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年华解云心 上——浮弋

正当莫停云觉得熟悉得差不多了，准备回自己的办公之处，一位笑着走了过来，莫停云也只好迎了上去，他知道此人是主事之一，名叫秦河，名字挺特别的，刚好是莫停云记住名字中的一个，他办公之处正在莫停云的隔壁。

“莫员外，可有需要在下帮忙之外？”秦河走过来说道，脸上一片笑意。

莫停云咋一听这称呼还是觉得怪异非常，虽然已经被人叫了好些回，但每次听到都会有感觉对方叫的不是自己。

“秦主事有心了。”莫停云亦谦和的说道，虽然他的官职比此人稍大，但也就真是大那么一点，那可不敢随便麻烦别人。

“你我以后就是同僚了，正该互相关照才是。”

“正该如此。”莫停云敷衍道，他总觉得此人对他有些过于热情，因为他们大家之前都已经打过招呼，他断没有再过来拉住自己的必要。

“嗯……不知莫员外可需要入住我们户部的官舍？在下听说莫员外在京中并无房产，而像我们这种阶位的官员朝廷也不会给我们分府邸。”

听到秦河的话，莫停云精神一振，急忙道：“我也可以住官舍吗？”

“自然是可以的。不瞒莫员外，在下现在住的正是户部的官舍，是一人一间房，虽然不如府邸大，但里面一应俱全，环境亦算得上清静优雅。”

莫停云点点头：“在下在京中确实无房产府邸……”

“那莫员外如果想住，在下可以代为申请。”秦河说着，脸上露出期待。

莫停云刚想点头称好，突然意识到什么，最后只是道：“多谢秦主事告知，不过怎敢劳烦秦主事，还是我自己申请好了。”

听到莫停云的话秦河笑容依旧：“嗯，那莫员外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得尽管说。”

莫停云笑着点点头，看着秦河离开的背影，笑容慢慢收起。

来到桌案后坐下，莫停云没有心思整理桌上的资料，他觉得他现在需要好好想些事情。

苏郁当初明显已经识破自己了，却还是让他带了羽然军出城，却威胁他不能一走了之，这是为何呢？难道苏郁真看上了他这个人才？

莫停云摇摇头轻笑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呢……

但是他总觉得苏郁如此做是有原因的，可是他从回来之后到今日，也没有发现苏郁的目的，或者要求，反倒真让自己当了官，他有点弄不清楚怎么回事。

他答应了李文昊，只有半年时间和苏郁周旋，他现在又闹不明白苏郁的想法，整日里对着这个郁王也着实让他的心吊得慌。但是假如能够搬离郁王府，那么他日，他想要离开京华就会变得容易得多……

况且，以他目前的处境来看着实有些尴尬。虽然他入朝为了官，可是朝中人都知他是郁王的亲信，只有他自己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其实他也是不在意别人看法的，可问题在于他自己心中的这关，他觉得非常别扭，他和苏郁这样的关系非常奇怪，明明不是亲信，明明也没有相信……

那么他为什么不能搬出来？客观条件符和，主观理由也充分。

莫停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站了起来，他要搬出来，搬出郁王府，搬出苏郁的身边。

随便收拾了下东西，莫停云向一个同僚知会了一声，就迫不急待地跑了，并且一路上心情极好，他仿佛已经看到前方的自由在向他挥手，他又有了那种鸟儿放飞的喜悦之情。

莫停云一进郁王府，就朝书房走去，他知道苏郁一般情况下都会在书房。进入书房，苏郁果然正倚在榻上，手中执着一本书。

“回来了？好像还没到点啊？第一天就入职就早退了？”苏郁抬首看了莫停云一眼，觉得眼前之人今日有些雀跃，难道他瞬间喜欢上这个官了？

“呃……”莫停云被苏郁的话噎住，兴奋之情去了大半，他没料到苏郁还会关心这喳。

“算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要知道你走出去代表得可是我苏郁，不管你心里如何，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得，不干事也给我把时辰待满，懂了吗？”苏郁故意严肃得说道。

“是，王爷，以后不会了。”

苏郁眯了下眼，发现今天莫停云认错的态度非常良好。

“嗯，那说说吧，来找本王何事？”苏郁从莫停云一进来就发现了他是有事而来，而且他发现好像每次莫停云找他都是有事。

“嗯，那个……”莫停云看着苏郁，又有些欲言又止。他本来想得好好得，准备理直气壮得提出来的，可是被这一打岔，气势突然就弱了。

“别吞吞吐吐，快说。”苏郁看着莫停云踟蹰的样儿，放下手中的书，坐了起来。

“王爷，在下听说户部有官舍可以给下面的官员住。在下在王府叨扰多日，觉得非常过意不去，你看在下现在也是个小官了，如还一直赖在王爷府中，这传出去，恐怕……所以在下……在下……”莫停云说着说着就消了声，因为他看到了苏郁的表情，真的就跟天气一样，突然睛转多云，多云转阴……

