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网游）——云殇

“啧，是被踢出队的吧，离经万花就是不行啊……”

就这样和周围悉悉索索的小声议论对峙了一阵，万花撇转头，决定干脆坐下来调息，懒得跟这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计较。

静静收敛了一番心神，刚才还填满胸臆的怒火渐次地就平息了下去。

认真想想本来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以他们的实力和一贯配合，过不去只是暂时；剑纯不想换心法，那不换就是了，总会有办法。以前多少次不也是这样打过来的？

枉他一向自诩涵养过人，如今竟然就为了一个人而坏了多年来优雅的形象……光这么想着都觉得肝火又隐隐升上来了。

——剑纯这死小子真是不知好歹，居然自己跑了去……当初若不是看他可怜捡回来、替他上上下下打点得像个人样，现在还不是这些灰头土脸站在秘境入口外面没人要的门神一个！现在养得羽毛丰满，不但会回嘴还会玩离家出走了！如果他还敢回来……呼呼呼……哈哈哈……

万花自顾自沉浸在如何把剑纯戳得死过去活过来、在伤口上涂盐水在饭菜里下毒药把床铺换成钉床、“求我啊嘿嘿嘿”“别过来啊啊啊”……的种种想象中，完全忘记自己当初把剑纯带回来是不怀好意、“离家出走”这词到底用得对不对，更忘记现在他是“出来另找队友”而不是一边心不在焉地把别人时不时发来的入队申请拒绝掉、一边坐在人群里越笑越诡异……

最后，是秘境里的人先忍不住了。

“还没找到人来吗？”从里面传声出来的是天策。

“……啊？哪有那么快~~这些人水准太次，完全靠不住嘛！”

万花瞎扯起来脸不红心不跳，天策也没发现有何不妥，只是严肃地提醒：

“你也别耗太久，现在时间不早了。实在找不到，今天就先散了，明天再打也可以。”

——散……了？

平日里再普通不过的两个字，此刻却犹如一柄铁锤，击碎了万花心头那一层名为“自欺欺人”的伪装。

他终于意识到：剑纯他，可能不会再来了。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假设过“剑纯会不回来”这个可能性。所以他只设想“如果剑纯回来他要如何如何”、只会条件反射地拒绝其他人入队——因为万花下意识地认定：剑纯根本不可能忤逆他。

真是多么愚蠢的自以为是！

“嗯，我知道了，再稍等一下吧。”

万花平静地说。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再有人来，我就让他入队。就打一次，打不过便……散了吧。”

也不知道是上天为了证明下定决心总是困难，还是证明天策的话是对的，当万花终于认真想要找人的时候，才发现原本熙熙攘攘的秘境门口只剩下寥寥数人了。而在那些剩下的人当中，大部分都是被万花拒绝过的；再有其他的，他们不想搭理万花，万花也不想搭理他们。

似乎和刚才的状态没什么区别——当然只是从外表上看来。

呆坐着的万花远不如之前那般思维活跃，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简直就在听天由命……直到再次有人向他提交了入队申请。

在万花条件反射地通过申请之后，他才仔细看那申请上……竟然是剑纯的名字！

——啥？！

万花一时错愕，抬头就见到剑纯已经走到面前了。

“……没想到，你会通过……”剑纯也是一脸意外，大概是从没想过他们——尤其是万花，那么简单就让自己回来了。

这该怎么解释……

——说“哈哈哈这只是我手抖而已其实我们一点都不想你回来”吗？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虽然这真的是实情啊啊啊！

——说“其实我们都在等你你果然还是无可取代”吗？

啊呸！就他那货色还值得那么抬举他？！

如果不是答应了天策……

如果不是等到快睡着……

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

万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好半天才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算你好运，哼。”

剑纯回来，大家都很高兴——万花除外。

严格来说他也不能说是不高兴……只是心情复杂，感觉自己好似被人摆了一道。

秀娘显得尤其热络，问剑纯刚才到底去哪里了会不会其实是去跟万花开小灶啊感觉内力都变厚了呢。剑纯讪讪地说没什么……就是去整理了一下经脉这次应该会好点了不用万花加得那么辛苦了。

万花没太留意他们在说什么，只听到气纯好像是又吃醋了、在嚷嚷着快开怪，就机械性地跟着众人向前走去。

经历一番波折，事情仿佛回到了原点。

战斗还在继续，地上已经又躺了俩：秀娘在倒地之前将一开始就不幸被秒杀的气纯拉起，还没站稳就被抓进缸，于是又趴了一回。

虽然人品好像还是如此不济，但这次万花的心却平静了许多：范霸的血线已经很低了，剑纯的输出也不低，只要再撑一阵就……

一念未完，忽然眼前漆黑，四肢完全不能动弹。

万花心一沉——完了，被抓进缸里了。之前光顾着看天策的血量，都忘记自己原来也只剩半血。这种状况下不但自身难保，天策和剑纯只怕也凶多吉少……希望他们能把范霸最后一点血打完不然……

