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才明白,八成是被小姑娘偷拍了。
“没、没事儿……”秦越怕惹麻烦,赶紧劝道。
可夏实不为所动,伸手就把人家手机抢来删了照片,而后又凶凶的训了几句话,才还回去。
秦越瞅着女学生们临走时还回头不满意的瞪眼睛,小声讪笑:“喂,大叔欺负小朋友啊。”
“现在的小孩多恐怖,有了网络比大人还让人头疼。”夏实不想秦越的照片被奇怪的对象瞅去,哼了声才揽住他的肩膀说:“走吧,去逛逛,明天我们就没时间来了。”
秦越点头。
两人谈笑着往前走去,并没有发觉这场小小的骚动,引来了个不速之客的注意。
一个年轻人挤出了人满为患的饮料店队伍,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很奇怪歪着头的瞅着秦越的背影。
怎么这男孩刚才的笑和记忆里完全不同?
那么真诚、那么温暖,对比得曾经的美好记忆简直变成了僵硬的人偶残影。
而且……和他搂在一起的人,不是个警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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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北海道大雪。
“冷不冷?”刚刚下出租车,夏实就帮秦越系好了厚厚的围巾,呼着白气问道。
秦越跺了跺雪地靴,伸手接着雪花高兴的摇头:“不冷,雪真大,真好玩儿,北京好多年都没有这么大的雪了。”
夏实无奈的一手拉过他一手拎起行李箱:“小心冻病了,先进去暖和暖和,吃点东西。”
秦越抬头打量眼前古朴的日本风格的宅院:“这是什么地方,旅馆吗?”
“是我爷爷奶奶的一处宅子,现在基本没人住,只有位以前照顾奶奶的婆婆,我爸妈也是隔两年才来看看。”夏实边解释边按响了门铃。
没过多久,院门就被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打开,她高兴的皱纹都有些舒展了:“阿实……你终于回来了,这几年我每天都担心你。”
说的是秦越格外想念的中文。
夏实朝她敬了个礼,然后笑道:“婆婆,这是我跟你说的人。”
毫无防备就被推上前的秦越慌忙鞠躬:“您好。”
老太太没有表态,只是礼貌的笑:“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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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的榻榻米和屏风都好像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东西。
秦越很好奇的在卧室东瞅西看,最后发现新大陆,跑到柜子边拿起个相框笑:“这肯定是你!”
里面已经泛黄的相片中,有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明明满脸稚气,还装模作样的举着个冲锋枪的大玩具。
夏实正翻找给婆婆带的礼物,闻言抬头说:“是啊,柜子里还有相册呢。”
秦越很安静的摸了摸小夏实的相片,轻声道:“原来我对你的过去一点都不了解。”
夏实很怕他又突如其来的多愁伤感,立刻安慰:“时间长了就了解了,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恩。”秦越侧头问:“那个婆婆自己在这里没问题吗,她不是日本人吧?”
夏实摇头:“但她先生是日本人,就葬在附近的家乡,所以我奶奶死后她就搬到这里来住,怎么劝也不肯回北京。”
秦越刚想接话,卧室的门就被婆婆拉开,她端了茶和点心进来道:“先歇会儿吧,餐厅安排好了,傍晚就会有车来接,我年纪大了,做的菜你们也不会爱吃。”
夏实和她很亲近的样子:“您快好好歇着吧,来添乱本来就不好意思,再把您累到怎么办?吃饭什么的我自己会去。”
“你都多少年没回来了,外面一天一个样子。”婆婆倒出茶来,叹了口气:“不知道北京是什么样了。”
夏实多半想安慰她:“北京没怎么变。”
婆婆有点走神,已经苍老的眼神飘忽不定的。
秦越接过夏实塞给自己的盒子,赶紧坐过去说:“这是我们给您带的春节礼物。”
婆婆接过来并没有打开,只是目光深邃的看着秦越朴素的打扮和漂亮的脸,浅笑说:“多谢,这几日玩的开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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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不安于又拘束又做作的家庭,夏实又怎么会在这里听从老太太的安排?
他让司机把车停在半路就带着秦越溜了,七拐八拐的找到了小时候会自己去的拉面馆,要了两碗热腾腾的拉面和几样小菜,在映着温暖灯光的旧木桌前吃了起来。
第一次旅行的秦越开心的不得了,把所有东西都尝了一遍,嘻嘻笑说:“原来挺好吃的,怎么在北京吃的都那么难吃啊?”
