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盈转没有答话,室内安静了会儿,念矢殊正抹着冷汗,流风醉恼火的声音继续传了出来,“你手往哪摸!”
流大丞相甚为委屈,“醉儿,凭什么你能天天去看美人,偏偏不让我进去?”
“不许往下摸!”流风醉怒了,“想看美人您就出去看个够,别来烦我!”
“醉儿你真绝情……”说罢又静了静。
念矢殊如遭雷劈,石化了……在他的观念里,男子相恋世俗可容,可……父子相恋?
他仓惶离去,连一直握在手中的折扇都不小心遗落在了草丛之中。
流盈转支起身子,侧耳聆听院外的动静,不时便得意得笑了开。
流风醉双颊微红,轻喘间眼眸湿润地斜睨身旁那人一眼,声音低回婉转:“这下满意了?”
流盈转看着眼前的少年,禁不住又开始在那红润的唇上噬咬起来,间隙间,方才回应一句:“嗯……”
四唇纠缠,少年轻哼一声:“他不过是我的朋友……您怎……嗯……”
“朋友也不行!”
——爹爹,她不过是我的侍女而已,您怎么……
——侍女也不行!醉儿,你是我一个人的!
流盈转一个翻身,将那红衣少年压于身下,“醉儿,你是我的!”
流风醉闭了闭眼,伸手勾下男子的脖颈,于唇上印下一吻:“爹爹……爹爹……我只剩下你了,别离开我……
”
他……没有给他留下退路。
冰聆妃因发现他对流风醉的感情而死,念矢殊因发现他对流风醉的感情而逃,葬晚归因……身边熟悉的人都逐
渐流盈转被隔绝在外,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这样紧紧掌控丝毫不愿放手的感情,叫人窒息。
流风醉紧紧抱着他,默然无语,而流盈转唇角一勾,缓缓道:“醉儿,过两天……我便要出使霜天了。”
红衣少年眼眸一斜,“出使霜天?父上大人您是想去看美人儿吧?!”
流盈转笑吟吟地承认,“是呀~~”
“……”少年蹙眉,纤长的睫毛遮掩住一池盈盈秋水,平生出一股哀怨,“那……我也要去。”
流盈转浅笑着,一手按在他脑后,不由分说便吻了上去,辗转纠缠吸允许久方才松开。流风醉双颊嫣红更胜桃
李,浅绯色的水润樱唇半启着轻喘,一双凤眼水雾朦胧。
令人心神荡漾的媚态看得流盈转再次加深了眸色,低头再次封住少年的唇,一只手更是探入少年的衣衫,于那
细腻白皙的肌肤上来回抚摩。
“嗯……”呻吟一声,流风醉发软的身子难耐地扭了扭,妩媚风情尽显,“父上大人……”
“醉儿……我的醉儿……”男子噬咬着少年精致的锁骨,道:“醉儿……别去……”
流风醉一听,立即怒瞪他一眼,可水光潋滟的眼眸却像是在勾引……“要去!”
“不给!”
“要去要去!”
流盈转邪邪一笑,抚着少年白玉般的脊背顺直向下,在圆润的臀部来回流连,“去不去,我们好好‘讨论讨论
’。”
少年身体轻颤,全身泛起晶莹的粉色,声音细柔婉转,好似撒娇般:“嗯……父上大人……”唤了一声后,语
气骤然带上些恼怒:“您怎么又来这招?!”
流盈转眉眼弯弯,甚为得意道:“啊~~醉儿~~晨起早锻炼嘛~~”
“我还不想一大早就下不来床!”
“啊~~醉儿~~你这是在夸我么?嗯~~我会让你满意的~~”
流风醉大怒,“人面兽心!啊……”尾音化为一声呻吟。
流盈转大乐,“醉儿,你别口不对心嘛~~来来~~笑一个~~”
“死开!!”
自然,谁也没有看见,被念矢殊遗落在院外草丛上的描金折扇,在一道青影掠过之后,失了踪迹。
第三十一章
三月初,流盈转流大丞相奉密旨前往霜天国,同行的还有新科状元——轩绯。
而流风醉,自然是因为“讨论”失败,而被留了下来。
于是流三公子哀怨了,为什么他爹能光明正大地跑去霜天看美人,他就得被留下来?!
还有,去就去吧,凭什么还要把那轩绯也带上?!想到这,流风醉直勾勾地盯着对面一身华服的青年男子,目
光冰冷锐利。
那人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瞟瞟少年没表情的脸,小心翼翼问道:“风……风醉……你……你这么看着我……
做什么?”
