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十字观察站No.2（出书版）BY 黯然销魂蛋

「你这小鬼……，天真的不可思议！在星际间流浪的够久，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坏人、更没有所谓的好人，只有利益冲不冲突而已。」

无法反驳阿卡莎的论点，但又不愿意将十字星联的人想像的那么坏，毕竟，他也是来自那个体系，虽然林森只能算是第一科学院的新生，不过他很以自己这个身份为荣。

「南达怎么安排？」动了动四肢，阿卡莎觉得自己恢复许多，虽然还需要经过一番大整修才有可能回到自己最巅峰的状态，但现在已经不错了，揍揍人、打打架没什么大问题，林森确实有两把刷子。

『南达跟狻猊号的代理舰长，还有那名年轻的科学官讨论过几次，双方都达成共识，目前应该将所有资源摆在修复南弓号上，狻猊号还在不断的拆解中，工程小组已经去找小歪报到，现在在反应炉那里进行抢修。』回话的是十九，平静、柔和的嗓音自通讯器中传出，显然是经过加密，只允许阿卡莎及林森接收，能够及时且钜细靡遗的报告南弓号上的大小事，足证明这名拥有粉色瞳孔的俊美男子，正跟南弓号的监控系统相连结，偷偷的留意着所有事。

「十九，你现在在哪？」点了点头，阿卡莎一点也不意外，十九不是第一次与南弓号相结合，这个来自另一个维度的生命体，有着偷偷窥伺旁人的坏习惯。

「南达要他躲在引擎室，小歪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让他使用，十九在那里连上南弓号的系统，顺便帮忙检视及追踪修复的进度。」一同帮忙隐藏十九的还有林森，来自十字星联第一科学院，他同样也熟悉那些律法，虽然不很明白当初发生什么事，为什么明令禁止人工智慧、有知觉的人造生物的存在，不过他也很肯定，一旦让狻猊号的其他船员发现十九，他们不会管他是不是真的来自另一个维度，一定当下就销毁他，林森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喜欢十九，喜欢那个有着惊人求知欲的俊美男子，他打从心底相信，十九真的来自另一个维度，就跟巫纳一样，是因为缘份才会在这里相遇的朋友。

「十九，你能控制多少系统？」很满意南达的安排，阿卡莎就知道自己可以完全依赖那个男人，处理事情永远那么果断、妥当。

『远端监测、近端监测，外部武器离线，内部武器只恢复40%，防御系统离线，推进系统离线，不过小歪正在进行维修……。』一旦与南弓号相连结，碍于通讯器的限制，使得十九的嗓音变得缺少抑扬顿挫，无法表达情感的只能单纯叙述，这样一项、一项细数，听上去真的很像人工智慧，容易让人误会十九只不过是南弓号的人形分身而已。

「那好，你想办法让内部武器系统完全恢复，控制好这个就行了！并且留意狻猊号的船员，随时回报他们的状况。」扬了扬眉，阿卡莎自信满满的下达命令，她敢接下这单生意，让这批数量远超过她船员的『乘客』登舰，仗的就是十九能与南弓号相结合，阿卡莎一点都不担心狻猊号的船员造反，因为他们要对付的不只是他们区区不到十名的船员，而是整艘南弓号。

「你……你打算做什么？」听见阿卡莎的指示，林森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他们并不是仇敌，他一点也不希望两方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更别演变成血腥局面。

「不做什么，只要他们别乱来，我可以平平安安的将他们送到最近的中型星球上，我是走私者不是屠夫，我很和平的！」顽皮的眨了眨眼，阿卡莎用着玩笑的语气说着保证，可是却让林森有些不寒而栗，她的意思非常清楚，一旦狻猊号的船员想做什么，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关起门来疯狂屠杀，她是个走私者，她从来都不遵守十字星联的任何法律。

