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一招,如何?”御龙轻笑,这男人先前说着要活人,而今却是杀招再起。
第四十五章:魔影初现
再一招,御龙脸色微寒,四周的空气宛如凝结了一般透着让人窒息的可怕力量,一身真气无形化有形,这般的修为,连玄门门主看了都不由得暗暗皱起了眉头,心道这惑乱门门主果然是深藏不漏。
而这魔……纵然天赋异禀,武功高强,也怕不是御龙门主的对手。
玄门门首往后一退,负手观看,在场的大都是武功高强的人,众人自有自保的能力,也免了他让人保护的功夫,这一场战,他不必参与,宣华的生死,他也不放在心上。
真气化为一把把散发寒光的利刃,万把利刃,看起来颇为可怖,一刹那间,便毫不留情的从四面八方朝着宣华直刺了过去。
必死了吗?利刃仿佛已经近在眼前,仿佛就要被万剑穿心,明明已经逼近了死亡的大门,宣华却感觉不到内心的恐惧,一丝一毫都没有。
蓦然之间,时间变得缓慢了起来,四周的一切都在瞬间变得极为缓慢,慢的能够让他看清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或者惊讶,或者淡漠,或者惋惜,也能让他看到透着冰寒的利刃将他包围得水泄不通。
莫非在魔死之前,看到的事物都是这般吗?困惑的魔者,不曾觉察到自己猩红的发尾在一点点的渗出黑色,他的注意力早已经被一道突然刺入的金光吸引了过去。
宣华眼中极为缓慢的一切,在他人看来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万剑齐上,眼见魔物就要被击毙,一道金光闪过,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将剑阵中的魔物掠走了。
剩下的,只有一道道破碎的真气。
哪里还有宣华的一丝身影?
……
……
半月之后
“宣华还在殿中与魔皇商讨,他刚刚向魔皇禀报了三个消息。其一,玄门门主将传位于他人,宣华认为应该是玄门大弟子中的三夕;其二,利用魔主锁链召唤魔主需以神门中人为祭品,而魔主则封印在圣门之中,这两个消息都源自一本魔主的手记;其三,此手记在惑乱门之中,惑乱门门主御龙提出以宣华作为交换。”白衣,白发,不曾改变的面容,微皱的眉头,是不曾掩饰的淡淡担忧。
一把长戟紧握手中,狂勒不羁的长发风中无声张扬,深蓝华服镶暗红边,尖耳的男子冷冷注视着远处矗立在一片寒水之中的宏伟宫殿,一层又一层的汉白玉台阶将宫殿托在半空之中,站在其上就能轻易的俯瞰四周,仿佛在暗示着占有这宫殿的魔族拥有着怎样崇高不可动摇的地位。
魔,与人不同,又有着极为相似的地方。
诸如,在面对利益的选择之时,当权者都会权衡得失,假若牺牲自己的得力战将而能够夺得天下的话,大概所有当权者都会做出一个相同的选择吧。
明知如此,却依旧难掩内心的不爽。
“白雀,你觉得魔皇会将宣华交出去以换得魔主手记吗?”魔罗握着长戟,依然望着前方的威严存在。
“宣华毕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又是四魔将之首,与皇子等人也交好,魔皇纵然有意夺取魔主手记,但代价倘若是将宣华交出去,他也是会犹豫的。”白雀这般说道,心里也很明白,魔皇的确是会犹豫,可犹豫之后所做出的选择,只怕还是会以魔主手记为重吧。
魔罗说道:“明知道魔皇可能会将他给交出去换得手记,宣华还是在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将此事禀报了上去,他还是那么聪明啊,相信不久之后御龙门主开出的条件很快就会在天下间传开来,到时候魔皇自然也会知道,而宣华此时就将此事毫无保留的亲自禀报,必然会让魔皇觉得宣华十分衷心,魔皇犹豫的时间,也给了宣华谋划的时间。”
看了眼旁边的白雀,魔罗似是讽刺的说道:“都和他认识一百多年了,你难道以为宣华会是那种心甘情愿坐等被拿去换手记的魔吗?他的心思啊,我们永远看不透,那个死人脸可是狡猾的很。”
“呵呵。”白雀忍不住笑了一声,魔罗说的倒也没有错,要比那心机沉府,宣华自称第二,估计没有人敢称第一。
这是宣华成为魔将之首的优点,也是成为让魔皇不能完全信任的缺点。
