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微笑。刺猫

接着一边收拾行李，小岚背对着尤杰，“你不要再忙到都不跟我连络了。”他轻描淡写的说着，尤杰却赶忙回应，“不会了，你不打来我就会打去，每天缠着你讲电话，讲到电话线烧起来。”

被逗笑了，小岚转过身轻拍尤杰的脸，“记住你的话，否则……你该知道日本妹都很喜欢我这一型的。”小岚眯起眼睛，让尤杰大惊失色，小岚从不会说这种话逗弄他的，那看起来认真的样子让尤杰紧张起来，“不会啦，你千万别跟樱花妹跑喔。”

不知怎地被尤杰紧张的样子感动了，小岚腼腆的笑，背过身子把包包背上了，在尤杰的注视下转开门把，突然的，他转过身，对着尤杰露出一丝笑容，“杰，你觉得，我们是什么？”

尤杰看着他的笑容不知怎地竟有点不安，他对着小岚没头没脑的傻笑，“不就是在一起嘛。”要说出情侣这两字还是有些艰难，尤杰相信小岚懂得，他们从来不需要也没有明讲出彼此的关系。

小岚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尤杰许久，然后笑出来，“是啊。”尤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岚似乎落寞了，尤杰就目送着小岚的背影离开，看着空荡的房间，突如其来的感受到庞大的寂寞，心里就酸了起来。

尤杰两三步下了床，凑到窗边去看，看见小岚走远了，尤杰才一下子的跌坐在地上，难过得哭了起来。

第十三章

尤杰收拾起难受的心情准备去上下午的课，他刷牙洗脸过后决定先去学生餐厅吃午餐，他慢慢的走着，沿途中他看见天空上有着长长的飞机云，他边走边看，想像着小岚在飞机上在做些什么，就这样抬着头走路，让他差点硬生生的撞上一个人。

“嘿！你在看什么？”那人是耀夫，正一脸好笑的看着尤杰，后者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额头，“我在看飞机云……”

“飞机云……？”耀夫狐疑的往上看了看，然后在看向尤杰的时候皱起了眉，“呃，阿杰，你的眼睛怎么这么肿？”

尤杰立刻摸了摸自己的双眼，大概是刚才哭得太厉害，眼睛浮肿了，他干笑两声，“没事啦，我昨晚喝太多水了。”

耀夫微微眯眼，露出异味深长的微笑，“是噢？我还以为是你那位朋友不在所以你难过得哭了。”

尤杰傻笑得更厉害了，“胡、胡说什么。”他又是抓头又是不安的摇来摇去，让耀夫更觉有趣，却也有点失落，果然啊，他们两个是那样的关系，“你要去学生餐厅吗？一起去吧。”耀夫搭上尤杰的肩膀，笑得无害。

不疑有他，尤杰就跟着耀夫一起去吃饭了，在学生餐厅里面，尤杰遇到班上同学，他们都对着自己热情的招呼，“这里有位子啊，阿杰，一起坐吧！”

尤杰摆了摆手，“没关系，我答应跟耀夫学长一起吃了。”他才说完，耀夫便从他身后探出头，班上同学都突然间沉默起来，尤杰有点疑惑，却还是跟着耀夫去找空位坐了。

吃完饭后尤杰跟着班上同学一起去上课了，尤杰感觉到其他人一直偷看自己，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实在很别扭，他没好气的抓住班长的领子，凑上脸去，“喂，你们到底怎么了？说啊。”

终究是憋不住了，班长看了看其他同学，微微皱眉，“你最近跟耀夫学长走得很近？”

愣了下，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怎么了吗？大家不是都认识耀夫学长吗？联谊的时候认识的啊。”

其他人面面相觑，班长抓了抓脸，似乎难以启齿，“那时候是跟他不熟啊，最近听到一些传言……说……”他看了眼尤杰，有点别扭的，“说耀夫学长是同性恋，他好像看上你了。”

