小。出的招式也比较稚嫩,几个回合下来,看得出来淳于彦是在让着他。
看到纪天来了,淳于彦立马收服那个矮小的黑衣人。紧紧的钳住那人拿着弯刀的双手,水龙剑直逼他的喉间“纪天你别过来,他是刺客。”淳于彦担心那人会伤害到纪天,所以立即制止住他。
这可让纪天郁闷了,既然能制服他干嘛不早点制服?还陪他过那么多招,无聊的慌啊?纪天无奈的摇摇头,正想离开去叫林森来收拾一下残局。却没想到这时候又突然杀出了一个黑衣人,刚从窗子口进来就直接钳制住纪天,一把刀架在纪天的脖子上,对着淳于彦道,“放开你手上的人。”
淳于彦看到又多出一个黑衣人和被抓住的纪天呆愣了,一时不知如可是好。但是将军终归是将军,并没有因此而慌了手脚。淳于彦想,也许还有黑衣人正在外面潜伏也说不定,这刺客来起来,还真是没完没了。难道真是不杀了他,誓不罢休。眼前的黑衣人说话的语气很焦急,似乎很担心正被他剑压着的这个人。“你先放开纪天,我就放他。”淳于彦说道,要让黑衣人先放了纪天。他不想在让纪天受到什么伤害。
那个黑衣人似乎很犹豫,良久才道,“我们一起放。”
这时候被淳于彦抓住的矮小刺客却大声说道,“别听他说那么多,我们的目的不就是杀了他淳于彦大将军。”
淳于彦丝毫不惊讶,这黑衣人知道他的身份。试问要是不知道他的底细又怎么会来刺杀他?恐怕这一而再,再而三来的刺客都是因为他是将军才要治他于死地的。难道眼前的这两个刺客也是西域的?那奇怪的是他们说话怎么会没有外族人的口音,反而很正道。
纪天真是觉得耻辱啊!就这么被人抓住了,然后威胁。他是恨得牙痒痒啊!但是看着自己被钳制得死死的双手,根本就没有机会掏出枪。
黑衣人似乎还在犹豫不决,兵家人最忌讳的就是缺乏果断,这可是致命的一点。事实证明这个道理是对的,林森先是听到了楼上的声响,然后还有人的大叫声。那声音很陌生,既不是淳于彦的,也不是纪天的。于是他立刻警惕的从床上起来,拿起长枪,叫上将士一同赶到楼上。发现声音是从淳于彦房间内传出来的,到那里一看,果真是又出事情了。
林森长枪一扫,直接冲上去和压制住纪天的黑衣人较量。哪知那人也不是什么善类,出手凶狠不说,还不放了纪天。
“当心,别伤着纪天。”淳于彦在一旁叫道。
接着就来了其他的将士,把他手里的刺客接过去绑好。淳于彦命人将蜡烛点起,房间内又恢复了光明。
林森装作没有听到,但是却还是尽力不伤到纪天。这样一来增加了难度,有好几次眼看就要将他拿下,他却抓着纪天来挡。林森不敢下狠手,一招一式都有顾及。纪天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长枪就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
只有那么一瞬间,黑衣人为了挡住林森的长枪而使劲全力,另一只手一松。纪天抓准机会就挣扎开来,林森便毫无顾忌,不一会就将他拿下。
纪天看着被绑成粽子的两个人只想哈哈大笑,他们这是活该。现在的纪天的确有些幸灾乐祸,谁让他们来刺杀来着。特别是那么个子高些,武功强些的家伙,谁让他那么钳制纪天当挡箭牌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