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惑众生（生子）上——万灭之殇

并非是一张让人第一眼就惊艳绝伦的面容，可看了第一眼之后却如着了魔一样想要再看一眼，再看一眼，直至这张苍白的面容刻入脑海骨髓之中再也无法忘却？并非有属于女子的艳，可就是让人觉得好看，好看的忘不了？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夜华的模样了，长苏却只能暗暗叹息，每一次都是别样的感觉，每一次都觉得自己快要守不住心魂了？

长苏况且如此，在座第一次看了夜华模样的另外三人早已经是有些愣住，直到被桃子狠狠瞪着，才慌忙回神掩盖内心的尴尬与无助，与其用“倾国倾城”来形容那个染病的冰冷男人，他们更愿意用另外一个词：祸水？

当真是，蓝颜祸水啊！

“师弟痴迷，夜华也只能选择离开？”夜华虽未明说，只是而今看了夜华黑袍下的模样，众人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了，若是天天都对着这样一个男人，谁知道自己能否有如磐石坚定的信念呢？

也难怪，师弟痴迷了？

一时间，竟是无人再与夜华直视，也就无人能够看到夜华琥珀色眼眸里一闪而逝的狡黠与戏谑？

第二十六章：是魔，宣华

傍晚时分，日暮弥留天际，将雄伟威严的玄门镀了一层暖色？

玄火山上，枫叶正红，日薄西山，宛若深陷火海般让人有一种错觉，一种焚身的错觉？

托了长苏神医世家与玄门的亲近关系，夜华等人进玄门不用出钱，还进了外人不可进入的内殿休息？山道上自有一条蜿蜒小路直达内殿，不必途径外殿，车马也还可以进去，倒是省了众人的徒步辛劳？

一路上虽有一些小摩擦，但当事人都不太介意，没过一会儿众人也就淡忘了，渐渐聊开来之后也才发现，夜华看着有些人冷冷的，却实在是知识渊博，琴棋书画，天文地理，款款而谈，好似没有什么不是他不知道的？

而其中对于玄学与神学尤为精通，让身为玄门弟子的含丹等人都不由得暗暗佩服，若说夜华其人风姿令人惊叹，那了解之后对于夜华的谈吐学识，便更是引人入胜了？

这般的奇男子，也难怪长苏会将其视为挚友？

在马车上的时候，长苏也讲了他与夜华相遇的经过？就在上月的时候，得了玄门邀请的长苏就独自一人出门朝着玄火山而来，长苏虽然武功不怎么样，可要伤了堂堂神医圣手，只怕是璧月等人也无一定把握？

长苏独自一人上了路，路上碰巧遇到了劫匪，还未出手之时就被一个少年给救了，少年痛扁了劫匪后就跑回了马车，长苏上前致谢，马车里的男人见长苏一人独行山道，便邀长苏上车同行？

有着神医圣手之称的长苏一见桃子与包裹严实的夜华就知道二人都是染病在身，尤其是夜华，身上寒气逼人，明显是寒气入体，久病积压？

几番交谈之后才知道，原来夜华也是准备前往玄门，不为玄门大事，只因为夜华听闻神医世家之人也将前往玄门，夜华便抱了几分侥幸，想为桃子找那神医看病，哪知道这么巧，神医就让夜华给救了？

再后来，随着彼此的深处，长苏便认定了这学识渊博，温文儒雅的男子为朋友？

长苏不是没有过怀疑，若随便什么人救了他，抑或者是在他面前演了一出戏，他就那么轻易相信他人的话，长苏也不用继续在江湖上混了？

只是演戏简单，装病却很难，长苏向来对自己的判断十分自信，无人能在他圣手眼皮子底下装病，若说夜华是故意接近他，那长苏只有苦笑了，这天底下难道还有人会从生下来开始就故意为难自己，攒了几十年的寒疾，就为接近他？

