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边（生子）——凉白开

辛汀翻着毛衣找出张纸，是妈妈的字。妈妈识字不算多，字也只能算小学水平。泪眼朦胧的望着视线更模糊了，不是信，只是一张清单，一张动植物的清单，上面清楚的交待了这个小空间里面的物种。辛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湿了衣袖，裂开的嘴里无声的叫着妈妈妈妈……

将纸张仔细的压回毛衣下，辛汀出了空间躺在床上还在一抽一抽的哭着，枕头湿了薄被角也被咬得皱皱的。他的声音在虫声起伏的寂静夜里格外的突出，熊烨听了好一会儿忍不住起身去看看。辛汀哭得正酣，对熊烨的进去毫无知觉，蜷在床上缩成小小的一团。

把灯放在柜子上，熊烨坐在床边轻拂着辛汀的背，吓得辛汀一抖，发现是他，将全身钻进被子里缩得更小了。熊烨不禁叹气，将被子掀开把人提了放在怀里搂着：“有什么事说出来嘛，衣服都湿了，嗯？”

怀里的人不理他，还哽哽咽咽的在他身上抹鼻涕。

“别哭了好不好？”熊烨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被泪水浸湿了。

辛汀缩在他怀里，垂着头拉着他的衣襟眼泪鼻涕一起抹。强迫他抬起头来，眼睛肿肿，鼻子红红，两颗白白的门牙死死咬住嘴唇，脸皱在一起丑的可爱。

“算我求你，不哭了好不好？”又不是努努，打不得吓不得，真不知道怎么办。“是觉得在这里过的不好？”

“呜呜……不是……是。呼呼……想我妈……了。”

“那过阵子去找吧？”

“找不到了……呜呜……不在了……”

“怎么会不在呢？她肯定在某个地方看着你呢，她希望你高兴，希望你快快乐乐，而不是为了她哭泣。”不会安慰人，只有老套了。

“我就是……忍不住哭，我再哭……一会儿……好不好？”

“好，要哭一次就哭个痛快，以后都不要再哭了。”

“呜呜呜……你……怎么这样呀，哭都不准……人家哭……”哭得更凶了。

“不是不要你哭，是要你以后不要再为这件事哭。”真难搞，比努努还无理……

不知道过了好久，反正熊烨的衣服是湿透了，辛汀才渐渐止了。挣扎着从熊烨怀里出来，手摸到那个啃了小半的苹果，辛汀脸腾的就红了。

第二章

期期艾艾的问：“你们这里，有土豆没有？”

“嗯？土豆？是什么？”熊烨还没反应过来，心想雨终于停了。

辛汀想了想又问：“你们这里粮食够不够吃？”

“风调雨顺的话够，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有土豆，那红薯呢？”

“没有，睡吧，有什么明天再问，反正只要有我和努努的就有你的。”

“嗯，那我明天再问，不要忘了帮我买东西，谢谢。”说完转过身拉了被子闭了眼睛睡觉。熊烨也回房睡了，明天还要早起赶集呢。

天刚微微亮，熊烨就起身将几只野鸡捆了，套了只山羊，又将前些天编的棕垫围包卷了全放在马车上，驾着车赶集去了。趁着天早，天气还不热回来再吃早饭。到了集市，将东西一一卖了，一共卖三两多银子，快打谷子了，围包什么的都很好卖。

到布店选了灰蓝色和亚麻色粗棉布各三十尺，看到那匹洁白的细柔棉，很配辛汀，也可以给努努做两身里衣，要了一批。

又买了许多棉花装车上，针线也买的多不怕不够用。驾着车去找袁柯，他正在上课，将鞋子竹蜻蜓交给了他师娘转交，又割了两斤五花肉，几根肉排。到小食店给家里的两个买了些糕点，想了想到鞋店选了两双鞋袜，自己的鞋子辛汀穿着很大，还是合脚的好。

