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危险不危险,”路子明还是没当回事,“就算你是同性恋,就算你被我,啊,勾引到了,你搞不定我啊,你劲儿又没我大,拳头又没我硬,我危险什么?我哪来的危险?除非你存心找死。”
岳洋算是听明白了,路子明的心态类似于艺高人胆大,只要能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其他什么都不管,完全没贞操。
“我就是同性恋。”岳洋脱口而出,“路子明,而且,我好像喜欢你。”
就在“喜欢”二字脱口而出的瞬间,他想到一个极具现实意义的问题:他要是揍我,我是该跑还是该让他揍呢?
路子明猛地站起来,眉头皱成一团又松开,盯着岳洋的眼睛用舌尖去拨弄嵌在牙槽里的一块鸡骨头——吃午饭的时候塞住的——神情不像是威胁,反倒像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关键问题是:岳洋没什么可说的了。他一时冲动图痛快,既无预谋更没有危机处理预案,现在面对这个同性的告白对象,他只觉得全身的汗气和血液一股脑地向上涌,脸皮都快被灼伤了。
“没办法,谁让我长得这么帅呢。”路子明突然神经兮兮地撩了一把头发,食指伸进嘴里抠下那块鸡骨头往垃圾桶的方向弹去,“性格又好,是吧。”
“好个屁。”岳洋反射性地脱口而出。
“……”
“……”
岳洋这个悔啊,他怎么就没想到顺着路子明的话奉承几句呢?现在倒好,原本若无其事的路子明也明显尴尬了,岳洋倒宁愿他揍自己一顿再警告自己滚得越远越好。
“不好意思啊,”路子明表情别别扭扭地说,“我没想到把你亲成同性恋了,我没那意思,我就是亲着玩你可别当真啊。”
“不关你的事,我从初中开始就喜欢你了。”岳洋感到口渴,想舔嘴唇吞口水,又怕路子明误会,只好干咳一声,“是我一直瞒着你,你主动亲我是我占便宜了。”
“什么?!”路子明一把捞过他的衣领拉到眼前,“我一个男人怎么会被你占便宜?!”
岳洋被“便宜”二字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哭笑不得地声明:“我也是男人啊。”
路子明的声音拔到一个新高度:“我草!你什么意思?!你还想着干我不成?!”
“我没有!”就算有也不能承认,不然就真的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岳洋一点顿都不打赶紧澄清,“我就是阐述事实没别的意思我从来都没往深层次想过你能亲我我已经很知足了我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事你一百二十个放心我就是单纯地喜欢你……”
岳洋蓦地住口,一直盯着他嘴唇的路子明也回过神来跟他面面相觑,松开他的衣领退后一步:“如果你是女的,没准我还真能跟你谈恋爱。”
岳洋死撑着笑了笑:“我这是……失恋了吧?”
路子明拍拍他的背:“没办法,我不是同性恋啊。”
喜欢上直人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岳洋早就有这个觉悟,也从来没对这场暗恋抱任何希望,但当“失恋”的事实真正发生在眼前,他还是觉得胸口被人剜了一刀,胃部抽搐浑身发抖,一声惨叫憋在喉咙里却喊不出来。“你要是觉得我坐在你旁边不舒服,我可以调位。”
“我没那么矫情。”路子明很自然地挑起他的下巴,却又像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而愣了几秒,“谈不了恋爱也还是好兄弟,以前什么样以后就什么样。”
“路子明,我真的被你感动了。”岳洋看着他吊儿郎当笑着的脸渐渐凑近,往后退了一步,“我头回发现你这么善良。”
“不然你喜欢我什么?”路子明逼近一步吻住他的嘴唇。
九、当初恋已成往事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他。”岳洋往酒保脸上喷了口烟,把剩下的半截捻灭在烟灰缸里,“说完了,这就是我的初恋。”
酒保挥开眼前的烟雾,倚在吧台上似笑非笑,拇指从食指和中指指缝里戳出来放在岳洋眼前蠕动:“没说完吧,接吻之后的戏份呢?”
岳洋“啪”的一声拍开他的手:“你当他活雷锋啊?除了接吻什么都没干,一直到毕业也没干过别的。”
酒保大笑,将手中的扑克牌切来切去:“哎,我怎么觉得他对你有点意思。”
“毕业之后就没他消息了。”岳洋答非所问,晃了晃杯中酒,竖起食指点他鼻子,“我可警告你,不准跟文凯说这事,醋劲儿大着呢。”
“他吃醋很正常,”酒保说,“你们家小文凯碰上你这么个可零可一的没节操,心里当然没底。”
周六晚上的酒吧本该是最热闹的,可一整天的瓢泼大雨几乎把所有人都封堵在家,店里除了两对腻在一起的情侣就只有落单的岳洋跟酒保玩牌赌真心话。事实上,如果不是跟许文凯吵架,他也不会在这样一个糟糕的晚上到酒吧打发时间。
他在接下来的牌局里大胜,从酒保嘴里套出无数或荒谬或悲惨的隐私,也难免输掉几回,供出一些大尺度的不堪往事,酒保最后得出结论说你是我见过最禽兽的禽兽。
“我是好人。”岳洋结了账,从酒保烟盒里抽走最后一支烟,“谢了,晚安。”
“哎!你这是强抢啊!”
