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这肯定是鲸杀盟干的,他们也欺人太甚了!”也缠了一身纱布的阿昌忿忿道:“我这就带兄弟们去掀
了鲸杀盟!”
“冷静一点!”况佟旬望着那急救室门楣上鲜亮的红灯,轻声道:“等莫宝宝的手术完了再说,告诉兄弟们守
好自己的地方,别意气用事。”
“大哥,大嫂的情况……不太乐观……”
“他不会有事的!”况佟旬转身坐到长椅上,沈声自我安慰:“祸害遗千年,像他这种人,有九条命!”
漫长的等待中,蓝帮的兄弟陪同逃跑被逮住的萧小乐赶了过来,众人在走廊里咒骂议论,一片纷扰。而况佟旬
一言不发,沉浸在自己的孤寂中,直到天亮、灯灭,莫宝宝被推出来。
医生对他们做了一系列的解释,况佟旬听不懂,他只明白莫宝宝还没有渡过危险期,有可能明天就醒过来,也
有可能一辈子沉睡。
他在加护病房外驻足,看着朝阳下沉睡的莫宝宝。
莫宝宝头上缠着纱布,紧闭眼眸、苍白的脸庞上难觅往曰飞扬的神采,看起来柔弱无害……可他一旦醒过来,
就是个厚脸皮的无赖,而纵观他对况佟旬所做的事情,用各种恶毒的语言来形容都不为过!
这样让人厌恶的家伙,似乎就是死了,对大家没有损失,而身为他仇人的况佟旬,更应该觉得除之而后快……
可是,奇异的,他不希望他死,甚至惧怕他出事!
这与莫宝宝是因他受伤无关,而是一种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感觉……
此时,萧小乐走了过来。
“对不起……”她犹豫了一阵子,开口道歉:“我想,可能真的是我太幼稚了,居然想出那样糟糕的办法报复
宝宝,还连累了无辜的你……我还是给你做手术吧!”
“等他醒了,要他给我做!” 况佟旬目不转睛的盯着病床上的人。
“现在宝宝这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可是你的事情不能再拖了,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
“他马上就会醒的!”
况佟旬双目圆瞠,萧小乐立刻噤声。
因为她与况佟旬相识时他的狼狈以及随后他的无奈,几乎让她忘记了这个被他陷害怀孕的男人是个在黑道叱诧
风云的大佬,而这犀利的一眼,真的让她心头一颤。
况佟旬不愿跟萧小乐纠缠下去,他又看了眼莫宝宝,大步离去。
安排阿昌在医院守着,况佟旬独自回到蓝园,立刻着手对鲸杀盟的报复,派人烧了他们好几个场子。
这种盲目的出击是非常不妥且危险的,但他顾不了那么多,黑道撕杀本来就是要用血做代价,更何况他必须找
个途径发泄心头的郁结!
当夜色再度降临,林颐来到况佟旬的房间,看到自己一向严谨的儿子胡子拉碴的靠在床上喝闷酒,突然有一种
迷茫的感觉。
况佟旬从小就过于严肃,在别的孩子还在游戏玩乐的时候,他就是一张冰块脸,有意无意的跟同伴保持距离,
长大以后更是不苟言笑,还用一副墨镜遮去了泄露情绪的眼……
林颐有时会觉得,自己的教育很失败,虽然况佟旬成为一个出色的大佬,带领蓝帮一点点漂白,可是他自己却
没能体验到成长的快乐,没能享受到人生的精彩……蓝帮像个牢笼,限制了他的自由,抹杀了他的悲喜!
也许,她当初替他做的选择是错误的!
“妈……您来了!”见到林颐,况佟旬立刻站了起来请她请到座位上,态度之恭敬不像对待母亲,反倒像对上
司。
林颐暗自叹了口气,轻声问:“那个莫宝宝的情况怎么样?”
“我没去医院,不清楚,不过应该没有醒!”如果醒了,驻守在哪儿的阿昌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我听阿昌说了,他是为了保护你才受伤……但是你也不用太自责,他对你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这是他罪
有应得!”林颐露出风清云淡的笑容:“如果他成了植物人,咱们蓝帮自然会养他一辈子,如果他醒了,看他
要什么奖赏,给他就是!”
“他一定会醒!”况佟旬说的笃定。“而且他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发的!”
“你既然确定他会醒,为什么还担心成这样?!”林颐直视他充满血丝的眼,语气尖锐:“还是你不希望他醒
?”
“我”
“那好办,我们派人做了他”林颐作势要拨电话。
“不!我要他活着!”
况佟旬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确定一件事情!
他要莫宝宝活着,像以前一样无赖可恶的活着!