就在白雀与魔罗两人交谈之际,一个红白相间的人影缓缓从宫殿中走了出来,步子依然是那么缓慢,雪衣镶血红边纹,束得一丝不苟的血红长发安静的顺在背上,后衣摆中间分两片,略长,搭在汉白玉的台阶上随着魔的步子缓缓流淌而下。
本是只有守卫的台阶之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远处,魔罗与白雀对视一眼。
“大皇子殿下来了,看来我们也可以走了。”白雀微笑着说道,看了眼旁边的尖耳男子,“走吧,宣华又不是不会回来了。”
魔罗只是朝着宫殿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优雅冷沉的魔已经走到了大皇子尚邪的旁边。
第四十六章:醉人
宫殿台阶下,双手抱在胸前,黑发随意以暗红色发带束在脑后,几缕刘海耷拉刀锋削过般的脸颊上,嘴角勾着不羁的邪魅笑意,同样的猩红双目静静注视着渐渐走近的优雅魔物。
魔道之中妖魔鬼怪俱存,相貌大都两极分外,美则极美,丑则极丑,诸如四大贵族与皇族者个个皆是男俊女美,而一些低级鬼怪与尚未修炼成人形者往往还保留着部分原始形态,如魔道中智力低下武力蛮横的熊人,四肢如人,脑袋还是熊,丑陋无比。
身为魔道皇族的大皇子,尚邪的模样也足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魔,从不对弱者多看一眼,也从不对丑陋者多看两眼。
宣华是魔,与大皇子的结交虽也是有意为之,但前提也是大皇子在魔道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强者,更何况长得也足够赏心悦目。
“殿下,真巧。”宣华走下了台阶,魔的嘴角生来就是略微往下垂的,只是在末梢的时候又突然向上微扬,不说话的时候也给人一种微微抿着的错觉,就像毛笔字里一字的收笔。
配着细长上挑的眉,一般斜飞的眼角,一看就是个骄傲的主。
尚邪眯着一双猩红的瞳,细细打量着宣华的五官面容,魔道中的美人数不胜数,可到底是没有一个如面前这魔般耐看,越看,就越人喜欢。
“不巧,若不是专门在这里等你,你莫不是以为我有这么清闲大晚上的跑这地方来?”丝毫不掩饰自己此行的目的,魔族大皇子咧嘴一笑,“走,到我府上喝一杯,就当是为你接风洗尘了。”
“可有好酒?”宣华道。
“何时亏待过你,陈酿百年的落梅浆,如何?”松开了抱在胸前的双手,尚邪笑的狂妄。
“甚好。”
……
……
落梅浆,未曾入口时便已经是散发诱人梅香,待清爽滑润的浆液流入口中时便是弥漫了唇齿的芬芳冷香,迟迟不曾散去。
酒虽是佳酿,却也有极强的后劲。
“我虽是想看看你醉酒的模样,只是你也不必当水一样的喝,落梅浆的后劲可是很大的,你若又吐又呕的话,我可不会照顾你。”摩擦着手里的小酒杯,尚邪望着坐在他对面的男子又举起了盛满了酒浆的月光杯一饮而尽。
一杯又一杯,好似那杯子里盛着的不是酒,而是什么长生不老泉一般。
往常的时候,宣华纵然是爱酒的魔,也极为克制的不会多喝,从来贪杯,更从不会让自身陷于糟糕透顶的酒醉之中。
这是怎么了,才刚刚从正道回来,宣华就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从踏进他的府里开始就不停的喝酒,话也不说几句。
“关心我吗?尚邪,多谢了……”大概是喝得有些多了,魔略显苍白的脸颊微微渗出几许淡淡的嫣红,乍一眼望去倒是真如雪地里若隐若现的梅花一般。
被叫了名字的皇子竟有些促狭的把眼神飘到一边的花草上,心里暗暗骂着这个不知道分寸的宣华,平日里牙尖嘴利都不给人好脸色看,今天反常的多喝了些酒,刚刚叫他名字也就算了,还笑个什么。
要多看两眼吧,宣华还会不高兴的对他冷嘲热讽上几句,他好歹也是个皇子啊,就宣华敢这么没大没小的对他。
宣华却没怎么把尚邪的反应放在心上,心里头,想的是另一个人,另一番事。
那日在玄门,将他救了的人会是谁,宣华不用想都知道是那个狠心绝情的天神。
只是被救醒来之后,宣华已经不在正道而是躺在了魔道一间上好客栈的床榻上,屋子里空无一人,床头放了全新的衣裳,桌上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像是知道魔不喜欢药的苦,药碗旁边是一碟小小的红糖蜜枣糕。
全新的衣裳,是知道魔向来好洁;
熟悉的甜点,是知道魔爱甜食。
除了无夜,还有谁能这般熟悉他的喜好呢?
