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伺机突围
二人收鞭伸手,探寻着那苦力的鼻息,果然已经死了,抬腿在他身上狠狠踢了一脚骂道:“这丫的也忒不禁打了吧!”于是二人一齐动手将那死人抬走,扔向一处围墙之外。
雪艾亲眼目睹了这一切,顿时义愤填膺,气的直骂:“太过份了,太过份了!简直禽兽不如!”
贺小豹凑到他身旁冷笑:“这算什么?在这里打死个人就像踩死只蚂蚁一样,看到那边围墙了吗?那墙外的一群野狗吃的一个比一个肥呢!”
苏满皱眉叹息:“我们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两人正说着,谁也没提防半空里砸下来的皮鞭,啪啪两声脆响,便传来贺小豹的一声鬼叫。
“还你妈不正道的干活儿!得瑟什么?!”一名监工手执皮鞭,凶神恶煞般的吼叫。
贺小豹泪珠颗颗滚落,咬着牙不敢发出一声动静,卖命的干着活儿,心里却已把那监工祖祖辈辈问候了好几遍。
雪艾背上的汗水浸泡了伤口,钻心蚀骨的疼,忍不住一把抓住武双,低声道:“双,我们要怎样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你看那些官兵把守的很是严密呢!”
武双攥了攥他的手,不待回答,走在前头的司空绮风忽然拧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又向周遭一扫,见那监工没有注意,便放慢了脚步,向雪艾凑了凑压低声音问道:“你们可找到他们防守的破绽了吗?”
雪艾皱眉道:“还没有,他们防守的太严密了。你也有逃脱的打算?”
司空绮风冷笑道:“哼哼,不光我有,这里所有的苦力都有,只可惜没人能逃的出去。”
见那监工远远的往别处去了,司空绮风、武双、雪艾三人借着大石堆的掩护蹲下身来,贺小豹忙招呼道:“喂,你们好大胆子,就不怕那狗见了来咬你们?”
司空绮风忙冲他勾勾手指:“嘘——过来小豹!”
贺小豹和苏满很识趣的蹲到他身边,司空绮风叹道:“并不是没人逃过,但都被捉回来打死了。从那以后官兵防守的就更加严密了!”
贺小豹双目放光的问:“老大,你们是不是商量着逃跑啊?”苏满急忙捂住他嘴,向旁边张望了一眼:“小声点!你想死啊!”
武双寻思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他们不可能一守就是一整天,总该换岗吧,我想趁他们换岗的时候应该有机会逃脱。”
司空绮风却摇头道:“换岗的时候虽然有些疏松,但仍然不够保险。”
贺小豹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叫道:“我想起来了!不知你们有没有发现那边那圈围墙,就是经常往外扔死人的那圈围墙,那边好像没几个官兵把守呢!”
司空绮风一怔,眼中精光四射:“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那里到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突然监工的声音老远传过来:“都偷懒了又!都皮痒了是不?都给老子起来!”
五个人吓了一跳,匆忙起来开始卖命的催动车子。出人意料的是半空里并没有鞭子落下来,那监工只是站在地中央,向众人招呼着:“都给老子过来!老子有话讲!”
众人闻言卸了工具,纷纷凑上前去,那监工扫视一眼地上众人,朗声说道:“今天乃是我们南安储君丹王子殿下的寿辰,宫内宫外普天同庆,皆大欢喜的日子。咱们大王特准允你们放假一个时辰,并赐御酒以示隆恩!”说罢,便有人抬着小坛的御酒过来,不多时就堆满了一地。那监工说道:“每个工组只限一坛酒,都来人自己搬去。一个时辰的假就定在今晚戌时到亥时。”
话音刚落,贺小豹喜的手舞足蹈,第一个便冲了上去与众人抢着搬酒,很快就抱了一坛子跑回来,乐颠颠的道:“这昏君总算还有点人情,知道大爷这么多天滴酒未沾了,特地献上御酒来孝敬大爷的吧!”
苏满也笑道:“可也要馋死我了!哥儿几个今晚可得好好喝几杯哦!”
