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猫桥突然恶狠狠地说,“但是我可以天天出台天天做天天做!”
“啪嗒!”猫桥挂了我的电话。好似金庸笔下古墓中的断龙石在面前狠狠砸落。一霎那,我的心里空
落落的。
抬头,看到在客厅拐角处环胸而立的蒋文生。他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再转头,画架前已经空无一人。叶薇什么时候走了?
“我花钱请老师是让你学习的,不是让你调情的。”蒋文生面无表情的说,“你转过身。”
这里是楼梯的转角,转身眼前便是雪白的墙壁。
“你就站那好好反省吧。”接着,是脚步离去的声音。
正在擦楼梯的阿姨假装不看我。而我也在纳闷的反省着:心中这种不舒服的感觉,究竟是为了什么?
8.谁说是包养
我不免要恶意的猜测,蒋文生的父亲一定十分热爱体罚自己的儿子,而且都是非常低劣的教育幼童的
手段。若不是有童年的阴影,成年后的蒋文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兴趣如法炮制地收拾我?
我微微扭头,落地式巨大时钟的时针已经转了三个圈还多……
“啪!”屁股上又挨了一下。
我立刻挺胸抬头面壁站好,可是全身的零件都在抗议着……快要散架。
“少爷,您最近太辛苦了,我给您按摩一下吧。”马老头果真老眼昏花。罚站了三个多小时的我,和
坐旁边摆弄着电脑的、还时不时用藤条提醒我站姿的蒋文生……您真的看不出来谁更辛苦,谁更需要
按摩吗?
“老板……”我哀求说,“老板,我真的站不住了。”后背的衬衫大概都被冷汗浸湿了吧,我的身体
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打摆子了。
“不想站,是想趴着吗?”蒋文生的声音中还有笑意。
趴?趴在蒋文生大腿上的窘迫造型迅速从我脑海中闪过……“我,我还是继续站着吧……”
蒋文生没理我,鼠标声偶尔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过。许久……
有多久?度秒如分的我已经搞不清楚了。
“你去跟叔去把衣服穿好,然后过来。”蒋文生说。
我应了声,转身就跌倒在地。抬头去看蒋文生的脸,他假装不看我。
唉……一直以为他对我多少有点性趣(注意:不是兴趣)的。可是一周过去了,我愈发搞不懂他包我
这一个月是想做什么。我带着灌铅似的腿跟马老头去换衣服。
马老头指着柜子里的一排,“这些都是少爷叫人给你准备的,随便挑件穿吧。”
我翻了翻,有些意外,都是些大学生才会穿的三流小品牌。真抠!
牛仔裤,粉色格子衬衫,白色毛背心……看着镜子中年轻的脸,我恍然大悟:原来蒋文生喜欢这种清
纯粉嫩型的。
“走吧。”蒋文生上下打量了两圈,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我也有点开心,走过去挽住他的手臂,竟然没有被甩开。“去哪儿啊?老板。”您该不是带我去消费
吧,我保证我会自我克制的!
“动物园。”
“……”
一个小时后……
“现在是去哪儿啊?老板。”
“水族馆”
“……”
再一个小时后……
“现在去哪儿?”
“博物馆”
“……”
再再一个小时后……
“老板,我们现在是去游乐场呢,还是去烈士陵园?”
“……现在回家吃饭。”
我长出一口气,莫名放松。练竞走一样的“游园”终于结束了。
“这些地方,你都是第一次去吧?不喜欢吗?”蒋文生突然低低开口,眼睛却垂着不看我。
我有些好笑,“虽然都很想去,可是也不能这么走马观花呀?”我耐心解释:“应当在非常放松的情
况下,慢慢地参观。比如动物园,就应该拿着爆米花边吃边看。要给小动物喂食和它们交流才有趣。
博物馆也不能那样走过场,至少带个本子,摘抄一些有兴趣的东西……”我突然闭嘴。蒋文生扭头看
我,我也再看他。
他,怎么知道我从来都没有去过那些地方?
也许,他已经查过了我的底细。知道我家境贫寒。也知道父母万般地辛苦才买下了一栋小房子,生活
该有多么拮据。也该知道我不幸的父母在交完贷款后就去世了,也许还知道伯父是怎么骗得我身无分
文,然后把我赶出门的事。想查到这些事,对他来说应该不难。
我陡然升起一丝被人偷窥了隐私的窘迫感。扭过头去,没有说话。
我用余光打量他,他也扭过头去看车外的风景。司机大概也察觉到了尴尬,低低咳了一声。
哎……他知道又能怎样呢?左右我也是个穷人,若是家境小康,万事顺意,谁也不会出来卖了不是?
