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梦之降临 上——即墨遥

我眼神越来越冷。

他还兀自不知：“就算是女人，现在也都豪放的很，谁还为了这种事一哭二闹三上吊。现在的人……越来越能享受性带来的愉悦，这点和死气沉沉的古代真是不同，你怎么一点都不会与时俱进呢？拿一些条条框框束缚自己才是最可笑的。”

“现在，你从哪里来，就给我滚回哪里去。”

“真的，我很少能碰到这么让我动心的人了，你不要一开始就拒人于千里之外嘛，说不定你会喜欢我呢？要是你不喜欢太直接，我们也可以慢慢来啊，从谈恋爱先开始？我真的没有恶意的……”

“……闭嘴。”我忍无可忍，手微微一抖，真想就这样割下去。

他笑了，仿佛根本就不担心自己的处境，怡然自得，“我知道了，你喜欢的是女人对吧……”

我谁都不喜欢。

池越弯起唇角，低低的笑：“那你把我当成女人也没有关系啊，我不介意的。”

我震惊的看着他。

难道，在几乎没有信仰的现在，人类已经变的这样堕落了么？

这样，和地狱又有什么分别，混乱欲望肮脏，缺乏同情心，处处都充斥令人恶心的气息……这样的世界……让我曾经的奋斗意义何在？

我收回握刀的手，站起身来，声音有些疲倦：“你走吧。”若是真的逼我，我不介意杀死一个败类。

何况，他也不一定就是人类……

池越眼眸闪了闪，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笑：“好吧，看来如果我不放弃的话，你今天是不会妥协了。”

“你明白最好。”我冰冷的吐出这几个字。

“我当然明白。”他大摇大摆的打开门，在出去之前回头对我一笑：“晚安。”

我差点把刀柄握碎。

关上门，锁上窗户。我捡起被他踢到一边的十字架，然后把弄乱的东西整理好。

这一晚，我没有办法入眠。

我失去了一切，我无法回到天上，我变成了一个弱小的人类，这些天，我每时每刻都活在痛苦中……这种折磨让我觉得终有一天，我会承受不住。

我开始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茫然的想要融入这个世界，恶魔却又重现踪迹。

我曾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却原来我的死亡不是终点，只是一个转折。而这个转折，正在向着人类不利的方向发展。而我无能为力。

他是不会放弃对人间的侵蚀的，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试图打开地狱的大门，让罪恶充斥人间。让这里沦落，以此来报复父神对他的忽视。

而我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依旧存在？

难道，只是为了让我亲眼看着人间陷落，看着一切走向毁灭吗？看着自己的心血付之一炬么？

12.弃子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明显精神不是很好。

Samuel不知昨晚和母亲聊了什么，母亲神色看起来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好，而他本人却有些复杂的看着我。池越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吃了早饭之后就礼貌的告辞了，走之前还‘负责’的告诉母亲，要我定时去医院复诊，却没有再和我说话。如果我不是亲眼所见，一定不会相信他是那样的人。

虚伪，淫乱，冷漠……这个人身上的所有特点都让我厌恶。

就像那些可恶的家伙一样，明明堕落了，却给自己找那么多的借口。如果可以，我早已将他们赶尽杀绝。

Samuel找了一个单独的机会，犹豫的对我道：“我不知道你病了，昨晚还找你出去……”

我打断他的话：“我都知道。”

“你……”他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什么都知道，对不对？你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病……”

我点了点头。

Samuel脸色一正，“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伯母的。”

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谢谢，还有……你不需要再试探我。”

他的脸色瞬间变的很尴尬，“我……我只是……”

“你只是好奇，只是无法轻易的相信。”我淡淡的抬眼看他。

Samuel定定的看了我半晌，忽然释然一笑，“你其实比所有人都明白，倒是我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对了……伯母真的很担心你，她昨晚和我聊了很久，希望我能帮助你。”

“可是你知道的，我的能量也许可以杀死恶魔，却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Samuel歉意的看着我，“帮不上你，我感到十分抱歉。”

“没有关系。”我说，他要是能治我才奇怪。即使是我们天使，也很少有人拥有治愈的力量。

“对于之前对你的所有怀疑，我表示抱歉。而且我知道说假话也是骗不了你的，所以我才直接和你说我不行。”他看着我，“但是我没有办法，不代表别人也没有办法。”