加之夜华本人谈吐不凡，一举一动中俱是透着岁月沉淀下的优雅气质，如果说夜华是在演戏的话，那夜华只怕是天下第一骗人高手了？

长苏不疑有他，早已经暗中将这男人视为了相见恨晚的知己，只是其中倒也暗暗藏了几分倾慕之意？

夜华的病，自然是不假的，他对长苏说过的身世，自然也是不假的，只是夜华没有详细说与长苏罢了？

像是，他的确是孤儿，的确是被师傅在雪堆里捡了去，只是他没有告诉长苏他师傅是上一任的魔罗门门主；

像是，他的确是身有寒疾，自打尚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就已经体温低人一等，他也十分怕冷，长苏的诊断没有错，若是平常人的话大概已经是将死之人了，不过他不是平常人，而是魔，这深深刻在骨髓里的寒疾除了让他体温低，怕冷之后倒也没什么影响？

像是，桃子的确是他捡到的，在魔道的一个老怪物那里，他杀了那怪物，意外拣到了那老怪物逆天炼制出来的人，可惜是个残缺品，三魂七魄不全，傻的可爱，他就带回家了，当宠物养了起来；

像是，他的确有一个师弟，桃子不喜欢他的师弟，因为师弟时常过来找他打架，虽然每次都被他给打回去，依然孜孜不倦的有事没事过来，后来有一次他不堪其扰让桃子去打师弟，师弟没打一会儿就走了，桃子以为自己打跑了大坏蛋师弟，高兴的很？

他师弟叫罗凌，前些年刚刚出关，如今被称为魔罗，四魔将之一，痴迷于和他打架；

像是，他的确是来找神医治病的，能治好就好，治不了也无所谓，反正顺路而已，白雀说玄门山上的药泉很好，让他一探玄门的时候顺便找机会泡一泡，反正这次出来只为探听消息，不为打架杀人；

像是，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长苏他是人还是魔，他掩去了一头红发，他身上没有一丝魔的气息，都让他掩盖了去；

像是，他本名宣华，为魔道四魔将之首，如今被称为魔华，因喜欢在夜里行动，同僚时常戏称他为夜华，他是夜华，也是宣华？

后来，他觉得这任务不错，就带着桃子一同出来了？

“夜华，我就住在你隔壁，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记得喊我，今天你先休息一下，待明日早上起来我再带你去药泉泡一泡？”倚在门口，长苏望着桃子一进门就把窗户都关的严实，生怕一丝风吹进来伤了那脱去了黑袍的男子？

“知道了，长苏？”抿唇淡笑，夜华已经坐在了床榻边，几缕黑发搭在苍白的颈间，太过于强烈的对比，有着灼伤人的刺痛？

长苏慌忙收回了落在男人身上的视线，道别之后匆匆关了门离去？

房门掩上，坐在床榻边嘴角含笑的男子眼底渐渐冰凉，桃子跑到了男子的身旁坐在了地上，脑袋搁在了宣华的腿上？

“真是一些傻孩子？”低眉望着伏在自己腿上的桃子，宣华伸手轻轻顺着桃子柔软的黑发，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夜色深沉，黑了一室，宣华就只是维持着坐在床边的姿势不曾动弹，曾几何时，在夜里入眠变得这般艰难了呢？

“桃子陪着华华，不孤单？”蓦的，一直闭着眼的少年突然抬头仰望着宣华，大大的澄清眼里盛满了坚定与慌张的痛意？

“嗯，有桃子陪着，我不孤单？”伸手温柔的蒙住了少年的双眼，待少年似又入睡之后，魔物不自觉的将手伸向了衣领下，那里，是一颗被红线系在颈间已经百年的白玉珠？

一阵又一阵的暖意顺着白玉珠袭遍了全身，驱散了身体上的寒冷？

可有一个地方，还是那么冷？

第二十七章：修洁

宣华向来是一个特立独行的魔，魔罗说他有病，明明就要去战场厮杀了，还打扮的光鲜亮丽，一丝不苟。宣华或许是有病的，一种名为修洁的病，执念之深，魔道同袍无人能理解。

宣华喜欢干净，即使战场上刀光剑影，尘土飞扬，血溅四方，他也依然要穿上一袭白的晃眼的长袍；宣华喜欢打扮，那头艳丽的火焰发丝总是被他梳理的一丝不苟，束上精致的发冠，任雪白绸缎于风中飘扬。

撇开那独属于魔的狠辣作风，宣华在言谈举止与生活习惯上更像个中原人，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宣华总能成功混入正道而不被他人怀疑的地方。

