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边（生子）——凉白开

八亩田倒是忙了十多天才把秧苗插完。每天在田里弯腰驼背，熊烨也累得有些腰酸。好在家里每晚都有热碌碌的滚水泡澡，还有专门的“推拿师”给他服务，努努也会捏起小拳头帮熊烨敲敲腿上的肌肉。把熊烨乐得整天都合不拢嘴巴，见人就忍不住夸自家孩子媳妇儿听话懂事。

田里的忙完了，又慢慢的顾着地里的。夏天的瓜果蔬菜也都一样样种下地，理得顺顺当当的菜畦看着就叫人舒心。

辛汀这阵子吞得厉害，连酸葡萄都吃不下去，吃东西嫌东嫌西，鸡蛋里挑骨头。嫌清淡的没味，油腻的恶心，蒸蛋太嫩，豆腐太老，怎么折腾人，怎么说。

熊烨急得天天跑镇上医馆里去开药找偏方，扭着胡老板闹了好些天，才将辛汀的反应慢慢控制住。那老头倒也不吃亏，叫熊烨今年尽量多卖些虫草给他。

本来辛汀身上就没肉，这一个月的孕吐完事下来，更是皮包骨头。好在他每天坚持灌一肚子空间水，精神倒还很不错。

他的小肚子微微有些鼓起了，平时穿了厚衣服，再加上熊烨忙播种，也就没发现。熊烨忙完春耕，放宽心抱着他睡觉时才摸到，当时就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宽大的手掌小心翼翼的摩挲着辛汀的小肚子，眼神中满是珍爱。

这摸着摸着，熊烨就想到了辛汀的一月之期，柔和的动作中慢慢的浸入些许别样的意味。隔着薄薄的春衫里衣，辛汀感觉自己肚子上的手掌怜爱中渐渐参了好些暧昧，周围的氛围顿时变得情潮涌动。

也不等辛汀同意，熊烨自作主张的把人压住……

小辛，小辛，小辛，心海中回荡不绝的满是这样的声音，震动着厚实的心壁，微微发麻……

夜变得甜蜜绵长，可有人始终嫌它太短。

第二天一早，辛汀昏昏沉沉的睁开眼找了半天，才在床尾的被角下找到皱成一团的里衣。

下身火辣辣的痛感还没有消失，辛汀愤愤地蜷在被窝中穿衣，摸摸小腹，心中恼怒又幸福，这人怎么这样能折腾？

熊烨煮了腊肉粥，加了些花脸豆进去，一锅粥变得五彩缤纷。胡乱配了一碗跳水黄瓜和油炸银鱼，味道倒也不差。

辛汀慢慢变得能吃起来，一天到晚和努努手中都没缺过吃的。水果干果之类的东西他自己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点心零嘴什么的，熊烨也不可能缺了他的。几乎每次逢场都去集市，拉出去的是土豆番薯，拉回来就是一大包小食。

酸的甜的辣的都喜欢吃，可苦了熊烨。每买一样东西，都要拿到济世堂胡大夫那问问能不能吃。

肚子一天比一天鼓，吃那么多东西进去身上却不见长肉。熊烨每次看到和他细瘦的身材毫不般配的大肚子，心里就涩的慌。你倒是长点肉啊！咋光长肚子去了？

努努现在每天除了去看他种的小苗苗外，又多了一项新活动，那就是趴在辛汀肚子上听宝宝的动静。

自那天他突然察觉到辛汀肚子里边会动后，不知道一天要扒着听几十次。

暮春，熊烨要去高山上采虫草，去年卖虫草的那二十多两银子，给辛汀买燕窝用了一大半，不得不再去走一遭。

去之前熊烨先给东湾的谢大嫂他们打招呼，让他们没事时帮忙照看着这边点。

趁高山上的积雪化完之前要将虫草采回来，不然品质得不到保障，价钱也得走下坡路。熊烨要去半个月，辛汀想将石头给熊烨带去，可是又只有自己在的时候熊烨才进得去，只有算了。

