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青汉笑着接话:“就怎样?”
“就把你和姘头剁碎了喂黄浦江的鱼。”
柯青汉大笑,把人狠狠地压到床上,想要亲热一番。
“别乱亲,我要洗澡。”洪微笑呵呵地推开了柯青汉的嘴,“表演时流了一身汗,脏死了。”说完,他从对方的怀里挣扎出来,拿着浴巾就进了浴室。
柯青汉靠坐在沙发上,随手打开电视机,听到浴室刷刷的水声,不自觉地笑着,便是习惯性地掏出烟盒,点了一根香烟抽了起来。
洪微裹着浴巾,手里拿着毛巾擦拭长发,一踏出浴室的门,就嚷开:“好呛的烟味!青汉哥,你抽了多少烟?”问完话,他的目光落到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看见四五根黄色的烟嘴,立马皱紧了眉毛。
柯青汉见了,便将手中未吸完的香烟头捺进烟灰缸:“不抽了。”说着,他打开了窗户,想让烟味散出去。
用毛巾把头发包好,洪微不悦地走到柯青汉身边:“你的烟瘾很大?抽烟损害肺,别说你不知道。”
柯青汉点了点头:“我会戒了。”
洪微的眉头依然不松,他盯着烟灰缸看了一会,才看向柯青汉的眼睛,又问:“你抽烟,还喝酒吗?”
“……酒一般不会喝多。”
“酒适度地喝点也没事,不过烟必须戒掉……至少,不能像现在这么抽。”
柯青汉伸手,想要将人抱进怀里,嘴上说:“我会戒掉烟的,酒也不多喝。”喝酒误事,所以他一般不会酗酒;只是空暇了就抽烟,是这些年养成的习惯,每当他疲累时、烦心时以及想念洪微时,都会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洪微连忙推开柯青汉的身体,嫌弃地说:“你身上烟味好臭。”语气不好,但他嘴角的笑,显示了他并没有真的在意,“快去洗澡。”
柯青汉对于这人总是没辙,想到洪微确实才洗得干净,就收回了手臂,也去浴室洗起澡。
收拾妥当了,两人拥躺在宾馆的被窝里,心不在焉地看着电影,随意地闲聊,时不时地做点亲密事——不过因为昨晚的疯狂,柯青汉有心想让洪微好好休息,便只是摸摸亲亲,没再做出过分的行为。
“我们要在这里住到大后天?”洪微懒洋洋地问。
“嗯,等你表演结束,把团里的事情处理了。你就搬去我那住。”
“可你这几天都陪我,不会耽误事吗?”
“没事,我几个工地上都有代班,平时也不是每天都去工地上。今天我打了电话吩咐几个代班,这几天要是没啥大事就别来找我。”
“青汉哥真好。”洪微翻到柯青汉身上,笑吟吟地说,“大后天表演完了,我这边就没事了。到时候,我去你工地上看一下。”
“工地上吵得很,也很脏乱……”
“没事。”洪微柔声说,“我以后可就是老板娘,当然要关心关心,得学着管事。”
柯青汉听了忍不住笑出声。
洪微撅了下嘴:“我有说错吗?”
“没有。”柯青汉含笑道,“你想管事的话,我教你理账怎么样?就是记记工分,计算工人工资。不难,主要得细心。”
“不用你教,我学过理财的。”洪微得意地说。
柯青汉有些意外:“什么时候?”
“……就是这两年,我想着要是不表演了,以后做生意肯定要懂得搞账,就去专门学了,还报了培训班。”
“小微真厉害。”对自己的爱人,柯青汉不吝赞美。
洪微也是欣喜:“以后我可以给青汉哥分忧了吧?”