岳洋向后一闪躲开他的手,笑道:“别这么小气,改天还你一盒。”
酒吧地处偏僻,他的车停在另一条路上,就算是撑伞走过去,也差不多要湿掉半截。岳洋站在门口仰头看不断砸落的雨滴,一点儿回家的欲望都没有。
高考那年路子明超常发挥,岳洋虽然也考得不错却还是望尘莫及,两人在不同的城市上学,根本不会有交集。说来也巧,高考之后几次高三同学聚会,只要路子明出席岳洋肯定有事没去成,只要岳洋参加,路子明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最近几年高中同学都疏离了,也没人去吃力不讨好地张罗,就更没了路子明的消息。其实岳洋有过路子明的Q号,却从来没勇气加他,这么多年过去,早就忘了当时记在哪个本子上。
他叼在嘴里的烟一口没抽,在他发呆的时候燃掉了一大半。岳洋把烟蒂吐掉,撑起黑伞往主路路口走。
有些人和事一冷落就是好多年,冷不丁捡起来竟还历历在目,尤其是一些不痛不痒的细节,居然像发生在昨天一样,连温度都还残留在胳膊上似的。
岳洋坐进车里,从手套箱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几个未接来电,几条短信,全部来自许文凯。从怒气冲天到强词夺理,最后演变成撒娇耍赖,岳洋看着好笑,回电话问知道错了吗。
许文凯喏喏认错,问他在哪。
“路上,差不多二十分钟就到家了。”岳洋说,“乖乖等我回去。”
岳洋挑人的标准只有六个字:不死缠,不吵架。可是能达到这个标准的人少之又少,交往三个月之内,对方不是受不了就是独占欲大增,最后只能分手了事。虽然许文凯其貌不扬,生活不能自理,却踏踏实实地打破了三个月的魔咒,还从学校宿舍搬进岳洋家过了一个多月的同居生活,这完全得益于他出色的自省能力:二十四小时之内,保证认错。
岳洋上午刚跟他谈过,告诉他“你越来越捕风捉影了,再继续下去就只能分手”。许文凯当即暴跳如雷,一定要把话说清楚,岳洋索性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自己跑出来躲清静。
他只有一句话:家里钥匙都配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许文凯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每次岳洋这么问他都无法辩驳,马上反省自己是不是闲的蛋疼没事找事,要么当场败下阵来,要么恼羞成怒开始无理取闹。
这次吵架是从翻旧帐开始的,把他们撮合到一起的介绍人嘴碎,跟许文凯说起曾经两次把他介绍给岳洋,第二次才成。第一次跟岳洋说起许文凯的时候,说这小孩刚上大学,思想挺单纯的,性格也好相处。岳洋直接来了句:“是雏儿吗?是的话就等他有了经验之后再说。”
许文凯质问岳洋:“你那句话什么意思?!”
岳洋回答:“字面意思,我不爱破处。”
许文凯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没说几句岳洋就嫌他绕来绕去没有重点摔门走人,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许文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生闷气,不出半天就怂了,发了条耍赖的短信过去,等了一会儿没回音又发了条撒娇的,还是没回音,等岳洋从酒吧出来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这小子已经扛不住快哭出来了。
刚进家门的岳洋侧身躲过他迎面的一拳,一伸胳膊把他拽进怀里:“淡定,淡定。”
许文凯还想发动攻击,无奈被他抱得紧紧的,只有一张嘴皮子能用:“我不认错你就不回来是吧!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又没说几句话!你给个解释能死啊!你怎么能嫌我烦!你怎么能一整天都不在家!下雨天本来就凄凉你还让我一个人在家!你为什么不回我短信不接我电话!我想认错都没地方认!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你怎么不让车撞死去啊!”
岳洋埋在他肩膀里笑得浑身颤抖,许文凯更是恼羞成怒,大叫:“你放开!”
岳洋问他:“你吃饭了吗?”
“吃个屁!气都气饱了!”许文凯气哼哼地说。
岳洋放开他,提起手里的袋子:“我买了酱烤鸭,你最喜欢吃的。”
许文凯既高兴又不愿表现得像个吃货,勉强做出冷淡的样子就是不笑,岳洋放下吃的,把凉透了的手套和风衣都脱下来,坐进沙发里张开手臂:“过来。”
“我又不是狗!”许文凯老老实实地爬到他腿上面对面坐好,“我这是给你面子,知不知……”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岳洋的吻堵了回去,濡湿的舌纠缠在一起交换着香烟和糖的味道,岳洋顺着他的颈侧吻到领口又吻回到嘴唇,从裤腰边缘插进手掌,中指嵌进臀缝间来回摩擦。许文凯打不败本能,一边敷衍着他的吻一边迎合手指上下摆腰,发出支支吾吾地小声呻吟,汹涌的欲望到底让他腿软下来,从岳洋腿间滑到地上:“你是个混蛋。”
“我是好人。”岳洋看他瘫坐在地上的样子笑了起来,弯腰提起他的下巴,“把衣服脱了。”
许文凯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顺从地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一对小乳尖伶俐地挺着,半勃起的阳具在有点凉意的空气中哆嗦。岳洋把他拉进怀里,凑到他胸前咬住一颗乳尖舔吮。许文凯往前一挺身,一边把自己的身体往他嘴里喂一边灵活地解开岳洋的裤子掏出膨胀的阳具,撸了几下按捺不住,埋头跪在他腿间一股脑吞下。于是岳洋的呻吟声也爆发出来,手指插入许文凯的头发按压。许文凯口交技巧不佳,每每被顶得想吐却还是放开喉咙让他压进去,一开始还搓弄自己的手情不自禁绕到身后抠起后穴来。
“唔……”察觉到岳洋开始挺腰抽插,许文凯赶忙吐出来,横眉立目地嚷嚷,“你射了我下面怎么办?”
