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同鸭讲——寂越

美人没有说话，握住秦笑的手更加用力地抓着，仿佛生怕一松手他就会逃走似的。

秦笑轻轻关上门，不愿惊扰此刻的寂静，黑暗是一层安全的保护罩，可以放任自己的所有表情。

黑暗中美人看不到秦笑有些落寞的眼神，而秦笑也看不到美人几乎要咬破的嘴唇。

黑暗中彼此都藏着心事，害怕让对方知道，害怕对方知道后的眼神，害怕……有些事情维持现状就很好，秦笑这么想着，美人何尝不是？

直到美人一把拉过秦笑的蹄子在上面狠狠咬了一口，秦笑才从杀猪般的叫声中如梦初醒。问题是，这个叫声还是出自他自己的嘴巴。

暴跳如雷中打开了电灯，灯火通明，四目相对，不是含情脉脉，而是剑拔弩张。

“臭小子，你干吗，活腻了？”皮痒是不是，今天秦爷爷就好好教训教训你——秦笑嘴角抽搐，眼神猥琐。

美人媚眼如丝：“我饿了！”理直气壮，抑扬顿挫，声情并茂——所以秦笑明白了。

“PIG——”说完，扭头钻进厨房，又想起什么转身出来，忽地对上一双凝神的眼睛，刹那失神。

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秦笑很想这么问——我又没有强奸你！！！！！！！

发现秦笑疑窦的眼神，美人立刻转移了视线，虽然极其刻意极其不高明，但为了避免尴尬秦笑也当没看到，将桌子上的神秘档案抛给了他：“给你的。”说完继续他的煮夫事业。

不一会，一碗香喷喷的阳春面端上了桌。

“吃——”

美人眉开眼笑，开始施展自己的独门筷子神功。话说美人果然有习武天赋，不出几天，这筷子已经使得出神入化到神仙画画的地步——夹珠子已经不能提高水平的时候，他将目标转移到了极富挑战性的项目——秦笑的头发。于是秦笑成了生发水广告史上最帅最年轻的代言人。于是每天秦笑都会在头发暴毖的疼痛中醒来，感叹一句三千烦恼丝。

美人风卷残云之际，秦笑献宝似的把从辛辰那“骗来”的手机推到美人面前。

“会用吗？”哄小孩子的语气。

点头。

秦笑将自己的号码输入进去，“有什么情况打这个号。”秦笑把自己的名字用拼音输入进去。

“我们这里报警是110，不是911。”然后又把110输入进去。

秦笑觉得自己的口吻像在交代遗言：孩子啊，你知道这个怎么样怎么样，那个如何如何……原本轻松的气氛却被他搅得有些沉重，或者是美人凝重的表情让一切蒙上灰色。

秦笑没有看到美人的表情从惊愕到欢笑，他一直以为他是在笑着的。而藏在他屁股地下的档案袋有如一枚定时炸弹让美人如坐针毡。

其实秦笑一直都在等待美人将档案袋公诸于世，可是，没有……

好奇心杀死猫，辗转反侧了N久，他还是决定做一件连自己也鄙视自己的事情——偷窥他人隐私。

当罪恶的魔爪伸向那个无辜的背包，秦笑一边在心底骂自己道德沦丧一边鬼鬼祟祟偷偷摸摸一步步挨近，就在那个黑洞洞的包口向秦笑张开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有人在背后望着他，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他缩回了手，壮着胆子回头，哇塞，人吓人吓死人！

“你？”TOM蓝色的眼睛在黑夜里闪出幽蓝的光芒，撰住秦笑的手越收越紧。

秦笑想说我们不是在拍惊忪片，再这样下去要变成B级片了。

“对不起，我……”秦笑像做错事的小孩低下头，“只是——”秦笑顿了顿，突然大声道：“被这个包绊了下，憋死我了，你想干吗？”狠狠地拎起包在美人面前晃了两下以缓解心中的所谓做贼心虚的紧张。说罢大跨步迈向厕所，砰地关上门，躲在里面的秦笑突然觉得说不出的轻松。耿耿于怀于在小巷里遇到的那个人。

砰一声，门又开了，平复了心情的秦笑改拍文艺片。

“Tom，who is he？”秦笑借着月光拍了拍低头闷坐着的美人。

美人知道他问的是谁，他也知道那个人都找来了一切都瞒不住了。他摇摇头，咬着嘴唇的样子太过倔强，让秦笑有些心疼，“别这样，不想说就别说。”就算你是黑社会太子爷我也认了，秦笑这么安慰自己。

之后两人就再也没张过口，连窗外梧桐树上的知了也安静了。

很久以后秦笑再回到这个天台，总觉得这是一个多事之夏，仿佛就是他的到来，将原本平静的生活搅得有声有色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十八章

