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已经死了啊,死人是没机会爱的,他跟徐彬已经不可能了。”
金宝低着头没说话。叶青青这句话,徐彬以前也说过,他也说过要忘记杨浩,与金宝重新开始。但金宝明白,
杨浩这根刺在徐彬心里扎的究竟有多深,也许就是一辈子。
“如果徐彬不爱你,他就不会为你做这么多,为你做到这一步。我想,找一个毁了容,换了名字的人应该不容
易吧?”叶青青说。
金宝说,“只是偶然。”
他这样认为也在情理之中,叶青青知道这件事难办,金宝的心结难解,他跟徐彬的成长环境,所接受的教育完
全不同,就算现在勉强在一起,以后也是磨难重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心意相通的一天。要说金宝跟她分
手,受的磨难不比她少,他们两个怎么就没点好呢?
叶青青想到这些心里就难受,胸前像压了块石头似的,气闷,憋得难受,她站起身,走去阳台透透气。
打开阳台门的时候,觉得开门时比平时沉重了很多,叶青青也没多想,还以为是阳台门的开关太锈的原因,仔
细一看,才明白是门下压了一块毛巾。
叶青青奇怪的想,金宝在门下压毛巾干什么?难道怕开关门的时候吵到什么人吗?
正想着,忽然一个红头发的小青年从阳台栏杆后面爬出来,俩人一对上眼,都打了个哆嗦。
叶青青反应了一秒,才知道这是遇上贼了,刚要喊,那小偷慌忙之中照着她肩膀一推,把她推了个趔趄,叶青
青尖叫一声身体不由自主的跌了下去。
金宝听到叶青青的叫喊吓了一大跳,火急火燎的跑阳台上,那小偷还没来得及从栏杆上溜下去,看一男的过来
了,心里更慌,手往屁股后面一伸,也顾不得摸到了什么了,照着金宝脑袋就给来了下。
那是个拧铁丝的钳子,金宝被那一钳子敲的头晕眼花,鲜红的血呼啦顺着脸淌进了脖子,样子那个惨。
花荏苒一见血就不行了,也蹲地上叫唤的比谁声音都大。
那小偷赶紧趁这功夫开溜,手扒着栏杆,才一只脚踩上空调外机,另一只脚还悬在空中呢,一只冷冰冰的手突
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操!放开老子……”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人掀了下去。
这个红头发的小偷在背面落地的那一瞬间,永远记住了掀他下去的那个男人的脸,苍白的皮肤,冷冰冰的眼眸
像他的手一样让人发寒,也许是生死一刻会看到很多常人不能看到的东西,他清楚的记住了男人隐在黑暗中的
绿色眼眸,像上好的绿宝石,水洗的剔透。
“肉包子,扶着金宝。”徐彬一把抱起叶青青,旋风一样冲出门。
花荏苒全身发抖差点从地上爬不起来还说了句,“我不是肉包子!”
叶青青身下的血水淌了一路,送进手术室的时候,金宝也正好一头晕倒在门口,大夫忙给金宝检查,缝合伤口
,挂上水。
叶青青的对象匆匆忙忙赶来,老大不小的一个大男人在手术室门口哭的不行。
徐彬是抱着金宝想哭,三年前,金宝一头撞他车窗上,硬是给他撞出了两条裂缝,这个混蛋后来也不知道用了
什么东西给自己脸上划了道,现在还被人用钳子砸,他就是铁脑袋,也不经这么折腾啊!徐彬说过不让他再受
伤,那现在怎么回事?怪不得金宝不信他,敢情是徐彬一直在许诺空头支票啊!
许久后,金宝缓缓醒来,问了三个问题。
第一,叶青青怎么样?
徐彬回答:很好。
第二,孩子怎么样?
徐彬回答:平安。
第三,小偷怎么样?