尤杰脑袋轰的一声，呆呆的看着班长，旁边的同学急了起来，“不会吧？你真的没感觉？在联谊的时候他几乎是直接跟你打招呼，然后就聊起来了，现在仔细想想，他跟其他人根本没什么互动，在学校里也都时不时巧遇你，你都没发现？”

尤杰冷静的想了想，似乎真的是这样，但是他都觉得是巧合呀，认为他跟学长很有缘份……想到这，尤杰突然皱了下眉，“就算是这样……你们歧视同性恋吗？就算学长是，他就不能交朋友吗？”

似乎是国文系的民风保守，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一脸为难，班长倒是大方的开口，“我不歧视呀，只是耀夫学长名声不太好，我听学生会的学长姐说，他总是想尽办法把目标弄到手，然后很快就厌倦了，就算你是同的，我们也不希望看你被他耍了。”

其他同学听了都纷纷点头起来，尤杰笑了，伸手拍拍班长的肩膀，“别担心，我跟他就只是朋友。”

接下来尤杰就像没事一样的跟同学们说说笑笑，一起上完下午的课，但是一下课，尤杰就立刻躲回宿舍里面，他卸下了笑着的脸，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所以，他还为了耀夫对小岚发脾气，如果那些话都是真的，那小岚对耀夫的敌意也不是随便兴起的吗？小岚也说过……是耀夫对他先挑衅的……

哀号着抱住头，似乎无法再思考下去，尤杰虽然喜欢小岚，却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同性恋』，只觉得喜欢小岚似乎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单细胞的他根本没想这么多。

可是耀夫学长是『同性恋』……也就是他喜欢男生？

但是这不代表耀夫学长就喜欢自己吧……？

苦恼的几乎要发起烧来，尤杰简单的脑袋实在无法想得这么深入，他决定晚上约耀夫学长出来吃饭，好好的问个清楚。

第十四章

耀夫当然是很爽快的接受了尤杰的邀约，他们来到学校附近的简餐店，各自坐定之后，耀夫用手撑住脸颊，似笑非笑的看着尤杰，“难得你会约我出来吃晚餐，可是干嘛一付坐立不安的样子？”

“耀夫学长，你是、你是同性恋吗？”尤杰决定开门见山的直问，因为他也没那个脑筋可以拐弯抹角的套话，听到他这么单刀直入，耀夫微微睁大眼，然后笑了起来。

“我是啊。”他一派轻松的承认了，反而换尤杰瞠目结舌起来，他不知道该惊讶还是佩服耀夫的坦诚，对方只是稍稍凑了向前，眼睛盯住尤杰，“你歧视我吗？”

尤杰慌张的否认，“当然不是了，只是大家都在传……说你对我有意思，要我别接近你。”

耀夫简直快败给他了，随便问了句他就把所有事情都供出了，不知道该说这个人过度正直还是太笨，“是谁告诉你的？”

尤杰不敢说班上的人告诉他的，支吾着说不出话，耀夫感兴趣的看着他，头脑虽然简单，紧要关头却还满讲义气的，他看着尤杰，没所谓的耸耸肩，没绑马尾的他头发垂在肩上，随着肩膀起伏晃动着，“我不否认我对你满感兴趣的。”

眼看尤杰又要慌张起来，耀夫从容的接下去说，“不过还不到喜欢，放心，只是觉得你这人很有趣，想亲近亲近，瞧你，长这么大个子动不动慌里慌张，又经常糊涂，我觉得很好玩。”

好玩？虽然听见对方对自己没意思有点松了口气，却还是觉得有些气闷，觉得很有趣？很好玩？怎么感觉耀夫学长像是把自己耍着玩一样。

“干嘛这么紧张嘛？反正你也是同性恋啊。”

听到这句话像是触电了一样，尤杰飞快的抬起头，露出有点不可置信的表情，“什么？”

“你和那个在日本念书的朋友，不是普通朋友吧？”耀夫半眯着眼，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一边观察着尤杰的表情。

