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梦之降临 上——即墨遥

“我没睡。”

Samuel道：“真是太抱歉了，我居然这么粗心大意。”说完赶快拉了一个修女，吩咐她安排顾飞的房间。

问题解决了，我们开始吃早饭。

Samuel道：“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我们还是去会会孙楷之吧，这个人我之前也见过，有点小本事，但是沉稳不足。我想不通的是，以他的身份，还有孙天豪对他的喜爱，着实没有必要对自己的父亲下这样的毒手。”

我眼神一冷：“不论如何，不可原谅。”

就像他一样，父神给予了他一切，他本可以和我一样，永远是天上最尊贵的天使，我甚至愿意站在一边，看着他。但是他却选择了堕落……

为什么，不能满足？无尽的欲望只会让人堕落。

我的脑中蓦地一阵阵刺痛，然后咳嗽起来，鼻子里似乎有什么液体流了下来。

Samuel惊慌的起身，打翻了桌上的盘子，蓝眸中全是焦灼的神色，“你流鼻血了。”然后一咬牙，几步过来搀扶起我的肩膀，道：“我们现在去医院！”

我微微摇头，只是刚才那么一会儿而已，现在已经好多了。

我拉下他的手，撑着桌子稳定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让人去拿毛巾过来，“我没事，你别着急。”

即使我现在没有力量，但我本身灵魂的强度，也不是这样一个身体可以轻易承受的。这个容器在不断的恶化，到现在，轻易的情绪波动已经会造成这样明显的伤害了，我都知道，但是这些是必然的，是没有办法阻止的。

Samuel这次却没有妥协，郑重的看着我道：“你现在必须去医院。”

我有些无奈。

正在这时，修女进来道：“神父，外面有一位江墨文先生要进来，我们已经拦不住了。”

15.意外

江墨文要过来？我有些意外，没有想过他还会来见我。

我们彼此都不想再见面，而以他的骄傲，我以为昨天那封信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Samuel看着我：“我吩咐过不让人随便来打扰你的，你要见他嘛？如果不愿意，我出去说。”

他看着我，只是单纯的询问我的意见，丝毫不为外面的情形所动。

我并不想让他为难，于是道：“你让他进来吧。”

难道江墨文，真的担心我的生死吗？

Samuel点点头，然后让人出去开门，没一会儿江墨文就快步走了进来，他看着我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担忧的神色。

“哥，我给你的信你没有收到吗？”他说，然后冷冷的看了Samuel一眼。

我习惯了他的冷嘲热讽，对于这种明显的关心尚不是很适应，“我看了。”

“那你怎么不回家？”江墨文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我没有说话。

江墨文冷冷一笑，对Samuel道：“神父，能让我哥和我单独说一会儿吗？这是我们兄弟两个之间的事。”

Samuel微微一笑：“二少，你应该询问的是江先生的意见，而不是我的。”他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

我感谢于他的维护，但是有些事确实是应该和江墨文谈谈，“你出去等我吧。”

他犹豫的看了我一眼，还是带上门出去了。

江墨文看着他离开，发出一声嗤笑，看向我：“哥，没想到你很有本事啊，看来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对吧？”

“什么意思？”我能感受到他言语中的不善，看来刚才的担忧也不过是错觉而已。他本能就是厌恶我的，只会用恶意来揣度我的所有行为。

“你有什么本事能让Samuel对你言听计从，我真是想不出来。”他上上下下看了看我，“还是，勾引别人只是你的一种习惯呢？”

“住口。”我声音终于凌厉起来：“不要在上帝面前说这样的话，你是在侮辱我和他。”

“这么激动做什么，敢做不敢当吗？我看到的都是事实呢，你确实很有本事，难道不应该骄傲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他走进几步，低头看着我。

“过去是过去。”我无意争辩江尚言的所作所为。

他冷笑，“以前的事我也没有兴趣管，但是现在你是打算死在这里也不愿意和我回去吗？”

江墨文挥手将桌上染血的毛巾扔到地上，愤怒道：“你既然这么在意什么上帝什么神圣之类的，难道你愿意让你的鲜血玷污这里吗？”

我的神色微微动容。

“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你想看到母亲伤心欲绝的样子吗？”他咄咄逼人。

我终于不在镇定。

我不想让父神失望，不想让母亲伤心，不想让朋友为难。这样等死的我，绝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

可是，我没有办法……

“和我回去。”他低声道，声音柔和了下来：“我给你请了最好的医生，手术成功的几率还是很高的。”