宣华觉得玄火山是个好地方，至少比环境恶劣的魔道好多了，鸟语花香，清风怡人，天色若被海水冲刷过一般透着碧蓝。

澄清，迷人。

晨间，宣华坐在梳妆台前如以往那般将头发梳理好，尽管不一会儿他就得去药泉，得把捆绑好的头发又散开来。

托了长苏的福，宣华不但得以进入玄门二殿，住在典雅幽静的院子里，还能独享药泉。玄门不止一处药泉，大大小小的也有好几个，普通弟子可在医疗馆的大院子里享用药泉，因弟子分男女，药泉也分两个，那是弟子人人都可进入的。

玄门门主无疑是个阶级分子，深受宠爱的大弟子们不但拥有独属于自己的殿门练功场所，还可避开其他弟子享用玄火山后山的几个药泉。

后山约莫有十来个小药泉，每个药泉都有其不同的功效，为防止他人打扰，门主命人在每个药泉路口都修了一个小门，小门关闭，代表里面有人，他人见了自然就不会闯进去，宣华觉得这玄门门主倒是一个细心的人，一个擅长掩饰内心的人。

“这边走。”璧月走在前面带路，长苏与宣华跟在后面，桃子依然是冷冷木木的样子，静静守候在旁。

壁月说，含丹和风清今日得去接待其他的玄门贵客，无暇过来，得到晚些的时候才能过来，而壁月本人待会儿也得去忙了，这几天的玄门比往日那是热闹了不知多少倍，连带着大弟子们也得亲自去接待贵客。

能让备受玄门门主宠爱的大弟子亲自去接待的人，也必然不是闲杂人等，宣华虽然有些好奇，奈何壁月只字不提，宣华也只能继续裹着他的黑袍暗自腹诽了，太过于主动的话，总是容易引起他人的怀疑。

早在与壁月等人乘坐马车前往玄门的时候，宣华已经发觉这几位玄门大弟子的与众不同，比之他曾经遇见的人，都要更为聪明一些，或许含丹他们并没有直接怀疑他，然而风清他们仿佛有一种对于危险的直觉一般，让宣华不得不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有一定的难度，倒也有趣。

“长苏你带夜华进去吧，若有什么事情的话记得喊一声，后山有本门弟子看守，他们听到声音自然就会出来。”壁月说完之后便离开了。

长苏在玄门待过一段时间，对这里也还算熟悉，壁月他们都当长苏是家人一般，也就没有太过客气。

壁月离开后，长苏熟门熟路的领着宣华与桃子往其中的一处药泉走去，进去的时候长苏顺便将木栅栏门给关了起来。蜿蜒小道，幽深不见前方景象，两边树木林立，枫红似火，秋风吹拂，沙沙作响，倒是一个隐蔽又优美的地方。

走过了蜿蜒小道之后，宣华便见了一处雅致木屋，屋子的门窗都敞开着，人站在外面就可以看到里面的布置，简简单单的床和座椅，房间虽然不大，却布置齐全，除去供人休息的床榻之外还有书桌书架，文房四宝样样齐全。

房中的矮桌上放着齐全茶具，旁边竟然还摆有古琴一柄，可见玄门对这药泉的布置也是极为用心。

似是感觉到了宣华对木屋的注视，长苏解释了起来：“玄门里不少人都喜欢烹茶抚琴，平日间也有玄门弟子到药泉处修养，故门主就命人在这里修了可供人休息的房屋，此处幽静十分，倒是一个适合养病的好地方，只是我们身为玄门外人能借用后山药泉已经很不错了。”

“如若没有长苏，夜华怕是能玄门的门都进不来，而今还能踏入药泉圣地，已经让夜华十分满足了。”宣华微微拉了拉黑袍。

路过了木屋再往前走上一小段路就可以看到药泉了，天然的一池泉水，清澈见底，热气氤氲成雾，透着若有若无的清香，还未下水，只是闻了这气味就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此泉有驱寒功效，时常浸泡对体质虚寒的人十分有好处，在玄门的这段时间里我们每天都来泡一泡，你的病好的也快一些。”长苏说道。

“嗯，那就多谢长苏了。”嘴角勾抹一丝笑意，男人转身就褪去了始终包裹严实的黑色披风，桃子在旁接过衣服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也不说什么，宣华就是开始脱衣。