匆匆忙忙的从床上跑了下来,来不及的穿鞋的就赤着脚跑到了窗户边将两扇窗推开,那男人应该是刚刚离开,不会走的太远才是。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皆是属于魔道独特的景象,就算如此,宣华也很快就发现了混在人群中那个披着黑袍的男人,不管在何处,无夜的存在感总是强烈的让人难以忽视。
像是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视线,身着黑袍的天神转过了身,脸上是宣华熟悉的掩饰咒文。
一瞬间,一魔,一神的视线在空中碰到了一起,便如藕的丝线一般缠在了一起难舍难分。
微微扬起温柔的笑意,无夜抬头望着站在窗户边的宣华,手抬起轻轻挥了挥,示意魔乖乖回去休息。
宣华站在窗户边,默默注视着无夜,那男人再次转过了身,渐渐消失在了人海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若无夜不愿留下,他又如何能将那天神留下?
药,是苦涩的;糕点,却是那般的甜腻。
若你不曾对我动心,若你真的对我没有情意,又为何要一次次的救我,一次次的将这我无法抗拒的温柔留下。
宣华仰头饮下一杯酒,无夜啊无夜,你又何苦救我?
“别喝了!”
耳边响起一声厉喝,才刚刚去抓酒壶的手就被人给紧紧按住了。
宣华略微一愣,抬眼,对上了皱紧了眉头的尚邪。
“我认识的宣华,从不会这般的失态!我认识的宣华,是一个向来爱惜羽毛,绝不饮酒伤身的魔!”尚邪有些动气的对着魔说道。
宣华讽刺般的微微挑眉,讥诮的声音在冷薄的唇中而出:“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宣华,你可知道你在与何人讲话!”被宣华冷漠的态度刺到,尚邪不自觉的抓紧了魔的手腕。
过大的力道有些让宣华不太舒服,而魔依旧维持着面上一贯如常的冷漠。
“大皇子殿下,属下这般称呼可有让你舒服了一些?”宣华毫不在乎的故意刺激着面前的皇子。
“你……”所有的恼怒,最终都化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尚邪望着那张让他没办法动气的脸,哼道,“你怎么就这样让人觉得讨厌,不过去了一次正道就变成这种样子,本王倒想看一看是谁让你如此失态。”
尚邪非是愚蠢之人,心知宣华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突然失态如此。
微微低垂的琥珀眼瞳中划过一丝波澜,宣华的视线落在了尚邪紧紧握着他手腕的铁钳,轻声说道:“大皇子殿下,卑职的手快断了。”
宣华突然软了下来的声音顿时打断了尚邪对于“那个人”的思索,后者匆匆放开了宣华的手腕,那本是白瓷般的手腕处已经烙下了两个青色的印子,甚为刺眼。
“你就不会早一点出声?”真想立刻将那道青痕给抹了去,尚邪甚为烦恼的皱起了眉头。
宣华没理尚邪,只是扶着他们所在亭子里的石桌子站了起来,落梅浆的后劲的确很大,他不过是刚刚站了起来就觉得脑袋昏沉的厉害。
落梅浆还有另外一个外号——见风倒。
常人喝下一杯落梅浆,风一吹,便是步履蹒跚,再喝三杯,风一吹,便是人向后倒。
宣华的酒量很好,只是也有个极限。
“大皇子殿下,属下告退了……”话到末尾几乎是碎在了风里听不清,不过跨出两步的魔便突然失去了平衡,身子一斜就往旁边倒了去。
见状,尚邪立刻跳了起来伸手抱住了快要和地面亲密接触的魔,怀中,尽是猩红冰凉的发丝弥漫。
“宣华?”试着喊了一声,怀中的魔分明就是醉了。