“你不知道。”我说，他不知道我面临的是什么。

“怎么说？”他定睛看着我。

“死亡是无法逃避的，人不可能战胜天意。”就算我同意的参加手术，也只可能延迟片刻而已，根本不能改变什么。

“这样消极的想法，真难以想象是出自你的口中。”他说，“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回去，这件事我也只有告诉母亲，让她来处理了。”

“她不会知道的。”我道。

“怎么？你还真是挺相信Samuel的啊，那个装模作样的家伙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你以为他无所不能吗？”江墨文讥讽道。

“他只是，尊重我。”我缓缓道，他是上帝的信徒，他才是和我一路的人。

江墨文似乎有些焦躁的拉了拉衣领，忽然一笑：“既然他这么好，自然也不会看着你死去吧，那么我去和他谈谈，说不定会意见一致呢。”

我脸色微微一变。Samuel刚才就建议我去医院，他显然会赞同江墨文的意见。

难道，我真的要去做什么所谓的手术？人类这么弱小，却还妄图改变自己的命运。

江墨文却没有再和我多说，他直接打开门。

Samuel一直站在外面，一动不动，似乎犹如入定了一般。这一瞬间，他和江墨文四目相对。

江墨文笑道：“你都听见了？不知我的意见如何。”

Samuel眼眸动了动，看了看我，然后对江墨文道：“他确实应该去看医生，这件事希望你能安排好，到时我们会一起过去的，现在你请回吧。”

江墨文冷冷一笑，转身走了。

Samuel走进来，道：“谢谢你信任我。”

“……”我动了动嘴唇，“这是你应得的。”

Samuel轻笑，“但是江墨文有一点说的没错，我不会看着你去死的，即使希望不大也应该去试试。”

“我好像没有拒绝的权利了。”我说。

他微微沉吟片刻，“教皇应该快要闭关出来了……他也许会来中国一趟，到时候我会去求他，那样，也许就不必动手术了。”

那我还不如死在手术台上，我想。一种没有人知道的死去，一种是被迫揭穿自己的身份，看起来前者比较好。

既然一定要做手术，那么就做吧，我无所谓的挑起嘴唇。

“尽快帮我安排吧。”我道，然后转身回去。

顾飞还真是能睡，这个时候才揉了揉眼睛从房间里出来，见到我笑道：“江哥，昨天晚上占了你的床，这是很不好意思。”

“没事。”我道。

“你脸色好苍白啊，要不去医院看一下吧，我前几天遇见池医生了，他说你要注意身体啊。”顾飞忧虑的看着我道。

我真是奇怪，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担心我看不看医生，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用这样的目光来看我。他们难道都没有自己的事要做了么？至于池越，我对那个人的厌恶不亚于对江墨文的不屑。

“我知道了。”我说，第一次露出了不耐的情绪。

……

Samuel和江墨文的效率真的很快，据说手术安排在三天后，就在本城最大的医院，也就是池越任职的医院进行，到时候会有国外的专家前来为我执行手术。

第二天，我就被母亲拉着前往医院做检查，Samuel居然也跟在一起。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跑掉，但是他们显然不这么认为。

“你怎么也来了？”我当时这样问Samuel。

他说：“你是我的朋友，又暂住在我那里，这样的事情我理应陪在一起的。”

我知道，这只是理由之一。

也许是因为昨天的病发，总之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好。

江墨文已经等在了医院，站在他身边的还有池越。由于大家都在，他倒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按部就班的对我进行检查。

我现在对医院已经不陌生了，此刻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病床上，双眼茫然的看着白色的屋顶。

门忽然开了，池越一个人走进来，他神色凝重的看着我，道：“你的病这段时间恶化的非常快，你的身体承受不了。”

“我知道。”我能感受的到。

他难得没有在我面前露出嬉笑的表情，眼色沉了沉，“你好像真的什么都不在意啊。”

“也不是什么都不在意。”我缓缓的坐起来，“能多活一天是上帝的恩赐，我会好好珍惜的。但是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接受你的侮辱，你还是出去吧，我不想看到你。”

“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他似乎有些委屈，凤眼眯起来，“你以为我真的要对一个垂死的病人做什么吗？我很担心你。”

“难道你之前做那些事的时候，不知道我的病情吗？”我冷冷道。

他滞住了，半晌说：“是，我知道。”

“那么请你离开。”我冷冷道。

他眼中闪过犹豫，但是却走了过来，微微弓起身子，笑着看着我，“这样吧，只要你愿意亲我一下，我就不纠缠你了。至少在你病好之前。”

他眼眸里全是淡然的笑意。

我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考虑是否要给他漂亮的脸来上一拳。

但是我没想到这个事有人替我做了。

江墨文也许就在门外，也许他也不放心池越和我在一起，就在我准备揍人的时候，他忽然推开门走进来，毫无预警的就一拳砸向池越的脸部。

池越没有料到，踉跄的后退几步，嘴角都渗出血迹来，惊讶的看着江墨文，“咳咳，你这是做什么？”