就在万花以为自己必挂无疑的时候，他听到一个声音：

“坚持住。”

——好像是剑纯……？

然后就是饭缸被猛烈敲击得兵兵乓乓响。

——混蛋！不要做这种无聊事！现在应该先把范霸打掉！

万花想说话，但受困缸中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

静默中，他蓦然发现：一直在后方的自己，好像第一次离剑纯那么近。

近得仿佛，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一样……

——结果，是三个人都站着顺利过了。

事后听天策说，在万花被抓进缸时剑纯就神速地换了武器和心法。天策见剑纯放了镇山河，也马上切换了傲血心法，最终是有惊无险。

万花把剑纯狠狠训了一顿，做事都没点轻重缓急，那时候就该全力打首领，打缸干什么；居然还切换心法，嫌自己输出还不够低是么？

秀娘在旁边悄悄插嘴：其实剑纯的输出已经排第一了呢……结果差点就扫到万花的风台尾。

剑纯还是没回嘴，只是静静坐在一边擦着自己的剑。

这叫做非暴力不合作、我行我素下回照旧吗……

万花心中再次有种被耍的感觉。

——这不过是例外，下不为例，绝对的。

第五章：弱点

天策最近比较暴力。

每天在南屏山日常、在昆仑厮杀还不够，集合进秘境之前那一点点时间都要逮着秀娘气纯来切磋。

气纯对于打架毫无热情，但秀娘却兴味很浓，和天策一道简直是酒逢知己、棋逢敌手，每天都在秘境门前战得刀光剑影、如火如荼。这种状况气纯自然也是有些吃味，有时为了男人的尊严也会慨然应邀下场，但没几招就被收拾得清洁溜溜，有一次被路过的好事者看到，对外宣传为“菜鸟气纯为天策争风吃醋惨被七秀修理”还不幸登上了《大唐驿报》……自此气纯一怒之下再也没接受过切磋要求。

“我是不想伤害他们那微小敏感的自尊心……万一，我是说万一，不小心赢了，以后成天要被他们追着讨回颜面那该多烦啊！”

气纯手上针线不停，眼看着一朵珠花就要成型了。他和万花说完，便幽幽叹了一口气。

“唉……无敌最寂寞……”

万花往药臼里捣合着药草，一边听着气纯不服气的碎碎念，一边时不时抬头欣赏一下秀娘和天策的比试。

——最近觉得气纯变吵了，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凉了的缘故……

“这不小心……那得多不小心啊。”万花不由得调侃道。“所以呢，我觉得《大唐驿报》说得没错，是你被军爷的美色所迷，因此才会分心被愤怒的秀娘爆头……”

“美色什么啊？！军爷那种五大三粗胡子拉碴的……我才没那种癖好！”说到《大唐驿报》，气纯就气不打一处。想他一世英名，就此沦丧……最糟心的是身边的人、包括他老婆都看得很乐，隔三岔五地揶揄他，毫无半点同情心！

“我看你还是乖乖缝衣服、打打秘境……”万花搓着药丸子，不理会气纯在炸毛，兀自笑得一脸促狭。“被我们几个包养才是正经。”

“喂！谁包养谁啊~~~你现在穿的那条裤子还是老子缝的呢！”气纯差点想把手上的布料一把摔地上，但想想这是老婆大人的衣服，还是不能轻举妄动……于是只能哼哼道：“哥其实还有不少手下败将，只是懒得跟你们提起，省得说我炫耀。”

“哟，你还有‘手下败将’？该不会是万花谷的大猩猩吧。”

天策和秀娘此时正好中场休息，听到气纯在死要面子，忍不住就过来凑趣。

“啧，哪有猩猩那么高级，就他那程度也就打打他们纯阳宫后山的狐狸。”

秀娘戳起气纯的软肋，一向是毫不留情。

“你们……你们……”

气纯一时气结，恰回头看到剑纯一路小跑着向他们奔来。

“抱歉，方才路上有事耽搁所以来迟……”

“太好了！你快来告诉他们——”

气纯仿佛终于盼到了救星，还没等剑纯说完就忙拽着他的袖子把他拖到人群中。

“快告诉他们，上次我和你比试，是不是我赢了？”

在场众人忽然静了一下。

万没想到气纯说的“手下败将”居然是剑纯——最近他总是来得最迟，之前也从未见他与人动过手，水平如何确实不得而知；

更没想到的是，剑纯听了气纯的话，先是一愣，看了一下众人，然后竟真的点了点头。

“是。”