谢大嫂和顾大嫂每天上下午分别来看辛汀，看他有没有什么事要帮忙的。熊烨走前把他和努努两人的生活都安排好了，每天只需把家里的牲畜喂好就行。

田里的秧苗也长稳了，开始慢慢的抽高。地里的辣椒玉米还有其他瓜果蔬菜什么的，也都全活过来了，没有一根打焉的。（想打焉也不行呀，辛汀三五天就去浇一次空间水。）

番薯从土中钻出嫩绿的桃形叶片，空心菜也冒出了水嫩的芽，田地里都是一派生机盎然。

努努小朋友的种子坑也长出些杂七杂八的植物，太小了根本分不清是什么。两棵长在一起的石榴苗在辛汀的建议和帮助下，努努同意将他们分开些种。

等待的日子是漫长的，努努每天晚上的会陪辛汀睡，也不知是他自己怕，还是怕辛汀怕。

天一出太阳，大黑就会趴在院子里享受暮春阳光的温暖，偶尔睁眼瞟瞟从它身旁路过的被剪过翅膀的野鸡。

门口的竹林叶子渐渐变黄，几夜绵绵的春雨就把叶子催光，在地上铺上厚厚一层。

辛汀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带着努努过比猪还幸福的生活。

熊烨赶在门口竹林发出嫩枝之前风尘仆仆地回来了，满脸胡子拉杂，衣袍汗湿。当他走进篱笆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辛汀和努努各占一把竹椅，摊在院子里灿烂的阳光下舒展着四肢翻晒，像极了沿海摆着晒的咸鱼。初夏太阳不太大，暖和的烘烤着大地，铺下满目的温暖。大黑转转耳朵睁眼看是熊烨，又趴下继续晒他的太阳。

轻轻的进屋把东西放下，换了衣服，熊烨也抬了把椅子放在两人中间悄悄坐了，学他俩的样子晒晒霉气。

努努翻身差点摔下椅子，把他吓醒了，眨眨眼睛发现中间多了一个人。

“哈！爹爹！”小家伙还穿着半厚的春衫，朝他爹身上扑。辛汀被努努吓醒了，发现熊烨就在眼前，傻乎乎的问：“你怎么回来啦？”

“嗯？”熊烨也快睡着了，十多天的眠风宿雨让他精神疲惫，嗓子也微微沙哑。

“额~~~~我是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喊醒我们。”人回来，心也放下了。

“你们俩看屋，我看屋里被搬空了也不一定知道，估计人被偷了都不会醒的。”

“谁叫你动作这么轻的？”回来就批评人，有你这样的？辛汀咕噜着起身去厨房烧水给熊烨烧洗澡水。

“爹爹你身上这么酸酸的呀？”努努抱着熊烨的脖子闻到他爹身上有“香味”了。

“努努要是半个月不洗澡，估计比爹爹身上臭多了。”熊烨用硬硬的胡茬子轻轻刺激努努的嫩脸蛋。

“痛痛，好痒，嘿嘿。”努努边躲避边笑。

熊烨泡了澡饭也不吃就去睡了，辛汀拿着棉布给他擦头发，头发还没擦一半，人早已睡着了。

第二十三章

第二天一早，熊烨精神抖擞的起床将采的草收拾好，拿出去晒。

虫草越新鲜功效就越好。熊烨背着辛汀将虫草去了表面的黄褐色的壳，切得细细的煮在粥里边，又加了些小银鱼掩去味道，骗他每天早上吃。这东西又不能多吃，每天只用半截就好，要连续吃上两个月。

好在熊烨这次出去动力十足，所以收获快抵得上往年的两倍了。

留了一小半在家里，趁着拉番薯土豆去杂货店时拿去卖给医馆老板。

番薯土豆销路很不错。大米平均要八文钱一斤，白面要九文。熊烨按照辛汀的标价，番薯土豆都四文一斤卖给给谢家杂货店，随他们自己卖。今年多出来的番薯土豆一共有差不多三千斤，也卖了十一二两银子。

番薯土豆的产量比一般的粮食很多。古时水稻的亩产约是一石，也就是一百二十斤的样子。而土豆亩产有两三千斤，番薯亩产量更多，可达四五千斤。现在只有辛汀他们在种，别人都不知道怎么种。

本来辛汀是想让熊烨去找县官推荐推荐自己这些独一无二的农作物的，可没凭没据人家评什么相信你？何况枪打出头鸟，还是算了，慢慢来吧。

四川虽称天府之国，但也不是所有地方都像成都平原那样有肥沃的冲积平原和都江堰常年的滋润灌溉。四川多丘陵，耕地不缺，也不是很多。风调雨顺的时候收成自然也能养活人，但也没有多余的粮食了。要是遇上旱涝灾害什么的，只能等官府的救济。当然，官府的救济往往很多时候都不是那么及时的。