司空绮风难得一笑:“小豹,先把酒放回去藏好了,别叫人偷去!”贺小豹叫声“好嘞”,立马抱着酒屁颠屁颠的跑回了帐棚。
一直默不作声的雪艾站在那里兀自望着他的背影发呆,难忍那阵阵心痛,眼中早是水雾迷蒙,只听他口中默默的念着:“储君……雪丹……储君……雪丹……”不只是为了储君之位,而更多的是……他想到了很多,想到从前,想到将来,想到……甚至不敢再想。
“小艾?”武双扳过他的肩膀,深切的看着他眼中的异样。雪艾忽然又回复了从前的童真无邪,笑着说道:“是啊,今天是丹的生日,我竟然忘记了。今天晚上可不是该好好喝一杯!”
武双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他的位置被人取代了,自己又沦落到如今的境地,他失去了太多,他有太多的委屈,而此刻他却还在笑,小艾,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分明看到你笑的落寞,有委屈你就哭出来吧,是男人又怎样?再坚强的男人也会有流泪的理由,不是吗?
轻轻的揽过雪艾的肩头,伸手抚上他墨染一般的长发,修长的手指触碰到他削瘦的脸庞,以及那后背上血迹未干的伤痕,这一刻,武双的心便似被尖刀剜割一般疼痛难禁。
终是捱到了天黑戌时,筋疲力尽的人们好不容易盼到了休息的一刻,贺小豹早迫不及待的把那坛御酒开了封,先自灌了一碗,咂巴着嘴一个劲的称好,又斟满了五大碗,敬于雪艾等人说道:“来,咱们也都沾沾这丹王子的喜气,这一碗就祝咱们能够活着出去!来干了!”端着大碗咕嘟嘟喝了个精光,紧接着苏满、司空绮风也喝了个底朝天,唯有雪艾端着那碗发呆,琥珀色的液体流动着淡淡光泽,他忽然想起那一年的冬天,他在宫中采摘梅花的情景,若是能再加上梅花,那便是一碗梅花酿了,淡淡的酒香唯独少了那缕梅香,梅花香自苦寒来……宫中的酒,他如何喝的下!
“耶?雨山哥哥怎么不喝啊?这酒味道确实不错呢!”贺小豹对着他笑。
武双对这酒是半点兴趣都没有,只轻抿了一小口,便放下碗看着雪艾。
是啊,今天是雪丹的生日,每年这个时候,父王都要给他摆宴,想必今年的生日晚宴一定更热闹吧!这酒,怎能不喝?这是喜酒,怎能不喝?雪艾苦笑,端起碗来一顿猛灌,这也许是他这辈子喝过的最难喝的酒,可贺小豹他们却说这酒味道很不错!
一股热流顺着咽喉涌入腹中,他的眉宇锁的更紧了,喉咙里蓦的一阵酸涨,然后,他就一头冲出了帐棚,扶着木桩狂吐不止,直到把胆汁都要吐出,浑身散软的跪倒在地,忽然听到自己呜咽的哭声仿佛是从地狱传来。
一个温暖的怀抱把他紧紧拥住,他便躺到那男子怀中悲泣,心里虽然还是悲伤,但比起刚才却是好了很多,埋首于那男子臂弯,虽然自己失去了太多,但是,还有武双,还有这个他深爱着的男人,若相爱,长相守。他是他的一切,万里江山,又怎抵的过武双一人!
心中释然,长吁一声,抬首间,就看见司空绮风、贺小豹、苏满三人满脸愕然的瞅着自己。武双很不自然的笑了笑,打着圆场道:“没事了,我弟弟从小就对酒过敏,一会儿就好了,大家别扫兴接着喝。”
贺小豹无可奈何的耸耸肩,又和苏满钻回了帐中。司空绮风拍了拍雪艾问:“没事了吧?”
雪艾道:“我没事,司空大哥见笑了!”
司空绮风瞅着他,似有疑虑的点头道:“没事就好。”
武双忽然问道:“怎么不见那些监工?”