尤杰只是沉了脸色，微微张嘴却没说什么，他看着耀夫，发现自己一句都反驳不了。

结果东西也没吃就不欢而散了，尤杰不懂自己会什么会不开心，他喜欢小岚，那是事实，他跟小岚正在一起，那也是事实，他跟小岚都是货真价实的男生，这更是事实中的事实，那他到底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呢？

晚上跟小岚通电话的时候，他对他说了耀夫学长的事情，因为他决定不要隐瞒任何事，小岚静静的听完了，只是轻轻的叹息。

“本来就要跟你说得提防他，只是那时你情绪不好我没敢说。”

“虽然他说对我没意思，只是觉得很有趣，想靠近我，但是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

“怎么说？”

“耀夫学长他是同性恋……”话才说完尤杰就感到不对劲，小岚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尤杰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他懊恼自己的口拙，但是话说出口却收不回了。

小岚过了许久才开口，声音依旧低柔，但是尤杰听得出，声音里的温度下降了几度“我们就不是吗？”

“我们——”尤杰想说，我们只是互相喜欢，刚好都是男生而已，同性恋这个词会不会太重？可是，他说不出口，现在的他到底有什么立场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还是，他们最初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

“杰，如果你自己都不能面对我们的关系，其他人要怎么接受？”

“为什么要别人接受？这是我们的事情……我们……”我们、我们、我们，尤杰话说到一半突然恍惚起来，『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记得小岚问过类似的话，他回答得很模糊，现在，就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你说我们在一起，尤杰，你知不知道这句话的涵意？我们就是情侣，我们会是彼此的伴，你或我都必须接受对方原本的样貌，尤杰，我是男的，就是男的，一辈子都不会改变，你也是，当你说出你喜欢我的时候，你就该承受『同性恋』这个字眼，不管它多沉重，不管你心中怎么想，在外人眼中我们就是这样。”

难得小岚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却一句句都让尤杰难受，现在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他有小岚这么聪明就好了，现在的他什么也想不清楚。

而这也是认识以来第一次，小岚这么严肃的连名带姓的叫他，最后，小岚在尤杰的沉默中轻声叹息，“杰，你好好想想。”接着挂上了电话。

尤杰瞪着电话发呆，这是第一次，他对自己跟小岚之间的感情感觉到惶恐跟迟疑。

第十五章

尤杰，尤杰，不管你接不接受，你爱的这个我就是个男的，你认清吧。

“赫！！”又再一次，尤杰从梦中惊醒，梦中的小岚对他凄楚的笑，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到底要他认清什么？认清什么？尤杰再也受不了了，他无助的哭着，但是他知道这一次没有人会替他擦眼泪。

已经整整快要一星期，尤杰没跟小岚通电话，前三天小岚有打来几通，他全都慌慌张张的按了拒接，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这么作，但是看着静下来的手机萤幕，他却有种暂时解脱的感觉。

那之后小岚便没有再打来了，尤杰想，小岚大概以为自己需要冷静的空间，所以不再打扰，但是其实，他现在混乱的连自己到底要什么都搞不清楚了。

一直到班长都看不下去，他对着尤杰担忧的劝着，“你最近怎么啦？这两天都魂不守舍，大家都很担心。”尤杰听了才恍惚的抬起头，发现其他同学担心的眼神，心中暖了起来。

他摸摸鼻子，愣兮兮的傻笑，“没什么，有些烦心的事情。”

“跟耀夫学长有关的吗？”班长不愧是班长，但是，这事情说来跟耀夫学长有点关系，但是真正的主因还是他跟小岚之间的事情。

尤杰摇摇头，看起来无助极了，“不，不关他的事情。”然后他抬起头，勉强的笑笑“谢谢你们关心我。”

“喂，你究竟知不知道身高快逼近一百八十的男人成天装忧郁到底有多恶心？”班长幽默的对他笑了笑，“谁在关心你？不想再被你荼毒双眼罢了！”