“只有本地人才做的出来他们自己的味道,不信你在日本找一碗北京炸酱面吃吃,吓死你。”夏实吃光了汤汤水水,又要了炸鱼、寿司和啤酒,仰头喝了半杯才叹气:“以前冬天来度假,但凡和爷爷奶奶吵架我就躲到这儿来,那时候总偷看大人喝酒,不知道酒是什么味道,结果如今故地重游都这个年纪了。”
“你怎么和谁都能吵起来?”秦越挪走酒瓶:“别喝了,对身体又不好。”
夏实说:“没事儿,这点酒。”
秦越不满道:“哟,看起来你很能喝嘛,哪天和我比一下。”
“你?”夏实不信。
秦越侧头:“我从来就没醉过。”
夏实笑:“小德性。”
窗外飘着的雪花似乎完全影响不到桌边的暖意,他们对着彼此的目光中,渐渐少了几分激动,多了几分默契。
在这异国的夜晚,美丽的像是一幅图画。
可是这幅图画在躲在暗处的岳茗看起来,却并没有那么舒心。
他眯着漂亮的眼睛,靠在废弃的电线杆旁点起支烟。
暗红的火光在夜色中一闪。
仅仅如此细微的变化,竟然让秦越对面那男人侧过头来。
岳茗是靠小心和谨慎活下去的人,他立刻又踩灭了香烟,转身藏进了寒酷的冰雪里面。
Chapter 35
眼前的时节是滑雪场最热闹的时候,随处可见家人出行或情侣约会,鲜艳的冬装在冰雪之上像是一朵一朵绽放在早春的花。
岳茗当然不曾有过这种生活,他自小所受的教育就是读书、训练、不要往人多的地方走、不可以交任何朋友、永远需把家族的利益放在首位。
可性格强硬的母亲与温柔的父亲先后离世,所谓的家族,也不过就剩他一人。
或许他自由了,但这自由的全部意味,都是迷惘。
东野每日所忙的都是和政客勾结帮自己洗白,而自己却一再的逃离他的掌控,只为漫无目的的在外面游荡。
这次跟踪人家跑到遥远的北海道来,想必会惹怒东野。
岳茗摸了摸已有无数未接来电的手机,带上口罩和帽子,直步朝站在雪地上的秦越走去。
——不知那警察去了哪里,只剩秦越独自在那里东瞅西看。
留给他的钱都用到了吧?现在已经没必要出去讨生活了吧?
分别数月,岳茗竟然最想问这些问题。
始终走神的秦越像是发现了什么,忽然侧头过来,还稚嫩的脸上是幸福的笑意。
岳茗也想笑,可口罩下的脸却僵硬的要命。
两人目光相接只一个刹那,秦越便笨拙的划了过来,与岳名擦肩而过。
岳茗僵住,只听到背后是秦越的抱怨之声:“我不想玩了,摔的全身都痛,你倒是挺开心的!”
他心里又是一阵空白,担心被那中国警察发现自己的存在,唯有继续不停步,却已经不知道是要走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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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你这次的行为实在是不负责任,我已查明你的位置,尽快派人接你回来,松岛家的人对你不怀好意,万事小心。”
待到岳茗从滑雪场混出来,天都已经隐隐的黑了。
他低头瞅了眼东野的短信,并没有在乎,转身就去便利店买饮料喝。
谁知正在货架前发呆时,忽然闯进来几个穿黑风衣的强壮男人,岳茗完全是凭借本能,立刻捂紧口罩匆匆从偏门离开,听到背后传来不友善的呼唤,瞬时便拔腿疯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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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啊,再这样下去我会痛死的。”
悲惨的毫无运动细胞的秦越一回到老宅的卧房,便立刻趴在榻榻米上动不了摊。
夏实还拿着IPHONE欣赏他在雪地里摔跟头的玉照,忍不住笑说:“你要死也是笨死的。”
秦越生气的想抬腿踢他,却没半点力气,索性闭上眼睛不理睬。
夏实抱起他帮他脱下棉服,亲亲他的脸:“婆婆在给我们准备晚餐,你昨天不是要泡温泉么,先去冲个澡。”
秦越半睁开眼睛哼了声:“我要警告你,只泡温泉,不要有别的想法,我好难受。”
“好好好,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禽兽吗?”夏实故作正经。
秦越郑重其事的点头,接着就在他的手腕上咬了一口。
夏实捏住他的下巴说:“再咬人我就收拾你了。”
“你看你看,还说自己不是禽兽。”秦越得逞的推开他,拿起茶桌上婆婆准备好的日本浴衣便跑去浴室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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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的松树上还积着雪,在温泉池子不停腾起的热气中,显出了别样的精致。
秦越本来还冻的哆哆嗦嗦,站在池边的石头上立刻感觉温暖,他伸出腿来委屈道:“都摔肿了。”
待在温泉里的夏实回身,带着水声哗啦啦的脆响。
果然,秦越雪白的膝盖上有着青红的痕迹。
没想警官大人竟然扶着他的小腿亲吻了一下,而后弯起嘴角不说话。
秦越有点脸红,俯身推他:“转过去。”
待到夏实移开目光,才脱下浴衣走进池子。
因含着矿物质而有些奶白的温泉水暖暖的包裹住他的身体,让秦越不禁感叹了句:“真舒服。”
“我爷爷有风湿病,每年冬天都会来这里修养,也能调理你整天手脚冰凉的毛病。”夏实笑笑。
秦越搂住他的胳膊:“可惜过几天要回去了。”
夏实说:“那等我退休,我们就来这里养老好不好?”