『我会留意，各舰舱之间的通道已经完全恢复控制，必要时我会放下舱门将他们拘禁起来。』平静的回答，十九显然明白林森的顾虑，主动的告知他的打算，他也不赞同阿卡莎太过血腥的举动，屠杀这么多人，那南弓号内部得多难清理？他还是喜欢和平且理智的解决问题。

「我们另一个朋友呢？」懒得理会十九及林森的意见，阿卡莎不感兴趣的翻了翻白眼，随口询问巫纳的下落，这个家伙的身份非常尴尬，算起来跟他们同生共死过，不过他原本就是波瓦尔斯王女的首席护卫，现在他打算偏向哪一方？巫纳虽然没有真正展现过实力，不过阿卡莎绝不会小看他，如果他决定站在狻猊号那一方，那她必需先下手为强。

『他正跟另外几名波瓦尔斯人在舱房中商量事情。』

「商量事情？打算对我们不利吗？」

『很抱歉，他们使用的语言我并不了解，无法翻译。』

危险的眯了眯眼睛，阿卡莎眼神中闪过几丝杀意，她原本不是这么好杀、血腥的人，不过受了重伤后，本能反应趋使她做出些自保的判断，分析所有事情，全站在最坏的情况下打算，绝不容许出任何差错。

「我去看看吧！我相信巫纳不会出卖我们的。」想也不想的揽下这个工作，林森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但他就是觉得自己有责任该保护对方，毕竟他跟巫纳并不是全然没有关系的两个陌生人，他会尽最大的努力，让这艘临时拼凑起来的战舰凝聚起向心力。

「那个男的……，是罗立安公爵？」才刚跨进舱房，巫纳连招呼都还来不及打，那几个大难不死、逃过一劫的波瓦尔斯人劈头追问，听上去似乎有些无情，但他们来到这个象限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融合新的基因回去，一路上损兵折将，甚至连王女都牺牲了，他们说什么也不能无功而返。

「不是，他叫林森，虽然长得很像，但他真的不是罗立安公爵。」连忙摇手，巫纳知道蜜雅科学官等人一口咬定林森就是罗立安公爵，他也知道林森很反感这件事，自然而然的帮着对方澄清，他跟罗立安公爵没有深交，可是跟林森却结结实实的发生过关系，不必比较就能知道他偏向何人。

「不是罗立安十九世？……但他的基因……，很完美吧？」沉吟了一会儿，其中一名波瓦尔斯人神情严肃的追问。自从他们登上南弓号后，时不时的制造机会接近林森，就近观察他、分析他，得出的结论便是，他的基因跟罗立安十九世一样完美，个性同样甚至有过之而无比及的善良、温和，完全符合他们波瓦尔斯人的要求，他们既然已经失去王女，同样拥有皇室血统的巫纳，自然成为替补者，他应该把握机会尽快完成任务。

「其实，我们……已经……。」在波瓦尔斯人的观念中，基因相互融合是神圣的，没什么羞于启齿，可是自从转换成人类型态后，巫纳发觉自己有好多事情不好意思开口，大概是人类繁衍后代的过程非常复杂却又原始，各种异样、混杂着痛楚及愉悦的感受，让巫纳怎么都无法冷静的转述这一切。

「你们已经进行基因融合了？」那几名波瓦尔斯人欣喜若狂，也明白巫纳对于王女及波瓦尔斯人的忠心，其实不用刻意提及，这名拥有皇室血统的年轻护卫，自然而然的肩负起这个重责大任。

「嗯，可惜……失败了……。」彷佛想起前一回的经验，巫纳耳根些微泛红，不能说整个过程让人不舒服，但无法形容的怪异感受，让他至今仍旧牢牢记在心底。

「那是一定的，你本质上仍是波瓦尔斯人，与人类的基因还是有差异，不可能一次就成功，多试几次，让你的基因去适应与修正，最终一定可以成功的！」其余几人七嘴八舌的劝说、鼓励，人类的基因非常单纯、原始，波瓦尔斯人一定可以将它们融合进自己的基因中，因为它们单纯、原始，所以有非常大的演化空间，绝对能帮助他们再次进化。