看着儿子坚定的表情,林颐无奈的摇了摇头,劝慰道:“佟旬,我不是一个古板的人,你跟莫宝宝的事情我略
有耳闻,也看到了他与你亲热……”
“不是的”况佟旬面红耳赤,却又不知该做何解释。
“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但那是你们的情感纠葛,我不便过问……”林颐凝视着况佟旬,语重心长:“但你
要记得,你必须为蓝帮留下一个继承人!如果你想跟莫宝宝这样斯混下去,就必须把孩子生下来,为了堵人口
舌,也为了让孩子名正言顺,你就得娶个女人,我觉得知情如萧小乐是个很好的选择!”
况佟旬脑中一片混乱,他低下头,闷声说要静一静,林颐便知趣的离开了。
事实上,他从来没有打算结婚、要孩子,可是母命难为,而且林颐的话自有道理,他若不给蓝帮留下有况家血
统的继承人,就等于为蓝帮埋下一枚炸药,总有一天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的争斗!
深夜里,他接到了萧小乐的电话,莫宝宝的情况不妙,问他要不要过来看最后一眼。
况佟旬拿着电话愣了三秒钟,然后鞋也未穿就冲了出去,开车疯狂的飑到医院,光着脚跑到病房前,却看到萧
小乐依偎在另一个金发男子怀中抽泣。
这时,头部蒙上白布的莫宝宝被推了出来,他颤抖着手掀开,毫无生气,像个蜡像的莫宝宝躺在推床上,他摸
了摸他的脸,冰冷无比……
他死了?
不不可能
况佟旬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是梦?!幸好……这是梦!
他翻身下床,如梦里一样,穿着睡衣就跑了出去,开车赶到杰安斯,气喘吁吁上楼,竟然真的看到
萧小乐靠在一个外国男人怀中!
难道……噩梦成真?
8
他一步步走向病房,萧小乐见了他,泪眼朦胧的迎上去。
“我往蓝园打电话了,他们说你已经离开了……你来的正好,宝宝他”
“闭嘴!”他大吼一声打断萧小乐的话,然后推开病房门走进去,莫宝宝静静躺在床上,静到仿佛呼吸都停止
了。
他伸出手,却迟迟不敢碰触他,最后,他咬着牙,闭上眼,慢慢接近……一股温热湿润的感觉袭上他的手,他
定睛一眼,莫宝宝正在舔自己的手指。
“你”他他醒过来了?!
“嗨……”莫宝宝笑了,声音微弱:“你怎么这么狼狈……”
“我”况佟旬觉得,视线一片模糊、脸颊凉凉的……
莫宝宝想抬起手臂,但是力不从心。“你怎么哭了……”
况佟旬胡乱的在脸上抹着,果然一片濡湿!天!他居然流泪了,他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而今天
,他居然在这个可恶的男人面前毫无防备地流泪了!
“我梦见你死了……”
“梦都是反的……”莫宝宝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见况佟旬还是泪流不止,便开玩笑道:
“你别哭了……你、你不会爱上我了吧……”
爱上他?!他会爱上他?!
“你他的放屁!我才没有爱你”
况佟旬突然狂燥起来,他甩开莫宝宝的手,抬脚就要往他身上踹过去,幸亏萧小乐与金发男人冲过来拦住他,
不然好不容易渡过危险期的莫宝宝很可能再被他揍晕。
随后莫宝宝被转移到普通病房,况佟旬没有跟去,而是来到医院的后花园,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的抽。
烟气弥漫中,一直跟萧小乐在一起的金发男人走了过来。
“我叫pitt,是小乐的未婚夫。”男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萧小乐的未婚夫不是莫宝宝?”他记得在医院那些护士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因为这件事情还让自己大发雷霆
,以为是被这对狗男女玩弄了!
“因为宝宝是同性恋,所以拿小乐当幌子,掩人耳目!事实上他是异性恋同性恋都无所谓,但是总有些迂腐的
人会排斥他与众不同的性向!”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况佟旬站起,粗鲁的打断男人的话。这个英俊的像天使一样的的男人,让他骨子
里泛滥出一股自卑感。
pitt微笑着,丝毫不介意他的无礼。“你的事情小乐已经跟我讲了,我为她的不理智而十分抱歉!这个胚胎移
植的项目是我的研究,我会亲自给你动手术,我想最好就选在这几天!”
“用不着!”况佟旬将烟丢到地上,狠狠的踩灭。“不管这个孩子我要不要,也不用你们操心,我和莫宝宝自
己会解决!”
语毕,况佟旬越过pitt就要离开,却被他抓住手腕。
“你和宝宝自己解决?!” pitt的笑容灿烂,但语气阴冷。“你别以为有了他的孩子,就把自己当成他的情
人他根本就不爱你,宝宝是我的!”
“你”况佟旬愣了一下,然后好战的天性被激起,他无畏的直视他的眼,目光更加犀利。“我没把自己当成他
的情人,他在我眼中什么也不是。至于他爱不爱我,咱们走着瞧!”