回去的时候还早，驾着马车，拉着一箱东西往回走。半个小时不到就到了家里。

听到马蹄声，努努迫不及待的连滚带爬翻出门槛朝院里奔去：“爹爹回来啦！”跑到马车旁站着，眼光热切的望着正往下顺东西的熊烨。

“不会忘了你的糖葫芦和绿豆糕的，来，拿一支给叔叔。”吃的东西到手了，努努笑嘿嘿的接过，一手一支糖葫芦跑到灶间递了根给辛汀就开始向着自己手里的葫芦啃。

没有料到熊烨会这么早回来，辛汀听到马蹄声就忙进灶间准备吃的。他和努努早就吃过了，是沥米稀饭和煎饼。夏天吃冷的也不管系，将温热的稀饭和饼摆上桌，辛汀又去帮着搬东西。车上只余下了两包肉和骨头，让熊烨去洗手吃饭，他将两包东西搬到灶间放着。努努早将自己的糖葫芦吃完了，瞟着辛汀放在空盘子里的那根还觉得唾液越来越多。

辛汀忍俊不禁，将自己的也给他吃，努努嘴巴咧得老大：“谢谢叔叔。”

“努努，你怎么吃叔叔的？”

“叔叔给我的。”

“糖葫芦吃多了牙齿会酸，酸了就不能啃排骨了哦。”

“哦，那我放着下午再吃。”不舍的放下，想着排骨就忍了。

饼很香，熊烨和着稀饭卷了三个了。

“坐吧，你昨晚要给我说什么，现在说吧。”吃饱了放下筷子，招呼辛汀过来坐下。

“我……是问你们这里有没有像土豆，番薯之类东西。”

“没有，那时什么？”熊烨皱着眉头，认真听着。

“是些农作物，我想试着种一下。”辛汀密切关注熊烨的脸，发现他没有反感，只是皱着眉头思考。

“我想先看看种子，你知道什么时候种怎么种？”熊烨沉默了一会儿，，。

辛汀不知道该怎么说，土豆番薯还在地里，拿出来也是新鲜的，骗不了人。

“二哥，”

“嗯？”

“我想让你去个地方，可以吗？”人应该可以进去吧。

“哦，这里我比你熟悉哦，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妈给我留的一个家，我想让你看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进去。”那的确是妈妈留给他的家。

“试试吧。”熊烨思考了半天。

“那我们进屋去。”

熊烨莫名其妙的跟着辛汀进了屋子，看他还细细的关了门，更奇怪了。

“二哥，你先闭着眼睛，我试试。”熊烨听话的闭上了眼睛，辛汀也闭上了眼，脑海里回忆着石头带给他的那个神秘的空间。

“好了，二哥。”

熊烨睁开眼就被眼前神奇的景象震到了：青翠的山，清晰的小河，对岸整齐的菜畦，旁边硕果累累的果树，远处似乎还有个碧波荡漾的小湖，湖中荷叶亭亭玉立。瞟眼一看宛若仙境，细细看更是如此。熊烨很久没说话，辛汀在他旁边也没说话。熊烨转身跟着辛汀进了木屋，三间屋子一一看过，摸着箩筐里的各种水果更是无语。

“小汀，我们先出去吧。”熊烨放下水果对辛汀说。

二人回到房间，坐在努努的床上久久没说话。

“二哥，我是个没有主见的人，你和努努是我现在的亲人，我的东西就是你们的东西。”辛汀想了半天，吐出一句话。

“其实，你不该对我说的，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东西，它一直都是属于你的。”熊烨来回抚摸着辛汀的短发，说道：“有了它，不管怎么样，你都不会饿着了。”

“我妈也是这么说，呵呵。好东西，一个人知道有什么意思？我想和对我最好的人分享。”虽然才几天，辛汀对熊烨父子都很有好感，他们都是很好很可爱的人，辛汀愿意让他们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别人对他一分好，他便会加倍的回报别人。

“那你不准再对别人说了，努努也不行，知道吗？”熊烨真是佩服他，一点没有防人之心。

“为什么不告诉努努？”不告诉别人他还可以理解，不告诉努努？

“努努那么小，嘴巴不严，况且，少一个人知道少一分危险，你知不知道万一别人知道你有这东西会惹来怎样的麻烦？”

