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哲——安千言

郑琰哲赶忙说：“我扶你起来喝，不要弄到被子上！”然后吃力的扶起杜蒙，将杯子递到他嘴边。

杜蒙身上滚烫，郑琰哲只靠了他一会儿就浑身大汗，喝完药，杜蒙的眼睛还有一搭没一搭的睁着看他，滴溜溜的眼睛此时有点疲惫的眨着。

郑琰哲放他躺下，拿毛巾给他擦了擦汗，说：“你再睡一会儿，等你睡醒了，我妈就回来了，给你做很多很多好吃的！”

杜蒙眼珠又缓慢的转了转，低声说：“嗯。”然后就又闭上了眼睛。

郑琰哲去卫生间擦了擦身上的汗，用凉水拧了一个毛巾，回到卧室解开杜蒙的衣服给他擦身上的汗。

擦着擦着，郑琰哲忽然听杜蒙低低的说了句什么，以为他醒了，就问：“你说啥？”

没回应，郑琰哲抬头一看，杜蒙还在昏睡，随手把被子拽过来给他盖好，回身去洗毛巾，刚要走就听杜蒙含含糊糊的又说了一句话。

他回身趴在杜蒙脑袋边问：“你要什么？”

杜蒙无意识的又说了一句。

“你渴了？要喝水么？”郑琰哲听他好像说渴了。

杜蒙没反应，仍在昏睡，只是含糊的念着两个字。

郑琰哲把耳朵紧紧贴在他嘴边，仔细听着，于是他听清了，杜蒙不是渴了，是在一直叫：“哲哲……”

如果没记错，这是杜蒙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还挺有良心的，知道自己对他好！郑琰哲看着十岁的杜蒙，病了更像个小孩，有点委屈，有点无助的叫着他的小名，叫的他心里很难受。

他坐在床边，不停地数落着：“下雨还去……笨小孩！病了吧，活该！别看我给你道歉了，下次你再去淋雨不回家我还骂你！……”“哲哲……哲哲……”

郑琰哲撅着嘴，万分嫌弃的样子：“不要叫了，我在这里呢

眉头微微皱着，睫毛下的眼珠不时动一下，红红的脸蛋，很可怜的样子，让郑琰哲骂他都骂不出口。

小小的嘴唇一张一合的，只有郑琰哲知道那是在叫他：！等你好了我一定好好磕碜你！”说完拿起毛巾又给杜蒙擦了擦汗，然后转身去卫生间洗毛巾。

08.作弊

三年后，D市第五中学门口……

一个身穿校服，剪着精练的短发的男生坐在单车上，很没形象的捏着一串烧烤，冲校门里一个白净的男生喊：“哲哲！快点！”

白净男生有些羞赧，冲过来使劲的给了那男生一巴掌，骂道：“说了别在我学校叫我小名！还有，不是说了不许在学校旁边买小吃吗！”

杜蒙无所谓的接过郑琰哲的书包：“又不是没叫过！怎么那么多事！快点上车，我还要回家吃饭呢！”

郑琰哲在车上坐好，随口问：“去你家还是去我家？”

“今天不去你家吃饭了！我过几天考试，得回去复习！”

“呵！”郑琰哲嘲笑：“不会吧，你可是从来都不复习的啊！”

杜蒙挠挠头：“我爸昨天来电话了，说这次考试考不好就要派人接我去军营待两天，老子才不去呢！老头一准的弄死我！”

郑琰哲幸灾乐祸的说：“你爸可以啊！挺有办法啊！”

杜蒙咬牙道：“你可以试试看一天跑二十公里的滋味！”

郑琰哲捂着嘴哧哧的乐，气得杜蒙发狠的骑着车。

把郑琰哲放到军属大院的门口，杜蒙扔下一句：“明天早上来接你。”就走了。

杜蒙在两年前搬出了军属大院，杜奶奶因为身体原因在老家养老，杜国平就把杜蒙迁到了原来他的一栋房子里，本来要找个保姆照顾他，不过在杜蒙的极力反对下放弃了，现在几乎是杜蒙自己做饭洗衣，郑琰哲不时来蹭顿饭什么的。