于是全场继续一片鸦雀无声。

万花心想：他到底是应该安慰剑纯呢还是安慰剑纯呢还是安慰剑纯呢……

“噗哈哈哈哈哈——”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天策一阵大笑，笑得差点打跌。

“你居然会输给气纯？呼哈哈……我没听错吧，真有人功夫比气纯这家伙还烂？哈哈哈……”

见剑纯一脸认真又尴尬、不似说谎的模样，秀娘也是忍俊不禁：“难不成你们纯阳一派真个是一门悲剧？”

“话倒不是这么说。早听闻浩气那边有些个高手十分厉害，其中就有来自纯阳派的。若有机会，我可真想挑战一下。”

看天策面露向往之色，秀娘忍不住说：“军爷你这天天打架的人，难道还从来没见过那几个高手吗？”

天策摇头：“那几人平时很少露面，据闻只在南屏山一带游弋，神出鬼没，杀人于无形。我这几次去南屏都是跟着恶人谷大部队去的，还不曾遇上过——说到这个，”天策忽然转过头对万花说，“过两天的攻防战，花你要不要来？我们人虽多，但靠得住的大夫可没几个。”

“哈，”万花眉毛一挑，“你既邀我看热闹，我为何不去？”

“我也去我也去！”秀娘听见有架可打也来了精神，“到时不许落下我！”

“喂那我呢？你们这不是排挤我吗！”气纯忿忿道。许久以前他们就是一起行动，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如今他真有被这帮打架狂隔在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切，你要去了肯定第一个躺倒，那还不如在家歇着。”

“我、我才没那么脆弱！！总之你们要去的话我就跟定了！”

剑纯开始一言不发，后见四人说得热络，忽然冷冷说了一句。

“非是阵营人，勿问阵营事。”

四人闻言不觉一怔。剑纯平日不形喜怒一张扑克脸，但刚才那句话中的不悦情绪却很是明显。彷如兴头上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时间，场面变得有些尴尬。

但说到不悦，天策可能比剑纯更甚。作为四人中唯一有阵营立场的人，刚才的提议又是由他提出，天策觉得剑纯这句话有刺他的意味。

“提议是我提的，我自然会护他们周全。只要我还活着，没人能动万花一根汗毛！”

“我也可以。”剑纯马上回道，同时一手就把万花拉到自己身旁。“但那些地方是战场，既然选择中立，就不要介入无谓的战斗。”

“很好。”天策忽然咧嘴一笑：这种挑战他喜欢。“要是你能胜过我手中长枪，再和我说大道理也不迟。”

言毕，一支战旗便插在剑纯和万花之间，把万花隔在自己的那一边。

“喂……我说你们两个……”

万花觉得有点脱力：你俩嘴炮没啥，但别都拿我来当靶子好不好？！

剑纯把头扭到一边。

“我不会和你动手的。”

但天策已经拉开架势，也是分毫不让。

“是男人的话就接战吧！别扭扭捏捏的像个娘们！”

“这种战斗根本没有意义。”

万花离得比较近，看剑纯的表情就知道他那倔劲又犯了。有了那一次的经验，万花情知天策是断乎说服不了他的；当然，反之亦然。近战们的脾气某种程度上还真是相通呢……

想来也是：在气纯手下都能输，对上军爷必然只有吃亏的份儿。虽说同为武道中人，有人就不愿也不擅长与人比武斗技——与能力无关，只是天性如此。

实际上气纯就是这种人，现在看来，剑纯他估计也是。

“人各有志，军爷你也别太勉强，不然下期《大唐驿报》八卦的主角可变成你们两个了。”

万花笑着说，应手便把战旗拔掉。

“今日我们是来刷秘境的，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天策见万花出来打圆场，其实心里也不想和剑纯当真翻脸，便欣然应允。

剑纯仍是一脸悻悻然，但既然万花开腔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一直抿着嘴，脸比往常又黑了几分。

万花留意着他的反应，不觉感到好玩：想不到这闷葫芦也有弱点，这倒有趣了。

第六章：心愿

有时候万花会想：如果没有他，这群人要变成一副什么样子呢？

气纯鸡婆、秀娘泼辣、天策是炮仗、剑纯是闷瓜……

若非他天纵英才，口才和善后手段一流，软硬兼施，便是大罗天仙都搞不定这几尾化骨龙。

军爷的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前天吵得再凶，睡过一觉就都跟没事人似的照旧勾肩搭背，手痒了便与秀娘下场过两招，若还有暇便大谈一番最近战场上的英雄事迹，毫无半点思想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