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の泣——悠隶

“不可能……”他箍住我的肩，丝毫不放松，让他的体温完全的让我感受到。

“心里的那间屋子已经满了，你已经住进去了。已经锁进去了……永远都不会有其他人进去了，再也不会。我这一辈子，只会爱你一个人……再也不会爱上第二个了……”泽带着焦急的腔调，那感觉，像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泽……我不会活久的。我很清楚……我不想拖累你。就是因为爱你，才不想拖累你。我们，不会有结果的，与其以后痛苦，还不如就不要开始。”我忧伤的语气，带动着心里那根紧绷的弦。

“如果……我陪你呢？”泽淡淡的说。

“什么？”我没有理解这个’陪‘的意义。

“我是说……我陪你死~”泽把那个’死‘字说得那么淡，却那么让我心痛。

“别开这种玩笑，我真的会生气。”他的不珍惜自己，让我很难过。

“我……我这种人~呵，没有价值的。你不要这样了，你这样继续下去，只会让我们两个人都难过罢了。我们还是……不要开始吧~”我轻描淡写的说着，心里却在为每个字痛着。

“白，我这样……让你困扰了么？”泽喃喃道，骄傲的头坠了下去。

“……对，没错。你让我很困扰，拜托，不要再这样缠着我了……”虽然爱他已经成为事实，但，就是因为爱他，所以不愿让他为我牺牲更多，越爱他，越不愿看他受罪。

“……”半晌，他也不愿说话。

终于，还是直起身，呆滞的望望我：“我知道了……”

迅速的弯下腰来，死死抱住我，丝毫没有缝隙，我可以感觉的到他每一寸皮肤的温度。

“白，我不会放弃的。到你康复之前……我不会再提交往的事情，但是……我会一直看着你，一直到你有能力接受我为止……”他说完，便松开双臂，大步走开。

我望着他，心里不知为何又痛起来。明明，明明半年前整个世界都是我的……现在却……却连爱一个人的能力都没有。

我没有办法鼓起勇气挽留他，告诉他，我有多么的依赖他，何时不知不觉的爱上他。可是……现在用着这如此不堪的身体，又有何资格来说出呢？

“……”睡在一旁的姑姑打起了酣，看她睡得这么熟，不禁想起了上一次我们两个都发烧的事情。如果让她就这么睡，恐怕……

“姑……姑！快起来~”我推了推她，虽然使不上什么力，但是叫醒她也是绰绰有余的。

“嗯？”姑姑朦胧的睁开眼：“又要吃饭了么？”

⊙﹏⊙b汗……迷糊的姑姑啊~让我说些什么好呢？

“不是啊~哪有那么快？别在着睡了，着凉了可就麻烦了。”我无奈的说。虽然这样单纯迷糊的姑姑让我很头疼，但不得不承认，她的小迷糊让我刚刚低沉的心情好了些许。

“小白啊~姑姑很累的。又要洗衣服做饭，还要带你出来逛，晚上还要帮你看着点滴。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息，你就让姑姑睡一下吧~”姑姑近乎用哀求的语气，这样看来，反倒是我像大人多一些。

“要睡也别在这里睡啊……要不，陪我聊天吧，这样就没有那么困了。”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让姑姑清醒，但我很清楚一点——女人都很喜欢谈天说地，姑姑也不例外。

“好吧好吧~”果然不出我所料，姑姑清醒了些，坐了起来，看着我：“说些什么呢？”

“嗯……”现在有些后悔，这是什么馊主意啊？明明没有什么好话题……

“随便说说吧~”我只得把话题推给她。

“哦，对了，白。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姑姑看着我的眼睛，流露出天真的神情。

“嗯，说吧。”我点点头，示意姑姑把问题说出来。

“紫涵……她……”姑姑有些吞吞吐吐，但话题引到了紫涵那里，我也有了些兴趣。

“呵，紫涵啊。那个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得了病，还跟我差不多。也不知道算不算缘分，不过啊，这种缘分，还是不要的好。”我坏坏的笑了两声。

“姑姑不是说这个……”她的脸上有些着急的神情：“姑姑是说……她，好像跟你之前跟姑姑说的理想型很像诶。”

我巴不得打自己几个嘴巴：叫你多嘴，叫你多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姑姑谈起了理想型，原以为她笨笨的不会记住，谁知道这种事情记得尤为清晰。

“真的，白，你之前跟姑姑说，你喜欢会照顾人的，眼睛很漂亮嘴巴也很漂亮的。紫涵完全符合啊~而且你们俩……似乎有点儿暧昧哦。”姑姑的表情有些发展为龌龊。

“姑啊……”真是，这么八卦，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跟进’潮流‘。“我跟你说过吧，我的理想型最重要的一点……一定要来电的。况且这个时候，我哪有什么闲心去想这些啊？我跟紫涵，不过是……最好的朋友罢了。”我停顿了一下……这谈话，让我想到了泽。

