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哲——安千言

以前有杜蒙在的时候都是他在收拾，说什么这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不能让老婆动手，每次郑琰哲一想到杜蒙那认真的样子就觉得他真不像个上尉。但是郑琰哲还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一有时间就自己动手收拾屋子，总觉得干净点没坏处。

这间房子已经变成了杜蒙和他的家，也许很早以前这里就是他二人的家了。他就一直住在这里，有空就回去看看妈妈和姐姐，郑小雪被蒋阳的事情打击了后，很久都没有缓过来，样子也不像从前一样活泼，她换了公司，说不想再呆在蒋阳为她安排的公司里了。

郑晟考进了这所城市的一个大学，来这里给郑琰哲作伴，他学习成绩很好，但是还像小时候一样，看着嫩嫩的，不像个大孩子。

正忙活着，手机响了，郑琰哲拿毛巾擦了擦手，看到来电是威廉，很奇怪，他不是跟大家去吃饭了么？

接起来，郑琰哲道：“威廉？有事？”

那边传来一点嘈杂的声音，威廉道：“琰哲，你为什么没有来？”

郑琰哲道：“我啊，我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我回家了。”

威廉好像有点失望，道：“你不来，我参加就没有意义了。我跟他们不熟，可不可以去你家坐坐？”

郑琰哲迟疑了一下，看看周围凌乱的地面，道：“恐怕……”不大方便还没说出口，威廉就道：“难道琰哲要拒绝一个好朋友的探望么？我从来都没有拜访过你住的地方呢！”

郑琰哲一句话卡在喉咙上上不去下不来，几乎没把他憋死。

威廉笑了一声，道：“可能是有点唐突了，没有预先约定就拜访朋友的住所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是我疏忽了。”

郑琰哲听了这话，只得道：“没有，没有，只是我在打扫房间，可能有点乱，你如果想来的话，我当然欢迎啊！”然后把地址报给了威廉。

威廉说二十分钟后就到，然后挂断了电话。

二十分钟？郑琰哲知道他们外国人是很守时的，二十分钟一到，立马门铃就会响，他看了看四周，认命的赶紧加快速度。

果然不出郑琰哲所料，二十分钟后，门铃响了。

郑琰哲脱下围裙，去开门。

威廉站在门口含笑跟他点了点头。

“快进来吧！刚刚打扫完，不介意吧！”一身纯棉家居服的郑琰哲一边给威廉找客用的拖鞋一边道。

威廉仔细的看了看这所房子，不大，但是都是浅色系，没有很多饰物，简洁干净，给人一种明亮温馨的感觉，他道：“当然不，这里很别致。而且你这件衣服很适合你！”

郑琰哲抹了把脸上的汗，笑道：“过奖了，坐沙发上吧，我去沏茶。”又回身问道：“铁观音，喝得惯么？”

威廉点点头：“当然可以，我很喜欢喝茶，中国的茶叶我觉得比咖啡要更有韵味，特别是中国的茶道，博大精深！”

铁观音还是上次赵柯给的，是上好的安溪铁观音。郑琰哲迅速的沏了两杯放在威廉面前。

威廉捧起来闻了一下，赞叹道：“很香。”然后喝了一口。

二人正谈着话，就听见“滴滴”的报警声，郑琰哲不好意的道：“那个，是我的衣服洗好了，你坐，我去晾上，马上就回来！”

威廉道：“你还会洗衣服？琰哲，你很能干！”

郑琰哲笑了一下，去卫生间把洗好的衣服用盆端出来，拿了几个衣架，走到阳台，开始一件件的晾起来。

威廉端着茶走过去，看郑琰哲熟练的晾衣服，道：“你经常做这些事情吗？”

郑琰哲道：“也没有经常，有时间就做一点，我觉得在工作之余做点家务活听开心的，换换口味嘛，总把自己关在工作上也挺累的。”