收拾出一菜一汤，杜蒙匆匆吃了两口，就翻出课本复习，老头子的威胁可不是说着玩的，以杜国平的脾气是真的会收拾他的，烦躁的翻了两页，杜蒙困得眼睛发直，随手把书一扔，睡觉去！

第二天一早，杜蒙接了郑琰哲上学，到了学校把郑琰哲送到楼侧，准备把车停在车棚那边，刚走了没多远，就听后面郑琰哲怒气冲冲的喊：“干什么你们！这是学校！”

杜蒙把车停下，回身就走了过去，郑琰哲身边围着几个不良学生，看见杜蒙过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们想干什么？”杜蒙问。

为首的学生歪着头打量了杜蒙一眼，见他瘦瘦的，轻蔑的说：“怎么的啊？还有见义勇为的？！”说完哈哈大笑。

郑琰哲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一个黄发男生道：“揍你！老子就看不上你这副三好学生的样子！”

杜蒙一听就来气了，一拎袖子：“揍他？找死！”说着一拳就打了过去。

那学生没想到杜蒙这么快就动手，忙往后退躲过一拳，骂道：“妈的，来有本事的了！你他么这么护着这个小白脸，别他么是兔爷吧！哈哈！”

杜蒙大怒，抬腿就踢，一脚踹在那人肚子上，横着就踢了出去！

郑琰哲赶紧四外圈看了看，好在楼侧人少，没人看见，就唯恐天下不乱的喊：“杜蒙打他！打死他！”

几个人见老大吃了亏，一窝蜂的冲了上来。杜蒙家里有杜国平留下的关于军方格斗的书，没事就在家比划，加上先天身体条件好，摆平这几个劣生简直不在话下，没几分钟就躺了一地的人。

杜蒙鼻子也留了点血，郑琰哲捂着刚才被抡了一拳有些青紫的手臂过来给杜蒙擦鼻子。

杜蒙指了指地上的人，眼神示意郑琰哲怎么办？

郑琰哲眼珠一转：“你们是自己滚还是我去找保干来？”

几个人歪歪斜斜的站起来，指着郑琰哲：“你！还有你！给我记住了！”说完一瘸一拐的走了。旁边的小弟要过来扶，被他一脚踢了出去。

杜蒙揉着鼻子，道：“怎么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郑琰哲拍拍书包上的灰，说：“本来也是咱们先动手的，这些无赖再反咬一口怎么办？”

杜蒙有点不服气，狠狠地揉着鼻子。

“你别别扭了！他们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说，你看我也受伤了啊！”说着亮出手臂上好大一块淤青。

杜蒙扫了一眼：“你躲起来就行了，往前上什么！”

郑琰哲白了他一眼：“我也是男的啊，你难道让我像女生似的哭两声给你看，再娇滴滴的说一句‘大侠好本领’么？”

杜蒙被他逗笑了，擦了擦鼻子把纸顺手扔掉，揽着郑琰哲肩膀回楼上课。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郑琰哲正在上课，一个陌生的学生来敲门。

老师不高兴的问：“什么事？”

学生紧张的问：“老师，郑琰哲在这个班级吗？我有点急事找他！”

郑琰哲把脑袋从书里拔出来，看见老师示意他出去，就出了班级。

那个学生急的一头汗，结结巴巴的问郑琰哲：“你是杜蒙他哥吧？”

郑琰哲一愣，他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名号了？点点头问：“怎么了？”

一听找对了人，那学生一把拉起郑琰哲就跑，边跑边说：“杜蒙被怀疑作弊，被监考抓了，就要跟老师打起来了！”

郑琰哲一惊：“什么！作弊！？”

那学生吓的声音都变了：“从他桌子里搜出来一份考试原卷和答案，他咬定不是他的，可是老师不信啊！”

