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梦之降临 上——即墨遥

Samuel定定的看着我，指缝的光芒越来越盛。

“你无须这样防备我。”我道。“难道现在你们已经不懂得分辨善恶了吗？”

Samuel笑，眼中却尽是郑重的神色：“正是因为我没有感觉到邪恶，所以才没有动手，否则……我有义务和职责弄清楚你到底是什么。”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我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哀色，本来还怀有的一丝希望此刻也消失的差不多了。

都太弱小，他们都太弱小了……这样的人类又怎能帮助我。

我不该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

“神父！神父！Samuel神父。”门忽然被推开，一位修女道：“婚礼要开始了，需要您去主持呢，您应该在外面准备的。”

Samuel手中的白光顿时消失了，又恢复成一贯的谦和有礼，笑：“好的，我们这就过去。江先生，请。”他越过我身边的时候，轻轻的说了一句：“我会弄清楚的。”

我不置可否。

大厅中坐满了人，我一眼就看到了宋琳琳，她正冲我挥手，身边有一个空着的位子。我走过去坐下，居然还看到了另一边的江墨文，他也来了……冷冷的眼神掠过我的脸上，不过并为多做停留，似乎专心的在看着前面的婚礼。

Samuel开始宣读婚礼的誓词。

秦薇和孙楷之站在一起，一脸的幸福笑容。

“……大家好，我们今天在这里出席这位男士和这位女士的神圣的婚礼。”

宋琳琳附在我耳边低声的笑：“你觉得这里怎么样？要不我们的婚礼以后也在这里举行？”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的这句话。

“孙楷之，你愿意接受秦薇作为你的合法妻子吗？”

“我愿意。”

“秦薇，你愿意接受孙楷之作为你的合法丈夫吗？”

“我愿意。”

“请彼此交换戒指。”

“……”

宋琳琳看的入神，也没留意我是否回答，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其实秦薇挺幸福的。”

“你也会的。”我说，这其实是个很好的姑娘。

她对我展颜一笑，一瞬间很是美丽。

Samuel微笑的看着两位新人，轻声低语：愿上帝保佑你们。

这就结束了，我想。收回眼神的瞬间，不经意的又看到了江墨文，他正微微勾起唇角，露出淡淡的笑容，眼中满是讥讽。

09.武器

江墨文意识到我在看他，回头对我露出一丝笑容，眼中的讥讽也瞬间敛去了。

我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宋琳琳倒是一直显得情绪很高，问我道：“你待会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吃饭吗？”

“不了。”我摇头，再留下去也没有必要了。

她似乎有些遗憾道：“可是我不能和你一起走呢，否则秦薇那丫头一定会恨死我的。”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回去。”

顾飞这时候偷偷的摸了过来，笑：“我和江哥一起回去好了，我今天的任务就是陪他。”

宋琳琳说：“那就给我好好的陪，最好悠着点，要是再搞出什么花样来你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

“琳琳姐……”顾飞看着她。

“什么事？”

“你这个样子好可怕。”顾飞一本正经的说：“男人不会喜欢的，有种阴阳颠倒的感觉。”

“你现在就可以去死了……”

……

我和顾飞顺着人流的反方向走着，好不容易才出来，他看了看时间：“还挺早的，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哪里可以买到银饰？”我问。

顾飞一愣，挠了挠头，“你要这些干什么？我还以为你会说现在回家呢……没想到你还真有事。”

“你不愿意？”我皱眉道，眼中疑惑。

他干笑两声，“江哥，你什么时候也学的这么敏感了，我们哥两个难道还说客气话不成。服了你了！走，陪你去买东西。嘻嘻，你不说我估计也猜出来了，是买给宋琳琳的吧，其实要是给她的话，钻石更好啊。”

我懒得理会他的聒噪。

没一会儿他就带我来到了一家高档的首饰店，装修的富丽堂皇。

我直接走过去，一个柜台一个柜台的看了起来，顾飞跟在后面好奇的瞪着眼睛，售货小姐亦步亦趋的跟着。

半晌，没有一个中意的。这些花俏的东西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售货小姐终于忍不住了，道：“先生你想要些什么样的？我给你推荐一下？”

“我要十字架。”我说。

顾飞和售货小姐都愣愣的看着我。

最后售货小姐先反应过来，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这个我们这里也有，请和我来。”

在另一个柜台边，我看着项链上装饰用的小巧十字架皱眉，这种东西除了样子是十字以外还和十字架有任何共同点吗？

顾飞不愧是混迹本城的二世祖，也是八面玲珑的人物，立马看出了我不悦，道：“江哥你想要什么样的，我们定做。”

