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手捂在张启霖的两颊，付盛昱把他的脸扳向自己，微微提高了嗓门对他说：“张启霖，我们不能动摇自
己的信心，既然还没到走投无路，就有扳回来的可能性。张启霖，我相信你，我信你能解决这些问题，也能把
朋朋成功地带回来，你也一定要相信自己。”
“是吗？”张启霖仍对自己有些怀疑，他握紧付盛昱贴在自己脸上的手，喃喃地说：“我们现在的状况有多不
好你知道吗？接下来可能陆陆续续还会有公司放弃与我们合作，原本计划中的收入少了很大一部分，手上几个
进行中的项目还没收到款项，工作室的运营每天都要花钱，可能很快就会陷入周转不灵的局面……如果没有钱
，我又拿什么负担侦查社的收费，我拿什么来雇保镖？”
“所以你不能输，你不会输的。”付盛昱的手和张启霖交缠在一起，他慢慢地蹲下来，一字一顿地对张启霖说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要百分之百地振作，如果我们现在就放弃了，朋朋怎么办？他还等着我
们去救他。”
张启霖微微点头，想到付朋子小小的脸上那暖暖的笑容，心里就有了几分力量。是啊，他还不能沮丧，他要抓
紧每分每秒的时间来翻盘。
这大概是张启霖工作以来最忙碌的一个上午，几个小时里，他的电话几乎没有停过。史吟盛和工作室里的其他
职员也都不断跑出跑进，张启霖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设计稿和文件。见所有人都忙得焦头烂额，付盛
昱替他们叫了工作餐，把热乎乎的饭菜端到张启霖身边，强硬地抽掉他手里的鼠标，命令他吃饭。
闻到饭菜香，张启霖才发现自己饿了，看着面前的盒饭，再看看旁边付盛昱捏着鼠标极为严肃的面孔，他的心
情总算好了一点，一边吃饭一边对付盛昱说：“你真的有很大的变化。”
付盛昱眨眨眼睛，笑着地问：“哦？我哪里变了？”
张启霖冲他笑了笑，说：“胆子大了翅膀硬了，敢跟我开玩笑，还敢管我，现在连我的鼠标都要抢了，以前的
你，可从不敢这样。”付盛昱听了，又好笑又好气，把张启霖的鼠标放回桌上，说：“你怎么那么小气，我是
为你好，你现在那么拼命地工作，不吃饭身体怎么吃得消。”
张启霖撅撅嘴说：“我又没说这样不好，我说心里话，你这样反而变得讨人喜欢了，不像以前见了我就跟老鼠
见了猫似的，一脸受气包小媳妇样子，跟我欺负了你似的。”
付盛昱白了他一眼，说：“你敢说你没欺负过我？”想起张启霖之前在别墅书房的暗间里对自己做过的事情，
他还是觉得挺委屈的。
张启霖双手握拳作了个揖，嘴里讨饶道：“我错了，我之前大错特错，现在给您赔不是。”付盛昱见他活络了
些，暗暗放下心来，摇摇头说：“不全是你的错，之前我太懦弱，也太自以为是，如果说错，我的错比较多一
点。”
“这段日子，我也在不断地反思以前的很多事情，反思我们不停地彼此伤害和受伤的过程。我承认，我要负大
部分的责任。我会有各种各样的顾忌，是因为我还不够爱你。何况以前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你太刚，我太
柔，这样的生活注定是不能平衡的。”付盛昱慢慢地说着，眼睛里一片澄澈清明。
“经历付朋子抚养权的那件事情，我就一直在想，不管是和你做朋友，还是别的什么，我都应该努力达到和你
一样的高度，而不是站在原地依赖你。尤其是在付朋子面前，我这个做养父的，可不想完全被你这个生父夺了
风头。”说到这里，付盛昱低头抿了一下嘴，朋朋失踪的前一天，还抱着自己写专栏的那本杂志对邻居嚷嚷“
爸爸好厉害”，这真是普天之下最大的成就感。
“啪啪啪”，张启霖突然响亮地拍起手来，他站起来一把抱住了付盛昱，把头架在付盛昱肩膀上。付盛昱被这
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点懵，他愣了一会儿，也伸手抱住了张启霖。
张启霖呼吸着付盛昱身上熟悉的味道，在心里默念道：付盛昱，你真的很棒，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这一个温暖的拥抱一直持续到史吟盛冲进来，被史吟盛的惊呼声吓到的付盛昱，红着脸缩到一边，而张启霖则
极为不满地看着史吟盛，弄得史吟盛一边汇报工作一边掉了一地鸡皮疙瘩。一听完张启霖的指示，史吟盛立刻
逃了出来，顺便带上了门。好怕怕呀，自己似乎看见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这种人通常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留在办公室里的付盛昱见张启霖吃完了饭，帮他把桌上的空饭盒收拾好，扔到垃圾桶里，随后提出要求：“下
午我想出去一趟，有些事情要做。”脸上的红还没完全消下去，张启霖看在眼里，竟有几分别样的风情。
“好，我找个司机送你，你自己也小心点。”张启霖并没有多问，现在的他选择完全信任付盛昱。
司机很快就到达工作室门外，付盛昱穿好外衣，在准备下楼时被张启霖叫住，关照了一声“早点回来，晚上一
起吃饭”。付盛昱笑着答应，下楼的步子无比坚定，他不能只看着张启霖辛苦，他也要去做一点事情，哪怕杯