之后的日子并没有太多的变化，美人待业，但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秦笑有些好奇更多的是担心，脑海里黑帮片上演了一部又一部。出逃的黑帮太子被老大爹地派手下抓了回去，从此被囚禁，直到继任为止；又或者，FBI跨国执行任务，将他押送回国；也许是对头找人来暗算他……

不过每次看到他推门而入，朝他粲然一笑，秦笑都觉得现实就是现实，想刺激刺激都没有机会，海带泪。

时间一分一秒按部就班地往前走着，生活平淡如水有时却也会遇到波涛。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第N次了，秦笑皱眉开始发呆。

“喂，是布什让你去打仗，还是……”辛辰想缓和气氛却被对面某人的面瘫表情硬生生憋了回去。

秦笑对着手机担忧道：“女王已经三天没开机了，店也托给老张管理。什么事也没说就消失了一样。”

“女王处理国事，任重道远，估计这次是出访伊拉克去了，带着和平的信念，将希望带给那个受难的民族……”辛辰满怀激情，秦笑却不解风情。

“你还别说，我真有点不祥的预感。”

“你拍电视剧呢，你现在手机摔个地，那头你妈妈就……”不待他说完，秦笑杀人的刀子目光就将辛辰凌迟了。

“你等会有空去看看Tom，和他说今天我可能不回去了，让他别等我。”

辛辰有些吃惊地口没遮拦道：“你们小两口日子挺滋润的。”

“乱说什么，你有没有发现今天你最特别贱，受什么刺激了？”秦笑突然来了兴致。

“笑笑，你怎么这么说我，太让我伤心了……”边说边咬下嘴唇，吓得秦笑连忙拉过途经此地的天誉当挡箭牌，“哥，这个精神病您就多担待，好歹也是多年兄弟，小弟有事先撤了。”说完撒腿就跑。

两人目送秦笑以赛过奥运选手的速度离开“老地方”酒吧，辛辰卸下伪装的笑脸，天誉递上绚丽的鸡尾酒，默契在静默间。

“你说这孩子，知不知道自己的心情？”辛辰一脸担忧。

天誉挑眉：“别说他，你先管好你自己。”

“孩子他爸……”

“孩子他妈，孩子大了你就让他去，担心也没用。”

“那怎么行，笑笑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也知道他没爸爸，你一直就是他哥哥是他爸爸，你多关心他一下会死？”辛辰喝了点酒有些微熏。

天誉僵着表情：“你提前更年期，回去喝点啥口服液，洗洗去睡。”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天誉想说谁不关心那傻小子呢，可是，你更让人担心。

女王一般是不让秦笑来她的“宫殿”找她的，可是这次太诡异太离奇，秦笑不得不来一探究竟。

门铃按到爆，没人应，秦笑颓废地坐在楼梯口，看到有人来，他连忙问道：“对不起，伯伯您知道502那家最近出什么事吗？”

“不大清楚……”

“阿姨，您知道……”

“不晓得不晓得。”

秦笑有些失望，大家都太忙碌，不愿去管其他人的事情，可一旦出了事却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情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不痛不痒甚至优越的态度谈论，秦笑最恨这样的事情。

秦笑等到快遇到周公时手机响了，一看是辛辰，兴奋的心又平复，难道是美人有事，这不又悬了起来。

“什么事？”紧张，不安。

“没事……”拖长尾音，故意，挑逗。

“那我挂了。”

“等等——”失败。

“说！”逼供。

“刚才有个男人来过，我正在陪Tom玩的时候。”继续搔弄。

“中国人外国人？”烦躁。

“你猜！”

“滚——老子今天心情不好！”凶，怒。

“唔唔唔，我生气了，我挂了！”反客为主。

“得，我错了，哥，别气。我求您，说吧。”语气放软。

“中国人，中年人。”

“什么——？他说了什么？”

那头顿了顿：“没有，他说这里是不是有个叫秦笑的人住，我说没有。他就走了。我怕是你的仇家所以帮你保密了，你看我多照顾你多罩你。”得意得意。

“如果他等会还来，把我电话告诉他。我等我妈，挂了，等等，那个，你没事的话多陪他会，你们能交流，呃，我是说，就是你陪他玩会。谢啦。”

“呵，我们谁和谁，记得一顿批萨就好。”胜利收线。

秦笑对着手机发楞，直到手机屏幕暗了，走廊的灯也暗了才回过神来。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感应灯忽地又亮了，秦笑眯着眼看着人影缓缓接近。

“你是……”直到那人站在秦笑下面三节台阶，他才看清楚，那张吃惊的夹杂着一丝惊喜的脸。

“秦笑？”

秦笑诧异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笑笑？”男人上前一步，秦笑吼道：“你妈的给我停在那里。”

“秦笑，我是你爸爸！”男人有些激动。

“哈，是吗？我怎么不知道？”秦笑挑眉，“我妈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秦笑！”

“说！”

男人有些无奈地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儿子，“你妈病了，我现在就是回来帮她拿些需要的东西过去的。”