司空绮风道:“我也正纳闷呢,想必都去喝酒了吧,不是说今天王储过生日,要普天同庆的么?你看那边把守的官兵,好像也比往常松动了些。”
武双雪艾同时环顾了一眼四周,果然只有寥寥几人把守,武双走到司空绮风身边,悄声问道:“我们今晚突围如何?”
95.逃脱牢笼
司空绮风一双大眼精光闪闪的看向武双,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眼下时机再好不过。只是,要怎么个突围法?”
雪艾忙道:“如果这样冒然行动,会不会打草惊蛇?”
武双道:“虽然那些监工不在,但这里把守的官兵也不是吃素的,要想逃脱还得另想办法。”
司空绮风忽然说道:“我倒想起个办法来,走,进帐棚和他俩一起商量商量。”
于是几人一同进了帐棚,把事情和贺小豹苏满一说,直把两人惊讶的合不拢嘴,纷纷拍掌喜道:“真是太好了!趁着眼下大好时机不走,更待何时!”
司空绮风道:“要走也并非易事,幸好咱们几人都有两下拳脚,这事儿,需得用个计策才行。”
众人忙问:“什么计策?”
司空绮风道:“小豹和苏满假作喝醉了酒在一处扭打,先把那几个把守的官兵引来,我和武双雨山借机在扔死人的那边围墙逃走,这叫调虎离山。”
“哇!老大你够狠,你让我俩把老虎引开,你们逃啊,那我俩岂不被老虎生吞了!”贺小豹扁了扁嘴,满脸的不情愿。
司空绮风道:“非也!你俩只需把官兵引开,待我们一逃出围墙,官兵自然会放开你俩来追我们,到时候你俩一得空,马上就逃,我们三个就在围墙那头叉道口等你们。”
贺小豹微一思忖,道声:“好,我相信老大,咱们就这么定了,说行动就行动怎样?”
司空绮风道:“嗯,成败全都在此一举了,兄弟们可要仔细啊!”
武双攥紧了雪艾的手,冲他点一点头以示鼓励,转向贺小豹苏满道:“我们都准备好了,小豹苏满可都准备好了?”
二人齐声道:“好了!”
于是,贺小豹又猛灌了一碗酒,壮了壮胆向苏满道:“戏要演的真一点,我可真动手了啊,莫怪莫怪!”
苏满嘴角一抽,已然作好了防备的架式:“小豹,你小子可要禁量着劲儿!别玩儿真的!”
“少他妈罗嗦!来吧!”贺小豹期身扑到,当时就跟苏满扭在了一处,二人骂骂咧咧着一路扭打到了帐棚外空场之上,情动处果真打的实在,看着众苦力都纷纷探出身来观战,远处把守的官兵都被惊动了,一边喝斥着一边往这边飞奔。
司空绮风和武双雪艾互使了个眼色,三人趁着那边乱成一团之即,悄然溜到围墙边,这果然是天赐良机,众官兵只顾那边扭打正酣的二人,全然没有在意这逃跑的三人。
司空绮风果然是练过功夫的,攒足一口气,轻轻一跃,便跃上了墙头,雪艾找不到可以攀爬的东西,只得踩着武双的肩往上爬,幸好司空绮风不忘回头拉了他一把,武双随后也飞身而上。
司空绮风说道:“你们先下去,我来引开那些官兵。”
武双点头,一手环住雪艾的腰:“抓紧我,我要带你飞了!”雪艾把头靠在他胸前,便觉身体一晃,正意犹未尽,就已经站在了地上,幸好这墙不算太高,震的脚底一阵微痛。
只听司空绮风在墙上喊了声:“这边!”
众苦力纷纷寻声望来,忽有人叫道:“有人逃跑啦!我们也逃啊!”
话音未落,人群一阵骚乱,众人发了疯似的往围墙处跑去,整个工地上顿时炸了锅,那些官兵甩开贺小豹和苏满便追了过去,口中呼喝着,手中挥刀乱砍,瞬间砍倒了数人。
人们都已抓好了监工不在的大好时机,就算丢了性命不要,也要逃出这地狱般的牢笼,一时间人影纷乱,脚步错杂,呼声四起。众人顺着围墙四散逃蹿,那些官兵也忙了手脚,顾得了这边就顾不了那边,眼睁睁看着众人越墙逃走,才想起来去通报总监工,调集人马追捕逃走的苦力。
贺小豹和苏满随着众人逃了出来,果然在叉道口见到了武双、雪艾和司空绮风,五人相见竟然都是惊喜交集,望着身后四散逃蹿的众人,雪艾大声叫道:“大家都别到处乱跑了!这地方四野荒芜无处可逃,只就眼前这一条道路,不如我们一起结伴,遇到危险也好互相援助照应!”