瞪大眼睛，他根本没想这么多，昨晚和今早他一直在考虑自己该怎么向熊烨开口，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想过要瞒着熊烨。既然要三个人生活很久辛汀很有自知之明，除非自己不用里面的东西，不然他不认为自己有能力一直瞒下去，那样和没有空间又有什么区别？

熊烨很头疼，看着辛汀白皙修长的手指缠绕着那个红通通的苹果，头也开始晕起来。努努在外面玩久了没看到自己爹爹和叔叔出来，带着大黑嘭的一声把门扑开，晃着小粗腿扑进他爹爹双腿间。

“爹爹你们怎么不出去呀？”撅着嘴巴发牢骚。转着漆黑的大眼看到辛汀手中的大苹果就转不动了，这是什么？好香，很好吃的样子……

苹果产在北边，在当时的运输条件下，南方想看到很困难，卖的也很贵。

辛汀反应过来将果子放到一边，背着手从空间里摘了个红红的石榴：“苹果太大了，吃不完糟蹋，先尝尝这个。”

还是红红的，刚才那个不一样，辛汀将石榴皮掰了个小口，递给努努：“要吐籽哦，不然石榴籽在肚子里会长发芽，慢慢长大，然后从努努头顶冒出来。”

努努怕怕的抠了颗晶莹剔透的石榴，瞧了瞧，小心翼翼的放进嘴里咬破，眉眼顿时变成了月牙儿。

“爹爹叔叔吃。”还好不吃独食，晓得叫别人也吃。熊烨就着努努的手吃了一颗，“很甜。”

努努又掰了颗要喂辛汀。

“你吃，叔叔不吃。”

“谢谢叔叔。”辛汀摸着他的小鬏鬏笑眯眯的不说话。今天又是辛汀给他扎的头。

“努努少吃点哦，一会儿我做好吃的菜给你们吃。”辛汀看着努努将一颗颗石榴籽吐在手心里。

“好，叔叔我可不可以把种子种在地里呀？”努努亮晶晶的黑葡萄闪着光。

“可以呀，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发芽，试试吧。”努努听了他的话很高兴，将还沾着口水的种子仔细放好，带着大黑出去找地方种。

“我给你买了两双鞋子，先穿着吧。”熊烨将鞋袜拿过来递给辛汀。两双黑布鞋，厚实的鞋底细密的针线，很结实的样子。

“白棉布和针线在柜子上，我先把布给顾大嫂送过去，应该几天就能做好。”熊烨收拾着布匹。

“谢谢你，二哥。”辛汀拿着手中的鞋袜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用说这些，我一会儿就回来。”说着抱着白布出了屋子。

辛汀将鞋袜放了一双在旁边柜子里，穿了一双在脚上，刚好一脚。鞋底软硬适中，很舒服。从空间的屋子里拿了些菜蔬和水果又在湖中摸了两节白嫩的莲藕出来放到厨房里码好，将买回来的排骨细细洗了和切成块的莲藕炖在一起。蔬菜拿了个洋葱几个甜椒一个土豆一把二荆条，还有个红彤彤的西红柿。将菜和肉一一洗净切了放好，辛汀守着火，锅里的汤开了一会儿现在用文火慢慢炖着。熊烨回来了，看到厨房里摆的菜摊子，笑呵呵的说：“我来守着火吧，你先去歇会儿，现在弄还早。”

辛汀让他守火，出去找努努，外边太阳很大。努努正拖着个小铁铲找地方种石榴呢，找了几个地方都不满意，热得满头是汗。

“努努，现在太阳太大了，你先把种子晒干，过几天再种吧。”实在不知道种在哪里，努努只好跟着回屋子。爬上桌子让辛汀给他倒了盅凉开水咕噜噜的喝了，一抹嘴巴去厨房洗了手又将他的石榴抱着坐在门槛上慢慢吃。

辛汀回屋子将柜子上的白棉布和针线剪刀拿了坐在床上，将棉布剪成宽窄一致的条状，飞针走线的缝起来。缝了二十几个后去井边打水洗了晾着，干了再装棉花。

晾好后又去厨房，该做饭了。熊烨还在看火，手里多了一把蒲扇。辛汀揭开锅盖，一阵水蒸气带出一阵浓郁的香味，炖了有半个多时辰了，将排骨汤盛到汤钵里放在一边凉着。将五花肉做了一大碗土豆红烧肉，和一盘回锅肉，再打了两个鸡蛋煮了盆番茄鸡蛋汤。饭是早上就煮好了的，天太热了，吃凉的正好。