“我酒德很好,应该不会呕吐……尚邪,麻烦了……”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魔便缓缓闭合了眼眸,已是疲惫的沉沉睡去。
第四十七章:醉语
低头望着怀中已经闭了双眸的魔,尚邪禁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早说过让你少喝一点,果真是醉了吧?”虽是这般说着,尚邪的嘴角却是不由自主的轻轻扬了起来。
纵然他和他的关系平日里还算不错,也时常聚在一起喝酒聊天,然而宣华总是有意无意的保持着与每个人的距离,包括他在内,这魔即使是微笑着,也掺杂了太多的默默疏远。
相识了这么多年,今日应该算是他们离的最近的一次,也是尚邪头一次见过宣华睡着了的模样,太过于不设防的样子,总是容易让人感到迷惑。
要将宣华送回去吗?
尚邪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听说一直跟在宣华身边的少年这一次没有一起回来,宣华有自己的府邸,府邸里却没有多少下人,往日也是那个名为桃子的少年能近得了宣华的身,若是这般将宣华送回去,只怕不大好。
况且,尚邪早已经听得了惑乱门欲以魔主手记换宣华的事情,这般将宣华随意丢在宫外,还是有一些不安全。
这般一想,尚邪理所当然的觉得还是将宣华留在自己殿中比较好。
拦腰将醉得不省人事的魔抱了起来,和尚邪预想中的一样,有一些轻。不再耽搁,微微皱眉,尚邪举步抱着宣华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花园亭旁的侍女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生怕看了她们不该看的,却又在皇子与魔将离开之后忍不住互相对视,眼里分明就是好奇。
不是没有见过宣华与她们家的皇子一同饮酒,却还是头一次看到她们家的皇子抱着那名过分好看的魔,他们刚刚离开亭子走去的方向,是尚邪殿下的房间吧?一瞬间,几个侍女暗暗在心里偷笑,总该是误会了什么。
清风拂面,感觉不到冰凉,只觉得自己怀里抱着的分明就是一团火,一团能将人焚烧殆尽的魔火。
头一次,尚邪觉得从花园到房间的路怎么会这么短,不过一会儿就已经看到了厚重的两扇房门。
“殿下。”守卫的兵将眼角瞥见了皇子殿下怀里的红发魔物,略微震惊,低下头不再多看,有一些事物不是他们能看的。
“都退下吧。”顿了一顿,尚邪望了眼脑袋枕在他胸口上的魔,又道,“让人准备一碗醒酒汤来,还有一叠蜜枣红糖糕。”
“是。”部下领命而去。
就在尚邪刚刚踏出不过两步的时候,附近的小道里走来了一个人。
“殿下,魔首醉了吗?”不似魔道中人的邪魅或妖冶,来者清淡如水,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正道中的书生,一袭青衣,头戴发冠,两袖清风。
“原来是青樱啊,宣华他今日喝多了,我带他先去休息。”对于自己的心腹,尚邪显得十分从容,并不因怀里抱了个别样的魔物而显得促狭,亦或者尚邪从来都只有在魔物面前才会显得促狭。
身为魔皇底下三个皇子中最被器重的大皇子,尚邪拥有一切成为君王的优异资质,沉稳聪敏,果断狠辣,深得魔心。
“魔首这般自制的人也会酒醉,看来此次正道之行非同寻常啊。”一声轻笑,藏了诸多的暗示,青樱弯腰俯首向尚邪施礼,道,“殿下,需要让白雀过来将魔首接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