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哲——安千言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睡了过去，就被一阵电话声吵醒了，他伸手按开电话，里面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叫：“表哥！！！”

郑琰哲一下子就被吓精神了，道：“干什么！？”

郑晟听到郑琰哲生气了，就委委屈屈的道：“什么嘛！我大老远来看你，你也不给面子的说！”

郑琰哲缓过来，揉了揉头，道：“你来了？多危险，来干什么？”

郑晟兴奋的叫道：“我来劳军啊！杜蒙哥在不在？我拿了奖学金，请你们吃饭啊！在军工招待所是吧，我马上就来！”说完就挂了电话。

郑琰哲拿着手里的电话，无奈的摇摇头，郑晟一来，一定是没办法睡了。

不是杜蒙的错，我不应该这样对他，蒋阳，我们谁错了？

人已不在，郑琰哲不想再纠结下去，如果真有阴曹地府，那就让阎王来判定吧。

没有多久，郑晟就跑来了，穿着运动服，精神的很，见到他就叫要出去吃饭，肚子饿。

郑琰哲没法，只得跟他出去。

外面天色已晚，二人就找了一家小小的饭店随便吃点东西。

吃着吃着，郑晟的小眉头忽然皱了起来，郑琰哲奇怪：“怎么了？”

郑晟忽然回过神来，道：“表哥，钱我付过了，你吃，我好像看到一个认识的人，我去看看，一会儿回去找你！”说完就跑了。

郑琰哲更加奇怪，看着郑晟跑掉，又看了看桌上剩的一大堆菜，想起杜蒙说出去了，多半是出去喝酒了，就叫来服务员打包带回去，准备给杜蒙吃。

郑晟跑了不大一会儿就跟上了那边的人，果然没错，那是杜蒙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他不相信杜蒙会背叛郑琰哲，所以他没有惊动郑琰哲，自己一定要看个清楚！

杜蒙喝多了，手里还拿着一个酒瓶子，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赵文彻的身上，赵文彻在外面做后勤，晚上想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必要的东西要买，就看到了喝的一滩烂醉如泥的杜蒙，在那里跟服务员拍桌子，他赶紧去把他的酒钱付了，把杜蒙搭出来，却不知道去哪里。

天这么黑，他又不知道杜蒙住在哪里，怎么办？

杜蒙打了个酒嗝，道：“回……招待所……”

招待所？什么招待所？

赵文彻吃力的扶着杜蒙，急的不知怎么办好。

咬咬牙，找家旅店先把他放下来，明天他酒醒了就知道回去了。

招手叫来一辆出租车，把杜蒙塞进去，告诉司机去某某宾馆。

郑晟一看，连忙也叫来一辆出租车，叫跟着前面的车。

开了房间，赵文彻费了好大的力气把杜蒙放在床上，累的坐在一边呼哧呼哧的喘气，眼睛却再也离不开杜蒙了……

第一次这样近的看着他，第一次这样无所顾忌的看着他，他不会醒来，不会一脸厌恶，或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虽然那双鹰一样犀利的双目他曾经疯狂的喜欢，却没有发现静止下来的这一张英俊的面容是这样的有吸引力，几乎让他再也不想去做别的事情了……

他把手指放在杜蒙的脸上，轻轻的摩挲，痴迷的看着这张面孔。

“咳……”杜蒙不舒服的咳了一声。

赵文彻忽然惊醒，连忙缩回手，脸红的几乎滴下血来。

慌忙跑开，站在床边，蹲下身来去给杜蒙脱鞋子，把他搬上床，用被子盖好，一种幸福感在他心底缓缓升起……

杜蒙迷迷糊糊的往里面动了一下，道：“睡……睡觉……不许……”

赵文彻一愣，他是在叫我吗？

这里没有别人，他……一定是在叫我……

他按捺下狂跳的心，哆哆嗦嗦的脱了鞋子，躺在了床上，贴近了杜蒙。

杜蒙伸手把他搂在怀里，不知说了句什么。

赵文彻的脸红了，有些赧然的说：“教官，你……叫我小赵或者文彻都行……”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杜蒙没反应，一遍遍的重复着那两个字，一遍一遍的，不厌烦的嘟哝着……

周身的酒香让赵文彻脸红心跳，他不自觉的挨近了杜蒙，就算……就算明天清晨我要独自离开，再也不能提及今晚的事情，我……也想和他在一起。

杜蒙喷着酒气的唇嘟哝着那两个字，让赵文彻乱了心神的两个字压上了他的唇角，恣意的侵略着，摩擦着，强横的撬开他的齿关，吮吸……

赵文彻几乎没有了意识，死死的抱着那具躯体，就算，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我也要这一次，把你深深的记住！

“砰砰砰！”

80.午后咖啡

突然的敲门声把赵文彻吓了一跳，他立刻推开杜蒙，喘着气，看着门的方向，紧张的问：“谁……谁呀！”

