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自行离开可好?”
令狐帝一问,洛初之转头看他。
“他人之事,如何能万全。”皇帝劝道。
洛初之一恍惚,他以前想给离儿的,是足够生存的银两,而不是一时安然的生活。对离儿都如此,更何况是一个外人,能给的又有什么,思至此,只能点点头,不再想此事。
令追容没想到的是,希望破灭的如此之快,看着眼前给足的盘缠,他是什么人,既让他走,他自留不了,只是令他费解的是,洛初之不是将他错认为离儿,为何如今让他走?愤愤然收起银两,此路不通自然只能另寻他处,即便要走,他也不会这样便走,他自己不快活,别人也休想安生。
追容为答谢洛初之与令狐帝,请求最后一面,吴飞一通报,令狐帝看洛初之未有排斥之意便也准了。
“你与离儿长得极相似。”不过,也只是长得相似。
听洛初之如此说,对面的追容自知无法欺骗下去。
“若不嫌弃,容追容敬公子一杯,以表恩情!”
对着与离儿相似的脸,洛初之竟也无法拒绝,举起酒杯,本已抵达唇边,却被身旁的令狐帝一手抢过,怒道:“不准喝酒!”身子未好的人,令狐帝岂会让他喝酒,一喝起来便克制不住了。
洛初之还未出声反驳,一杯酒已进了令狐帝口中。
洛初之瞪他,不准便不准,当真以为他稀罕一杯酒,他稀罕的是美味佳肴又不是酒。看着对面的追容及时收起的愕然神情,洛初之疑惑,他是怎么了?庭中微风轻拂,洛初之察觉一丝香味,若有若无,一时还认为是自己的错觉,没一会后,洛初之猛然拍桌而起,怒视追荣,这个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追荣本想挑拨洛初之与令狐帝的关系,沦落风尘多年,他自是有些手段,本想给洛初之下药,再迷晕皇帝,让洛初之与自己发生关系,到时,令狐帝即便留着洛初之,洛初之也不会好过,可他千算万算,不知洛初之三个字在秦淮的身份。
落麝香香味细不可闻,却能对饮酒之人起催情作用,且药效并非一般,因此许多老鸠对它极为喜好,但也只是出现在风烟之地,极少外流,只是这种香的用处,洛初之倒也清楚得很,当下愤怒至极,他不是皇帝,自不会将人如何。
“吴飞。”
看洛初之的神情,追容不安,难道被识破了,可这种香极少人知道,在追容仍疑惑之时,吴飞已经出现。
“将他带走。”
最后洛初之看着追容,只有冷冷一句忠告:“你好自为之。”
然而,回视洛初之的,却是被带走之前一双不知悔改闪着怒焰的眼,这下子,洛初之最后一点同情都被这一眼抹灭了。
“发生何事?”令狐帝在一旁镇定问道,方才那杯酒让他喝了,即便有问题他的人儿也不会有事,因此皇帝极其镇定。
“你,有没有什么感觉?”洛初之不曾体验过,自然不知是何感觉。
令狐帝摇了摇头,看洛初之的神情,令狐帝最后一点担忧消失无踪。
见令狐帝摇头,洛初之这才想起,这种香唯一不好的地方,听说似乎药效来得不是很快。因此,洛初之扔下一脸疑惑的皇帝,径自跑回屋,如此尴尬的事,这会他愣是说不出口,若是平时,怎会如此。
第三十二章
黑暗中一个温热的身躯贴上后背,洛初之知道,那是令狐帝,这些日子总是当了暖炉的人,不知是因心里缘故或是其他,洛初之觉得,后背的热量越来越烫人,这下子也紧张起来,险些冒汗,洛初之在心底骂自己,并非第一次,这会他究竟在紧张些什么啊,没一会便想通了,以往虽是令狐帝抱他,可主导权在他,今日因着药物的缘故,若是要从皇帝那里夺回主导权,怕是不可能,认清这个事实,洛初之更紧张了,双眼紧闭,决定不搭理令狐帝。