水车薪，至少自己全力而为。
第八十五章
付盛昱去的第一个地方是父母家。母亲见到他的突然来到，显然有些意外，赶紧拉着他走到屋里坐下，再把正
在阳台上看报纸的老头子叫出来，刚坐下没几秒钟，又突然蹿了起来，跑向厨房要拿吃的给付盛昱。
“妈，您快别忙了。”付盛昱站起来想去拦付妈妈，他觉得太不好意思了，自己回来的次数不多，每次妈一见
到自己，就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好吃的都拿给自己。付爸爸拉住他，说了句“让她去，她见到你就兴奋”，随后
就不再说话。
“你啊，怎么那么久才回来一次，朋朋呢？我好久都没见他了。”付妈妈先是拿出一盘水果，然后又抱出一堆
吃的东西，让付盛昱带回去给付朋子吃。付盛昱看着母亲热情激动的脸，登时心里充满了自责，这几年母亲为
自己操了不少心，还夹在自己与父亲之间不断周转。等付朋子回来之后，自己起码一周要带小孩回来一次，两
位老人年纪大了，更要珍惜不多的来日。
想到今天回来的主要目的，尽管有些难以启齿，但付盛昱还是咬咬牙说了出来：“妈，我这几年交给您的几张
存折，您……没动过吧？我，我有急用。”
“哦，那几张存折啊，我藏得好好的，就怕你什么时候急着用钱。嗯……在哪里呢？”付妈妈听到付盛昱问存
折的事情，又坐不住了，站起来在屋里翻找起来，找了两处都没有找到，付妈妈心里有些着急，开始在屋里兜
起圈子来。
“妈，您别急，慢慢找。”付盛昱连忙走过去扶住母亲。付妈妈掏出老花眼镜戴上，拍拍付盛昱的手，半无奈
半玩笑地说：“现在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差，你等一会儿，妈很快就帮你找出来，你快去坐着，陪你爸说说
话。”
付盛昱讷讷地答应，坐回沙发上看着父亲。付爸爸从上到下瞟了他一眼，没说话，付盛昱也不敢开口，怕又惹
父亲生气。付妈妈又翻箱倒柜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拿出一叠塑料袋包着的存折，塞到付盛昱手里，说：“喏，
都在这里了，你要打开看看吗？”
“不用了，我哪里还能不信您呀！”付盛昱想到之后还有几件事情，起身站了起来，跟付妈妈说：“妈，我今
天还有事，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怎么才来就走呀！”付妈妈有些不满，嗔怪地看了付爸爸一眼，说他：“是不是你爸又说什么让你不高兴的
话了？你爸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其实他心里想你的。你最近在杂志上写东西了吧，你爸每个礼拜都买，
还认认真真地剪下来。”
付盛昱有些震动，他看向父亲，付爸爸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甚至还挥挥手说付妈妈：“说那么多干什么。”
付盛昱笑笑，他对着父亲说：“爸，谢谢您，我今天真的有事，过两天我带着朋朋回来住几天，让他给您背唐
诗。”
抱着一堆零食走下楼，付盛昱庆幸张启霖给自己安排了个司机，不然自己可不得不抱着一大堆东西去取钱了。
给司机报了一个银行的地址，付盛昱把存折拿出来仔细地数了数。咦？不对，怎么多出来一张。
付盛昱一张张地翻看起来，看到最后一张时，忍不住吃了一惊。存折的户头是自己的名字，但看起来挺陌生，
显然不是自己的。上面的金额有些出乎付盛昱的意料，整整二十万，是付盛昱其他几张存折金额的总和。
付盛昱微微一颤，心里浮现起母亲慈祥的脸。他的父母都是教师，勤勤恳恳一辈子，并没在赚钱上动太多心思
，这二十万兴许是全部积蓄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鼻子一酸，更觉得内疚得很，对父母无以为报。
付盛昱深知自己和张启霖的事情曾让父母伤透了心，一向是父母的骄傲、亲戚朋友眼中天之骄子的付盛昱，竟
然在学校里爆出同性恋的丑闻，这让父母在周围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那段日子，母亲每天以泪洗面，而父亲
更是气得要和自己断绝关系。这么多年，尽管自己与父母间的关系正在一点点缓和，然而这件事情始终都像一
根扎在心头的刺，已经深深地嵌进了肉里，根本拔不出来。
然而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比父母对孩子的爱更无私呢？尽管父母对自己失望透顶，但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刻，
他们还是毫无保留地倾其所有，甚至都不问付盛昱要把钱用在哪里。好重的一份存折啊，付盛昱紧紧地攥着它
，手微微颤抖着，强忍住涌上眼眶的泪水，拿出手机思虑许久，找到母亲的手机号，发过去一个短信：
“妈，谢谢。妈，还有爸，我爱你们。”
付盛昱是个感情内敛的人，平常从不习惯把“爱”、“喜欢”这样的词挂在嘴边。他仔细想来，自从自己上了
中学以后，就再没对父母说过一个“爱”字，总觉得这样的话说起来怪肉麻的，只要自己好好学习，得很多很