「再……再试？」不只耳根通红，现在连双颊都有些发烫，巫纳惊叫数声，其余几名波瓦尔斯人不解的回望着他，一点也不明白这么神圣的事情有什么好抗拒的？

不知该如何解释，正当巫纳努力想转移这个话题时，舱门突然传出嘟一声警示，其中一名波瓦尔斯人略为戒备的打开，他们话题中的另一名当事人，正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外。

「林森？你怎么会来？」有些像做贼心虚般下意识的惊呼，巫纳随即气恼似的绷紧俊脸，他至今还是没办法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人类这些强烈的感受及反应，总在不该出现时突然冒升，妨碍他做出冷静、合理的判断。

「巫纳，我有话跟你说！……对不起，人借一下！」捉紧巫纳手腕转身便跑，林森随意的道了个歉，人就消失在东拐西拐的通道中。

同属于领航员，同样是舰长不在时的战舰代理人，一直避面碰头的南达及德安，十分意外的在驾驶舱撞个正着，小歪已经恢复推进系统，这两人迫不及待的想来测试，结果就在驾驶舱前大眼瞪小眼的对峙起来。

『南达！……有涡流正在形成！』舰身开始剧烈晃动，舰内的通讯器传出十九平板的警告声，南达及德安互看一眼，立即冲入驾驶舱中，透过观景窗观察，不一会儿便找出正在成形的扭曲空间，再过几秒就会出现一个巨形涡流。

「知道是什么人过来？」刻意的按下通讯键，南达不希望德安等人发觉，十九其实可以监控着舰内的一举一动。

『不知道，不过依照这个涡流大小，可以让数艘战舰同时通过……。』

「是十字星联的舰队！」

「你能肯定？如果来的是那票星际海盗呢？」

面对南达的质疑，德安无法反驳，以他们现在修复的进度，无法发射侦察卫星进入涡流，武器系统、防御系统全都还没正常上线，如果来的真的是重新集结战力的枭，那他们只有挨打的份。

「小歪！推进系统可以使用了吗？」按下通讯键，南达面色凝重的注视着那个扭曲的空间，计算着他们还剩多少时间。

『只能正常推进，不能进行涡流跳跃……。』

「能推进就行了！将南弓号带入涡流中！」

「什么？你要驶进别人开启的涡流？你疯啦？稍微出个差错，我们会被抛到不知名的空间中！」

立即制止南达的动作，德安激动的吼叫，十字星联记录的历史中，凡是冒然闯入涡流中的人，从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南达这个举动无疑是找死。

「你有更好的计策？……把南弓号带入涡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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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着巫纳的手，林森急忙的将人拖走，他只是想单独跟对方相处，谈什么事情、商量什么问题，全都是藉口，他打从心底就认定了巫纳不会出卖他们，所以也不必刻意提起这件事，只是这样一来，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将人带出来了，却不知道该去哪？漫无目的的在通道间穿梭。

任由林森拉着走，巫纳一点也不焦急，也许是关系不同了，他对林森有着莫名的依赖感，只要两人凑在一起，不管做什么事，或者不做什么事，都能让他定下心来，这大概就是人类建立情感的方式，无法形容、无法解释，非常原始且强烈的牵绊。

南弓号上涌入了大量『乘客』，不再像过去那样『空旷』，现在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撞见陌生人，林森微微拧起俊眉，拉着巫纳东转西拐，尽可能想找个没人打扰的角落，而一直很留心观察他们俩的十九，非常体贴的亮起了通道上特殊色泽的照明灯指示，引领他们到没人使用的货舱去。

货舱的舱门自动打开，林森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他当然知道是谁这么好心眼的替他们『开门』，头也不抑的直接吼了一声，要十九别再暗处偷偷窥伺他们，然后赚得通讯器中死板、毫无抑扬顿挫的轻笑声。