“妈妈她怎么了？”秦笑心急如焚，憋在心里的怒气又得不到释放，表情十分骇人。

“你妈说是老毛病犯了，医生说多休息，不能太操劳。先住院观察几天。”男人的表情有些落寞，似乎有些内疚般地将声音压得很低。

秦笑皱着眉，不再言语，两人就这样似乎达成某种共识般一同前往医院。

另一处，辛辰正和美人玩得不亦乐乎。（以下两人皆用英语对话。－ －）

“秦笑怎么那么久还不回来，过分！”

美人若有所思：“你不担心他吗？”

辛辰了然地摇摇头：“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你担心他？”

仿佛被人点到了要害，美人脸唰地红了。

“不，不是……”事情往往总是欲盖弥彰。

辛辰收起了开玩笑的心，就算看出了些许端倪，有些事情糊涂比清醒幸福，无知比了解快乐。

拨通了秦笑的手机，那头却总是故意挂断。恼羞成怒的辛辰编了条短信过去，脸上狰狞的笑容让美人都不寒而栗。

“其实，秦笑是个让人不怎么放心的家伙。”辛辰敛着眉说道，“从小调皮，做事不计后果，疾恶如仇的，像只老虎。”边说边做张牙舞爪样。

“实际上……”辛辰故意说得很慢并且停顿很久，他能看出美人脸上的好奇和期待，这——算不算是一种迷恋的开始，对一个人好奇，想知道他的所有？

“他很敏感，有时候……”辛辰顿了顿，“你自己体会吧，来来，我们继续玩抽乌龟。”

（辛辰你个FH……－ －）

美人瞪着碧蓝的眸子半晌没说出话——碰到一个奇怪的中国人。

正当辛辰在美人的脸上画眼镜的时候（赢的人可以惩罚输的人），手机爆发出吼声。

“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有没有怎么样？”手机那头秦笑的吼叫通过信号没有似乎损耗地传到辛辰的耳朵里。

“现在我问你答，不然，我关机。”威胁。

“好——”不情不愿。

“你现在在哪里？”

“X征医院。”

“具体点！”审犯人ing。

“3号病区206病房3号床！妈的。”

“乖，bye！”说完偷笑着挂了电话，脑海中飘过秦笑杀人的表情，辛辰忍不住一阵狂喜。

在一旁目睹了一切了美人实在无法将第一眼对于辛辰的印象和此刻眼前的人联系在一起，奥斯卡，你们未来的影帝在这里！

“我们去找秦笑吧！”辛辰拉起美人就往外跑，他也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外国青年。每个人身上都有故事，每个人身上都怀有秘密，这个只身来到异国的年轻人，他的秘密是否只有笑笑能保留？辛辰淡淡笑着，想着，不一会出租车就开到了医院门口。

从踏进病区辛辰就发现美人一直皱着眉头，似乎有很深的痛苦无处发泄，情绪没有出口于是在体内反应，直到爆发。

“对不起，你是不是讨厌医院的味道？”辛辰问得很含蓄。

美人苍白地笑笑：“没关系，我们去找他。”

他们没有在206病房3号床旁找到秦笑，辛辰看着躺在病床上略显憔悴的秦母深深皱着眉，而一旁的美人想说什么，却只能默默看着。

辛辰知道了秦笑产生类似躁狂症症状的原因，眼前这个女人，一肩抗下了太多的责任和辛劳，没有怨恨，对于生活高傲而从容，对于秦笑，放任却不放纵。辛辰一直很庆幸秦笑有个这样的母亲，虽不能弥补没有父亲的缺憾，但也让秦笑成为一个有担待的人。

“啊，辰辰？”病中的秦母没有往日的威严和魄力，苍白的肤色和单调的病服使她看上去有些落寞。

“伯母好。”辛辰没想到秦母会醒来，一下子接不上话。

“来，坐吧。笑笑也真是的，怎么可以让人看到我现在的样子，罪不可恕。”女王还是女王。

辛辰呵呵笑道：“这次不怪秦笑，是我们担心伯母。伯母您女王风范丝毫不减半分。”

“呵呵呵呵，拍马的口才怎么和笑笑一样好！”两人一来一往聊得不亦乐乎的同时，美人悄然离开。

第十九章

“侬（你）走！伐（不）要再出现在我妈面前。”秦笑不耐烦地对一脸愁苦的男子喝道。

“秦笑，给爸爸一个补偿你们的机会。”

“无聊！”

“你妈妈现在需要人照顾。”

“那么多年都是我照顾的，不敢劳烦你。”秦笑强忍着怒火，一字一顿道。

“你这孩子……”

“我怎么样啊我！”秦笑挑衅道，如果可以让这个所谓的父亲消失，哪怕是暴力秦笑也会使用。

“没有规矩，你妈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她到底有没有管过你？让你一个人住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仿佛在数落着母亲的过错般，男子眼里流露出不屑和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