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梦之降临 下——即墨遥

30.末日

冷静？

Asmodeus将他的双手从我身上拿开，深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又消失不见。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他抿了抿唇，道。

我瞳孔收缩，缓缓回过神来，眼中死灰一片，定定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冷静……其实我一直在试图让自己冷静。但是，他现在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可笑么，昨天晚上他可曾听到过我的哀求？

恶魔都是丑陋的卑鄙的不讲信用的，我再也不会相信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不会相信……

Asmodeus重新合上了我的衣服，也没有过来抱住我，只是站起来，沉声道：“不要忘记你已经是我的了，好好待着。”

然后转身出去。

这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接下来的几天，他和Lucifer都没有在出现，我得了一段安静的日子。但是其实于我而言，也只是另一种酷刑的等待而已，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

之前Lucifer留下的女恶魔负责照顾我的生活和起居。

我习惯每天天亮起就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的一切，看着天空一天比一天昏暗。地狱的天空是红色的，人类的则是蓝色。而现在，两种颜色在融合，空间的屏障变薄了。

等到两个空间彻底融合的那一日，便是恶魔全面降临的日子。

到那时候，谁也挽救不了人类。

没有多少时间了，没有时间了。

为什么？为什么还没有天使降临！你们忘记了人间吗？你们放弃了吗？那人类呢？你们的反抗又在哪里？

每过一天，我的心就越加的沉下去。

我的手指划过冰冷的窗玻璃，每一分每一秒，悲哀都在增加，浓重我的喘不过气来。

又过了几天，Asmodeus过来看我，他发现我变的安静了不少，也没有再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之后，便每天晚上都过来。但是只是拥着我睡觉，却没有做什么……我总是一言不发，他也没有说话。

无谓的反抗是没有意义的，我在等待，可是机会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们实现了诺言，让我亲眼看着这个世界一步步走向毁灭。

这天晚上，他又过来了。

我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他，终于第一次主动开口：“你们还在等待什么？”

他诧异的看着我，愕然的表情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然后他笑了，温和漂亮，简直让人看不出来，这也是一个魔王。果然恶魔都是具有欺骗性的。

“你还在担心人类？”他走过来，垂首看着我：“我以为你什么都不会管了……”

我狼狈的侧过眼睛。

“你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不会真放弃。”他笑了笑，捧住我的脸，温柔的亲吻下来，一边吻一边低低的笑：“但是人类完了，他们不会有未来的，他们就是卑劣的物种。你比他们完美多了，应该俯视他们，为什么要怜惜人类呢？难道你受到的背叛还不够么？”

我咬住嘴唇，忍受着他的碰触，母亲，顾飞……

我一直不明白，就算你们不在乎我，就算你们不爱我，又为何一定要背叛我？我以为自己足够冷眼旁观，却在最后才发现早已身在局中。

“不要说了。”我嘶哑着声音，不要再试图动摇我。

“好，我不说。”他和往常一样抱住我，将头埋在我的肩膀处，温热的呼吸落在我的耳边：“我很喜欢你，就算什么都是假的……这点也一直都是真的。”

我不相信。

这一晚，Asmodeus什么都没有再说，但是我知道，他们一切都很顺利，人类时日无多。

第二天我仍旧看着窗外，除了灰暗的天，外面草地上来来往往的恶魔外，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

正准备回去，却听到前面传来女子的叫喊声，这个叫声我很熟悉，是宋琳琳。

脚下的步子顿住了，这是不是又是一个骗局呢？

我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的骗局了。

蓬头垢面的女子从树木后踉跄着逃出来，她脸上全是污泥，身上衣服破破烂烂，手脚上还有断掉的铁链。

身后追着她的是几个男子，他们眼白到瞳孔都一片漆黑，明显是被恶魔所附身的，他们用极尽邪恶的眼神看着宋琳琳在前面奔跑，像调戏到手的猎物一样。

宋琳琳不停的跑着，在路过这个房间的时候，刚好透过窗户看到了我，绝望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希冀来，“尚言！救救我！”

“救救我！”她跑到我的窗户前，黑发下双眼流露出强烈的求生欲望。双手抓住窗沿。

我看着追逐在她身后的恶魔，这惨状不忍卒睹，也罢……骗我的又如何呢，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如果这是骗局，也太没有意义了。

但是怎么救她？

我看了看身后，眼神落在椅子上，吃力的把椅子搬到窗户的下面，然后爬上去，直接跳了出来，主屋的地基较高，我狠狠的跌落在地上，膝盖上都蹭掉了一层皮，半晌没有爬起来。

“救命！”宋琳琳此时已经被他们抓过去，按在地上。

她拼命的挣扎着。身后是恶魔们在狂笑，撕扯着她的衣服，上下其手。

我眼前一阵晃神，忽然想到我在Asmodeus的身下时，是否也是这样可悲呢？可悲的，连看都不忍心。

“放开她。”我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咬牙挥手打向那些恶魔，可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这些以前随手可以杀掉的中级恶魔，此刻却嘲弄的看着我。

