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陪着我在梁丹寝室外傻等的模样;
想起他放烟花时的孩子气;
想起他为了给我省钱买球服,吃着泡菜方便面还傻呵呵的笑;
想起他静静的躺在我的身边,不时砸吧嘴的睡相。
自己一直希望他能找个女朋友,开心的谈恋爱,向所有人炫耀幸福,然后结婚,生子,终此一生,我
以为我会为此而祝福,却发现此时的自己根本没有那开阔的心胸,取而代之的是落寞。
正琢磨着,寝室的门开了。
我扬起头,原来是李亮。
“还睡那?我的哥啊,能睡着吗?”他走到我的床边,坐了下来。
“咋地?”我把枕头靠在床头,半倚在上面坐了起来,“你咋回来这么早?”
“我们是新革命形势下的文化尖兵,不需要和你们似的每天在操场打打杀杀,我只需要在键盘上敲几
个字母,就能杀倒你们一大片人。”李亮边说边做了个砍头的姿势。
“贫啥,我心烦着呢。”我用被子中的脚踹了他一下。
“我知道你烦啥。”他把整个身子挪了上来,靠在墙上,“当初是谁和我说俩爷们的感情经得起时间
的考验来着?说要证明给我看来着?看我哭得争死扒命儿的也要在一起的是谁来着?哥,亮哥既然看
开了,我觉得这挺好,虽然我不排斥你俩,但我总觉得你俩在一起变扭。”
“嗯。”我把腿蜷了起来,把脑袋放在膝盖上,看着他,“多久了?”
“不长,两天?但我感觉进展神速啊!”李亮也没看我,自顾自地说。
“咋认识的啊?”我追问。
“说了你可别怪我啊。”他突然转头,把我吓了一跳。
“说,怪不怪你那是后话。”我应承着。
“那姑娘是我们队的,早就看上亮哥了,但不是有你来着,我就一直给拖着。”他咽了一口唾沫,看
了看我的表情,见我没要动手的意思,又继续说了下去,“这次你回家,人家姑娘非要我给创造个机
会,我一看推不掉了,正好你也不在,再说我看你和亮哥的感情经得起革命考验,寻思吃顿饭叫亮哥
直接拒绝她我也图个清静,还做了一把好人,两全其美不是,谁曾想这饭一吃上,也不知道亮哥是喝
多了还是咋地,就把我撵走了,紧接着第二天人家就黏糊上了,你说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咋回事呢。
”
“叫啥?”我也说不清为啥,我就感觉像在听评书似的,出奇的冷静。
“梁雪。”李亮小声嘟囔着,“二哥,你说你俩互相喜欢也就罢了,咋喜欢姑娘也都喜欢姓梁的呢?
真他妈怪。”
“那不是你们队的一朵花吗?”我有些诧异,这姑娘我听说过,在李亮他们那老有名了,“咋还能肥
水流给外人田呢?”
“这我哪知道,人家说我们队的男人没你们这些四肢发达的男人爷们呗。”说完,又看看我,“哥,
我觉得他俩挺好的,如果你们俩就是玩玩,那就散了吧,我一直觉得你俩就是好得不得了有些分不清
了,现在有了跳开的机会,多好。”
“嗯,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我起身,收拾东西。
“干嘛去啊?”李亮问道。
“去学校澡堂洗澡去。”我边收拾边说。
“哦。”他也不再说话,跑高亮床边玩电脑去了。
“唉,亮哥电脑密码多少来着?”他突然问我,“不是你名字吗?咋不对了?”
“你试试梁雪。”我收拾好了,准备出门。
电脑开机独有的滴滴声提醒着我,我不再是守着高亮心房的那扇门。
124.风波
[风波]
亲人的去世加上高亮的疏远,一下子让我的生活变得无趣。有时候在上自习的时候会不经意的走神,
也许自己本来就是一个无趣话少的人,只是因为身边曾经存在过这些人和事,才让我变了性格。也罢
,什么人都不可能跟着自己一辈子,做回自己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我开始习惯一个人在食堂吃过饭后,溜达着去上自习。
一开始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人,每每见我出现在自习室,用笔头儿捅捅我的肩,小声问道:“咋自己来
了?高亮呢?”一开始我还能平心气和的回答,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偏巧那天赶上汪翰倒霉,这B一身
臭汗的和吴言进了我们自习室,晃荡到我身边,接过吴言递过来的面巾纸,擦够了汗突然扔到我的书
上,把我吓了一跳。我回头怒视,他笑嘻嘻的问:“高亮呢?”
“我不知道。”我没好气的说,我就纳闷儿了,这人有女朋友了别人不知道有情可原,你汪翰又不是
不知道,这不存心找茬儿啊,问这么无聊的问题,还非得问我。
“你咋这态度呢,高亮不是咱兄弟啊,听说今晚点名呢。”汪翰开始折腾书包。
“我确实不知道。”我叹了口气,我是真的不知道,自从我回来快半个月了,真的很少看到他了。
正说着,导员进来了,直接来了句:“点名!”