岳洋没心情说话,拉起他塞进卧室压着肩膀按在床上,边吻脖子边从枕头下摸出安全套戴上。许文凯只觉得穴口周围一凉,刚准备承接手指就被炽热的一根撑开入口,顿时疼得说不出话来,岳洋又丝毫不停地撑着括约肌顶向深处,烫伤般的痛楚让他本能地收缩后穴往前爬:“岳洋你等会儿!你怎么回事!”
他身后的岳洋似乎一怔,卡在腰间的手的力气突然松了,温柔的手心包裹住他软下来的分身:“我弄疼你了?”
“废话!”许文凯扭着身子推他胸口,“我不想做了,你闪开。”
“进都进来了。”岳洋把他的手折在背后,“疼就稍微缓一缓,我不动。”
许文凯疼是疼,肉穴深处却还期待着岳洋的那根捅进去摩擦,也就听话咬紧牙关忍着,一点点把阳具容纳进去。岳洋掰开他的臀瓣全部塞入的时候,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岳洋趴在许文凯汗湿的背上亲吻他的肩膀,“文凯,你不生气吧?”
他粗壮的根部正擦在许文凯的前列腺上,一阵阵快感让许文凯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肠壁也缩着要把阳具往深处扯,岳洋觉得有股力量又吸又拽,知道他是不疼了,稍微动一动腰把穴口扩开,却把许文凯给搅得一股股地流前列腺液:“你快……”
突然开始的抽插让许文凯颤声叫了出来,腰一塌就要软下去,只能靠着岳洋的搀扶勉强支住:“嗯……别……岳洋,岳洋我难受……别碰那了……”他越是阻止岳洋越要摩擦那一处,呻吟声从他口中支离破碎地传出来,在他的嘴角和床之间拉出一条银丝。肉体的撞击声越来越快,许文凯体内猛然一涨,与岳洋一起瘫倒在床沿。
许文凯觉得膝盖有点凉,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稀里糊涂地射了一地。
岳洋在他身后悉悉索索了一阵,吻了吻他的脖子,站起身收拾残局。
许文凯爬上床,眼睛随着衣衫齐整的岳洋一起来来回回,心里高兴得很——岳洋也有说对不起的时候,这才是公平的交往。
岳洋换上家居服,端了盆水进卧室,用温热的毛巾擦掉润滑液,又掰开臀瓣沾了沾稍微有点红肿的后穴:“还疼吗?”
“不疼了。”许文凯翻个身,在床上蹭着换了个方向枕在岳洋腿上,“你刚才怎么那么急?”
岳洋揉了揉他的头发:“听了那么色情的话,能不急吗?”
“呿,”许文凯不买账,“那别人说色情的话你也要把他上了还是怎么着?”
岳洋知道他想听什么:“别人是别人,我喜欢的是你。”
家里的钥匙,“对不起”和“我喜欢你”,许文凯想: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十、重逢
放在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的时候,岳洋正满心怒气地敲着空格键,下属的一份季度述职报告敷衍到极致,这种恬不知耻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所幸当事人正在跟大客户开会,否则一定要紧急召回先骂一顿再说。
这通陌生来电显然不是时候,岳洋放任它在桌上震了三个回合,压了压脾气接起来:“你好。”
或者是纠缠不休的推销员,或者是换了新号的朋友,他更希望是前者。
“你好,”对方听起来漫不经心,显然不是来找业务的,“岳洋?”
“对,我是。”这种懒洋洋的叫法有点耳熟,好像不久之前刚听到过,声音却很陌生。岳洋一时想不起这人是谁,也不便沉默太久,“不好意思,你是哪位?”
“我是路子明。”
行政助理施施然来到岳洋办公室,敲了敲开敞的玻璃门:“经理级别一次一百,拿来吧。”
“嗯?”岳洋含着烟一怔,慌慌张张把香烟捻在鼠标垫上,顿时烧出一股橡胶的焦糊味,这才完全清醒过来。“我不是故意的,刘助理。”他抽出一张纸巾蘸了蘸杯子里的水扔到鼠标垫上,合起手掌求情,“饶了我吧,就这一次。”
刘助理伸出涂了红色指甲油的食指,勾了勾:“规矩就是规矩,再说外边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没看见也闻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