我原来已经如此弱小。

没有用，那么……我忽然扑倒在宋琳琳的身上，用身体去保护她。

一个恶魔狠狠的踹在我的腰上，我痛的吸气，却看着身下宋琳琳的脸，说：“没事。”

自欺欺人，未尝不是生活的一种方式。

她的眼眶中瞬间盈满泪水：“尚言，你，你还是走吧……他们暂时不会杀你。”

我摇了摇头，“不。”

我不怕死，我只是不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们的拳脚落在我的身上，我却只是一动不动的承受着……随后忽然有人停顿了一下，接着有人用手去揪我的头发，然后手伸进我的衣服里。

但是，一切到此为止。

我睁着眼睛，看着他们忽然瞬间消散在空气中，连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是那个女恶魔，她冷着脸走过来，站在我的面前。

她已经照顾了我好几天，我知道她只是执行命令，什么都不会和我多说。我也知道，她不会让这些低等恶魔真的伤到我。

我拉着宋琳琳缓慢的站起来：“让她和我一起。”

宋琳琳恐惧的站在我的身后，看着那个冷漠的女恶魔，双手紧紧抓着我的袖子，身子微微颤抖。

女恶魔没有说话，她看了宋琳琳一眼，“进来吧。”

我松了一口气，带着宋琳琳进了房间。

女恶魔看着我们进门，然后又消失了。牢牢的关上房门，我想……以后的窗户也许不那么好爬了。

宋琳琳小心翼翼的站在我的身后，却在进来后……和我拉开了一段距离，坐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里，眼中除了绝望还是绝望，有了时间，开始审视的打量我。

我明白她的顾虑，她在外面被玩弄的时候，我穿的干净整洁坐在这样漂亮的房间里，还有恶魔伺候我。

于是我也没有和她说话，她能活到什么时候，是她的造化，我如今能做的也不多。

沉默的时间总是比较难过的，宋琳琳看了我好长时间，终于道：“尚言，你……怎么在这里？”她忍不住了。

“你呢？”我问。

这里戒备森严，她又为什么可以出现？

宋琳琳脸上闪过屈辱的神色，但是还有一丝淡淡的倔强，她对我道：“我被他们抓来很多天了。这些日子外面都是恶魔，我的家人都死了，他们见一个杀一个，有的人被附身了，剩下的都杀了，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抓我……”

我的唇微微动了动，这个原因，也许我清楚。

“他们把能对一个女人做的最糟糕的事情都做遍了，我不知道我怎么还能活着，很多次我以为自己不是疯掉，就是死掉。今天他们说要玩一个好玩的游戏……就把我放了出来，后来……你也看到了……”宋琳琳嘴角露出苦涩的笑意。

其实人类很顽强，她比我遭遇的更多，不是么？我眼中闪过痛惜的神色，也罢，既然她想知道我的事，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

“你……你不用说了。”宋琳琳却忽然道：“我知道你的日子也不好过。”

我怔了一怔。

“我相信你不会是坏人的，当初就是你的十字架让我躲过了第一波杀戮，活到了现在。而且，你不开心，你是被关在这里的，对吧？”宋琳琳说，“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

我有些沉默。

她迟疑了片刻，终于走过来，和我坐在一起茫然的看着外面：“世界末日了吗？”

“是的。”我说。

“明明还没到2012年嘛，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

“尚言，你说我们还能活下去吗？”

“我能。”

“为什么这么有自信？”她惊讶的看着我。

“因为他们不会让我轻易死掉。”我也笑了笑。

她伸手按住我的嘴巴，“不要笑了，你笑起来让我想哭。”

“好。”

她微微叹息，“你知道吗？其实不论遭遇过什么，我都是想活下去的。可是，这样的世界，如果人类都死光了，我一个人活下去，还有意义吗？这样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也不知道死后会去哪里，如果还是地狱，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死，还是活？我已经不再想这个问题。

宋琳琳又笑了笑，仿佛回忆一般，道：“你还记得顾飞吗？我一直记得他死的时候的场景，没想到那只是噩梦的开始，原来早就有恶魔出现了。他的诅咒之书，就是别的恶魔给他的……当时它们在那里说笑，我都听着呢，现在想来和做梦一样。好像是个叫Asmodeus的恶魔吧……据说他最善于引诱人类……”

“什么？”我忽然定睛看着她，道。

宋琳琳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我声音冰冷，“你是说Asmodeus？”

“是的……”