农人们每年都会认真的祭天祭土地神，祈求风调雨顺粮食丰收。人事是尽到了，结果却还是该怎样就怎样。

不管收成如何，每年该交的粮食照交，剩下的是多是少不关公家的事。累死累活忙碌一年，加上杂粮也只能勉勉强强养活一家人，种田赚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清明那天，阴暗的天色到了下午居然出了太阳。

割了些刀头倒了二两白酒，辛汀晚上在堂屋里烧了些纸钱。熊烨陪辛汀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把他拉起来自己继续跪着替辛汀烧冥币。

“二哥，你怎么不祭祖？”辛汀扶着腰站在一边。

“我先人都在世，不用祭祖。”熊烨烧完了纸钱，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尘。

“嗯？——他们去哪了？”都还在？那不成了老妖怪？

“谁知道他们去哪了？多少年都没见过面了！”熊烨将白酒洒了，把刀头端回厨房，出来一手揽了辛汀的腰，一手端油灯，央着他慢慢地往房间里走。

“穿这件行不？”熊烨在衣柜里拿了套白色的里衣问辛汀。成亲后，辛汀就将自己的衣服搬到熊烨的衣柜里一起放着。

“成，你帮我舀水。”接过衣服，辛汀赖在床边不动，眼巴巴的望着熊烨。

“要不要我帮你搓背？”熊烨似笑非笑的和他打趣。

“还是我自己舀算了。”辛汀闷头闷脑起身就往外走。

熊烨自觉地去厨房舀了水倒进桶里帮他兑好，再一桶桶提到浴室去倒进浴桶中。

“说笑的，嘴巴翘那么高！”

当然知道是说笑的！辛汀笑嘻嘻的服，哪知熊烨将关好的门突然打开又突然关上，吓了辛汀一跳。这么大了，怎么像小孩子一样？无聊。

赶快脱了衣服爬进大大的木桶中泡着，拿棉巾慢慢擦洗身子。初夏气温刚好，不冷不热，水温温的荡在皮肤上，很舒服。

听到辛汀洗过了，熊烨自觉的去把洗澡水倒了，将东西收拾好才去睡。辛汀坐在床边擦头发，半长的头发被干帕子揉的一团糟。

熊烨接过帕子细细的帮他擦干，在他脑袋上重重的亲了下才放开他去挂帕子。

“二哥！”辛汀恼羞成怒，瞪着熊烨的眼神毫无杀伤力。

“嘿嘿，睡觉，睡觉。”熊烨抱着他，将被子两下抖开把两个人都盖住。软软的枕头辛汀没机会睡，只有枕在熊烨硬硬的手臂上，被死死的抱住，还好脑袋在外边，不然都出不了气了。

真是比小孩子还烦人！

谢家种了些麦子，收完后给熊烨家提来了一袋子白面粉，估计二十斤的样子。看到雪白的面粉，辛汀就想起桐梓叶包的麦粑还有金黄的油煎面饼。

胃里的让辛汀充满动力，马上打了两碗面粉开始加水揉面。叫熊烨去东湾摘了些桐梓也回来蒸麦粑，辛汀开始点火放油煎麦饼。新鲜的面粉足量的油炸出香气四溢的麦饼，努努洗了手，将刚出锅的麦饼抓进手中烫的他在手中丢来丢去。