售货小姐的眼睛亮了，闻言立马热情了不少。

我想了想，说：“给我拿纸笔来。”

不一会儿我要的东西都来了，坐在椅子前面微微沉吟了片刻，然后握着笔的手一气呵成的画出了一个图案。

顾飞的眼睛都直了，“你，你这是一笔画出来的……这么快……”

“有问题吗？”我看向他。

“没……”

我又分别画了几个图案，起身把东西交给随后赶来的客户经理，道：“按照这个样子给我铸成一个一英尺长的银十字架，然后再做三个小的，可以挂在脖子上的那种。”

客户经理笑呵呵的收起图纸：“这个图案比较复杂，可能需要等三到五天才行，但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完成的。请问可以吗？”

我点点头，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该给钱了。于是掏出出门前母亲塞给我的卡，递了出去。

对方看到这张卡，眼神又更加恭敬了一些。

等弄完这些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顾飞终于忍不住他的好奇心，问道：“你要这么大的十字架做什么？难道去了一次教堂你就改信基督教了？都可以拿来砍人用了。”

他倒是误打误撞，十字架是对付恶魔用的。

既然恶魔真的存在，而我现在又没有自保之力，那么只有像人类一样借助于外力。

“我自然有我的用处。”不过对于这些，我并不想多做解释。

想了想，Samuel虽然拥有他的武器，但是本身的力量并不强，教堂的防守其实还是有些薄弱，若是真的有强大的恶魔，也很难抵挡。

我拿出刚才随手画的另一张纸，放在顾飞的面前，“帮我把这个交给Samuel神父吧。”

“这是什么？”顾飞拿起纸好奇的看，无语道：“就拿着这个去见他……我爸要是知道我没事去打扰神父的话，一定不会轻易饶了我的。”

“他会需要这个的。”我说。

“好吧，只要是江哥你吩咐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顾飞苦笑，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我微微垂下眼，这就是人类之间所谓的友谊？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我站起身来：“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回去吧，你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开车。”他说。

“好。”

……

到家的时候江墨文已经回来了，母亲看到我回来问道：“今天出去玩的怎么样？还开心吗？”

“还好。”也许，我是该出去走走，这样才更能快点适应这个世界。知道更多的事……而不是在人间还处处危机的时候只痛苦于自己的失去。

江墨文在旁一笑：“他当然觉得还好了，不但宋小姐和他如胶似漆的，还和Samuel神父很谈得来呢。”

“神父？”母亲似乎有些惊喜，道：“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便聊了一些。”我柔声道。

“这样啊……”她有些失望，但是又似想到了什么，喃喃道：“我听说神父有一些神奇的力量，说不定对你的……对你的失忆有一些帮助的。”

原来如此……我实在不想说出事实来打击她，于是没有分辨。

江墨文却嗤笑了出来，眉梢上挑，“这种道听途说你们也相信啊，不过是个装神弄鬼的家伙罢了，我看不值一提。”

江墨文没有继续往下说，可神情却是不屑的。

我不喜欢他的话，他今日在教堂对上帝不敬在我看来已经是不能容忍的。虽说Samuel确实比普通人类强不到哪里去，但是上帝的荣光，是真是存在的、不容质疑的。

而江墨文，他显然对此不屑一顾。

我冷冷的看向他：“请注意你的措辞。”

江墨文挑眉。

母亲赶紧拉住我的手，摇了摇头，“我们上去说吧……”她的声音有些低，显然很是忌讳江墨文。

我和母亲上了楼，我看到她的眼睛微微发红，大约在家里是偷偷哭过了，心中忽然……有那么一点难过的情绪。

“听说今天琳琳和你在一起？”她笑了笑，“琳琳虽然性格强势了一点，但是其实是个好孩子。”

我点了点头，这个我是赞同的。

她顿了一下，又觉得不知该说什么好，终于叹了一口气，“你弟弟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有些事，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他并不尊重你。”提起江墨文，我委实难以产生什么好感。

“那又怎么样呢，我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求你能够平平安安的。只要不出什么事情，你毕竟也是江家的血脉，老爷子不会真的不管你的。”母亲道：“至于江墨文的事，其实很多年前，我就已经看淡了，你以为我真的一开始就是这么无欲无求的么？我怎么能容忍那个狐狸精就算死后，还让她的孩子登堂入室呢？”