“当然。”
第十七章:归之生活
十一月中旬,柯青汉手下的工程全部完工,结账得到农历年底,暂且算是无事一身轻了。要是往年,他会在工程做完前,就准备签约下一个工程,但今年找到了洪微,他早厌倦了这种吵闹混乱不安稳的生活方式,便干脆洗手不干,将之前谈妥的工程介绍给其他包工头,最后还得了每平米一块钱的介绍费。
趁着年底结账前的空闲,他带着已经离开表演团的洪微回到了县城,搬进了自己一直未住进过的新家。房子自建好,几年没住过人,须得好生整顿一番。屋内基本没有什么家具电器、摆设装饰,软装修上还需要费不少心。
对于布置自己的家,洪微满心欢喜,一回来,就忙着去县城各大家具城做了调查研究,最后买下的家具电器,也算物美价廉,且与整个屋子的装修风格谐调一致。
等过了阳历新年,进入腊月,楼房内外上下基本布置妥当,只有一些细节还没有完全处理好。柯青汉见洪微兴致高昂的模样,就放手交由这人打点房屋,除了帮忙搬运,偶尔提一两点意见外,几乎是插手享清闲。
……当然,他不可能真的清闲。不包工程,他自然得要考虑养家营生,虽然他如今存款不薄,今年这个大工程预算纯利也有两百万,但指望这些钱坐吃山空,显然不是办法。
早在前一年,柯青汉就了解过县城的市场与商机。
近几年国家经济整体上发展迅速,在这个努力建设中的县中心,开个体超市,在目前是一个稳妥而保险的选择。按照柯青汉的估算,那些大型超市或商场,起码得要十年后才能进驻并占领本地市场,而在这之前,开个体超市,只要管理完善、运营得当,虽赚不了涌财,但是能够保证平稳的收入。
等在县城立了脚,打下口碑,就可以慢慢扩大规模,努力朝百货商场发展,那么十年后,就算有大型超市、大型商场进驻县城,这个在本地有了群众基础与信用口碑的百货商场,便也不必担心受到致命冲击。
不过做生意,自然并非蓝图那般理想而简单,在县城做事,少不了考虑“人脉”这一重要手段,该如何经营、维持人脉也是值得商榷。
柯青汉从方方面面思考了这些问题,也做了多种方案设计,并进行了反复修改完善。不过,最开始开店这个程序,有了足够资金,其实并不难办。
超市是开在新区中心,去年就开始着手,正式准备工作于年底步上轨道了,最迟等到六月份便可以正式开业了。
在这思考开店事宜、布置新家的期间,柯青汉也回了两趟村子……一路上,他没少获得村民的目光。
当年他与洪微的事情闹得大、传得远,本村有点岁数的人,自然都认出了他。而这些年,他在外赚大钱当老板的事,村里也是人尽皆知,便对他又多了一种鄙夷叹息纠结着羡慕奉迎的复杂心情。
笑贫不笑娼,或许在一定程度上反应了很多人的心态。
柯青汉回到队里,看到当年的土屋基本都换成了平房楼屋,感叹之外不免恍惚——随着年轻的一代都离开家乡去大城市闯荡,这里的生活水平也随着收入的增加提高了不少。
其实柯青汉回村,主要是为了柯父:年初的时候,已经走向年迈的柯父,在赌场上与一干年轻人闹了起来,他嘴巴贱,仗着蛮力大,平常人都有些怕他,遇到这种事自然不肯低头退让,结果被一伙人揍了一顿,差点被打破了头。等他回了家,晚上一觉睡到天亮,人就忽然瘫痪了,半边身子动不了,从此只能躺在床上或者靠着轮椅过活。
柯父出了事,柯母在柯父的严令下,也一直没敢告诉柯青汉。直到柯青汉这次回了县城,打探了家里的消息后才知晓。
柯青汉好几年没回村了,曾经想过回家,却被柯父蛮横地挡在了路上。他的脾气早不如当年出事前那般隐忍,气极之下,当真不愿再踏入家门,每年定期在给父母的存折上存点钱便算敬了孝。
现在柯父成这样,柯青汉自然不能不闻不问,就联系了医院,想给对方检查一下,自己也回了家。
……可惜,十年过去,父母依然是那个父母,家里还是一样的让他窒息。柯父的暴躁脾气,似乎因为身体原因,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
柯青汉非常失望,不想给自己添堵,也不想再刺激病中的父亲,草草地结束了第一次回家之旅。
他第二次回家,便是带了医生直接到家里给父亲检查,结论是没有复原的希望。
这样的消息,柯青汉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难受。
“我以为你会在家里住两天的。”洪微用温湿的毛巾,给柯青汉擦了擦脸。
柯青汉摇头:“我住不下去。”即使没有父亲的言语驱赶,他也没法再平和地面对着自己的父母。
“不担心?”
“家里现在不种田了,妈除了照顾阿爷,没有别的负担。我给了二爷三爷家一点钱,让他们平时看照下,又请了一个隔壁队的寡妇,帮忙种菜煮饭,做些家务活……我会尽量在有空时回去看一下。”现在乡村公路铺好了,自县城开车回村,也就三四十分钟的车程。
对于父母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洪微勾了勾嘴,轻声道:“你父母的事,你自己想好了就行。”
柯青汉低眉凝望着这人平和的面容,轻轻地叹了口气,把人搂在怀里,不再说话。只是心里却在想着,或许,洪微无法不怪怨自己的父母吧?