江墨文说：“我已经警告过你不要动他的主意，你如果再这样，别怪我不顾以前的情分。”

池越的嘴角肿了起来，艰难的笑着，眼神闪烁：“我以为你说笑的……况且，我又没有恶意。”

江墨文眼眸流露出冷锐的光芒，“你觉得我是像开玩笑的么？”

他顿了一下，耸肩道：“好吧，我不会再做什么，你满意了吗？但是我愿意追求谁你管不着吧？如果他真的喜欢我，到时候你可不能说什么。”

“滚。”江墨文道。

池越看了看他，转身离开。

我一直看着他们，说实话，江墨文从前天开始所有的行为都令我感到意外，他竟然为我打了他的朋友。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

我想到这里，眼中不由的流露出讥讽来。难道快死的兄长，让他忽然觉得重要了？不失去就不懂得珍惜么？人类这么短暂的生命，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太傻了。

江墨文看着我，下巴紧绷着，或许是我眼中的情绪激怒了他，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忽然走过来，狠狠的扣住我的后脑，肆虐般的吻了上来。

16.往事

我大睁着眼睛，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以至于他在我的口中反复的吸允挑逗，带起难言的奇怪感觉。

忽然一个激灵，我使劲的推开了他。

江墨文一时不察，被我推的踉跄了几步，犹如野兽一般的眼神紧紧的盯着我。

我狠狠的擦了一下嘴巴，为什么？这些人都疯了吗？竟然会对同性产生这样肮脏的欲望。而且，他还是这个身体的弟弟！

原本为我解围时小小的感动也已经消失无踪，只余满腔怒火。

江墨文只怔了一下，然后一把将我按到在床上，另一手捏住了我的下巴，道：“既然反正是要做的话，不如便宜自家人好了，你觉得如何？我不比他差吧。”

他还在发昏！我的唇气的发抖，“你在胡说什么？！”

“我说，你干脆和我在一起怎么样？我可不像池越那么花心，情人无数，也不像Samuel那样有着条条框框的束缚，一板一眼不解风情。”江墨文微薄的唇一张一合，“而且我保证好好的对你，怎么样？”

我震惊了，以至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难道不是一时冲动才那样做吗？他居然……

“你疯了。”我顿了顿，冷冷的吐出这三个字。

“我很清醒。”他眼神清明，定定的看着我。

“放开我！”我厉声道。

我的情绪明显在失控！也不知是否眼前的人和别的谁重叠了。但是不论他是谁，他现在都是这个身体的弟弟。他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是绝对不能容许的！这是不对的！

他喜欢谁都可以，但是不能喜欢我。

“哥，你不是我的对手，明白吗？”他的手纹丝不动，冷静的眼底，有一丝丝几乎难以发现的炙热欲望，“我知道你在生气……”

他垂下头，唇轻轻的碰到我的眼睛，鼻子，“你在生气，十分生气。这是自从你那天回来之后，我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生气。我几乎要以为，你再也不会有什么情绪了，你冷漠的让我无从下手。”

我牙关紧咬，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灵魂的波动几乎要冲破了这个身体的束缚。

“但是为什么这么生气，难道你一点都不喜欢我？你不相信我也会对你好吗？”他的黑眸似乎带着一丝忧郁的味道，“谁不会做错一些事呢……”

他重新又靠近我，反复的吻着，试图突破我咬紧的牙关，嗜咬着我的嘴唇。

我的脸色越来越白，双手握成拳，不住的颤抖。

眼前一阵发黑，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

我要挣脱这个身体，我一刻都不能忍受！

在那一瞬间，强烈的情绪似乎让我几乎彻底封闭的灵魂破开了一个缺口，快速的震荡让我的口中泛起腥甜的味道。

在晕过去前的最后一瞬间，我似乎感受到了久违的力量。

我感受到了。

……

醒来的时候，江墨文已经不在了，母亲坐在我的床边，担忧的看着我：“你昨天突然晕过去了，为什么。”

我有些疲于开口，于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有些茫然的睁着眼睛。

母亲见我这个样子，难过的也不知道说什么，最终道：“琳琳过来看你了，我先出去一会儿。”

母亲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我的宋琳琳。

宋琳琳难得像个淑女一样坐在我的病床前，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我不知道你病的这么重。”

在人间的几十天，经历之丰富是天上的几百年都不能相比的，此刻看到人们一个个在我面前露出一副悲哀的样子，我只觉得荒诞不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