“喂我一口。”辛汀也等不及了，看努努吃得香，忙叫努努拿过来先喂自己一点解解馋。

“你们俩可以再丢脸一点？”熊烨回来看见两个围着个饼你咬一口我咬一口的人，就忍不住翻白眼。

“快把叶子洗干净啦！我蒸好吃的麦粑给你们吃。”辛汀才懒得理他，还是和努努吃得不亦乐乎。

摊了两个油饼后，辛汀又摊了几个少油的薄饼。

剩下的面糊都团成不大不小的面团，用桐梓叶包了蒸在锅里。

麦子刚出来时，没有农人不吃麦粑的。桐梓叶包的麦粑会渗进叶子独特的清香，和着麦粑香甜的味道，闻着就让人吞口水。

也不见得是多么多么美味，一年就吃那么几次。就是这亲切熟悉的味道每年准时唤醒人们对劳作和汗水的充实回忆。

虽然加了碱面，但发面的时间不够长，麦粑有些死板。努努咬了两口就丢下不吃了，辛汀还在那对着手中粑粑努力奋斗。许久不吃，想念这味道很久了。

啃完一个粑粑，辛汀中午就只喝了些番茄蛋汤，半下午就开始捧着肚子对着熊烨叫饿。熊烨扎扫帚，听辛汀叫唤，只好去厨房洗了手就着剩汤煮了两个鸡蛋让他先垫着，晚上再吃。

农村的扫帚是将高粱穗子用嫩竹篾扎的。将高粱穗上的种皮刮了只剩下细细的穗条，再小把小把的绑好，最后并捆成大的，就成一把扫帚了。

还有一种是将楠竹的老枝条剃下，放到阴凉处阴干等竹叶子全部掉光了再按规律绑成的。前一种主要用来扫屋子里，后一种主要是扫院子里。

扎扫帚准备工作有些繁琐，一个人一天能扎两三把就是快的了。熊烨连着弄了两天，扎了四把高粱穗的，两把竹枝的。一样留了一把在外边，其余的都放到储物间的角落放了。地上满是高粱穗剩下的须还有划竹篾时留下的细碎竹屑。用扫帚清扫干净，簸箕铲了倒到门口竹林中堆肥。

田里的水稻和地里的玉米什么的都该追肥了。熊烨挑了加粪堆好的草木灰撒进田中，地里就挑了腐熟的粪去浇透。草木灰肥田，可是用了田里的水草也会跟着长，所以过阵子还要去田里锄草，地里早在浇粪之前辛汀就抬了木凳子坐在地里将杂草清除了，所以杂草不多，不需要除。

谢家扯去种的玉米和辣椒长得也不错，他们第一次种，都小心翼翼的照看着生怕出问题。谢大嫂也时常会过来瞧瞧，问问有什么注意事项。她猛然一看辛汀鼓鼓的肚子，心里就发毛，每次都劝辛汀多吃东西补补。

其实辛汀的肚子不算大，是他太瘦了才会显得肚子特别大。

第二十四章

玉米种的早，枝头上冒出毛绒绒的天花，半腰上也开始背娃娃。辣椒树开始开白色的小花朵，花朵谢后长出些小虾米般大的嫩果实。谢大嫂他们不知道，还特地过来问熊烨正不正常。

熊烨也说不清，好在辛汀知道些，一一给两人讲解。玉米要出天花才正常，腰上的玉米棒子会慢慢长大，棒子头部还会长出红红白白的玉米须，像胡子一般，等玉米须全部变成黑棕色，棒子外面的包衣也变干，就说明玉米可以收获了。收回家的玉米棒子，把包衣撕了先晒两天，然后用手把玉米粒剥下来晒。

辣椒结的嫩果会慢慢长大，等辣椒红了就要及时摘下，不然会变软坏掉。青的时候也可以摘的，这时候也不是很辣，摘几个加进菜里或是多摘些也可添盘菜。那种辣椒几个几个长在一起，辣椒尖大多数朝着天上长的是朝天椒，也叫七星椒，辣味很足，做菜的话要少少的放。那些长大后像灯笼一样的是灯笼椒，辣味最淡，适合炒菜或是炒虎皮椒。

番薯要等到藤有一尺半长了就可以将嫩尖摘了做菜，免得藤长的太长和地底下的薯块争营养。要是藤再长就割了喂猪什么的。到八九月份就可以挖了。

谢大嫂听的一知半解，现在什么都还没有长成型，等过阵子来看吧。

看着地里所谓的番薯玉米辣椒，谢大嫂拿它们丝毫没办法，浇个粪锄个草都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这些娇贵的新品种。

听辛汀说，这玉米亩产有一千斤左右，番薯亩产更吓人，说是亩产有四五千斤，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小麦才七八百斤的亩产呢！难道这高高的玉米和匍匐的番薯真能收那么多？再说，这真收了这么多怎么个吃法呢？万一味道不好咋办？

谢家小五嘴巴里天天都念叨着辛汀骗人呢，每天背着背篓去地里割番薯藤，就拿茂盛的番薯藤发气。将藤蔓挨着挨着全割了，看你怎么长？等谢家小五将几块番薯地全割遍时，又发现最先割的那截又长得绿叶隐隐，将土地遮得严严实实丝毫不露。

谢家喂了四头头猪，一头耕牛。每天都要消耗许多青饲料。以前都是谢小五去割草喂，现在有了蕃薯藤省下许多功夫。他知道里边的好处，嫩的番薯藤可以喂猪，老的牛就全部解决了，不必每天都背个草背篓在外边晃荡，日子也好过多了。

谢大哥是石匠，时常都会外出做活。他家老大在镇上开杂货铺的，二儿子会跟着谢大哥去学手艺。谢老三是个书呆子，成天呆在房间里念书。谢老四要每天和谢大嫂出去地里做活，家里的事都是谢小五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