她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我也曾闹过，歇斯底里过，只不过后来我知道，有些东西是你永远都争不过来的。而且江墨文这孩子……我看不透。你不是他的对手，我更不是。所以……看开点，活的开心就好。”

“只要学会满足，就会发现人生其实没有那么糟。”她发自内心的言语，让我知道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哪怕我不太懂人类的情感，这知道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是因为不知足，才有那么多的天使堕落了……他们不能忍受枯燥无味的生活，被欲望所支配。

“我会的。”我忽然道：“妈，只要可以，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笑了，这笑容是我这段时间见到的，最美的一次。就算有着衰老的皮囊，也遮掩不住灵魂的美丽。

“尚言，妈妈只有你了。”她抱住我，轻声道。

……

我在家休息了几天，哪里也没有去，直到第四天，我的十字架到货了。

捧着盒子回到房间，沉甸甸的。也包装的很好，拿出来一看，花纹十分细致，看来做这个东西的人是花费了一番心思的，基本上是附和了我的要求。

这么长的十字架，握在手上和短剑差不多，长的那一端十分锋利。我把大的放在房间的书桌上，小的则用项链穿好，待会母亲回来了，可以送给她防身用。

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我居然也开始学着关心人类了。

下午Samuel给我打了电话，说收到了顾飞转送给他的图纸，十分诚恳的想要来向我表示谢意，并且再次谈一谈。这一回，他的语气明显好了许多。

我无意和他深交，只不过小事一件。况且，我要在家等母亲回来。

可是，一直到了晚上十点她都没有回来，而且连电话都打不通。

以前，她从来没有在八点后回来过，她每天都在陪着我。似乎不愿浪费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她喜欢和我在一起……

可是，今天她没有回来。

我正要出门去找她，却迎来了客人。是Samuel，他居然找了过来。我顿时有些不悦，看来他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他的表情十分凝重，说：“真抱歉上门打扰您了，江先生。可是有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一个人可能无法解决。”

“什么事？”我说。

“城里出现了恶魔的踪迹。”他声音忧虑。

10.始动

“城里出现了恶魔的踪迹。”Samuel定定的看着我，难掩声音中的忧虑。

不好的预感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我看着他道：“我和你去。”

他诧异的看着我，大概是没有料到我会这般爽快。怔了怔，道：“我们走。”

Samuel显然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阵仗，十分镇定，开车的途中，顺便给我解释起来。

“本来人间的恶魔已经很少存在了，但是这几年渐渐多了起来，都在暗处行动，我们的职责就是在恶魔出现的时候，净化掉它们。”Samuel道：“这些低阶和没有组织的恶魔从来都是单独出现，他们互相残杀，并不喜欢群居，可是这一次……却是一次发现了三只恶魔。”

“如果只是三只，你不应该搞不定。”我沉声道。

“可是这三只恶魔不是凑巧在一起的，他们明显在被控制和有目的下的行动，可是谁能操控他们呢。”Samuel的蓝眼睛里有浓浓的不安，“除非有更高级别的恶魔存在，让他们不得不服从，但是在之前的许多年里，我们都没有发现过这种情况，这是第一次，只是推断而已。”

我花了一点时间，才尽量设身处地的从他的角度出发去思考。

在我所在的年代，三只恶魔，就算是一个低级天使也可以轻易的杀掉，能来到我面前的，能死在我剑下的，哪一个不是高级恶魔？

但是对于这些人类而言，一个低阶恶魔就足以杀死他们很多。

况且，高级恶魔不能出现在人间，这我也是知道。他的担心也是正确的，这意味的不仅仅是三只恶魔，而且可能存在的隐患……

我摸了摸手中的十字架，那么作为一个人类，现在的我还能做什么？这种无力感，再次淹没了我。如果我连……这陌生的人间唯一关心我的人都救不了呢？

我什么时候，也开始渴求一个人类的关爱？

父神，你又为什么离开我们？我们需要您，需要您继续指引我们方向……

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快到了。”Samuel说，他把车停在了路边。本城的午夜一向是灯火通明的，但是这条街上，此刻却冷清的出奇，漆黑一片，无声无息。

我踏下车，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Samuel拿出一把银色的匕首，神色凝重，“待会我们从后门进去，你看到了他们黑色的气息了吗？”

“是的。”我看到了。

黑色的浓雾盘旋在空中，杂乱无章，虽然多却不精纯，这是最低等的恶魔。也许没问题吧……我想。毕竟连人类都可以干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