徐彬回答:不知道。
窗外的警车乌拉乌拉的飞过,金宝全身哆嗦,拽住徐彬衣角的双手指骨铮的雪白。
徐彬不高兴的说,“你连叶青青孩子的性别都不关心,倒把小偷惦记上了,他长的很帅吗?一头红毛的小子有
什么好……”徐彬觉得还是蓝毛好。
金宝这口憋在心口的气是出不来了,这个徐彬的思维永远都是歪的……金宝抖着下唇问,“他不会死吧?”
徐彬更加不高兴的翻个白眼,“死不了。”
“你确定?”
“从三楼掉下去还能怎么样,脑袋不着地顶多断条胳膊断条腿,便宜他了!”徐彬把手指头攥的咯吱咯吱响,
心说这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臭小子,敢动他的人,下回要再让徐彬撞上,不弄死他也得让他终身残废!
金宝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这才挣扎着要起来,激动的问,“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啊?”
徐彬回答:“女孩。”
金宝连拖鞋都没顾得上穿好,急急忙忙跑出去,先到叶青青病房看了叶青青,有褚先生一直在陪着她,她气色
还是挺好的。其次迫不及待的跑去育婴室,隔着一道大大的玻璃看到里面躺着一个皱巴巴的小孩,心里别提多
高兴了。
他这是多少天没露出这样的笑容了,徐彬在旁边看着孩子样跟小孩做鬼脸的金宝,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要
是金宝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没死的话,他应该也会这么高兴吧。
“你要是喜欢小孩,我们再要一个。”徐彬揽着金宝的肩,笑着说。
金宝笑着的脸一下子僵在脸上,“你在说什么啊!”
“孩子啊,你喜欢的话,我们再要一个。”徐彬笑眯眯的说。
金宝脸一沉,“不着调。”转身就走。
把徐彬恼的,金宝不是挺喜欢小孩的吗,怎么要一个小孩是这么个态度啊?阴晴不定态度反复的不是徐彬,是
金宝吧?
第六十四章
叶青青的女儿褚冰瑜满月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请金宝去喝满月酒,金宝下班后去商场给小冰瑜买礼物。他也不
知道该买什么好,那个女服务员就推荐他买个婴儿车,说送婴儿车就很合适。金宝看了一圈,最后买的那个婴
儿车跟个像蛋壳似的,里面还有个黄色的坐垫,摆在那里就像个蛋黄。
婴儿车挺大的,折叠起来也还占了一个大箱子,金宝扛着大箱子摇摇晃晃搬着上楼,结果还没到家门口,就闻
到一股子浓烈的酒味。
走近了,才看到两个人影正在黑黝黝的楼道口打奔儿。金宝愣了一下。
俩人正吻得热火朝天的,金宝尴尬的站在原地好一会也没被人发现,最后终于熬不住了,估摸着俩人一时半会
也亲不完,就干咳了声,提醒了提醒他这个灯泡的存在,准备在俩人的眼皮子底下开门进屋。
楼道的声控灯被这一声巨响的咳嗽震亮了,被大箱子遮了大半个脸的金宝正好跟那俩人来了个对眼,好家伙,
那人的绿眼睛跟夜光似的,还放着绿光,黑夜里看着就像个绿皮灯笼。
金宝跟没看见绿皮灯笼似的走到家门口,放下箱子,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开了门锁,重新搬起箱子进门。
前脚刚进去,后脚还没迈进来,就被一阵巨大的推力撞得一头往地上扎。金宝被推了好几十次,反应也是越来
越敏捷,一边做着落地运动一边还用后脚踹上了门,直接把后面那人给了撞回去。
外面噗通一声巨响,一个陌生的男孩声音说了句哎哟,以后就没声儿了。
金宝平静的站起来,换衣服洗澡,看电视念佛经,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他全当那个绿眼睛的混蛋说的独守空房三年是放屁,独守空房?洋鬼子明白独守空房的意思吗!独守空房还能
把陌生男人往家里领?
金宝点了根烟,手里还拎了瓶二锅头,一边抽喝一边看深夜转播的足球,看到大半夜,门外响起了催命连环敲
。
死男人边敲边粗声粗气的叫,“金元宝,开门开门!”