此时得他对自己也非常恼恨，自己怎么就没来由得生出一股心虚之感呢，怎么就停下来了呢？

苏郁不语，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莫停云，莫停云的心立刻就突突得跳了起来，他觉得自苏郁身上散发出一股寒气，那样的眼神比第一次见面时还要锐利。

眼看着苏郁的离自己越来越近，莫停云的脚不自觉得向后退了一步，又退一步，他知道自己应该坚定的站在那里，可是他的脚还是在往后退。

‘咚’——莫停云的脚跟碰到了房中的廊柱。

“王爷……你……”莫停云觉得这样的苏郁实在是太慎人了，他还是没想明白，他到底是哪句话把这个郁王惹成这样了？他已经退无可退，只能挺直身子，立在廊柱前。

苏郁却没有停，依然盯着莫停云，一步一步往前迈，莫停云的手不自觉得抚上腰间，摸向搁在腰后的笛子。

莫停云抓着笛子的手越来越紧，但终究没有机会出手，因为苏郁在他身前一尺处站住，身子前倾看着莫停云的眼睛，莫停云的身子不自觉得后仰，整个人贴在了廊住上。

“你刚才那么兴奋是因为这个？”

兴奋？莫停云眼睛不自觉得转向地面，不言语，原来自己有表现得那么明显……

“你想离开王府，为什么？本王怠慢你了？”

呃……没想到苏郁还真将皇上的话放心上了。

“不曾，王爷待在下甚好，无可挑剔。”

“哦？真心话？”

当然不是！莫停云心中立马否决。

“是！”他唾弃自己的嘴巴。

“那么，是你想要逃走咯？”

莫停云心猛得一跳：“呃……王爷，并非如此……”

“你忘了你之前对本王说过什么了么？”

“不曾忘。”莫停云当然记得。

“没忘就好，那没什么事了吧？”苏郁站直身子，却没有收回打量莫停云的视线。

有！当然有！莫停云心中呼喊。

“王爷可是有什么事需要在下效劳？如果有，王爷尽管直说？”莫停云说过话，心中总算舒坦了些。

“哼！你当我郁王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儿吗？还是……你觉得刑部大牢会比本王的王府更舒适？”

听到这话，莫停云心底突然燃起一小团火。

“敢问王爷，在下犯了何罪？”

“何罪？只欺瞒本王一条就足够让你去刑部待上好一阵子的。”

莫停云心中的小火瞬间熄灭，好吧，他认输了。

“想通了？不搬了？”

莫停云抬眼看着眼前挑起眉眼的苏郁，此时的苏郁又恢复了原本的神情，刚才的那般狂风骤雨来临般的怒容仿佛是自己的错觉，莫停云心中不禁感叹起眼前之人这种风云骤变的本领。

莫停云叹了口气，无奈道：“王爷盛情款待，在下舍不得搬。”

“嗯，舍不得就好。”苏郁说着转身回到榻边坐下：“去吧，晚上再过来用膳。”

莫停云转身走了出去。直到确定莫停云已经离开，苏郁才到门口叫来一个家丁道：“叫苏麻过来。”

没多久，苏麻就来了。

“王爷，您找我？”

“叫两个影卫继续盯着别院。”

“王爷，怎么……”

“他行动了，莫停云今日回来说要去住官舍……”

“王爷认为是他派人……那莫公子他……”

“当然是被本王摆平了。”苏郁说着露出得意得笑。

“王爷放心，我让影卫保护莫公子的安全。”

苏郁转过身挑起嘴角道：“嗯，既然他有闲心想这些事，不如本王给他找些事干干。”

“王爷的意思是……”

“没什么，你下去吧。”

苏麻抬头看着苏郁的背影，刚才那个笑他看见了，他从没见他家的王爷如此笑过，苏麻眼中满是担心，苏郁背转着身自然看不见，最终，苏麻也只是在心中叹了口气，恭敬得退了下去。

莫停云躺在屋檐上望着天边的满月，苏郁那边正得意，他却觉得很郁闷，苏郁今日这般的震怒是他始料未及的……这个苏郁……他的计划就这么被扼杀了。

此时莫停云觉得苏郁很有些专断和霸道，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是去天山修行过的人，反倒是王爷的派头十足，真真正正就是个地地道道的王爷。

看来自己是很难轻易脱离王府了，说不定哪天他惹怒了这位郁王爷，他真的会把自己丢进刑部大牢。

莫停云心中百感交集之余，不免又想起了李文昊，不知道他们现下如何了，通缉令已经撤消，通过关卡是没有问题的了，他们应该正在赶去关外的途中。从京华到关外路途遥远，多则数月，少则月余。