然后就开始挨个点。很快就到了我们寝室,“汪翰!”“到!”“刘明飞!”“到!”……一路挺顺
利,很快就到了高亮。
“高亮!”底下没声儿。
估计导员也没寻思有人敢不上晚自习,虽然我和高亮以前也不来,但最起码也是逢点必到的主儿,今
儿可真出乎他的意料。
“高亮?”他又询问似的喊了一声。
就在这时,汪翰突然捅了我一下,我看向他,他冲我挤眉毛,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挤着嗓子
学着高亮那公鸭嗓喊了一声“到!”可是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我的“到”话音还没落,汪翰突然站了
起来,大声说:“报告,高亮上厕所拉肚子了。”说完,他似乎也觉察到了不对,站在那里和我面面
相觑。
“你俩,出来。”导员说完出去了。
我郁闷的把笔扔到书页里,TMD我这辈子不知道怎么欠他了。
老五还在我前面一个劲儿的冲我翘大拇指,我当时把他手剁了的心都有了。
这边汪涵还在那儿和吴言磨叽,“没事,我一会就回来了,大不了被他剁了,碗口大一个疤,20年后
又一条好汉。”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整得和英勇就义似的,转身出去了。
导员手操着兜儿站在走廊里,身上那套警服被他弄得皱皱巴巴的。
“高亮哪去了?”见我俩都出来了,他问道。
“不知道。”我小声说。
紧接着我的左脸就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刘明飞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你还想毕业不?上次打架的事儿还没消停,你又给我来这出儿,不想念
了就给我滚!”他指着我的鼻子大骂,我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有你,你说他在厕所是不?走,现在去给我找,找不出来你别给我回来。”见我不说话,导员开
始针对汪翰。
“高亮不在那。”汪翰小声嘟囔着。
“赶紧的!”导员说着拽着汪翰的胳膊,一个劲的往厕所走,汪涵没办法,只得跟着去了。不一会儿
,就听里面便池门开关的声音络绎不绝,然后我再次听到了清脆的嘴巴声。
我依旧低着头看着脚下,心里一片空白。
不知道为啥就想哭。
但我却得死劲的憋着,我不想让人家以为我是因为挨了一巴掌才哭的。
那一巴掌只是一个诱因,我觉得这些日子我心里憋了好多话没人说,自己快被这种无形的压力窒息了
。
我大口的深呼吸,希望在导员和汪翰出来后把情绪调整好,可就在我抬头的时候,我看到他,那个身
影急急忙忙的窜到了我的身边,呆呆的看着我的样子,“你脸咋了?”他的声音有些气喘吁吁,我却
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开始大串儿的滑落。
“你咋了啊!”说着就要上前给我擦眼泪。
“高亮!”导员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高亮立马站得倍儿直,脑袋却依旧看着我。
我扭过头去不看他,却赫然发现走廊的角落里还站着一个女孩---梁雪。
那一晚高亮比我和汪涵都惨,他挨了好几个嘴巴子,脸都肿了。
可是他一言不发的,总是偷偷的瞄着我,以至于我很长时间都无法忘记那个眼神,执拗,倔强,但就
不放弃。
“不好意思啊,大哥,二哥,我请你俩喝酒。”晚自习后回去的路上,整个寝室的人都一言不发的,
只有高亮说了这么一句。
“滚,你以后少来这事!”老大愤愤不平,“那B差点把我脑袋摁马桶里,那尿就和啤酒似的,想起来
就反胃,喝酒喝酒,喝酒能消炎啊,我这脸肿的。操。”
“你叫我啥?”我突然觉得刚才的话让我觉得别扭,转头问道。
“二哥啊。”高亮定定的看着我,面带委屈。
“哦。”我继续走。
“你俩这是咋地了,我给你俩跪下了还不成!”他的声音有些急。
“大哥,二哥,今晚上是我不对,我缠着高亮陪我去我们教室上自习了,让你们哥俩受罪了,不怪他
,真不好意思啊。”梁雪的声音从最后传来,原来她一直跟在高亮的后面。
“嘿嘿,还是美女说话中听!”汪翰这凇B一听女人说话腿都软了。
“二哥呢?”梁雪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二哥”这个称呼我是越听越刺耳。
我突然转过身去,穿过老大、老三、老四、老五等人的身边,却被高亮挡住了。
“你让开。”我有些不耐烦。
“哥,你咋了,有话好好说不成吗?”他哀求。
“咋了,你怕我打她啊?”我反问。
“你!”他被我抢白了一句,没说出话来。
“高亮,没事,听明飞哥要和我说啥。”梁雪推开高亮,站在我面前。
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仔细的看眼前这个女孩。
她的个头没有梁丹高,气质也不属于梁丹那种事业型的,但她确实比梁丹更女性,让我本来焦躁的心
情突然发不起火来。
“以后你少管我们兄弟之间的事。你和高亮,爱咋地咋地。”说完,我就走了。
其实,最后那句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我知道如果仅仅在心里默默告诫,肯定会抑制不住的犯贱,只有这样把自己逼上绝路,也许,才真的