金宝没理他,继续看电视。
“不开?不开我就把咱俩的事挨家挨户告诉你这片儿的邻居。”
他一来这套,金宝就觉得烦,自己起身去厨房煮了碗绿豆汤,慢悠悠的喝着。这玩意好,败火。
男人在外面顽强的敲了一整夜,敲门的频率是越来越慢。
天亮的时候,金宝要去上班,不得已打开门。
徐彬瞪着充血的眼睛狠狠的盯着他,醉的跟滩泥似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金宝踢了踢他,“这不是还能动吗?怎么不回家?躺我家门口干什么。”
徐彬四肢麻木,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动作还有些不利索,一下子倒在金宝怀里,呼出来一嘴的酒气,“你
个祸害,迟早我得被你折腾死!”
金宝说,“你才是个祸害。”
“我都快死了,你到现在才出来管我,早干嘛了?没听见我敲门?”
“你带来的那人呢?没管你?”
徐彬笑嘻嘻的说,“你吃醋了。”
金宝面无表情的问,“你的钥匙呢?”
“不知道。”
金宝手摸进徐彬口袋,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把亮晶晶的钥匙,拖着徐彬走到对面,打开了对面的门,把人扔
到沙发后,金宝转身把昨夜没喝完的绿豆汤扔到茶几上。
“这是解酒的。”
徐彬那头已经呼呼睡上了。
金宝有心不管他,可想着,下午他还得去叶青青家喝满月酒,就他这一身酒气,去了还不得把人孩子熏一跟头
,想了想还是把绿豆汤灌进了徐彬嘴里,又拿了热毛巾给他稍微擦了擦脸。
徐彬睡的那个死。
下午下班的时候,金宝回家扛婴儿车,一边走一边还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提醒着徐彬一起去。结果到了家门口才
知道人家已经去了,家里根本没人。
到了叶青青的家,金宝一进卧室就看到徐彬抱着小孩玩,花荏苒拿着个奶瓶子在旁边喂,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
开始,俩人见面不掐了,有时候说话还挺正经的。
叶青青刚能下床,大夏天穿的像个粽子似的坐在窗户跟前晒太阳。偶尔看看小女孩,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被
徐彬抱着也不哭,她不知道抱她的这个人可是杀她外公的人啊。
叶青青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徐彬这个人定位。
她不恨徐彬,可徐彬毕竟是她的杀父仇人,她觉得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眼不见为净,可后来这个人又救了她跟
她女儿,又变成了她们一家的恩人。那徐彬现在到底该算是她的仇人还是恩人?
老天真的是很喜欢玩弄世人啊。
叶青青感叹一句,可是她明白,感叹完还是要糊涂的数着日子,糊涂着过日子就是认真的生活。
褚先生在厨房里忙着做菜,他不知道叶青青与徐彬的恩怨,也不知道徐彬是个什么身份,连交往了两年的宋涛
为什么会被人称为金元宝都不清楚。这些事,叶青青不说,他也不问。他的生活再简单不过,对他来说,只需
要知道叶青青爱着他就行了。
给金宝开门的是花荏苒,大夏天的,花荏苒穿了一身的黑,金宝还有点不习惯,以前花荏苒都穿红色。徐彬说
花荏苒是女杀手,花荏苒还挺高兴的。
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围在一起吃饭,不光金宝叶青青,连花荏苒都觉得挺别扭的。恩恩怨怨的,不是你对不
起过我,就是我对不起过你,因为一个小女孩的出生凑在一起相互夹菜,说着家长里短,场面还挺和谐。
看来老天真的是很喜欢玩弄世人。
褚先生举杯说感谢徐彬救了他的妻子跟女儿,叶青青也低笑着没说话,徐彬没客气,喝完酒,在场的明白人也
就知道他打死叶老头那档子事就这么过去了。
酒酣耳热之际,徐彬拉着金宝说,“我问过医生了,他说你手脚冰凉这是体虚,得补,那医生说王八汤很补,
我都跟他学会了,等王八把脑袋往外头一伸,一刀下去剁了王八脑袋,然后……”
金宝干咳了两声,“别说这个了,吃菜吧。”
徐彬又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才会原谅我啊。”徐彬这都守在金宝门口一个月了,金宝愣是连个好脸色都没
给,难道金元宝还真铁了心要他等三十年?