尤杰忍不住笑出来，他知道班长关心他，他伸手拍了拍班长的肩膀，“还是谢啦。”

其实他不是没想过，小岚应该要一直打来的，因为他总会接的，又或许是，其实他们都没有想像中的需要对方呢？尤杰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就觉得难过，脖子像是被掐住一样，他不能去想，去想小岚有一天会不需要他。

放了学，尤杰一个人独自走到顶楼，一直待到了天黑，天空中稀疏的星子让他有些失落，却也平静许多，他传了短讯给小岚，他告诉小岚，他现在很迷惘，不知道该怎么做，可是他很想他。

那封短讯一直没有得到回音，过了三天，尤杰觉得诡异，终于拨了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他焦躁不已，上次也发生这样的情况，为什么每次闹情绪就要让他找不到人呢？尤杰心浮气躁，却又不觉得小岚会是这么幼稚不讲理的人。

『小岚，你都不回应我，你要我怎么办呢？你这样我更加迷惑了，我没有你聪明，怎么都想不透，这样的关系到底算什么呢？』

尤杰又传过去一封这样内容的简讯，然后惶惶不安的等待着回音。

一直熬到了晚上，他的手机响起短讯铃，他赶紧三两步跑过去，点开收件夹查看，结果萤幕上闪烁的几个字让他瞬间动弹不得。

『不如，我们就此打住吧。』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才不过一个月不到，那个深情款款躺在自己身边凝视着自己，温柔拥抱自己的小岚，就这么绝情的要跟切断他们的感情？

颤抖着手回复，『你什么意思？』尤杰的手抖到打错字好几次，短短的简讯打了快十分钟。

『就此分手，你不必再思考我们的关系，更不必背负同性恋三个字，我也不用一直在你的模糊地带中摇摆不定，这对你我都好。』

『不要，我不要，再给我机会，小岚，我不要失去你。』

尤杰忍住眼泪，传出最后一封之后，他连眼睛都不敢眨的等着回音，可是却再也没等到了。

第十六章

一直到学期末，都要放寒假了，整整过了好几个月尤杰都没等到回音，甚至，最后小岚的号码变成空号，他怎么打也没用了，而这些日子，耀夫学长经常陪着他，班长跟班上的人也隐约感觉到他的转变，尤杰依然在人前开朗的笑闹，但是私下沉默着或看着天空发呆的次数增多了。

耀夫学长常常陪着他到顶楼去睡午觉，他会拿着素描本画图，尤杰便靠着他打盹，他不知道耀夫总是在他睡着之后看着他的黑眼圈暗自叹气，因为他知道，尤杰晚上一定都睡不好，而为什么在自己身边有安全感他也很清楚，因为自己跟那个人一样，身上带着颜料的气味。

一次耀夫陪着尤杰去逛街，尤杰漫不经心的走着，等红绿灯的时候看见对面有个戴着银丝边眼镜的白净少年，他恍惚着，突然大喊“小岚！”也不管还是红灯就急急的要冲过马路，耀夫死命的拉着他，才让他没被车子辗过。

放寒假的第一天，尤杰背着包包来到他跟小岚一起去过的山上，他安静的坐在草地上看着星子闪烁，心里却无比凄酸，他眨了眨眼睛，试图不让眼泪掉出来。

“小岚……”每当他念出这个名字，总是在心中一阵酸楚，声音都跟着嘶哑，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切就这样结束了，他想知道小岚是怎么想的，一开始他还坚信小岚是在闹脾气，直到他的手机变成了空号，他的心一下子被抽空了大半，他才知道什么是为爱消瘦，身高快要180的他，已经不如以前壮硕。

尤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才发现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就上山了，现在觉得有点晕眩，却感觉不到饿，他苦涩的笑了笑，就连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麻痹了……这时候突然有只手递了一个面包过来，尤杰吓了一跳，从草地上弹起来，惊慌的往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