“是小赵么？我是郑琰哲，杜蒙在这里吗？”一如往昔温润的声音。

却上赵文彻悚然大惊，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床上的杜蒙似乎有些不耐的哼哼了两声，又嘟哝着什么，他已经没心思去想了，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他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穿好鞋子走到门前，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打开门。

果然门外站着微笑着的郑琰哲和一个一脸不忿的少年。

郑晟瞪了赵文彻一眼，推开他走进去，看见杜蒙烂醉如泥的躺在那里，推了他一把，大声道：“起来！回家！”

赵文彻此时脸上都在发烧，结结巴巴的道：“大哥……那个……教官醉了，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想……等他醒了自己回去……”

郑琰哲微笑了一下，道：“谢谢你，我们带他回去就可以了。”然后走进屋子。

到床边，在杜蒙耳边道：“我在，我来了。”杜蒙居然安稳的睡了过去。

郑琰哲对郑晟说：“把他架起来，我们回去。”

郑晟一脸不乐意的把他扶起来，看着郑琰哲给他穿了鞋子，然后才把他的胳膊架在肩膀上，艰难的出了门。

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做完了这一切，郑琰哲对赵文彻说了声：“打扰了”就消失在了电梯里。如果不是唇上酥麻的感觉，他甚至觉得刚才是做了一个梦，一个无法触及的梦……

在出租车里，郑晟小心的看着一边郑琰哲的脸色，一句话也不敢说。

倒是郑琰哲道：“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郑晟小小声的说：：“我是怕我误会了嘛……万一是误会怎么办？再说了，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跑来这里的？”

郑琰哲面无表情道：“你说一会儿回来找‘我’，不是‘我们’，我就觉得不对，你在这里又没什么认识的人，我在你身边就剩下杜蒙了，你觉得你要是我的话，猜你去找谁了？”

郑晟佩服，在电梯间他正犹豫要不要去敲门的时候就接到了郑琰哲的电话，几句话就把他的话套出来了，郑琰哲来的也是够快的，分分钟啊！看到那人还能笑出来，真厉害，要按他的话，就先揍他一顿！

看着郑晟的手挥来挥去，郑琰哲道：“你又没有进去，凭什么打人？”

郑晟竦了，不敢再动。

到了招待所，郑琰哲给郑晟开了房间，把已经睡着的杜蒙放在床上，就打发郑晟去睡觉，开了灯，给杜蒙擦手擦脸，洗了脚，塞进被子里。

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杜蒙不会喝这么多的酒的，至于房间里发生的事情，他没有看到，那就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了。

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靠着杜蒙的胸膛，听着那鼾声如雷，忽然觉得好踏实……

很简单，第二天早上，杜蒙揉着想要炸开一样的头，迷惑的看着房间，自己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来着？

哲哲？哦，对，哲哲！

他一低头，郑琰哲正在睡觉，就那样伏在他胸口上，笑了一下，拍了拍郑琰哲。

郑琰哲被弄醒，伸了个懒腰，道：“睡醒了？”

“不怪我了？”

郑琰哲一边起来一边道：“你有你的立场，我只是心里难受，换了我，也不会拿这一百多人的命去开玩笑的。”起身穿了拖鞋，道：“你有赵文彻的电话吗？我想跟他聊天。”

杜蒙奇怪：“他？你找他有事？”

郑琰哲道：“没事，纯聊聊，你今天不是要和上面派下来的搜救队接洽吗？我找个人解解闷。”

杜蒙也没多想，就把电话号码报给他，然后看着郑琰哲打了两个电话跟后前报备药品，约定明天把药品运进去，尽量不浪费时间。

郑琰哲起身要去洗漱，杜蒙在他身后一把把他抱住，闷声道：“哲哲……”

郑琰哲无奈道：“别耍了，小晟来了，起床吃早饭，然后该忙快去忙。”

杜蒙真的很忙，听了这句话，满足的亲了郑琰哲一下，然后翻身下去洗漱。

杜蒙感觉到早饭的气氛很奇怪，郑晟本来一刻不停的嘴一句话也不说，郑琰哲夹给他什么他吃什么，不夹就不吃，咕咚咕咚的喝豆浆，喝完了放下碗，说：“我吃完了！”就转身回去了。

杜蒙皱眉道：“小晟怎么了？”

郑琰哲一边吃酱瓜，一边道：“你最好不要知道。”说完没等杜蒙提问，就道：“我去跟你战友聊天，明天上山。”

“嗯……”

这里离泥石流发生地很远，所以还没有那里所影响，成为了战士救援的中转站。因为人们都很担心泥石流，所以咖啡厅的生意并不好。

赵文彻忐忑的坐在靠窗的一个座位上，等着郑琰哲。

郑琰哲进来后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赵文彻，手里拿着一个手机，不停的转，这说明他心里很紧张。

他对赵文彻招招手，赵文彻立刻站了起来，看着他。

他走过去坐下，对服务生道：“两杯拿铁，谢谢。”又问赵文彻：“可以吗？”