哦？我疑惑的看着他。

我从未听说，人类也可以拥有这种力量。即使对容器的治疗不过是饮鸩止渴，但我还是有些奇怪他到底要说什么。

Samuel笑道：“看来你真的是十分了解我们的事，否则就不会是这样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了。但是你毕竟不是教廷的人，有些事你不可能知道。菲利普教皇拥有圣器【天使之翼】，当然没有起死回生那么神奇，但是只是一些疾病的话，还是可以治好的。”

我抬眼，看了他半晌。

Samuel见我如此，表情终于有些不自在起来，“总之，我会想办法的……你不要想太多……”

“谢谢你，不过不必勉强。”我道，转身就走。

Samuel声音坚定：“我会想办法的！”

我不知道他在教廷到底是什么身份，不但知道这些隐秘的事，还能自信说服教皇动用圣器。但是对于我来说，这无关紧要，对于他来说，却显然不止是一个简单的承诺。

况且人间短短数十载，不过转瞬即逝，早死几天晚死几天又有什么区别。

而且……现在的我，并不希望人类得知我的存在。宁可面临死亡，我也不能让上帝的荣光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

最好的办法，就是一直这样下去。或者寄希望于我得回自己的力量。

……

下午母亲惦记着池越的吩咐，拉着我去医院做全面检查，明明担忧的要死，却又不想我知道事实的真相，这些挣扎的表情……我都看在眼中。

池越没有出现，检查有别的医生来做，这让我也松了一口气。我不可能真的随便去杀一个人类，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和恶魔又有什么分别？但是我很难抑制我的愤怒，唯恐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从医院出来后，我们都没有急于回到冷冰冰的大宅，母亲带我去公园散步。我们走在林荫道下，她对着我笑：“小时候你最喜欢来这里，可是那时候你爸和我都忙，总是没有时间。等我们发现……那时候你又不喜欢出来了，你开始和我们对着干。”

我淡淡的看着她，配合的露出聆听的表情。

“这么多年，其实我心中一直对你是有愧疚的。与其花那么多时间在不值得的事情上，不如多陪陪你，才是实在的。”她眼神微微苍茫。

“尚言，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你还记得，一定会怪妈妈的，妈妈也是这几年才明白过来，是不是太晚了？”她看着我。

我伸手，想要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因为悲伤才会有这种东西么？

她明明在哭，却又像是在笑：“我现在好开心，你变得这么懂事，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我的动作在就要碰到她的时候顿住了，原来，是开心么？

开心也会哭？

“不会怪你的。”半晌，我轻声道。就算江尚言在，也不会怪她的。

“谢谢你，以后妈妈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她抬头看天，“你这孩子啊，以前一天也不让我们省心，这一次性子又一下子沉闷太多，我很担心啊。有时间还是和朋友出去玩玩，知道吗？”

我只有点头。微风拂过，凉凉的。

前面的一个长排木椅上，年轻女孩子猛的站了起来，对坐着的男孩子甩了一巴掌，发出清脆的声音，“我恨你！”

说完捂着脸跑了。

我和母亲不由的看过去，母亲微微摇头，现在的孩子啊。

我却一下子定住了，那个男孩子抬头，诡异的看了我们一眼，眼中一闪而过的黑芒，淡淡的黑雾在身后若隐若现，这是一个恶魔！

他阴鸷的双眼看着母亲和我，咯咯的笑了一下。

往来的人流让几乎就要出手的我迟疑了片刻，就在这片刻里，他消失在了树林之后。

“尚言，你怎么了？”母亲推了推我，眼神疑惑。

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在那里站了半天。我敢肯定，这个恶魔是冲着我们来的。

为什么？我不相信有人能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如果知道的话，就不会驱使这么低级的恶魔了……那么他们针对的必然是江家。

有人在对付江家，昨天的事也根本不是巧合。我忽然明了前因后果，顿时神色冰冷。

低头对母亲道：“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母亲不疑有他。

我又道：“我送给你的十字架，一定要贴身佩戴。”这样，至少可以从这些低级恶魔手中保护她。

母亲似乎很开心于我的关心，满口答应下来。

回到家，我想了想，“这段时间不要随便出门，如果一定要出去也要带上保镖。”

“哦……好的。”母亲大约是想到了昨天的事，“昨天……难道不是巧合吗？他们似乎并没有向我们要求什么。”

“但是小心点总是好的。”我动了动嘴唇，又道：“我不希望你出事。”

“尚言。”母亲忽然伸手抱住我，低低的喊我的名字。

……

我很难就这样放心，那个十字架除了能抵挡一些不算高级的恶魔外，没有其他的作用，而这个人间却也处处危机四伏。

事情必须从根源处解决。

于是，这些天我第一次主动找到了江老爷子，要和他谈话。他似乎十分诧异我的要求，但还是答应了听我说。

我关上书房的门，直接道：“最近有人要对付江家。母亲差点被绑架了。”