过了一段时辰,得知自己的变化,令狐帝也知方才是怎么一回事,望了一眼在他怀中不曾挣扎的人,令狐帝那颗心终于有些安定了,这些日子,即便是皇帝,也不免患得患失。
然而第二日,大队人马却极尽全力赶路,原因便是洛初之。
令狐帝不曾想那药药性太过强劲,即便皇帝意志力坚强,他已努力保持理智,可仍然不是洛初之如今受损的身子能够承受的,必须回宫好好调养。
一路赶路,令狐帝和吴飞交替着替洛初之输送真气护住心脉,洛初之昏迷了一日醒来,离京城已然近了。
洛初之醒来时面容仍旧苍白,却怒瞪着身旁的皇帝,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日。”
“哼!”洛初之不满的轻哼,心中埋怨身旁的皇帝,何至于做得那么起劲,还有,这身体也着实太没用了。如此想着,洛初之伸手进被窝在自己身上捏了捏,按了按,抬头看着皇帝,更气了,看得令狐帝莫名其妙。
方才还没见他那么气呢,如今怎么好像要扑上来咬他一口才甘心的凶狠呢?虽是这么想,令狐帝依旧无害的一脸关心。
结果半天后,洛初之蹦出一句话,皇帝居然生生愣住了。
“你要不把我养胖点,我跟你没完!”洛初之想想真委屈,这些日子因为令狐帝,自己的胃未曾受到好的待遇不说,竟还丢了几斤肉。
令狐帝失笑,十分好笑的上前拥住他,连应道:“好好好!”竟然因这种事变脸,皇帝只能无奈。
“你说的,我要大吃一顿,你不能拦着。”
令狐帝面有难色,如今这身体还能暴食?皇帝实在不愿点头,可看洛初之因等不到答案气得面红耳赤,只能点头,他唯一热衷的便只有吃,怎么忍心阻止。
看令狐帝终于点头了,洛初之这时却在心里想:即便你不点头也不能拿我怎样。的确如此,嘴长在身上,谁能阻止得了。
这日进了酒楼,令狐帝后悔了,恨不得这的厨子做的东西难以下咽,让洛初之尝一口不想再尝。当然,这只是皇帝的妄想,此时皇帝恨自己不曾先做手脚。
看那一桌的油腻,令狐帝直皱眉,迫于洛初之满脸的欣喜满足,令狐帝硬生生压下火气。方才他还提醒他,太医说要清淡,看看这一整桌,齐齐泛着光,光彩夺目,哪里清淡了?
洛初之无视皇帝的怒焰,虽说他在一旁有些影响食欲,但也没法子,赶不走。
眼见洛初之扯下一块鸭腿,令狐帝将目光移向那只已然寿终正寝的烤鸭,一看那扁嘴死目就来气,看洛初之闻着香味无视他更来气,皇帝手一抓,抓起手边的筷子往桌上袭去。洛初之听见声响,一抬头,见烤鸭的两双眼珠被筷子横穿,洛初之一愣,如此幼稚的行为,是皇帝做的?再看看皇帝那一脸厌恶的表情,洛初之不受控制,爆笑出声。
“啊哈哈…哈哈哈…”洛初之笑得险些断气。
如此佳人,笑得如此灿烂,本是美事一桩,只是皇帝的视线都被洛初之手中的鸭腿引去了,觉得十分碍眼,皇帝无比怨念。
小狐狸,你该适可而止了。令狐帝心中念道,脸色回归平静。
洛初之收起笑脸,怕皇帝真气了,他这一顿便打水漂了,只好先放下那只让皇帝反应过大的鸭腿。待菜上齐了,洛初之简直两眼放光,而一旁的皇帝,依旧是那份无奈后悔又担忧的淡淡神情。
令狐帝那是见识过洛初之横扫一整桌的糕点,眼前这一桌满汉全席,只是时间问题。如此吃法,不出问题才怪,皇帝在一旁再一次变脸,此次气自己怎就没狠下心。
这时,一名男子往这边走来,洛初之心中热切起来,只是脸上摆着疑惑,令狐帝看穿他的反应,也不曾动。
洛初之闻出这人的味道,此人是个厨子。
只见那名男子动手袭向一整桌的佳肴,洛初之一愣,莫非自己这一顿最终仍打水漂,看那名男子在干什么,他在搅动洛初之的一桌美味,最后,面目全非。