很小的时候，跟姑姑说过我的理想型：漂亮的眼睛，漂亮的嘴巴，很会照顾人。那个时候，我以为，静雅便是我的理想型了。但不知不觉中，我发现，泽，也是这样的人。漂亮的眼睛和嘴巴，会付出全部来照顾我。最重要的是……我也爱他。

“姑……”我叹了口气，叫了声。

“什么？”姑姑笑着回答。

“如果……我的理想型是个男生呢？”鼓起勇气，料想思想开放的姑姑也不会多想些什么。

“嗯？”姑姑瞪大眼睛，像是没听懂一样。

“男生？白……你不会真的……”姑姑走到我旁边，用质疑的眼神看着我，让我害怕。

第三十五章：大胆的想法

“呵，看把你吓得，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看姑姑认真起来，我也没有勇气把自己喜欢泽的事情告诉她了。

“呵，这样啊……我还以为……死孩子，说谎跟真事儿一样。”姑姑拍拍自己的胸脯，压惊一般的叹了口气。

“行了，不要在这里呆着了，太冷了，再不回家就要着凉了。”姑姑推着我，往家的方向走去。

我的身体状况越发的差，我的内心却出乎意料的越发的平静。每天徘徊于药跟痛苦之间，其他的心思，也磨灭的精光。

泽自那次分开之后，便没有来看过我，倒是短信发了不少。但大都是废话，不过是早晚提醒我注意休息跟吃药罢了。即使是这样，心里的安慰也超出了短信本身的价值。

静雅……每天都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陪着我说些有的没的闲话。不得不承认，这确实让我的心软了下来，重新的看待了对于静雅，我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来对待。

泽……我想他，想见他，想……跟他十指相扣的走在公园的小路上。但是……我不可以拖累他，我这样的人，没有什么资格让他那样优秀的人来爱我。

我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衰竭，药的数量诸天增加，体力状态，却是诸天减少。

我感觉得到，那种衰竭的真实感，没有办法让我忽略。

静雅有时候会问我，对她到底是出于什么感情，我总是笑笑：是朋友啊~很好的朋友。

她皱皱眉，问我，是不是因为泽。我沉默不语，没有作答。我不是没有勇气承认我爱泽，而是，我怕伤害到静雅。我不接受静雅的感情，不是因为泽，而是，我对她，当初的那份心意，早已经磨灭精光。即使是没有泽的出现，我也不会对她动心的。

也许，是因为的身体的衰竭，也许，是因为人的感情淡薄。我的朋友，我以为是我朋友的人，全部跟我彻底断绝的联系。

他们没有主动联系我，而我，已经没有体力去摸键盘或是手机了。

时间往往让人感觉过的很慢，疼痛一秒秒的流逝，而感情的离开却好像雨点那么无情飞快。

现在，是疼么？是累么？还是焦躁的不愿面对死亡？不是，都不是。我怨自己，埋怨着自己。为什么不在生命流逝的最后一段日子挽留住自己的第一段感情？

已经是圣诞节了……从前最喜欢的节日。可以跟我的朋友一起去狂欢，一直到深夜才回家。那是父母在一年里唯一放纵我的一天。可是现在……我只能颓废的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飘扬的雪。

已经淡了，对于这个世界的感情，我已经淡了。我随时迎接着死亡，随时准备着离开爱着我的家人和……他。

本是非常平静的一天，安静的，吃药，打针，然后喝了些半流食看着电脑屏幕。

圣诞节的第一天，大街上都是一群群的人们，嬉笑着。我不敢看窗外，怕自己会伤心，怕自己会脆弱下来，然后……去拨通他的电话。

疼……胃里面一阵火烧灼的痛，让我无法透过气来。

“呃……”在床上翻滚着，那痛来的太突然，我没有办法快速的解决。

紧紧咬着牙，只是出汗，却说不出什么。心里很清楚，如果不呼救，我随时都会有危险。

“呃……”想说话，却只是淡淡吐出了一个音节。

已经没有办法了，我的嘴巴根本张不开，每寸肌肉都紧绷的没有办法动弹。

“白~有没有吃饱……”姑姑吃完饭，习惯性的推开我的房门，看见的却是这样一幅情景。

“快点儿过来，快！白不行了……”姑姑焦急的奔出房门，又丢下疼的手脚冰凉的我。

已经支持不住了，脚不停的摩擦着床单，磨得’喳喳‘的响。不一会儿，便没有了力气，只得整个人瘫在那里，任由胃中那团火灼烧着柔软的胃壁。

“白~白？”父母听到声音，奔向我的床边，看到的，已是闭着眼睛呈大字型摊在床上的我。

父亲焦急的捧起我的头，来回摇晃，母亲掐着我的人中，姑姑只是哭着，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办法睁开眼睛，刚刚的挣扎已经让我疲惫的没有半分力气了。