还未等宣华解开披风下衣服的两颗纽扣，长苏有些尴尬的声音就传到了宣华耳旁：“额……夜华你先泡着，我在外面的屋子里，到了吃饭的时候我过来喊你，有什么事情的话喊我一声就可。”

说罢，长苏匆匆离去，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真是个纯情的孩子。”回头望了一眼已经没了踪影的长苏，宣华轻笑一声，褪去一身衣裳之后便下了泉水之中，温暖的感觉瞬间弥漫，驱散了始终萦绕心头的冰寒。

其实，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就习惯了自己身体的冰寒，只是遇到了这般的温暖，难免也会让魔觉得享受舒适，尽管这小小的温度并不能让魔的冰寒减少多少。

玄门啊，真是一个好地方。

缓缓的，男人闭着眼睛沉入了泉水里，泉水淹没了男人的头顶，泉水面上一片宁静，桃子抱着膝盖坐在旁边守护着，不过一会儿，桃子便看到一个魔物浮出了水面。

血的发，雪的颜，即使身在热泉中也依然透着森森寒气的魔物。

第二十八章：三夕

已经快两个时辰了吧？

宣华靠在岸边，仰头望了眼挂在高空的暖阳微微眯了眯眼，尽管药泉之上已被一旁的繁密树叶遮了不少，但那零星落下的阳光依然让这个不喜光明的魔有些不舒服。

“他还在？”宣华轻声问道。

“嗯。”始终守在一旁的桃子应了一声，背对着魔物的方向，一双大眼直勾勾的望着小道的方向，不曾回头偷看一眼。

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脸颊，宣华低头注视着水中倒映的自己，火焰般的长发蜿蜒水面，往日略显苍白的面颊因药泉的温热而透出几分红润来，修眉凤目，染了几分冰紫的暗红薄唇，就是这张脸，被称为了天下第一？

若他真的就是这天下间最为蛊惑他人的魔物，那能够将天下第一蛊惑魔物的人，又是什么呢？魔的眼瞳深处掠过一丝冰寒。

“桃子，更衣。”毫无起伏的冷声，魔物从药泉中缓缓起身，桃子闻声立刻跳了起来，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白袍送了过去，小心翼翼的为男人穿上。

早些年在魔罗门之中，宣华算是一个异族，没有属于魔罗族的尖耳，可他终究还是一只魔，大凡是个魔，身上都残存着属于魔的气息，如同凡人身上亦有人的气息一样。伪装的再好，也很难不被对方的高手发现。

只是这个世间还是有这般伪装极好的人存在，如若不是这般，宣华又如何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混入正道窃取消息呢？

桃子不是魔，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个魂魄残缺的人，也就无人会对桃子多怀疑，而宣华呢？他是一个魔，却又能极好的将气息隐藏好不被任何一个人发觉。

这般的能耐，宣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多谢百年前的那一个人，不，或许应该说是天神？

天神的心法，果然不是凡物能比拟的，这百年来宣华已经从中得了不少好处，这其中的心思复杂，是甜还是苦，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够明白了。

穿上白袍，明透的修长手指一捋湿透了的血色长发，刹那间，血色长发猛然变色，成了灰黑的发，略显暗淡，轻轻落在肩膀背上直达膝盖。伪装过后的魔，那一头惊艳魔道的血丝成了暗淡的灰黑，透着几分莹润的肤也变成病态的苍白，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依旧深邃的如同迷雾陷阱。

此般的夜华，少了独属于宣华，曾经被惑乱门门主喻为毒药的魔魅妖态。

华魅表象，虽是被层层伪装了去，却也依然掩饰不住这魔物根深蒂固的优雅冷沉姿态，当长苏坐在木屋里泡着茶，看着书的时候，神医听了脚步声，循声望去，便看到了已然整理好姿容的夜华与桃子。

长苏仔细端详着夜华的面容，倒也奇怪，其实仔细看的话夜华的面容倒也称不上有多么的精致美艳，可这男子偏偏就能让人第一眼就觉得惊艳，这举手投足中的优雅，若一张无形的网总让人无法逃脱，个人魅力，也就是这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