能看淡。
125.坦白
[坦白]
一路上静悄悄的,谁也不说话,只有我们几个的脚步声。
也许是我刚才表现得太过火了吧,我暗自自责,可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
因为天气的炎热,宿舍的走廊里弥漫着脚臭味,方便面味,夹杂着卫生间的味道,好在我们都已经习
惯了,一个个的鱼贯而入,消失在自己的房间里。
“别关门,老七马上回来。”我正要关门,老大边脱衣服边说,“他去送梁雪了。再说大热天的你关
门捂包子啊。”
“就你JB话多,今天要不是因为你,能这样啊!”我愤愤的把门用脚踹开,随手把书包甩在床上。我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后悔的这么快,我真的觉得刚刚有点过了。
“唉,话多了啊,不生气了啊。”汪翰穿着裤头走到我跟前,伸手要捏我脸。
“烦着呢,你能安静会不!”我扒拉开他的手,也开始脱衣服。
“得,哥几个都洗洗睡吧。”说完,他端着盆子出去了。
那天晚上还真的过得挺压抑的。
闷热的天气,每个人的呼吸声都有些声嘶力竭,似乎在拼命的多吸一口氧气来化解自身的烦躁。
黑暗中我侧了个身,看到高亮仰躺在床上,手里摆弄着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短信。
借着手机屏幕那点儿绿莹莹的光,我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他的眉目,脸庞有些消瘦却显得更英挺,嘴
角儿偶尔的上扬,或许是看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吧。
我把自己轻轻的挪了挪,换了个更舒服却更为隐蔽的姿势。
我怕他发现,真的,这几天刻意的回避让我如同断了水的麦子,想要触摸他的念头如同洪水般不住的
冲击着我心里的堤坝,我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所以只好在夜晚这样毫无防备的时刻,偷偷的看看
他,来缓解我的思念。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人在拍我身子。
我迷茫的睁开眼睛,却发现高亮那明亮的眸子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我眼前。
我下意识的用拇指的指盖儿在大腿上狠狠的抠了下去,瞬间的疼痛让我清醒不少,旋即我就意识到自
己的失态,赶忙起身想要坐起来。
高亮伸出手摁住了我刚刚离开被窝的上身,然后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我靠外侧的胳膊,示意我给他挪点
地方。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丝毫没有动摇。
当时的我脑袋有些短路,我知道自己苦心维持的防线可能就此功亏一篑,可是身子却如同不受控制般
向墙边靠去。
他钻进了被单,然后搂住了我,悄声的在我耳畔说:“哥你傻了啊,再窜你上墙了。”
我木然的停止,全身细胞都集中在和他身体接触的那一部分,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高亮见我不动了,松开了搂着我的手,侧身躺在我的身边,可尽管如此,狭小的床板还是容不下我们
两个大男生的身体,接触的部分炙热、滚烫,我听到自己在艰难的吞咽口水。
“哥,你至于吗!”他用手戏谑般的拍了拍我的额头,小声的在我耳边笑着说,“我操,老四的脚真
臭,你能睡着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我只是艰难的把自己与高亮接触的部分小心翼翼的回挪,可是发现高亮的身子
如同磁石一般吸引着我。
“怎么,心疼你媳妇了?”我绞尽脑汁寻摸出这么一句话,似乎只有这句话能表明我俩现在的状态,
也能提醒我自己该有的立场。可是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因为我的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旧社会大小
媳妇争宠的画面,于是接着说道:“和我没关系。”
话题似乎出现了断档,只剩下寝室轻微的呼噜声。
“……你今晚干嘛冲她发那么大火儿?”隔了许久,高亮轻声的问道。
“不知道。”我尽量使自己说话不带有任何情绪。
“她就一姑娘,哥你别和她一般见识。”高亮见我话不多,自顾自的嘟囔着。
“你今晚为啥叫我二哥?”我突然想起了这茬儿,我因为这称呼难受了一晚上。
“啥时候?”他听出了我的情绪,追问。
“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不知道?”我有些激动,“亮子,是,哥对不起你,现在你有了女朋友,我
真的替你高兴,你给我点时间我就会适应的,可你别做得太绝情,难道称谓还需要换吗?你不觉得‘
二哥’从你嘴里叫出来多冷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