多的奖，就是最让父母感到高兴的事情了。后来遇到张启霖，也极少说这个字，而且大多时候都是被他用羞人
的方式逼着说的。一直到有了付朋子，付盛昱翻看了很多书，都提倡要多对孩子说“我爱你”，他才慢慢愈来
愈多地用这样的词语来和小孩说话，但彼时，与父母之间已有隔阂，也不可能对他们说出这样的话了。
可是此刻，付盛昱心里波涛汹涌百味杂陈的情感，除了这句简简单单的“我爱你们”，还真找再不到一句合适
的话能表达。母亲的回复很快来了，只有简单的一个字：“乖”。付盛昱呆呆地看着那一个字，心里突然有了
一种想要撒娇的感觉。他抽抽鼻子，想起之前在专栏里写过的一句话：历经再多沧桑的人，在父母面前，都永
远还是保留着孩子的一面。
付盛昱收敛好情绪时，车子正好停在银行门口。在银行快速地预约完“大额取现”的服务，付盛昱回到车上，
向司机报了下一个地址。车子很快又疾驶在路上，付盛昱握紧口袋里的手机，久违的想要为父母争光的心情又
回来了，他闭上眼睛，暗暗地对自己说了无数次：我要赢，我要赢！
第八十六章
付盛昱在沙发上一觉睡醒，发现身上不知何时被披上了张启霖的西装外套。他坐起身来，往张启霖的书桌那边
看过去，坐在书桌后的人神色疲惫不堪，却还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整个办公室弥漫着咖啡和烟味混杂在一起
的奇异味道，付盛昱揉揉眼睛，站起来走到窗边，打开窗让房间里通通风。窗外的天空显现出一种蟹⑶嗟?/p>
诡异颜色，付盛昱盯着外面看了一会儿，走到张启霖身边，坐下来无声地陪着他。
整整两天了，张启霖一直处于超负荷的工作状态，这两天里他合眼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只在实在吃不消的
时候稍微闭上眼睛歇几分钟。他的眼睛早已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嗓子也因为打了过多的电话而沙哑不堪。而
付盛昱，除了前天和昨天下午分别出去一趟，其他时间也都呆在这间办公室里，不时地给张启霖手边喝空的杯
子里倒上热饮料，在饭店把吃的端到张启霖手边逼他吃，此外再做些零零散散的打杂工作。更多的时间里，付
盛昱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然而对张启霖来说，在疲惫时能看到身边的付盛昱，就已给了他足够的安慰与力量
。
好在事情并没有再恶化下去。经过工作室全体人员的努力，之前接下的所有项目都加快了进度，有不少项目已
近尾声，相信很快就能拿到设计费，资金紧张的状况也会得到一定的缓解。而另一方面，在张启霖和史吟盛的
多次电话交涉后，工作室的另几家大客户也表示，将会尽快与工作室签下今后几年的外包合同。
张启霖放下笔，理了理桌上的画稿，小心地放进塑胶文件夹里，随后打了个呵欠，抬手揉了揉眉心。熬了个通
宵，总算是把一个项目的所有设计稿都修改完成了。虽然对员工的能力非常信任，但为了防止任何闪失，现在
每一个项目的作品张启霖都会一一审核，虽然这对他来说，增添了极大的工作量，但也是为了防止有心之人钻
空子的无奈之举。
付盛昱把他的辛苦看在眼里，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可自己在这方面实在不擅长，只好默默祈祷自己前
两天找的人能够帮上忙。此时见张启霖完成了一项工作，说什么也得让他休息一下。
抢过张启霖刚拿在手里的半杯冷咖啡，付盛昱给他换了一杯热水，轻轻地问他：“要不要睡一会儿？”
张启霖摇摇头，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说：“我还撑得住，天也快亮了，很快又是上班时间了，现在一旦睡下去
，待会儿反而起不来，熬一熬就过去了。”
“那也别看电脑了，”付盛昱把显示器的开关关上，拉着张启霖走到窗边，指着外面渐渐亮起来的天说：“你
看外面，是不是和平时很不一样，平常这个时候都在睡觉，没想到这个城市安静下来，是那么美好。”
张启霖侧头看了看付盛昱，那人正一脸专注地看着窗外。其实二楼并不高，只可以看见艺术园区外面一条种满
了梧桐树的小路。这个时候的小路格外安静，偶尔会有早起的人踩着自行车路过，发出微微的吱啦吱啦的声音
。付盛昱的眼光追随着那辆自行查，看着它一点点变小，脸上浮起一丝微笑说：“那时候，我天天骑自行车接
送付朋子，小孩第一次坐上自行车的时候怕得要命，紧紧地抓住我的领口，差点没把我勒死。后来胆子慢慢大
了，连双脱手都不怕了，还不停催我骑得快点，超过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妈妈。”
张启霖默默地听着，心里默默描绘着付盛昱所说的那副情景，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付朋子这孩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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