他还是继续卧薪尝胆，徐徐图之吧。况且比起勾践的生活质量他可要高上许多，而且他也没有需要成就得宏图霸业，比起勾践，自己所要承担得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此刻，莫停云觉得勾践就是自己顶礼膜拜，效仿其心的一大先贤。

十五、扛重责

皇宫御书房中，黄袍男子坐在上首，笑眯眯得看着下方椅子上身着一袭白衣的男人。

“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白衣男子不言语，自顾自端起一边的茶盅喝着。

“你就这么相信他？万一他跑了怎么办？”

听到黄袍男子的放，白衣男子真的低头思索了起来。

“不会，他要走当初就不会回来了……”

“当初不是你威胁人家的嘛……”

下首的白衣男子挑了挑眉，继续不语。

“其实……你觉不觉得你这样做其实很不地道……你这样利用他……万一哪天……”

白衣男子猛得抬头看了上方黄袍男子一眼，黄袍男子立刻噤了声，他能感受到那道视线中的冷光。下首的白衣男子正是苏郁。

苏郁放下茶盅站起身，一步一步朝上方走去，一句一句的说道：“我会这么做是谁逼得？是谁要掌权？是谁要除奸？是谁说自己孤立无摇？是谁说我也要负这该死的责任？是谁说要真正君临天下？又是谁说要做千古一帝……”

随着苏郁的话，上方身着黄袍之人亦慢慢变色，但最后亦只是露出一丝苦笑，无奈道：“朕知道，朕当初那样迫你下山是朕不对……”此人正是当朝天子苏昀。

苏郁没有得理不饶人，敛起怒容重新恢复神情，回到椅子上坐下。他知道自己不该如此，毕竟对方是当朝圣上，可是当他听到‘利用’二字时，他觉得非常的刺耳，抵制不住的愤怒。

“可是你真的觉得这样做会让他相信？”苏昀若无其事的扯开刚才的话题。

“信或不信由他自己，他想信便信，不想信我也不勉强，我还有些耐心等……我只是觉得户部太杂，我怕自己顾不上，将他派出去我反倒能盯得住些。”

“哦……原来你真正想的是这一层，倒是朕误会你了……”当朝天子苏昀了然的笑笑。

苏郁不置可否，突然道：“不过为他请官是真的，你还要赏他。”

“这个自然……不过，朕觉得这莫停云好像不是个好财爱权之人……”

“他爱不爱不重要，反正我不亏待他。”莫停云不喜欢这些他当然知道，但是他还是想给。苏郁说完站起身朝上方走去：“折子给我……还有以后帮我把这些都留着。”

苏郁说着拿过折子，不等堂上那人再说什么，就转身走出了大殿。

堂上的苏昀看着苏郁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他觉得有些端倪，又觉得应该是自己多想，摇摇头苦笑了下，他现下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莫停云前脚刚跨进门，后脚就被请到了苏郁的书房。

在去书房的路上，莫停云自省了一番。自从那日苏郁说不能早退以后，这几日他就真的再没有早退，也从不迟到，他自认为把苏郁那句‘不干事也给我把时辰待满’的宗旨贯彻得还算彻底，况且他并没有不干事，对于分配给自己的事务他自认都已尽量办得井井有条，这下苏郁该挑不出错处了才是。想到此处，莫停云的心也就跟着放下了。

“王爷，你找我？”莫停云来到苏郁书房，就看到了坐在案桌后的苏郁。

“嗯，本王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苏郁脸带笑意得说道，似乎心情。

莫停云看着面前苏的笑脸，眼皮不自觉得一跳，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起来。他直觉苏郁说的好消息对他来说可能未必就真是好消息。虽然心中如此想，莫停云脸上却堆起了笑意，真诚期待得问道：“敢问王爷是什么好消息？”

“你给朝廷立功，为本王分忧的机会又来了。”苏郁轻松得说道。

“啊……”

“喏，拿去看看。”苏郁说着就将手上的一个折子递了过去，莫停云心中的不安更甚，上前接过折子，低头认真的看了起来，看完后又抬头疑惑得看着上方的苏郁。

“看完了？”

“看完了。”莫停云正经的点了下头。

“嗯，你有何感想？”

“这些贼寇恶贯满盈，无恶不做，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罪恶昭彰……目无王法，为虎作伥，简直丧心病狂……呃……”

莫停去一边说一边看着苏郁的脸色，发现他居然没有半分不悦，反而不断得点头，似乎鼓励他继续说下去，可是他的成语都用得差不多了。

“嗯……说完了？形容得不错。”苏郁赞赏得说道，眼中满是笑意。

“不敢，如此罪大恶极之人只要是有正义感之人都会义愤填膺的。”莫停云觉得眼皮跳得更欢了，不过还是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