作弊！学校抓作弊特别严格，情节严重的是要记大过的，何况是偷了原卷和答案，这回事闹大了！

跟着那学生到了办公室，还没进门就听里面一声怒喝：“还敢顶嘴！反了天了！”

紧接着就是杜蒙的喊声：“我没有！你听不懂吗！”

郑琰哲连忙推门进来，一个老师道：“哪个班的？有事过会儿再说！”然后道：“人证物证俱在，你想抵赖都不行！”

杜蒙显然已经暴怒了，说：“东西是从我这里搜出来的！但是我没碰过！可以去验指纹啊！”

“现在的学生是不是谍战片看多了啊！指纹？这么多人都摸过了，验哪门子的指纹！”一个男老师冷冷的说。

“那监控录像呢？”郑琰哲急问。

旁边一个埋头鼓捣电脑的老师闻言道：“没有监控，昨天晚上停电了，晚八点到早四点没有监控。”

杜蒙的班主任脸此刻都青了，对杜蒙说：“杜蒙，如果你肯承认错误，学校一定会宽大处理的！”

“宽大？凭什么？我说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杜蒙气得直喊。

“啪”的一声，教导主任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连茶杯里的水的震出了一点：“够了！杜蒙，学校决不允许学生撒谎，更不允许学生作弊！你现在给我回家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够了什么时候回来上课！”

“你！”杜蒙气极，几步冲过去一把拽住主任的领带骂道：“什么反省？你脑袋有病吧，缺根线啊，我放你办公桌是不是也是你偷得啊！”

屋里的老师一看杜蒙要动手连忙出言呵斥杜蒙，过来拉。可是杜蒙力气出奇的大，几个人都拉不住，郑琰哲吓了一跳，冲过来一把抱住杜蒙，喊道：“你要死啊！快点松手！松开！”

杜蒙穿着粗气，挣开郑琰哲，跑出了办公室。

郑琰哲来不及跟老师们道歉，就追了出去。

09.分析

找了好多地方才在公园湖边上找到杜蒙，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孩子一样，躲在一块巨石的阴影里。

郑琰哲走过去，坐下，拉下杜蒙捂着脸的手，和他一起躺在草坪上。

身边传来熟悉的味道，杜蒙没有睁开眼。

过了好久，郑琰哲问：“你没有作弊对不对？”而不是‘你作弊了？’

杜蒙没说话。

郑琰哲继续问：“他们不该那样说你，你不会作弊的。”

杜蒙翻了个身，把脑袋埋在郑琰哲的肩膀上，闷闷的说：“哲哲……”

郑琰哲拍拍他的脊背，说：“我相信你！”

杜蒙的声音带了点委屈和疲惫：“哲哲……”

“好了！”郑琰哲道：“你能不能不要一不舒服就一遍遍的叫我啊。”

“有么？”

“……”

“哲哲。”

“……”

过了一会儿，郑琰哲推了推杜蒙，说：“你把当时的情况说说，咱俩猜猜这是谁干的！”

杜蒙闻言有了点精神，坐直身体，把当时的情况告诉了郑琰哲。

原来这次是校里举行的一次班级竞赛，成绩算入平时成绩，平均分高的班级可以得到校里颁发的奖状，杜蒙为了不被杜国平骂，提前好几天就在复习，考试的时候发现题目都是看过的类型，所以做起来游刃有余。

但是杜蒙平时成绩中等，这次让监考老师觉得很意外，就总在杜蒙身边转悠。

由于不是大考，只是把书桌调了过来，杜蒙答得差不多了，暗暗窃喜的时候，旁边一个外班的学生笔掉了，侧身歪过来捡笔，身子歪过来凳子就不稳，马上要栽过来的时候伸长了手扒住杜蒙的书桌想保持平衡，结果还是滑了下来，手指乱抓，就把杜蒙书桌缝隙里的露出一点边角的一张纸拽了出来。