江老爷子面色一沉，却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你怎么知道的？”

我瞬间明白，原来他早就知道，这么说蒙在鼓里的只是我的母亲。意识到这点，我冷漠的看着他……

大约在这个江老爷子的心中，我和母亲是不值一提的。

“原来你都知道，那么如果我们不知道，是否就可以安心的做诱饵了？”我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委实有些不吐不快。

他的表情顿时有些难堪，声音也沉了下来：“我有派人保护你们……不是没事吗？”

“没事？”我勾起唇角。

他的那些人，在恶魔面前不值一提。如果不是Samuel，恐怕早已经得逞了，而我连知道都不会知道。

此刻我心中的愤怒也告诉我，原来不知不觉之间，我已经将母亲纳入我的保护范围了，对她的保护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对人类的保护，而是和我有关的，一样的人。

何况，保护人类，一直都是我的职责。

“你现在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就是没事！”江老爷子忽然又恢复了一贯的威严，喝道，“你们身为江家的人，为江家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现在外面谁都盯着我们，不要闹出笑话给别人看。”

“江墨文知道吗？”我问。

他没有回答，但是眼神已经告诉了我他的答案。

我转过身，道：“我明白了，我们会搬出去的。”

“站住，你这个孽畜！”江老爷子狠狠的一拐杖杵在地上：“别以为你病了我就可以容忍你胡作非为！哪儿都别想去！”

我抬眼，“如果我不出去，他们还怎么能抓住母亲，到家里来抓吗？”

“你，你要气死我吗！”

“没有。”

“滚！给我滚！”江老爷子怒道。

我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我对于他身为这个身体的亲人，最大的容忍，也只能是这个地步了。

没有期望，自然也就没有失望，只是，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失落。人类永远都离不开勾心斗角，自相残杀，若不是还有那么几个真心的人，有时候连我都不由的怀疑，父神的决定，真的是正确的吗？

我站在楼梯口，意外的看到江墨文站在下面，他一瞬不瞬的看着我，道：“看来你知道了什么。”

我毫无感情的看着他，说：“你背叛了我们。”

江老爷子能把我和母亲作为弃子，那么是为了成就谁？无外乎是江墨文。

13.诅咒

“你背叛了我们。”我说。

江墨文从未将我当做是他的哥哥，这我是知道的。不过同样的，我也从不在意一个我不放在心上的人的看法，我不会在意一个蝼蚁是否喜欢我，或是讨厌我。更甚者……他有时候表现的像一个别扭的孩子，他也许会做错很多事，却不值得我恨他。

只是此刻，心中却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失望的。

只因为他当初告诉我，我们是兄弟……那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我，我希望这个人不会。我鬼使神差的想要相信一次，相信他，不会像那个人一样……回首给我致命的一剑。

可是我错了，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江墨文定定的看着我，他说：“背叛这个词太严重了，我当不起。”

我下楼，错身而过，现在争论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我不会再相信了……

他蓦地拉住我的手腕，道：“你就是这样连个解释的机会也不给别人的吗？”他似乎有些生气，拽得我的手腕隐隐生疼，“我承认我利用了你们，但是我从没想过舍弃你们！”

我冷冷的回头看他。

他看着我的眼睛，瞳孔的颜色越发深沉起来，“我承认，我隐瞒了事实，但是我这样做只是为了把幕后的那个人引出来。如果你真的有危险，我会不惜一切去救你的，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一次？”

“我不相信。”张开唇，我吐出这几个字。

他微微扯了扯嘴角，浮现出若有似无的笑意，声音很轻。“你果然不相信，谁让我这么卑鄙呢。不过……”

“既然你真的这么生气，不如这件事你来处理好了。我交权，反正做的也挺没意思的，还要被人猜疑来猜疑去的。”江墨文耸了耸肩，顺便松开了我的手，“那你去管好了，不管要用我做诱饵，或者干脆趁机除掉我都没有问题啊，随你啊，你爱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

我眯起眼睛，这个人……是在装傻么？

“怎么？你不相信？”他挑了挑眉，“你以为我在骗你或者为难你？那你真是误会我了。虽然你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公司的事情做不来，不是还有那么多手下么，江家这么大一个集团，不会因为一个人就转不了的，况且还有老爷子在，能出什么大问题。你要喜欢完全可以去做，这样，你信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