威廉笑道：“你这样认为？我觉得你工作的时候非常认真，你很喜欢医院的工作吗？”

“嗯”郑琰哲点点头：“刚开始不是因为喜欢当医生而当医生的，那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当医生，后来明白了，不过，我也喜欢上了这个职业！”

“这样？那你当时为什么要选这个职业呢？”威廉问。

当时，不知道，后来才知道，也许是因为他对妈妈说的那个理由吧，怕杜蒙的军旅生活太久，才会想考军医，希望能离他近一点，但是，这个理由是不能告诉他们的。

郑琰哲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威廉看郑琰哲不想说，也没有再问，若无其事的道：“那天来看你的……是谁？”

郑琰哲停下手里的事想了一下，道：“你说他呀，是……我弟弟，是一名军人，那天他要赶回他的部队，知道我没吃饭，所以送点过来。”

威廉一笑，不置可否，那个人，不会只是他的弟弟。

看见郑琰哲手里拎的衣服，有点好笑的道：“琰哲，这是你的衣服？我怎么没有看你穿过？”

郑琰哲看着T恤上一个可爱的熊熊头，也笑了，道：“不是我的，是我弟弟的！”

是那个人的？

这是一声门响，一个欢快的声音传过来：“表哥！晚上我们出去吃好不好！我好想吃那家云南馆子的烤鱼……”尾音拉在鱼上，郑晟奇怪的看着面前这个金发碧眼的帅小伙。

郑琰哲指着郑晟介绍道：“郑晟，我的弟弟。小晟，这是威廉，法国朋友，我的同事。”

“你好。”郑晟乖巧的叫道。

威廉也礼貌的点了下头：“你好。”和郑琰哲的沉静不一样，这个男孩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活泼的感觉。

郑晟凑到郑琰哲身边撒娇道：“表哥，你快点嘛，我饿了！”

“饿了还不早点回来！”郑琰哲一边说他，一边把剩下的衣服迅速的晾上。

威廉道：“既然小晟饿了，那我做东请你们吃饭怎么样？”

郑琰哲刚要说不用了，郑晟就抱住他的胳膊腻在他身上：“不要了吧……我就想和表哥一起吃……”

威廉尴尬的笑了笑。

郑琰哲瞪了郑晟一眼，不好意的望向威廉。

威廉很有风度的表示没关系，说：“那这样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啊，那您慢走，不送了哈！”郑晟笑眯了一双大眼睛。

威廉点头往外走，郑琰哲赶紧过去送。

送走了威廉，郑琰哲回来对郑晟道：“他是客人，太没礼貌了啊！”

“不觉得，”郑晟不以为然：“我饿嘛！快点快点啦！”

郑琰哲只好去换衣服。

郑晟趴在阳台上看威廉离开的背影“哼”了一声，想打我表哥的主意，没门！

72.闹事

“喂，你真的不回来啊？”

“我真回不去，你让小晟照下来，我回来扩成三十寸的挂咱家墙上！”

“滚蛋，我第一次拿学术奖，你不回来，我总觉得缺点什么……”

“那……我也回不去啊，现在部队里事太多了，我不能离开啊。”

这边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好吧，你早点休息。”挂掉了电话。

“表哥？”外面郑晟问：“你还没睡？”

郑琰哲放下电话，道：“没，马上睡了，你也快点睡觉，明天早上要早起。”

“哦。”郑晟听话的回去睡觉，郑琰哲拉起被子盖上脑袋，有点失落。

三天后，XX医科大学礼堂里汇聚了各界名医，因为在这里要颁发一个特别的奖项，就是一个年轻的医生所做的一种新型抗生素的临床试验的成功。

郑琰哲从容的坐在大会的后台，看着来往的人群，看不出喜气洋洋的样子。

威廉走过来，道：“琰哲，你不高兴吗？”