老师见状，马上过来没收，接过纸一看就怒了，然后就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杜蒙带到了办公室。

郑琰哲听完道：“这么说，如果他不拽，就不会被老师发现你书桌里面的试卷了？”

“当然！”杜蒙烦躁的说：“里面那么多书，老师闲的发慌才去翻！”

郑琰哲想了想，开始和杜蒙分析，由于是校里的统考，试卷前一天晚上才印出来，放在教导处里，第二天早上考试的时候就在杜蒙的书桌里发现了，时间很紧张啊！是放学后潜进去偷的还是今天一早偷的呢？那个拽出试卷的学生……

郑琰哲忽然问：“你认识那个拽你卷子的学生吗？”

杜蒙仔细想了一下，摇摇头：“不认识。”

郑琰哲又问：“试卷拽出来后他是赶忙给你塞回去了还是拿在手里等老师来收呢？”

杜蒙一愣，忽然道：“那小子是拿在手里半天老师才看到，然后过来收的！”

“那就对了！找那小子，他一定有问题！”郑琰哲激动地说。

“嗯。”杜蒙重重的点点头。

教学楼一侧的走廊角落。

郑琰哲拉着一个带着大眼镜的男生讨好的说：“帮帮忙嘛！”

男生扶了扶眼镜，道：“不行！座位表放在教导处，我怎么帮你拿！”

郑琰哲笑道：“那还有咱大班长干不了的事吗？里面有复印机，分分钟的事啦！”

“不行！”班长斩钉截铁的说。

一听班长口风这么紧，郑琰哲脸拉了下来：“帮个忙这么费劲呢！你要是不去我就告诉老师你追三班王晓丽的事！”

班长脸色一变。

看他变了脸，郑琰哲心中一松：“别忘了，一直都是我帮你送的情书啊！”

班长脸都憋成了猪肝色，指着郑琰哲说不出话。

郑琰哲赶忙说：“哎呀，好班长，求求你帮个忙嘛！你帮了这个忙我一定帮你找到王晓丽的电话号码，怎么样？再说了，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对不对？”

班长再郑琰哲的威胁加诱惑下，狠了狠心，点了头。

一个多小时后，郑琰哲如愿以偿的拿到了考试座位表，然后飞也似的跑下楼去找杜蒙。

杜蒙从学校里跑出来，现在也不能回班级，索性就在公园等他。

郑琰哲拿了座位表回来，按照杜蒙班级桌子的排列顺序和座位表的顺序，找到了一个叫陈东的男生，是初二二班的一个学生。

杜蒙掏出手机，迅速的拨了一个号码，接通后说：“起来起来，给我找找有没有人认识二班陈东的！”

电话里明显是一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声音：“你抽的什么风？看上哪个小姑娘了？”

杜蒙大骂：“你脑袋里有没有点正经的！你管我干什么，赶紧给我问！”

听杜蒙真火了，电话里的声音也精神了一些，问：“出什么事了？你急什么？”

杜蒙吼道：“你有完没完！快点！”

电话那边吓了一跳，知道是有要紧事了，说马上去问，问完了告诉他。

挂了电话不一会儿，就打过来了，那人道：“你说的陈东学习不咋地，挺爱打游戏的，家里没什么钱，游戏装备倒是挺足的，我一哥们跟他玩过，说都是极品装备，也不知道在哪弄得钱买的……”

“说重点！”杜蒙咬牙道。

“嗯嗯！他跟他班同学的关系都不太好，反而跟几个初三的学生混得不错，经常去一家叫‘超越’的网吧玩，你找他干什么？”

“不用你还管。”说完挂了电话。

郑琰哲怀疑的问：“这谁啊，靠不靠谱啊！”

杜蒙道：“我一哥们，别的不行就是会说话，哪都能找到他认识的！怎么办？去那家网吧附近堵他？”

郑琰哲道：“当然！不问明白了这黑锅谁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