金宝没说话,原谅?金宝会原谅害死自己母亲的仇人?除非他忘记一切,除非给他洗脑。
花荏苒的手机欢天喜地的响了起来:“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
。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
还是徐彬的声音!花荏苒用徐彬的歌做手机铃声,这俩人啥时候这么好了?把金宝惊的。
其实徐彬唱的这首十八摸朗朗上口,旋律动听,听过一次以后绝对在脑内反复萦绕三日不绝,作为手机铃声再
合适不过。花荏苒慧眼识英雄,跟徐彬一拍即合,堪称相逢恨晚。此时花荏苒正手持电话,与某个陪聊保镖哥
哥聊天,一个劲让保镖哥哥猜她今天穿了什么,还暗示保镖哥哥跟他穿的衣服很像。
金宝放眼望去这一桌人,褚先生跟叶青青人手一根棒棒糖逗孩子,花荏苒正说到杀手代号47,徐彬脸上飞着两
坨红云还在絮叨怎么收拾那只可怜的王八,就金宝一个人对着满桌子菜发呆。他不合群,也没有融入进生活,
心里乱乱的,神思也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这顿饭一直吃到晚上九点多,三个人出门的时候,徐彬早就给保镖打了电话让他去送花荏苒。
花荏苒笑的一脸的甜蜜,跟金宝挥手说,“元宝哥,我走了,再见啊。”
金宝挥手说,“再见。”
一个月前,花荏苒说很爱金宝,金宝向花荏苒坦白的时候心里特别愧疚,不知道应该怎么补偿花荏苒,现在看
到花荏苒一脸的幸福,金宝就想,花荏苒现在不需要他的什么补偿了吧,有人爱她,这不比什么都重要。
他不知道的是花荏苒在出租车上哭的一塌糊涂,跟那个她连脸都记不住的保镖说了一路的“只要他幸福就好,
他幸福最重要……”
金宝心里郁闷,喝的其实也不少,俩人勾肩搭背走了一路,酒精一点一点上头,都有些冲动,边唱着十八摸边
胡乱跳着舞。
夏天的夜风不大,凉爽的风吹在身上舒服多了,走过一条立交桥,徐彬跌跌撞撞不小心把人压在立交桥的栏杆
上,金宝推了推,没推开。
徐彬就顺势把嘴压了上去。
这是离别三年之后的第一个吻,徐彬一吻,金宝一躲,徐彬一啃,金宝一缩。肌肤贴着肌肤,血肉之躯与血肉
之躯的碰撞,若即若离欲擒故纵的追躲游戏,百玩不腻。
俩人正腻歪着,远远的忽然走来一群人,徐彬随便瞥了一眼,他视力好,看出那些人都是些地痞,个个手里抄
着家伙,三四十个人气势汹汹的向他们走来。
徐彬没在意,还以为是街头火拼,抱着躲躲闪闪的金元宝继续啃。
那帮人中间有个瘸腿的红头发小子,那小子真跟个狗腿子似的跟在一光膀子,左青龙右白虎的镖头大汉跟前,
指着那个压着男人啃的男人说,“老大,就是他,那个绿眼睛的,就是他把我扔下去的。”
徐彬感觉那群人正在向自己靠近,警觉心起,刚从金宝身上爬起来,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人一菜刀下来直劈
到脸上。徐彬飞快的往旁边一闪,菜刀直砍到他肩膀上。
那汉子把菜刀往外一拔,照着他又下来一刀,徐彬早看准了时机照着他膝盖就给踢了下,汉子直接就给跪了地
。
那伙地痞一拥而上,三四十号人就要把他俩围在立交桥栏杆边这一小块地方,有个手里揣着半个瓶酒棒子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