秦越抬头乐:“那还要多少年啊。”
夏实认真的想了想:“最少也要二十五年。”
秦越一下子喷笑出来:“两个老头子泡在这里得是什么景象啊。”
“想那么多干吗,我们开心就好。”夏实不以为然。
秦越抱住他的脖子微笑说:“那你说话要算数,二十五年以后还要带我来。”
二十五年,人生中那么巨大的一部分。
与另一人一同走过,无论何如都已算是风雨同舟。
光是想想,就有些感动。
夏实抚摸着秦越的膝盖:“很痛啊?”
那么轻的力度,反而有点痒,秦越只是想和喜欢的人撒娇,故意哼道:“恩。”
夏实慢慢的给他揉了揉,修长的手指却越摸越往上。
不知秦越是害羞还是太热,脸庞越来越粉,最后忍不住揍他一下:“你又说话不算话。”
夏实轻轻一抱就把秦越抱到自己身上,微笑说:“是你有反应了,我在替你解决烦恼。”
贴着他结实的腹肌,秦越不禁有些情动,等到夏实把手指伸进那个被他侵占无数的地方,秦越已经晕眩的全身发软,即使咬着嘴唇还是流露出破碎的呻吟:“……恩……不要……”
哪知夏实竟忽然扶开他义正言辞的说:“好吧,我不强迫你。”
说着就走出温泉拿浴巾擦了擦,套上浴袍道:“晚餐应该准备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秦越满脸通红的趴在石头上,气的简直都要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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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刚叫人送来的海鲜和肉片,都是最新鲜的,你们多吃一点。”婆婆熟练地把牛肉放进乳白的汤锅里面,轻声道:“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去休息了,明早再来收拾。”
她已经七十多岁,谁也不忍心让她受累。
秦越在旁边赶快说:“我来收拾就好,您早点睡吧。”
婆婆点点头,拿着托盘便安静的离开了房间。
秦越对着满桌丰盛的美食,面色渐渐阴沉。
夏实又呵呵笑着搂住他问:“怎么,想要了?不如我们先来一次?”
“滚开!”秦越彻底爆发,推开他拿起桌上的酒壶道:“不是要和我喝酒吗,来呀。”
夏实逗他已经上瘾:“哎,你不要喝多了失态,吓到婆婆就不好了。”
秦越已经变成了小火球:“失态的是猪!”
虽然讲了些气话,但毕竟都是玩笑,加上这个和风火锅味道极好,酒过三巡之际,鱼片和肥牛已经吃的七七八八。
婆婆刚买的那堆日本酒都见了底,秦越的脸却仍然白净,一点醉意都没有,还挺认真的给夏实剥着螃蟹。
夏实说:“你还真是挺能喝的,没看出来。”
秦越瞅了他一眼,小声道:“喝了就多,早就被人连骨带皮的吃了……三年前亲眼看到一个姐姐醉倒以后被那些混蛋喂摇头丸,我就告诉自己千万要清醒,不然染上毒品,妈妈和弟弟就没人管了……”
他真的没醉吗?
明明不让夏实提以前的事,却忽然自己说出来。
夏实很心疼,却不晓得讲什么才好。
秦越把螃蟹肉放到他的碟子里,拿湿巾慢腾腾的擦干净手,接着说:“可是我为了钱,借着陆羽的关系,经常卖药给那些有钱人,我是不是很坏……”
夏实还是沉默。
秦越忽然红了眼睛:“其实我也不光是被伤害的,我也伤害了别人,就像当初那个案子,我也是个见死不救的人……”
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叹息:“哎,我好像还是喝多了。”
夏实伸手将秦越搂在怀里:“我说我理解你,就是理解你的全部,这些事你不想说就永远不要说,想说我永远都会好好听的,没有谁是十全十美,你不要这样讲自己。”
秦越渐渐无力,趴在他腿上哽咽:“我看到你小时候有这么幸福的生活,我也想这么幸福,我不想变坏的,要是有好日子过,谁他妈的想出去让人糟蹋啊。”
夏实轻轻的抚摸着他的短发:“我明白,以后不会了,我会让你过好日子的,再也不去受欺负。”
说着就拿过赶紧的毛巾,抬起秦越的脸帮他擦眼泪。
秦越尴尬的躲开他的手说:“对不起,好好的我又给你扫兴了。”
“你对我说心里话,我开心还来不及。”夏实笑着吻过他因酒意而微烫的脸。
秦越和他对视两秒,又温柔的吻了回去,绯色的慢慢滑下,露出了诱人的肩膀。
夏实轻咬了下胸前的粉红,听到秦越按捺不住的急促呼吸,逗他道:“刚才是不是一直都想这样?”
秦越半眯着眼睛拉着他的衣领躺倒在榻榻米上,用修长白皙的腿夹住夏实的腰慢慢蹭,表情很好看:“你不想吗?有本事你再走啊。”
夏实抚摸着他的大腿,倾身吻着秦越低声道:“我又不是傻瓜,有本事不是这个意思。”
秦越还没讲出反驳的话,就感到他的炙热缓缓顶进自己早已空虚的身体,不由的颤抖着睫毛颤音道:“啊……你别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