努努早在排骨莲藕汤起锅的时候就偎着他爹爹在灶膛前咽口水了，终于可以吃饭了。看着辛汀将菜一样一样的端出去摆在桌上，努努积极的爬上碗柜边的墩子拿碗筷。熊烨去洗了手，拿了个汤勺出来时，努努已经开始吃了。

莲藕炖得粉粉的，土豆烧得沙沙的，回锅肉里的洋葱和甜椒也甜甜的，努努吃得好欢快。熊烨也坐下来每样菜都尝了：“很不错！”浓郁的藕汤只加了点盐拍了块姜去腥味，莲藕的清香和着香香的肉排，将汤熬的无比美味。红红黄黄的番茄蛋汤看着十分喜庆，番茄独特的味道很爽口很开胃。土豆烧肉和回锅肉更不用说了，看着就胃口大好。

努努喜欢吃土豆和洋葱，吃得满嘴油，辛汀给他盛了半碗排骨汤。辛汀从小就喜欢番茄土豆，现在三人都吃得酣畅淋漓。下着饭几乎把菜全吃光了，还剩了几块排骨和一点汤。熊烨洗了碗，三人又到屋外的葡萄架下乘凉。努努和熊烨瘫在椅子上，又开始揉肚子，熊烨先将努努揉睡了放到床上，又出来给辛汀揉，可能是给努努揉出技巧来了，辛汀觉着太舒服了，靠在熊烨肩膀上昏昏欲睡。

看着辛汀半闭不闭的眼睛，熊烨叹了口气，待他睡实了才轻轻的将他抱进屋里的床上轻轻放下。

辛汀的衣服已经做好了，亚麻色和灰蓝色各两套，还有三套白棉布的里衣。努努也添了两套里衣，得意得他闹着晚上洗了早就要穿。这几天努努吃了各种好吃的不得了的水果，越发黏辛汀了。

熊烨准备第二天上山去一趟，辛汀想跟着去，他想了想同意了。努努也闹着要去，熊烨劝了他好久，辛汀也说明天会给他更多的水果，还会给他做好吃的菜放着，他才罢休。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起床了，早早的给努努做好了饭菜，两人就背着背篓带着袋子上山了。

跟在熊烨身后，沿着若有若无的小路慢慢的往上爬。高大的树木棵棵枝干粗壮，树叶繁茂遮天蔽日。清脆的鸟叫声时不时远远近近的传来，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辛汀根本不认识路，只得跟在熊烨身后在茂盛的林下草丛中穿梭。山中破碎的阳光洒下，打在绿油油的草木上，泛着可爱的光亮。不知走了多久，树木渐渐稀疏了些，地上厚厚的草丛，不知里面藏了多少小生物。丛中不时冒出一根根细细的茎，娇嫩的花儿如倒扣的小茶杯般一朵朵大大方方的别在细细的花葶上。有的是一根粗的、带着半透明毛刺的花茎上边簪着几朵明蓝色的娇花。看的辛汀眼花缭乱。

“那细细的是盘柄铁线莲，粗粗直直的是绿绒蒿。”熊烨虽走在前边，但对于后面的人是还是不时关注的。

“铁线莲还可以开一阵子，绿绒蒿快凋了。”走了半天了，辛汀累的直喘大气。

“嘘——”熊烨转身捂住他的嘴，眼睛警惕的望着左侧的林中，取下肩上的弓箭瞄也不瞄就是一箭，那边马上传来了扑翅膀和动物哀鸣的声音。

“中了？”辛汀翻白眼，这样也能中？真厉害！

熊烨从树林中捡回一只红脸红脚的野鸡，还没有死，时不时蹬蹬腿。熊烨用茅草把它的腿和翅膀都捆了放在背篓里。辛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背着背篓走了一路，真是笨。看熊烨要把背篓接过去自己背，辛汀忙说：“我把它放在里边就好了。”说着背篓一眨眼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