“哈哈！”我忽然大笑起来。

31.交易

我笑着，甚至于眼泪笑出来了都没有察觉。我都不记得，我过去的岁月中是否有这样放肆的笑过……但是现在我却控制不住。

我为自己的可悲而笑。

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而已，但却是一个我从来没有发现过的细节！

Asmodeus 给了顾飞诅咒之书，毫无疑问他和他做了交易，引发他心底丑恶的欲望，顾飞会来伤害我，他功不可没；他当时作为我的主治医生池越，可以随时接触到母亲，慢慢的让她对我怀疑，最后在那场决战中彻底爆发出来……所以我不恨他们的背叛，他们只是被恶魔引诱了。

同时他让我因为人类的背叛在心底埋下动摇的种子，虽然远不足以让我放弃人类，却给了Lucifer趁虚而入的机会！让我对他们的防备开始产生裂缝，环环相扣，好不精彩，最后将我引向注定的圈套。

显然，我输了。但是我没想到，到了这一刻，仍然会如此感到悲伤。

“尚言……你，你没事吧……”宋琳琳扶着我，惊慌不已，眼睛瞪的大大的。“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事，我只是觉得自己太傻了。”我笑道。

宋琳琳颤抖着嘴唇，眼中全是痛惜，然后轻轻的抱住我的肩膀。

“松手，女人！”一声冷冽的声音响起，是Asmodeus。他远远挥手，就凌空将宋琳琳打飞了出去。

我感到怀中一空，脸色一僵，然后缓缓收起笑容。

我想我现在的眼神一定是冷漠的，虽然我一直都是如此……我没有再看他，转身往宋琳琳的方向走去。

“给我站住。”他说。

我背对着他站着，宋琳琳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咳嗽了几声，她恐惧的看了看我的身后，担忧的朝我摇了摇头，意思她没事，让我不要冲动。

我没有继续走，因为我知道我的冲动只会杀死她，我明白我现在的处境。

回头，看向Asmodeus，我道：“你有什么事？”

Asmodeus几步走过来，捏住了我的手腕，阴狠的看了宋琳琳一眼，道：“把这个女人拖下去杀……拖下去关起来！”

很快就有几个恶魔过来把她带走了。

Asmodeus把我甩向沙发，然后压了过来，紫眸中满是说不清的情绪。我昂起头，对上他的眼睛，笑：“不装了？”

“我有装什么？”他眯起眼睛。

“你知道的。”我说。

“我不知道！”他沉声道，“我只知道想要你，现在就要你。我已经忍了很久了！”

这么多天的‘亲密接触’，我唯一的长进就是，对这种身体上的交缠可以做到不用那么反应激烈，把自己当做行尸走肉就够了。他确实成功了，不至于让我像一开始那般恐惧于轻微的接触。

他看着这样的我，低吼一声，眼中隐隐翻腾起愤怒来。

他扯下我的衣服，一件袍子而已，真是太简便了。然后压在我的身上，他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来，动作也很粗暴，我的骨头都咯咯的在响。

双手被他按在头顶，双腿被无情的分开，那些事情又要再一次发生了吗？

我空洞的睁着眼睛，微微扬起脖子，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因为被揭穿了而生气吗？但是，我岂不是要更生气？

是的，按理说我是应该生气的，但其实却没有必要，因为我对他的恨，已经不在乎再多一点了，他除了阴险卑鄙之外，还剩下什么呢？难道他以为隐瞒了这些，我就会喜欢一个强奸自己的恶魔吗？只不过是会让我更失望而已……

我其实，真的不那么意外。

我侧着脸，茫然的看着大门的方向，宋琳琳被拉了出去，她会受到怎样的对待我不想去想，我帮不了她什么，反而还要让她受到更多的折磨，也许干脆的死掉，才是我们的解脱吧。活下来的人，总是更容易相互怜惜。

Asmodeus将我的一只腿架在他的肩膀上，他的火热顶在那里，我的指甲攥紧手心，苍白的脸色，紧绷的肌肉，我无处可逃。

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残暴就是他的本性，偶尔流露出来的一丝温柔，也都是假的。

只是这样简单，便破碎了。

我绝望的闭上眼睛，却在瞬间，感受到了阳光落在脸上的味道，原来门开了，睁开眼。

Lucifer站在大门口，他看着我们，笑了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我被他的笑容刺的眼睛生疼，他只是笑着，我却仿佛看到了最大的讥讽，他就这样看着我丑陋狼狈的样子，在一个恶魔身下敞开自己的样子，绝望放弃的样子……为什么，为什么要看？

Asmodeus终于松开我的手，他直起腰，却没有从我的腿间出来，笑道：“是啊，你打扰到我们了。”

“真是很抱歉。”Lucifer摊开双手，“我只是看到那个女人被带出去了，还想着是不是出事了，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这么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