“快，快给医院打电话……”父亲揽过我的肩膀，把我抱起来。母亲感觉跑到外面打电话。

这样的情形，我已经习惯了。每个星期都会有那么一两次，因为我吃药的原因，胃膜严重的受到了损伤，胃溃疡会让我每次吃东西的时候都会很痛苦。

到了医院，紧急的’抢救‘之后我醒了过来。医生护士都是我熟识的人，他们有时候会拿些医用品送给我，这都是医院制度所不允许的，但因为我经常过来的原因，大家也有了些感情。这些小细节，总会让我觉得很温暖，让我觉得，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这一夜，我睡不着，在病床上辗转反侧想着今天的事情。

今天我很幸运，姑姑刚好路过看到我发病，而医院也刚刚好有药品。如果……往坏处想，那么下一次……

我不敢想，我害怕就这样离开人世我的父母，我的姑姑都会接受不了，他们会疯掉，我知道自己寄托了多少人的梦想，我知道有多少人是爱我的。所以，我不可以死，起码，我不可以在他们眼前死。

“……”床边的手机一闪一闪的，刚刚输完血的我有些体力，加上父母和姑姑都睡了，我便翻开来看看。

泽……又是他。这个无聊的人，难道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么？整天只会发短信给我。难道他不知道就快要高考了么？

脑中一道闪光，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涌上来。我不知道可不可行，但……现在能让我安心下来的，只有这一条路了。

二十几天没有给泽回短信的我还是鼓起勇气按下了’回复‘键。

我发给他的信息很简单，只有三个字：带我走……

第三十六章：什么？同居？

泽很快回复了我，他没有问我乱七八糟的问题，只是问，我在哪里。我一五一十的把地址告诉他。

泽在半个小时之后到了我的病房。他轻轻的推开门，绕过正熟睡着的父母和姑姑，蹲在我病床前：“到底出了什么事？”他轻轻的说，生怕惊到了我的家人。

我低头不语，半晌，留下一滴泪：“带我走吧，别的事情在路上告诉你。”

他没有说什么，缓缓站起身来，月光映着他的脸，那么闪耀，那么刺眼。“白，你可以自己走么？”他温柔的问。

本想逞强的我却在他的面前硬不起来，无奈的摇了摇头，抓起床边的手机，准备让他扶着我走出去。

“唉~我就知道。”泽无奈的叹了口气，熟练的托着我的背，把我抱起来。

本想挣扎，却无奈不可以出声，只得任由他胡来。

他轻轻的把我抱出病房，慢慢的关上门。

“等一下~”我抓住他关门的手臂：“让我，再看一眼。”我看着熟睡的爸妈跟姑姑，心里酸酸的，就这样离开他们，我的决定，是对的么？

“白~”泽心疼的看着我，停下的关门的动作。

“唔……”姑姑翻了一个身，泽见状赶紧把门关上，快速的离开病房。

十二月的天气很冷，尤其是在午夜，阵阵的寒风袭来，我的衣服薄的抵挡不住一丝的寒意。

泽抱着我走在医院的小路边，那里虽然没有风，但是对我来说，还是冷得要命。我下意识的把身子蜷在他的怀里，发着抖。

“白，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泽死死抱住我，紧紧揽在怀中。我不知道他会带我去哪里，也不知道那个’很快就到了‘是到哪。不过，我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也只有他了。

出了医院的大门，泽拦下一辆出租车，叫他往城市的郊区开去。

在车上，我的手脚渐渐热了起来。这会儿，悲痛的情绪更是快速的涌上来。哭不出来，却也不知道在愁些什么。

“白，这么晚了，你到底是怎么了？”泽看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明天是周四，泽还要去上学。唉~我真是个笨蛋，什么都没想过，这下子他一定会被记过的。

“我……”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但如果不说清楚，泽根本没有理由来陪着我胡闹。

“我想……暂时住在你那里。”虽然不想说原因，但还是把目的告诉他好些。

“啊？”泽张大嘴巴，惊讶的像是看到了外星人般：“白，你说什么啊？这么晚找我出来，是为这个事儿？”

“嗯……我，不想再拖累家人了。”我喃喃的说，虽然心里是这样想，但我不确定泽到底能不能接受我的’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