少年目光不变,声音如切金断玉般利落,“我家父上大人被你派走了。”
冷汗顺着额角直流而下,那人苦了一张脸,“这又不能怪我……他是丞相啊,不派他去派谁去……”
少年寒着一张绝艳的面,“那你贬了他的官就是。”
男子脸色一正,强硬道,“不行!”
少年目光幽幽,默默控诉,“你不贬他官就算了,你派他去霜天也算了,但你为什么让那个什么轩绯的跟着过
去?!”
那人惊讶地看他一眼,调笑道:“哟~~吃醋了还是怎么着?轩绯怎么就不能跟你爹一起去了?”
少年半眯了眼,看得那人脊背发凉,这才邪肆一笑,如同换了个人般,“这可不是吃醋~~爷这叫嫉妒。”手
中的玉骨折扇潇洒甩开,一派风流闲适。
“嫉妒?!这有什么好嫉妒的?”男子嘴角微微抽搐。
“哎呀呀~~”少年斜睨他一眼,好似责怪他不解风情,“霜天出美人儿啊!”
“……”男子黑了脸,恨声道:“你们父子这辈子就栽在美人上了!”
少年挑眉轻笑,“流家家训有云:生为美人生,死为美人死。所以呀,就算死,也要死在美人儿手里!”
“……”男子只觉额上青筋直跳,这个风流世家……头痛,“朕怎就好死不死地……遇上了你们?!”
流风醉懒散起身,半眯了眼邪笑道:“陛下您应该庆幸我没去考状元。”
“你若当真去考,朕首轮殿试就灭了你!”有流盈转的早朝虽然很有趣,但若再加上一个流风醉……那早朝别
上了,直接去妓院报到得了……
流风醉无所谓地耸耸肩:“你请爷去爷还不去呢!”当官哪有他现在快活?凤目一转,阴险算计之色溢于其上
,“陛下~~”
男子全身一抖,神情戒备,“有话快说!”
“我没去做官,是不是给您省了不少事啊?”
“……是。”但有他爹在也没省能下多少。
“我父上大人走了,朝堂是不是安静多了?”
“……是。”安静到寂静到死寂!
“据闻轩绯大人长相甚是俊美又才华出众?”
“……是。”可跟你还不是一个档次的。
“我父上大人甚喜美人,想必陛下您也知道,对吧?”
“……是。”不光他知道,全天下还有谁不知道的?
“我父上大人和轩美人同行霜天……陛下难道就不怕我父上大人对轩美人下手?”
说到这,当朝皇帝陛下脸黑得堪比锅底,“朕的臣子,哪个没被你爹调戏过?”
少年挑眉,“哦?这样啊……”
缔清寒冷睨那七拐八绕的少年一眼,“有话直说。”
“我看上你家新状元了~~”流风醉眯眼,笑得好不温柔,邪魅中暗含一丝被人道破心思的娇羞。
“……”男子彻底无语,“是不是只要是美人,你们父子两就都想染指?”
“不哦。”少年收了玉骨折扇,似笑非笑得看着他,“陛下您……我和父上大人就从未打过主意~~”
青筋!
流风醉笑眯眯地道:“陛下,您该不会忘了……几年前我们打赌,您输了,到现在还欠着我一件事儿没还呢。
”
缔清寒彻底抽搐了,半晌后终于妥协,“罢了,待轩绯回来,朕让他立即到你这来就是。”
“不干!”少年扁扁嘴,不依道:“现在就把他给招回来!”
男子拍案而起,“流风醉!你别太过分!”
少年如同受了惊吓般,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水气瞬间润湿了凤眼,声音也带上了哽咽,“你凶我……呜……你
凶我!我不要活了……我要砸了‘青楼’,我要烧了‘女支院’,我要拉上浅樱、纱缈他们给我陪葬……我要
叫你见不着美人!呜呜呜……”
男子以手抚额,颇为无奈,“你想天下大乱么?”
少年红着眼,红着鼻头,眼神无辜柔弱,可吐出的话却与之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爷惟恐天下不乱。”
“……”沉默……
沉默……
沉默……
沉默……
缔清寒陛下再次恹了……“算了,就依你的意思,招回来便是。”
闻言,流风醉笑得好不得意,惊世绝艳的面容令那男子也不禁看愣了神,“金口玉言!您今儿就别玩了,赶紧
回宫拟圣旨吧~~”
青筋!!!
天下间怕是只有他流风醉一人敢赶皇帝走人的了,他就算不是一国之君,好歹也是个客人吧?难道这就是待客
之道?!