郑琰哲微笑一下：“没有，我很高兴，这个成果将会为很多人造福，而且是我努力了这么久的，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威廉按住他消瘦的肩膀，蓝眼睛看着他：“可是，我觉得郑琰哲并不高兴，不要掩饰，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郑琰哲看了一眼肩膀上的手，摇摇头：“真的没有。”

“那好吧。”威廉也没有强求，四外望了望：“今天你家来人了么？”

郑琰哲指指外面观众席上正歪着脑袋新奇的四处看的郑晟说：“看，我弟弟！”

威廉顺着他的手看到了郑晟，微笑一下：“你弟弟很可爱。”

“嗯！”郑琰哲毫不扭捏的道：“我弟弟很好，他很粘我，很听话，但就是总也长不大的样子，我总想，要是他长大找不到工作我就养着他，他的心很干净，纯粹，我想保护他永远不受伤害和污染。”

威廉留神看了眼郑晟，活泼的笑容确实很干净，他道：“你是个好哥哥。”

想起另外一个“弟弟”，郑琰哲笑了一下：“还好吧。”

仪式即将开始，工作人员通知郑琰哲准备候场，郑琰哲就和威廉停了谈话，走到了指定的位置。

冗长的开幕词后，颁奖终于到了，郑琰哲做了获奖陈词，掌声过后打算下去的时候，主持人一脸神秘的笑着把他拉了回来。

郑琰哲面露不解。

主持人笑道：“请大家听我说，这次为了表彰郑琰哲医生的贡献，卫生部不仅为郑医生颁发了这个奖项，还要为郑琰哲医生一个特殊的奖赏，那就是一张解放军第一人民医院的录用合同！”

郑琰哲有点傻了，完全搞不明白状况。

主持人笑着解释道：“因为一直以来，考军医就是郑琰哲医生的一个愿望，虽然还没进行考试，但是基于郑医生这次的杰出表现，解放军第一人民医院决定破格录用你！”说着从礼仪小姐的手里接过一张已经签好章的合同，郑重的交给郑琰哲。

郑琰哲端着合同，反应了一会儿，然后脸上慢慢扩大个笑容，心情激动的几乎拿不住这薄薄的一张纸，他一直想考军医，只为了能离杜蒙近一点，而这一刻，居然这么快就到了！

“哎？杜蒙哥？你怎么回来了？”郑晟惊奇的看着杜蒙。

杜蒙摘下帽子擦擦汗，看了眼讲台道：“他呢？老子特意跟领导请假回来的！”

郑晟指着后台道：“快去那里，表哥刚下去，他这几天脸一直阴着，估计看到你什么病都没了！快去快去！”

“嗯！”杜蒙点点头，把帽子扔到郑晟手里，猫着腰从座椅间钻过去。

和祝贺的同事挨个握手，郑琰哲一脸兴奋，脸蛋都红扑扑的，送走了最后一个祝贺的人，郑琰哲抱着合同抿着嘴乐，告诉杜蒙，他一定很高兴！

“琰哲，恭喜你！”威廉大步走过来，一把抱住郑琰哲，有力的手臂和热情的胸膛让郑琰哲微微有点不自在。

拥抱是西方人的礼仪，郑琰哲不好拒绝，笑着道：“威廉，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的帮助，我很高兴成为你的伙伴！”

“我也是。”威廉没有放手的意思，这让郑琰哲有点不舒服了，想伸手推开他，却在这时候越过威廉的肩膀，看到了不知哪里钻出来的杜蒙脸上的兴奋慢慢冷下来。

郑琰哲微微皱眉，用力推开威廉。

威廉不解的看着郑琰哲：“琰哲，怎……”郑琰哲没有等他说完话，就走向了他的身后。

他回头，是那个接郑琰哲下班的军人，正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他，眼睛里射出冰锥一样的目光。