有些震惊疑惑的看了那名男子一眼,洛初之迫不及待舀了一口汤,一入口,嘴角都笑了。抬头看皇帝,只见皇帝面上明显没有了方才的担忧,如今满目看去,菜肴不再荧光流动,倒像蒙着雾气一般令人向往。
“临,我要这个厨子。”洛初之阐述事实,若皇帝不同意,他便自个出宫去找。
看穿他的想法,令狐帝为了一劳永逸,点头,这个厨子皇帝还是挺满意的,至少如今他敢让洛初之进食了。
“我只要这一个,至于其他的,到时再说。”
令狐帝哭笑不得,一个厨子对口了也不是这么回事,偏偏洛初之便这样认定了,真是任性,皇帝却只是但笑不语。
至于此人是谁,洛初之一点不担心,方才那人好像说了一句什么,洛初之因为吃未有心思听,皇帝可是听见了。
第三十三章
这日进了京城,令狐帝便带着洛初之先行回宫,不同随行队伍入宫。
洛初之站在皇宫门口,兴趣奄然,如此严肃的地方,洛初之本没对它有何期待,如今更无半分好感,一想到皇帝在这样的地方长大,心中顿时有丝丝痛楚。
很快,吴飞回来了,接着,一个身影从宫门急速奔来,洛初之一看,是一名太监。
“奴才——”那太监刚要开口问安便被皇帝打断。
“发生何事?”
秦公公快速瞄了洛初之一眼,即刻低头应道:“皇上,百官罢朝,太后请皇上入宫。”
百官罢朝,莫非他听错了?洛初之一脸诧异,自己一介草民,值得百官如此大动干戈,还真是抬举他了。
秦公公见皇帝神色不变,方才的焦虑之色也隐下了。
洛初之安静的跟着皇帝进了一处名为承乾宫的地方,在洛初之看来,再富丽堂皇的地方也只是一间屋子,只是这屋子大了点。
看着不远处榻上的奏章,洛初之终于知道,皇帝真的离宫很久了,虽然他是觉得没多久。
令狐帝将他拉了过去,洛初之知道他要批奏章,可让他在一旁看着,真的很无聊,他又不是没做过。
“在这睡一会吧!”令狐帝说着拉着洛初之躺下,“休息一下,这几日赶得紧,怕你身体吃不消。”
“你不用去解决那些事?”
“自然要,但不是现在。”
“为何?”
“任何事等你睡一觉再说。”
“可你真的不担心?百官罢朝不是很严重吗?”
“很严重。”令狐帝实话实说。
“此时不去解决,那明日若他们真不上朝怎么办,后果不是很严重吗?”
“嗯,很严重。”令狐帝认同的点头。
就算洛初之什么都不懂,也知道百官罢朝是很严重的事,偏偏皇帝一点不担心的样子。
见他生气了,令狐帝再一次道:“真想让朕去解决?”
你简直在问废话,洛初之对着皇帝翻白眼。
“可你不先睡上一觉朕怎么去?”
洛初之没听明白,已经被令狐帝按在身旁,枕着皇帝的大腿,睁着眼,却听见上方严肃的声音:“你不知你在浪费时间,方才不是比朕还紧张?”
原来,只是为了先让他睡一觉。洛初之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本来他已然做好心理准备,令狐临是皇帝,无论在宫外对自己如何,入了宫应当有些东西会改变才是,毕竟皇帝也是身不由已,可现在看来,事情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般,带着最后的疑问,洛初之只好闭上双眼休息。
的确,令狐临曾经认为,自己身为皇帝,并非能时时护着洛初之,可如今,他并非如此认为,这个人,即便他护着又如何了,就算翻了天他再把天翻过来便也是了,十岁登基的皇帝,早已没有当年担惊受怕的日子,这个天下是他的,他便不信他治不了,因为,他不信命。
睡了一觉醒来的洛初之看皇帝平静的批阅奏章,似乎真对百官罢朝不甚担心,洛初之本来还紧张的心这会也抛得无影无踪了,皇帝自己都不担心,他又有什么好烦的。
知道他醒了,令狐帝怕他太过无趣,便问道:“假如是你,你会怎么做?”