我何必跟自己的老板过不去?和钱过不去?
蒋文生的手搭在腿旁,我悄悄地伸出小指去勾他的手指。那根修长的手指缩了缩,然后突然用力地紧
紧反勾……真是闷骚!
“不管以后怎样,你都给我记住……”蒋文生依旧不看我,低声的说,“那些地方,是我最先带你去
的。”
我看着他的侧脸,心中一半明媚一半阴雨莫测……灵感突生,我想写一首诗:
啊……
如果你爱我
请不要制造虚幻的浪漫给我
如果你爱我
为什么不多拿些钱给我
……
在我内心灵感喷涌的时分,蒋文生幽幽开口。
“如果你愿意,可以在事情结束后来找我。”
“什么叫‘事情结束后’?”
“协议期满之后。”蒋文生淡淡地说,“放心,我会告诉你,我究竟想让你做什么。”
我无语。脑子里一跳一跳的,莫名惊诧。
“但是你要记住我的话,我不喜欢当嫖客,也不会出钱包养你。如果你是为了钱,那就不用来找我。
”
我瞪大眼睛,眨了眨——不止一个人说过,我这个表情特别有诱惑力。
“你看我干什么?”蒋文生不自在地摸摸脸。
“老板,我必须向您确定一件事……你拿三十万块买我一个月的时间,是想让我完全按照你的意愿帮
你做一件事吗?”
蒋文生不耐烦地挑眉,“废话!协议不是写的很明白吗?你只要按照我的要求做了,不管最后结果如
何,我都会如约付给你钱。”
那完全有失老总水准的协议内容迅速从我脑海中闪过。猛然间,我无法自制地笑了出来,前仰后合,
毫无姿态可言。
看来我自以为是的“包养”,其实根本就弄错了概念。蒋文生花的三十万块钱,是让我帮他做一些目
前我还猜不到的事……他的花钱的目的,不在我。现在转头一想,从头到尾,蒋文生都没有说过任何
有关“包养”的话,而且对我主动勾引的行为表现出了极大的反感。那么,我就纳闷了……昨天晚上
他抱着我睡觉是为什么?今天带着我到处乱转是为什么?现在还勾在一起的小指算什么?
一个将我雷的外焦里嫩的想法腾地窜出脑海……
这个年近三旬的男人,这个拥有着我手指加脚趾也未必能数清的财产的男人,这个口口声声说“我不
愿做嫖客”的男人该不会是以为,我们这样叫做……谈恋爱吧?
这个小想法像病毒一下迅速地蔓延了我整个儿大脑。蒋文生的种种行为在我眼中也就有了别样的意味
。
“晚上,你去做饭。”
“啊?”
“早上那个粥就行。我后来想想似乎还不算太难吃。”
“……”
“你干嘛那个表情?林小花我告诉你!多少名门淑媛高干子弟巴巴地想给我下厨,我都不稀罕呢!”
得,那下巴又上升到水平线以上了……
智商低的那个人是我。我早该从他拿着我的血汗钱给我做全身检查的无聊事迹中发现这位其实是一个
自恋自大智商或许不低但情商绝对不高的家伙!
更可悲的是,据我观察,现在智商也有日益下降的趋势。
……
马老头面色古怪地看着蒋文生把那碗十二个小时之前还被指责很油腻的粥喝的干干净净,然后表情惬
意地吩咐着:“再来一碗。”
我内心很忧郁。我的胃功能总算恢复正常了,却只能回忆着前些天的美食喝着这无聊的皮蛋瘦肉粥。
晚饭后,蒋文生叫人给我捧来了一堆课本,吓得我心惊胆颤。
“老板……这是要我今晚看的吗?”他是又想借机打我吗?
蒋文生怔了怔,摇头,“今晚不用看。”
那就是说早晚要拿这事体罚我呗?我忍不住去翻。蒋文生按住我的手,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有些发直地
看着我。
我有些不安,“放心吧,老板,我会认真看的。”
“不是……”蒋文生表情突然暴躁起来,他站起身,在房间内来回走着。
按理说,我这个时候应该走过去,从他的身后抱住他。用我单薄的肉体温暖他那暴虐的内心。可在下
午的事情之后,我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突然转身:“我明天会派人把你送到D大,所有一切的手续我都已经办妥,明天起,你就是D大的学
生了。”
我怔住。
他拿起我的手机,迅速地输入一串号码。“有什么问题,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WS两个字母出现
在手机的电话本中。蒋文生说,“你记住自己的背景资料。你叫林晓麟,1991年出生于H市,高二那
年父母因意外去世,你父亲的哥哥收养了你不到一个月,骗你签了房产转让协议,然后把你赶出了家
门……”
我看着蒋文生。这并不是他编撰的经历,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实。只是林晓麟这个名字,如此陌生,
多久没有人提起了?