「你为什么不让十九观察？他没有恶意啊……。」同样低声的笑了起来，巫纳虽然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毕竟不是真的人类，内心的包袱并不像林森那么沉重，所以能很正直、毫无杂念的与十九以极为学术的心态讨论着基因结合的事情。

「这……这跟恶不恶意没有关系，而是……而是没人在『观察』这件事的！」无奈的扶了扶额头，林森突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为什么会遇上两个伪装成人类的外星生物？一个有偷窥狂、一个则有曝露狂？如果宇宙里真的有神祈的话，请出来解释一下，这是不是在整他啊？

「可是，我们的基因结合失败了，也许是哪个环节出错，十九在星际间冒险这么久，懂的事情一定很多，讨论一下也无妨，为什么不让他参与？」

「参与？你还想让他参与？……十九……十九他只知道理论，没有实践能力……。」

『这点我必需提出严正的申明，请更正这个论点，我其实是有实践能力的，我的这个人造身躯是完全仿照正常人类男性的结构，该有的功能一样也不少，如果要我参与，我很乐意……。』

「乐意你个头！你有DNA吗？」

『没有。』

「没有就闭嘴，不准再偷窥、偷听！」

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声，林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失控，不过人总有点小小的独占欲，至少有些东西，他不那么愿意与旁人分享，即使那个旁人完全出自一种莫名其妙的求知欲及过度友善。林森非常不明白，十九为什么老缠着他？就算他想了解『人类』，南弓号上还有小歪，就不见十九去紧迫盯人的跟小歪讨论这些私密的事情，还是在十九眼中，小歪不算人类？还是……不算男人？

确认了舱门上锁，确认了十九切断了对这间小货舱的监控，林森总算松了口气，望着巫纳一时半刻间不知该说什么，他一开始只是想提醒对方，阿卡莎并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波瓦尔斯人，可是在接触到那名俊美得不可思议的男子后，林森发现这些话全都是多余，巫纳绝不可能出卖他。

「你想说什么？」好玩的望着林森，巫纳开始喜欢人类那些难以控制的情绪反应，这样他才有机会欣赏着到对方困窘得耳根通红的模样，透过这些微小、巧妙的变化，他可以试着判读出林森的想法，原来无法思想交流，也有另一种美感，会因为猜中对方的心意而感到愉快，巫纳喜欢这种感觉。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南弓号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林森下意识的捉牢舱门，另一手急忙圈住巫纳，试图站稳身体，无奈南弓号的震动幅度愈来愈大，彷佛被卷入激流中般左冲右撞，林森再也支持不住的松开手，两人双双被抛起再重重坠下滚成一团。

『红色警戒……，红色警戒……，重力调节系统失灵、推进系统失灵、……远端监测系统失灵……。』从南弓号进入涡流那一刹开始，十九平板的嗓音就开始透过舰内通讯器广播起来。这并不是南弓号自己开启的涡流，勉强进入的结果，就是角度偏移，造成南弓号像一片枯叶般被卷入漩涡中，开始失控的翻转，无法靠自身的力量脱离，在涡流将他们抛出之前，南弓号只会在这里一直打转，被带往宇宙的最深处。

「该死！这就是你干的好事！……我说了，不能随意进入涡流！」气愤的对着南达咆哮，德安想也不想的跃上驾驶座，试图控稳南弓号，照这种翻转、拉扯的力道，他们还没被抛往不知名的空间之前，就已经先四分五裂成为星尘了。

「不要与这股力量抗衡，适应它、顺从它，把自己想像成一片落叶……。」捉着驾驶座椅背，南达冷静的望着观景窗，并没有因为被卷入涡流中有一丝一毫的惊慌。

「你……。」分不清是气愤、惊讶还是佩服，德安瞄了南达一眼，开始依着他的指示操纵这艘中型战舰，虽然依旧快速、剧烈而无法脱离，但南弓号却逐渐稳定下来。

「那里……，那里是涡流力量最弱的地方，从那里冲出去。」指了指某处，南达平静的提醒，同时按下通讯键，要求小歪提供最大的推进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