他这一句话还真管用,本来沸腾惊惶的人群立时就安静了不少,人群中有人喊道:“那我们就跟着你走,要逃一起逃!”
这时忽听远远传来马蹄声,司空绮风叫道:“大家随我来!”
一声呼喝,众人紧随其后夺路奔逃,月黑风高,昏黑的路上追兵自然看不清楚,天时正好。
众人一口气逃出数十里,天在不知不觉间朦朦发亮了,这半夜的奔逃,虽不曾休息,但在这命悬一线之际,竟浑然不觉得疲累。
眼见前方山脚下,祥云缭绕,晨雾霭霭中隐约矗立着一座道观,司空绮风喘了一口气道:“前边是暮霞观,我与那的观主颇有些交情,咱们可到观中一避,暮霞观三个字乃是先王亲笔所提,我想那些追兵不敢冒然闯入。”
雪艾心中一抖,忽想起小时候曾听祖父提起过什么暮霞观,当时并没怎么入耳,却不料今天竟落难至此,也可以说是一种缘分吧!但愿祖父你老人家在天有灵,保佑你倒霉的孙儿能够化险为夷!
正在心中祈祷,就见身后不远处一队人马飞掠而至,众人骇然奔逃,刚跑出不远,就被那队人马团团包围。
武双护在雪艾身前,一双拳头握的咯咯作响,运起全身之力,蓄势待发。
贺小豹和苏满背靠着背,以防官兵突袭,司空绮风也向他们靠拢过来,众人都不自禁的向中间靠拢着。
就这样屏息凝神,与那些手执利器、全副武装的官兵对峙着,忽有一个监工头喊道:“你们这帮贱民,是乖乖的回工地,还是想死在这里?”
众人面面相觑,若不回去,必定当时就得死在这里,若是回去,不知下场还会怎样悲惨。一时间全都没了主意,人心涣散时,那些官兵又围上来一步。
就听贺小豹叫道:“你以为老子们都怕死啊?老子就算死在这儿,也总比累死在工地上强百倍!”
那监工头厉目望向贺小豹,手中长鞭照他脑袋狠狠抽来,破口骂道:“想死吗小杂种,爷爷成全你!”
贺小豹慌忙闪避,那监工头的鞭子功夫果然妙极,一条鞭子在他手中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拐着弯的追贺小豹,眼见那小子要被抽上,武双身形一晃,闪至贺小豹身前,倏然间伸手,便将飞来的长鞭牢牢擒在手中,猛力一扯,那监工头一声惊叫,脚下踉跄的向前扑倒,武双毫不松懈,早就一步跨上,反掌挥出,照着他脸便是清清脆脆的一掴子,那监工头被他打的昏沉,眼前金星乱迸,一屁股坐到地下,挥着鞭子叫:“给我把这帮贱民都杀了!不留活口!”
众官兵一拥齐上,举刀便砍,那些手无寸铁的苦力又岂是官兵的对手,只在瞬间,便被砍杀了多人,鲜血喷洒,吞噬了古道荒草,天地间喊杀一片,溅染了血色黎明。
武双、司空绮风、贺小豹、苏满四人夺来刀剑,杀出一条血路,武双拉住雪艾,轻功吐出,双足离地,已然蹿出重围。身后官兵紧追不舍,瞬间又砍倒了一片。
眼见人越来越少,雪艾咬牙道:“不要管我,双,先去救那些人!”
情势危机,容不得武双多想,向司空绮风等人说道:“我去救人,你们三个千万要保护好了小艾!”
司空绮风、贺小豹、苏满三人听他一说,皆是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讶然道:“小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