蒋文生顿了顿,接着说,“可是你并没有放弃,依旧坚持读书,最后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D大,成为
了美术系的学生。因为你要靠勤工俭学维持生计和学费,所以在外租房,也和同学很少往来……”
我笑了,“什么样的地方能给高中都没有毕业的未成年人提供工作?而D大的学生,而且还是花费更
高的艺术生,他做什么工作才能维持生计和学费?”
蒋文生静默了许久,才低声说:“所以,你为了生存,在‘龙阳阁’……做少爷。”
“龙阳阁”和“夜色”是H城仅有的两家有少爷的夜店。唯一不同的是:“夜色”主要接待女客,能
接男客的少爷极少。而“龙阳阁”却是针对男客而开的,那个地方,更乱更龌龊。
我点点头,既然他把这一切都安排好了,我还有什么不明了?“放心吧,老板。我会尽快融入大学生
兼少爷的角色。也会迅速地找准这个人物应有的性格。”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笑着说:“我保
证在您那位客人去‘龙阳阁’玩的时候让他看上我。”
蒋文生看我,眸子中有惊讶。
我又不傻。你让我这番装模作样自然是给别人看的。为了生存和继续读书而出卖色相,多么狗血而具
有现实感染力的故事啊!而且,还为我这个少爷的身上不着痕迹的抹上了一点清高,连我都觉得迷人
。
我无意识地翻着手中的课本。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让我多少有一点点……失落。
9.我不是好人
为了更块地融入大学生活,培养自身的大学生气质。我倒是狠翻了几本写大学生活的书,赫然发现大
学原来就是一个以读书为名,以打游戏和谈恋爱为实的奇怪地方。原来大学生都是这么无聊的人啊!
其实发自内心的说,我对大学不是没有一点点向往的。我向往纯白如纸的青春,如同每一个风尘子女
子内心都忍不住向往良家妇女可以抬头挺胸的清高一样。但是切合实际地说,这个所谓学历给不了我
任何帮助。染了墨的纸也不可能重新洗白。
唉……模特的胸部实在太小了……这如果是叶薇,如果是叶薇的话……
我悄悄四下张望,同学们都一脸正经地在纸上刷刷画着。可惜我连一个苹果都没有画完整过,更何况
一个真人。
“同学,你为什么不画模特,却要画她坐的椅子呢?”一个看起来就很阳光明媚的大男生靠过来小声
问。
我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男生笑了笑,自顾地说:“我叫米勒,是大三的,也是你们班的代班主任。我怎么没见过你?”
米勒?我想介绍他给毛姆认识,但我怕吓坏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继续画我的。我不敢说自己阅
人无数,但是看人最起码的眼光我还是有的。这个米勒一看就知道,是个家境优渥品学兼优,还常被
人当做白马王子的那一种类型。“哦。”我不知道说什么。
米勒继续阳光灿烂地微笑,“我要是见过你,肯定会有印象。”
“……”
“都开学两个月了才来上课……”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没关系,我是你的学长,也是你的班主任,
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来找我。”接着他指了指我的画,“那个……你要是想加强一下基础,也可以来
找我的。”
我点了点头,算作回答。
你知道,太过热心肠的人,会让人有种感觉,叫做——莫名其妙!
终于下了课,我在校园中逛着。忍不住想起昨天猫桥的电话。他并没有给我发来短信。反正已经从蒋
文生家里出来了,不如把钱给他送过去。
“学弟!”又是那个叫米勒的家伙。
我点点头,正想擦肩而过……
“学弟,作为你的班主任,我想和你交流一下。”
“咳咳……不好意思,我今天不太舒服。”
“难怪!我看你这样子就猜到你身体不太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这么晚入学吧?不住校也是为了家
里方便照顾吧?”
你自己都编好了,就不劳我费心了。我不置可否,只想继续往前走。谁知这个人就像牛皮糖似地,竟
然与我并肩而行。
“你应该注意下锻炼了,皮肤这么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
“对了,学弟,你平时都吃什么药?”
学长,你该吃药了……我有点不耐烦了,转身,直视:“学长,我真的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