他从容的走过去，用法国人的绅士礼仪向杜蒙道：“先生你好，我的名字叫做威廉，很高兴认识你。”说着伸过手去。

杜蒙一把打开他的手，不客气的道：“我很不高兴认识你，告诉你，我也很不喜欢你刚才的行为，给我离他远一点，假洋鬼子！”

郑琰哲知道刚才的被杜蒙看见他一定会生气，本来想让着他，可是杜蒙说的话太无礼了，他有点不高兴的咳了一声，道：“杜蒙，有事咱们回去说。”

“闭嘴！”杜蒙有点暴怒，指着威廉的鼻子道：“假洋鬼子你给我听着，老子就是不喜欢看见你在他十米之内，你赶紧给我滚蛋，滚得越远越好！”

郑琰哲：“杜蒙！”

威廉做了个耸肩的动作，道：“先生，你又以什么身份来命令我呢？大使馆么？这是我的人身自由，你的话，呵呵，恐怕不是法律吧。”

杜蒙叫道：“你丫算老几，大使馆？大使馆老子也照骂！”说着就要伸手打威廉，郑琰哲吓了一身冷汗，威廉是法国人，不能打啊！他拦在两人之间，推了杜蒙一把：“你干什么！我说了有事回家说！”

“哲哲！你帮着他？！”

威廉好整以暇的道：“不得不说，你这样称呼琰哲可能不太礼貌，在我的家乡，这是称呼小姐的。”

杜蒙气的抡起拳头就要打，郑琰哲一把抓住：“杜蒙！你再发疯我生气了！”

看郑琰哲气得脸通红，杜蒙瞪着眼睛压下怒火，对威廉说：“你丫给我记住了！”然后拉起郑琰哲就走。

这时郑晟从后台跑过来，有点没摸着头脑，威廉从他身边走过，他侧身让了一下，脚下一滑踩了个什么东西，“咕咚”摔在地上。郑琰哲还没过去，就见杜蒙一阵风般的冲过去，一拳把威廉揍倒，大骂：“假洋鬼子你敢打我弟弟！”

73.咖啡

郑晟立马就吓懵了，反应过来赶忙去拉杜蒙：“杜蒙……哥！不是……是我……”三人纠缠乱成一团，连后台的保安也闻讯而至。

打了几拳没听见郑琰哲的声音，杜蒙回了下头，然后把威廉往地上一摔，气的转身就走。

郑琰哲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杜蒙离开，连追都没有追，直接走过去把郑晟拉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土，然后小心的扶起威廉。

威廉晃了几下站起来，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道：“你朋友很厉害。”

郑琰哲扶住他，道：“不好意思，我带你去医院！”

威廉摇摇手，道：“去我家吧，我家有药箱，擦点药就行了。”

毕竟是杜蒙打的，郑琰哲没办法拒绝，只好点点头，对郑晟道：“回去告诉那个混蛋，我很生气，让他赶紧给我滚回部队。”

郑晟哆嗦了一下，郑琰哲平常生气都不是这样的，这次，是真生气了。连忙答应一声跑出去。

郑琰哲对四周看热闹的人说：“都走吧，主角都走了你们还不走？”

没见过平常温和的郑琰哲这个样子，众人识趣的离开。

威廉笑了下：“走吧，琰哲。”郑琰哲扶着威廉出门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他家。

威廉的家很漂亮，带着法国人特有的精致和浪漫，郑琰哲扶他在沙发上坐下，问：“你家的药箱在哪里？”

威廉指指架子上的一个小箱子道：“就是那个！”

郑琰哲走过去拿下小箱子，打开，里面的药很全，拧开一瓶碘酒，开始用小棉棒沾上涂在威廉的伤口上给他消毒。

郑琰哲跟杜蒙从小一起长大，那会看不出刚才杜蒙耍的小心思？他根本就不是为了郑晟摔倒，而是找个理由揍威廉，确实，那一幕换谁都会发飙，但是，杜蒙实在太过分了！只是一个礼貌性的拥抱，他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不该下这么大的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