“什么?”
“百官罢朝。”
“啊?”洛初之脸色一青,不是吧,让他干政?随后一想,皇帝都不担心了,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此想着,再一次枕着舒服的大腿,呢喃的一句:“谁官大听谁的。”百官罢朝,无人声讨如何响应。
却不料上方的皇帝点点头:“的确不错。”自古以来,谁官大听谁的,否则,何以人人听命于天子。
洛初之只听见案几上沙沙声响,随后听见方才那位公公领命宣旨去了。
直至日落西山,秦公公才出现在承乾宫,洛初之一看他的神情便知事情得以顺利解决了。只是当日后洛初之得知,一国宰相因自己一句话被贬做史官,见了此人皆绕道走,洛初之还不愿给自己树敌。
宰相因扰乱朝纲被降职,新任宰相一时间自还不会犯如此错误,于是次日早朝如期举行。
而这第一夜,洛初之便睡在了承乾宫,他知道,一旁的秦公公一直等候皇帝宣旨将他带到别的宫殿,可皇帝愣是一言不发,把那公公急得有些忧心,洛初之竟觉得万分好笑。
既来之则安之,况且这皇宫的膳食那是万分不错,洛初之满眼笑意,饭后饱足便昏昏欲睡,皇帝忙于处理堆积的奏章,自无法陪他,洛初之暂时还不想出去,毕竟人生地不熟,又甚是无聊,除了睡便也只能睡了。
于是,在那张明黄的大床上,洛初之迟疑了半秒,便爬上床,不下两秒,又爬下床,挪回皇帝身旁,头一歪,心中感慨:还是这腿舒服些!
洛初之刚一闭眼,便感觉被人抱起,只见得耳畔一声“沐浴”,秦公公便应旨而去。
“放开我。”洛初之佯装怒起,“你不用批奏折?”
“等你睡了。”
今日睡得够多了,洛初之想着,算了,不与皇帝计较。那些奏章恐怕得花一整夜,若自己睡了皇帝也无需分心了,因此,还是努力睡吧。
不一会,一切准备妥当,令狐帝屏退了一切宫人,秦公公本还想留下,被皇帝一看,也不得已走了,皇帝怎么也不可能让人看见洛初之的身体,于是,褪衣这种事便只能亲为,除非洛初之帮他,然而,洛初之自小也是被人伺候大的主,小的时候,九辰老人对他万分宠溺,成年后自有情人伺候他,这会他还真没察觉这种事。
第三十四章
俩人脱下衣物步入浴池,洛初之一阵感慨,皇帝就是会享受,这浴池跟温泉比也差不了多少,低头一看,薄雾散去的瞬间池中一丝银光,洛初之仔细一瞧,竟是那把匕首,令狐帝何时放在池中,他怎不知?突然想起皇帝嘱咐他的话,不知是雾气太重还是怎么的,洛初之觉得眼眶发热,他不知的是,整张脸都泛红了。
看在皇帝如此费心的份上,日后他自己多留心便是了。
“初之……”
听见耳畔的轻呼,洛初之没来由的一阵紧张,抓过一旁的黄布,道:“我给你擦身子。”多不容易,洛初之竟想到得给皇帝擦身子。
令狐帝也不多说,任由他擦着,不自觉的笑,难得看到他紧张,觉得新鲜。看到一旁的黄布,皇帝也抓了一块,也开始替洛初之轻轻擦拭。
洛初之一僵,手中一停,道:“我自己来。”他又不是皇帝,沐浴一次便要百人伺候,自然是自己来。
令狐帝似乎未曾听见,将他拉进怀中,搂着,再轻轻擦拭。
后背毫无缝隙的贴着滚烫的胸膛,饶是洛初之,也不免红了耳根,突然令狐帝手劲一滑,洛初之手上一红,正想埋怨皇帝,整个人被两只铁臂一揽,仿佛陷入火炉中,颈边撒过一股烫人的气息,洛初之急问:“你不用批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