无论如何,洪父都是被柯父直接地逼死的。
“青汉哥别多想,”洪微似乎猜到了柯青汉的想法,伸手摸着他的脸,“我确实不想再看到你阿爷还有洪家的那些人……但是我这几年,遇过、看过很多事,想得也挺开的。人世的事,总有因果,不能把什么不幸都怪到别人的头上。”
“阿爷当年走了,其实也能说是一种解脱,他身上的老病每回发作,真能活生生地痛死人。只是……”
洪微有些低落:“我确实太伤他的心了。就让他那样……”
柯青汉无法说出安慰的话语,年少激情,他们都不曾自控,思考问题、处事方法也极度不成熟,所以才引发了诸多不可逆转的问题。
“提这些也没用,”洪微试图用轻松的语气说,“以后每年清明冬至,我们一起去看阿爷,给他多烧点元宝,让他在地下能享享富贵。”
“好。”
随后,柯青汉为了转移洪微的注意力,便问起了房屋的布置情况,对方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拉着他里里外外地走了一遍。
“这个后院,里面留一块空地种菜,再栽几棵观赏树,其他地方种满花草。”洪微指着面积不小的后院,说道。
柯青汉没有意见:“等到了春天,就去花草市场看看。”
“嗯。”洪微笑着点头,又拉着柯青汉往厨房走去,开始兴奋地对他讲起新买的一套漂亮的花瓷碗盆。
第十八章:盛情如花
“青汉哥,青汉哥……”
柯青汉被一阵急促的低唤叫醒,他迷糊地坐起身,望向墙上的时钟——墙头夜灯的亮度实在暗了些,他看不清时间。
又听到洪微似带着泣音的喊声后,他彻底清醒过来,低下头,微拉开了一些被子,看着眼睛紧闭、表情扭曲的枕边人,不由得一愣:这人眼角还挂着一滴摇摇欲坠的眼泪。
手指轻轻地抚着洪微的眼泪,柯青汉低声唤着:“小微,醒醒。”
他没喊两声,洪微便猛然睁开了眼,眼神茫然,黑瞳里还残存一丝没有散尽的痛楚。
“小微。”柯青汉心头一窒,把人抱到怀里,又给他调了个舒服的姿势,“是做了什么梦?”
明知故问吧。柯青汉心知,在他们分别的十年里,他也曾多次梦到过一些令人心胆俱裂的场面。
不过与洪微重逢后,这一年半来,他都没再做过噩梦了。每夜温香软玉抱在怀里,他全心里只有满足、幸福与感动。
“……我梦到,青汉哥不理我了。”洪微轻轻柔柔地回。
柯青汉吻上他的额头。
不多久,洪微又开口:“我一直追着你跑,拼命地喊你,你都不回头看我。”
柯青汉觉得心疼。他没想到,他们重新在一起一年半了,洪微的内心里其实还是极度不安的……是他疏忽粗心了。
梦向来是混乱而无理由的,他也没法说什么开解话,只能用拥抱与亲吻,安抚爱人的害怕与不安。
“我没事。”洪微情绪恢复得很快,不满地嘟囔道,“都怪昨晚看的那部电影,两个主角太惨了,害得我做噩梦,把主角梦成了我跟你。”
柯青汉轻笑:“明天我拿些喜剧的碟片回来。”
“反正你都不陪我看,”洪微抱怨道,“每回我看得高兴,想和你分享,你都在呼呼大睡……”
“……”
“不说了,明天还得去店里,七夕活动开始了,肯定忙得一团乱。”
“嗯,睡吧。”
柯青汉让洪微枕着自己的胳膊,另一只手臂安抚地摩挲着这人的腰侧。
“青汉哥。”
“嗯?”
“我们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吧?”
“嗯。”
今天是农历七月初七,所谓中国情人节在这几年开始流行起来。即便在这个小县城,七夕的影响无处不在,不少商家都针对情侣们做了特别活动。
柯青汉的超市,随着新区的迅速发展,一年来生意也算红火。七夕这天,柯青汉与洪微照常去超市查看了下情况,做一些指导性的工作。
十点钟,洪微先一步回家做饭——现在,他与柯青汉,就真像平常人家的夫妻一样,男主外、“女”主内,柯青汉担下了家庭大部分的担子,他则从中尽可能帮忙。有一些大事或重要决定,柯青汉都会与他商量,并听取他的建议。
洪微边切着菜,边想着柯青汉,不经意地就扬起了唇:虽然他不会对不懂的东西瞎指挥,但柯青汉这种包容却平等的对待方式,让他觉得高兴满足。
大门被人敲了几声。洪微连忙关了火,一边脱去围裙,一边朝客厅走去。
等他打开门,一辆停放在门前路边的大货车顿时跃入视线。货车用巨大的铁栅栏分成了三层,每层都摆满了怒放的鲜花。
“洪微,是吧?”敲门的青年,指着货车说,“这是一位柯先生送给你的七夕礼物,九十九棵红月季和九十九棵绿蔷薇。”
洪微错愕。
青年拿着货单,让依然茫然的洪微签了名后,就让车上的两位同伴下来,打开铁栏,开始一棵棵地搬起了还栽种在花盆里的鲜花。
“柯先生说全部放到后院里,是吗?”
洪微心不在焉地嗯了声,便傻愣愣地站在后院的走廊下,出神地注视着把院子所有角落都填满了的红绿二色鲜花。
费了大半天的工夫,那三人才搬完了所有的花盆。
“你们是哪家卖花的?”洪微在他们临走前问。
“城西的那些店里卖的,都是我们田里培植的花草。”一人回答,指了指绿蔷薇,“不过这绿蔷薇,是柯先生几个月前从外地让人运来的人工品种,他给了我们一笔劳务费,说要是能够培育成功,就在七夕的时候送给你。”
“……”
柯青汉一踏入家门,就听到一声嗔叫:“书呆子!”
久违的称呼,让他愣了一下。
“小微?”
洪微脸色通红,眼神却既似是发怒又几分像撒娇:“你怎么弄了那么多的月季和绿蔷薇,咱们家后院连踮脚的空地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