甩开pitt的手,况佟旬回到病房,萧小乐用棉签给莫宝宝擦嘴唇,他接过这个工作,并冷着脸将她赶出去。
看着况佟旬拿着棉签往自己脸上招呼,莫宝宝突然有些畏惧,他弱弱的问:“你……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
“你他的找死”况佟旬把水瓶放桌子上重重一放,下意识就撸起袖子握紧拳头,迎上莫宝宝似笑非笑的目光,
顿时如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下,冷却了所有暴戾。
他不愿意自己总是在莫宝宝面前失控,可是他无法控制!
闷站了好一会儿,他低声问道:“为什么要保护我?!你知道很危险……你是命大才没死!”
“条件反射,可能、是我太善良了吧……”莫宝宝依旧嬉皮笑脸,脸色固然苍白但却不显憔悴。他想抬手去占
便宜,却办不到,于是喃喃道:“手有点麻……”
“算了,你还是睡觉吧!”况佟旬拉高被子,粗鲁的往他身上一盖,然后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初秋的风光。
阳光通过况佟旬伟岸的身躯射进来,在莫宝宝的床头形成一块阴影,也让他可以逼开刺目的阳光打量况佟旬。
刚才况佟旬问他的问题,他也一直在思索。
他是个爱护自己身体的人,就是在健康无恙的时候,他也吃一些营养品,常上健身房,来保持自己身体的最佳
状态。
为了追求一个男人,弄得遍体鳞伤,小命都差点丢掉这在他以前的猎艳经历中是绝无仅有的!
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他为他舍弃生命,可是为什么,在看到况佟旬遭遇危机时,他会条件反射的扑过去保护他
?!
莫宝宝不愿探询那呼之欲出的答案!
天气由热转凉,秋天的味道厚重了,再过一周况佟旬怀孕便满四个月,如果再不打胎,就没有机会。
萧小乐多次表示要为他动手术,但况佟旬口气坚决!要打胎必须是莫宝宝主刀,可是莫宝宝的康复情况再好,
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恢复到能主刀动手术的程度。
何况……谁也没看出来,他的康复出了问题!
护士送来药片,莫宝宝拿起水杯,不意外的看到杯子里的水在震动……他的右手一阵阵的发麻,拿不稳任何东
西,这种情况从他醒过来就存在,好象中风后遗症一般。
他猜测一定是左脑中的淤血压到神经,术后愈合不好,血液循环不畅通引起的。也许,再过几天就好了……他
一直这样安慰自己,可是情形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
如果他的手以后都这样子,他不能再行医,不能拿枪他与个废人无异!
“妈的!”他低声咒骂着,左手愤恨的捶着被!
坐在一旁的Pitt走近,手贴上他的额头。关切的询问道:“宝宝,你怎了?心情不好吗?”
“我没事……”莫宝宝的手垂在床边,低着头,双眼迷茫。
“宝宝……”
pitt的手搭上他的背,俯下身刚要开口,就被莫宝宝猛的甩开。
“我都说了没有事,你烦不烦啊”他冲着Pitt怒吼,双眼通红,然后将水杯摔到墙上去,却没能使出足够的力
气,杯子型成一道抛物线,中途就下滑落地,摔得粉碎。
正巧况佟旬推门进来,看到在脚前碎裂的玻璃,愣了一下,然后看到床边的Pitt,脸色一变。
“这是我母亲硬要我送来的汤,你爱喝不喝!”况佟旬将保温瓶重重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要离去。
“旬,你等等……我有话和你说!”莫宝宝唤住他,然后示意Pitt先出去。
Pitt点点头,笑盈盈的向外走,却在与况佟旬擦肩时,露出个示威般的表情。
“无聊……”况佟旬别开头,装做视而不见,胸口却一阵郁结。
“旬,你过来!”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况佟旬大步走到他床前,目光却始终没有落在他身上,也错过了他脸上的落寞和无
奈。
莫宝宝伸出左手拉住况佟旬,轻声要他坐下,况佟旬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坐到了床边。
莫宝宝将手放在他腹部上,似乎能感受到一点突起。
“还呕吐吗?”
“好多了……”
“是啊,过了三个月,就不会恶心了……”莫宝宝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起伏。“可是再不打掉就来不及了
……你为什么不接受小乐和Pitt来使股票产生起伏波动的主力术?”
“我信不过那个洋鬼子!”
“Pitt是我的好朋友,你可以相信他”
“他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你们没一个好东西”况佟旬抓住莫宝宝的手,终于直视他的眼,恶狠狠道:“我
告诉你,这个手术必须由你来做,我绝对不接受别人!”
“我做不了手术……”莫宝宝颤巍巍的将右手抬起,贴在况佟旬的脸颊,让他感受自己的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