赵文彻忙点头。

服务员很快的将咖啡送上来，然后走开。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你喜欢杜蒙，是吗？”郑琰哲喝了一口咖啡。

赵文彻一愣，然后低下了头。

郑琰哲继续道：“昨晚还是要谢谢你，他喝多了不认人的，很麻烦，如果不是你，可能我今天就要去公安局领人了，救援上尉醉酒闹事，能被报纸写满一个版面。”

赵文彻此时心脏狂跳，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昨晚他是不是叫我名字了？”郑琰哲笑了一下？

什么？

赵文彻忽然抬起头，名字？郑琰哲……哲哲……！！

他忽然脸色就白了，昨晚……昨晚杜蒙一声接一声叫的，不是彻彻……是哲哲！

赵文彻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原来昨晚，那温柔的，被他一声声不断的念着的，根本就不是他……

他拿起面前的咖啡杯子，喉头好像哽了一个核桃一样，疼的他几乎要掉下泪来……

81.一个电话

他僵硬的挤出一个笑容来：“大哥客气了，我……照顾教官是应该的……”

郑琰哲早从他颤动的手指中看了出来，但没有揭穿他，只是摇头，道：“他有什么毛病我很清楚，昨晚一定麻烦你了，他每次喝醉都会找我，我来晚了不好意思。”话锋一转：“上次在军营我就看出来你喜欢他了，我没有说，也没有告诉他，是因为不想他排斥你，伤你的心……”

赵文彻蓦然抬起头。

郑琰哲继续道：“你猜的很对，我和杜蒙……是同性伴侣，我爸爸和杜蒙爸爸是战友，他爸爸常年不在家，我就陪他一起住，我们彼此相依，彼此鼓励，而且……相爱。”

他的笑容仍然温暖：“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虽然我们总是吵来吵去，但是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而我，在他的心中……有着无可取代的位置，他永远不会背弃我，我也是，我想昨晚，他一定叫了我的名字是吧？”

赵文彻木然的点点头。

郑琰哲道：“那是习惯，孤独，彷徨，伤心，愤懑的时候，他会一遍遍的叫我的名字，这个习惯持续了近二十年。”他的双眼明亮：“小赵，我今天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来炫耀我们的感情如何如何的坚不可摧，只是想和你说，我们之间不会有另一个人的位置，你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子，杜蒙……不适合你，在他身上浪费更多的感情，只能换回无尽的无奈，我希望今天我没有做错。”

赵文彻道：“大哥……你没错，错的是我，如果我早一点知道，就不会有这些了，昨晚……教官是在叫你，他也许在昏睡中都在想你。”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赵文彻觉得自己几乎都要窒息了。

郑琰哲温温的道：“小赵，你的感情干净而纯洁，我相信，你会有一个更好的人，也在等着你，等你找到他。”

赵文彻点点头。

郑琰哲从钱包里抽出钱放在桌上，道：“我还有救援任务，要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说完对赵文彻一点头，转身走了。

赵文彻没有抬头。

“说得真好啊，不愧是大学生！”身边忽然插进来一句。

郑琰哲吓了一跳，骂道：“滚远点！要不是你去沾花惹草，我也不用来陪人磨牙了！”

杜蒙伸手把郑琰哲抱住，笑道：“我说小晟这么奇怪呢，原来如此，我向共产党保证，我昨晚什么都不知道了！老婆大人！”

郑琰哲“啪”的打开他的手，道：“是么？！”

杜蒙坚定的点点头。

郑琰哲叹了口气，道：“我刚才出来的时候，他心情差极了，我真怕他钻牛角尖，到时候就不好了，毕竟他也是没错的。”

杜蒙倒是没什么感觉：“跟我没关系啊！对了，你那几句话……再说给我听听……”他靠近郑琰哲，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的看着面前的人，那眼眸中投射出郑琰哲的影子。

郑琰哲脸忽然红了，推了杜蒙一把，转身就跑了。

杜蒙一愣，哈哈大笑着追上去。

咖啡厅里的赵文彻看着这一幕，静静道：“教官，你会幸福的。”

这时一个人走过来坐在了郑琰哲的位置上，一边敲咖啡杯子一边说：“喂，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

赵文彻低下头，看着咖啡道：“关你什么事，不去执行任务，来这里干什么。”

李承泽闲闲道：“我跟教官的，马上就走了，昨晚上去招待所看了一晚上电视，文章的《裸婚时代》你看过吗？”

赵文彻现在一点跟他聊天的心情都没有，敷衍道：“没看过。”

“我觉得里面一个叫李东的角色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好。”

“是吗？”赵文彻黯然的说。

李承泽把他的头用双手抬起来，直视自己的眼睛，道：“他说‘把你眼睛腾出百分之一的空来看看别人，说不定你有收获。’”

看着面前那双干净的眼睛露出茫然到震惊的目光，他道：“我去执行任务。”然后走了。

独留赵文彻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