“反正霜天那边也有我家父上大人撑着,您就放心好了!”
缔清寒怒了,“我这才刚出来,你居然就叫我走?!”
流风醉哼了一声,“我知道您来这儿的目的,大不了我叫浅樱陪您一个月就是~~”
“真的?”怀疑……
“真的。”
“真的??”犹豫……
“真的。”
“真的???”欣喜……
这回倒是流风醉不耐烦了,“你敢再问一句,我马上就把浅樱送回霜天!”
“……”缔清寒咬咬牙,神情颇有些悲壮,“好吧!”
达到目的,流风醉慵懒邪肆地一笑,风情万千,“来人,送客!”
“……”缔清寒无比郁闷,他堂堂一国皇帝,受人威逼利诱不说,居然还被赶了走……
这辈子算是栽在流家父子手中了……
送走了皇帝陛下,流风醉懒懒地斜靠在榻上,困倦地闭上眼,放松身体,思绪渐渐清晰,却由心生出些悲哀。
相聚的日子,竟是这样短暂……
当初他一人独自顶住来自霜天女帝的压力与斯缔不愿举兵火镜的焦虑时,流盈转在前往回纥的路上,生死不知
;如今他将要赶赴霜天继任王储,无法再在斯缔驻留时,流盈转在前往霜天的路上,快活逍遥……
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一直不在身边。
流风醉笑着,抑制不住的苦涩。
这短暂的相聚中,他并没有告诉他家那位父上大人自己将要继任霜天王储的事。若非连夜惊梦,忧心轩绯心怀
不轨,他何必还留在这儿?
现在,只等缔清寒的圣旨将轩绯召回,确定他对流盈转没有威胁后……他再动身前去霜天罢。
第三十二章
然而事情永远没有预想的那般简单。
“不——”暮色四合,一道呓语打破了宁寂的夜,流风醉自睡梦中骤然惊醒。他心有余悸地轻抚额角,这才发
现自己已全身冷汗,粘稠得难受。
那是长期以来一直困扰着他的梦魇。
虚幻的梦境延伸,他看见自己站在画楼西畔,垂柳窈窕,树荫葱郁。碧波荡漾,有一袭青衣临湖遥望。
他记得那眼神……羡慕的、怨恨的、轻蔑的、恶毒的,以及……势在必得的……
势在必得?对谁……
他全身猛地一颤,眼前的画面如墨汁滴进清水,又如石子落入静湖,原先的画面渲染开来,模糊不清,直至消
失不见。
那些重复出现的梦,都只有一个结局,那样惨烈,令他心慌不已的结局……
梦里,始终有一人立于暗影之中,诡异地笑着。青衣柳荫,容貌俊逸,身姿飘渺。
他这是预见了未来,还是庸人自扰?
强烈的不安侵袭而来,扰得他再无睡意。随意披了件外衫,便推门步出屋子。
屋外有大片大片的桃树,于风中摇曳轻晃,美艳无双。这是他五岁时,那人送他的礼物;再走远些,便是一池
粉莲,这是他七岁时吵着要看莲花,那人特地命人从火镜移植而来。往内,是墨景亭,那人曾白衣傲尘,一柄
长剑于手中游龙起凤,悠然绝美。往外是“流动”,流家历来的藏书之地,那人笑得温柔,手把手教他习字…
…
他红衣孤单,于暗夜中静默地回忆。这已逝去的十几年时光里,那人占据了所有,从他牙牙学语,蹒跚起步,
到今日邪肆魅惑,勾魂摄魄,一切的一切,都有那人修长挺拔的身影。
不知不觉,月已沉落,黎明的第一缕晨曦映在他面上,令他半眯起眼眸。
又是一夜无眠……
那天他威逼利诱缔清寒陛下所下的圣旨,在第二日就已被信使快马加鞭地送去了霜天方向。
只是……任流风醉如何神机妙算,也不可能想到,最后被招回来的,偏偏不只是那个青衣的俊逸男子……
“哈……”阳光温柔和煦,微风轻曳拂面,红衣少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躺在贵妃椅上,困倦地半瞌着眼眸
假寐。
念矢殊看看他,无奈地摇摇头,“怎么?没睡好?”
他睡意正兴,兀地被人惊了去,当下没好气地瞪了念矢殊一眼:“死书呆,明知故问!”
念矢殊额上青筋直跳,“我又没一天到晚跟着你,怎么知道你到底睡没睡觉?!说!昨天晚上是不是作贼去了
?”
“边儿去!爷我去作贼?!笑话!我会去偷什么东西?”
“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