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救药 下——迟眠客

小鱼不是说出去散心吗？怎么会跟沈墨白在一起？

看到两人相偕而出的这一刻，乔默完全忘记此次来机场的目的，满脑子只有这一个疑问在呼嚣。怒气迅速而不

理智地充满胸腔，让他完全忽略了沈墨白和聂薇同样拍完电影的事实。

苏子非皱着眉抚了抚额头，有些晕眩。

怎么回事？上飞机前不是好好的吗？不会只是睡一觉就感冒了吧？

他这一顿，后面急着出来的乘客便有些卡，一个人大步迈过他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苏子非一个踉跄，旁边的沈墨白连忙扶住他。

“没事吗？”

“还好”苏子非勉强笑笑：“有些头晕。”

沈墨白摸摸他的额头，皱眉：“你有些发烧。”他四处望了望，道：“走，先到休息区休息一会儿。”

“好”晕眩的感觉越来越严重，苏子非半靠在沈墨白身上，缓缓走向休息区。

把行李放下，苏子非半边身子刚挨到椅子，一股大力涌来，沈墨白有些反应不及地放开扶着他的手，整个人倒

退两步。而苏子非身子一歪，重重摔在椅子上。

痛哼一声，他不禁低咒两句，正准备抬头看看是哪个冒失鬼干的好事——

“小鱼，你没事儿吧？”乔默有些紧张地去扶他，他没想到自己刚才那一推会连累到小鱼。

苏子非悚然一惊，抬头：“阿默？”怎么会是你？

两人视线一触，乔默才猛然意识到两人目前的状态还有些尴尬，可是，在看到刚才那一幕后，心底涌上来的怒

气让他无法顾忌太多！

“他是怎么回事？”他一指无辜站在旁边的沈墨白，怒声斥问：“你一走就是这么长时间，不是说出去散心吗

？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苏子非有些弄不明白目前到底是什么状况，但是乔默质问的语气本能地让他恼火：“我离开多长时间是我的事

！我和谁在一起也用不着你操心！你凭什么来质问我！”

“你——”乔默咬牙，凑近他低吼：“苏子非，不要把我撇清！你也不可能把我撇清！不要忘了你和我说过的

话！”

说过的话？苏子非瞬间便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不仅又气又恨，还有些讽刺。冷笑一声，他道：“我向你表白了

又怎样？我爱你又怎样？无法接受我的感情的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来质问我？”

“我……”乔默一哑，飞快地扫了一眼旁边默然不语的沈墨白，压抑的怒气再次控制不住爆发：“管他什么身

份、立场！反正我、乔默，不准你和这个家伙这么亲密！”

“你——”头变得更痛，苏子在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双手用力抓住扶手，忍过一波又一波的晕眩感。

沈墨白眼见不对劲儿，连忙走过来欲扶他：“子非！你怎么样？”

“不许靠近他！”乔默一横身拦住他，狠狠瞪了他一眼。

沈墨白很无奈地摊手、叹气：“乔默，收起你莫名其妙的飞醋！你没看出子非不对劲儿吗？他在发烧！”

什么？乔默一惊，伸手一触苏子非的额头，再也顾不得阻拦沈墨白的靠近，满满的怒气也化作担心焦急：“怎

么烧得这么厉害！小鱼，我送你去医院！”

“你走开！”苏子非一把推开他，转头向沈墨白道：“沈大哥，我们走。”

“小鱼！”乔默马上抓住他的胳膊，又气又急：“这个时候还闹什么别扭？跟我去医院！”

“放开！”苏子非挣扎：“你放开我！”

“小鱼！”

“……阿默？”久寻不见乔默的聂薇终于看到了他，顾不得摘帽子墨镜便开心地跑过来：“阿默，你在这里啊

，我——”

她的声音一顿，再开口时满是疑惑：“沈前辈，苏大哥，你们……”

沈墨白下意识地去看苏子非。

苏子非的脸色因发为烧而微红，本来疲倦的眼睛却瞪得极大。一种既痛又恨的情绪缓缓喧染开来在谁都没来得

及反应的情况下，他忽然抓过乔默拉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呃……”突然的疼痛让乔默差点叫出声来，意识到是小鱼在咬自己后，反射性地要挥出去的另一只手

连忙收了回来，也没有挣扎，只是咬牙闷哼。

倒是聂薇骇得惊叫一声：“苏大哥，你干什么？”

苏子非慢慢松开牙关，露出微微渗血、显得有些狰狞的伤口。他怔怔地看了它一会儿，手小心地抚上去，感受

到掌心下的皮肤轻轻地颤抖，心中忽然一痛，泪水毫无征兆地落下来。

“小鱼——”乔默伸出另一只手去扶他。

他一把推开，行李也顾不得拿，转身跑了出去。

“小鱼！”乔默本能地欲追。

“我来吧！”沈墨白道：“你现在追上去只会让他情绪更激动。行李就拜托了，还有，伤口最好及时处理一下

！”

直到两人都消失在转角处，乔默才收回目光，怔怔地看着手臂上的牙印和泪痕发呆，连聂薇担心的询问也没有

听到。

小鱼，刚才咬我的你，是不是也很疼？

第三十八章

“好了，没事了。”待护士把输液瓶及支架拿走，岳可文对苏子非道：“感冒，虽然不太严重，但是你的情绪

过于激动，所以头疼、晕眩的厉害。今天晚上吃了药好好休息，明天就差不多能恢复了。”

苏子非点点头：“谢谢你，岳大哥。”

“谢什么！”岳可文先是笑，然后不赞同地摇摇头：“子非，虽然我很高兴见到你，可是并不希望你是以病人

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一会儿出院回家，一定要好好休息知不知道？”

苏子非乖乖受教：“知道了！”

沈墨白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岳可文，眼睛亮了亮：“阿文……”

岳可文脸色沉下来，对苏子非道：“子非，按时吃药，好好休息。我还有别的病人，先出去了！”

“呃……好……”苏子非傻傻地点头，看他头也不回地走出门，连忙对沈墨白道：“沈大哥，不用管我，你快

去……”

沈墨白苦笑着摇摇头，朝他扬扬手里的袋子：“药在这里，手续也办好了。我们走吧！”

“可是……”岳大哥他……

沈墨白再次摇摇头。他心里清楚地知道，阿文对自己的怨恨，不会只凭几通电话就消除。他那样的性子，想要

他重新接受自己……他苦笑一下，反正自己已经作好长期准备了。

一切都收拾好，两人便出了病房。

“沈大哥，今天因为我，耽误了你不少时间，真是不好意思。”苏子非很抱歉地搔搔头：“要不，我请你吃饭

吧！”

“改天吧！”沈墨白笑：“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这顿饭，我会记着的。”

“那好吧！”苏子非只好点头。

两人走出医院门口，道了别，便准备各自拦车回家。

苏子非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同时，还有车子的鸣笛声。

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黑车奔弛的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乔言沉静的脸。

“乔大哥！”他举步欲走，想到沈墨白还在身边，不禁转过头来。

沈墨白朝他点点头：“过去吧！我也要走了！”他的身边，已经停了一辆出租车。

“嗯！”苏子非点头：“那，再见！”

“再见！”

坐上车，苏子非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乔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阿默告诉我的。”

苏子非脸上的笑容一僵。

乔言看了看他，继续道：“一个小时前，他打电话给我，说你在发烧，沈墨白应该会送你去医院。我猜想你在

这里，便过来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掠过了当时乔默声音里的焦急懊悔，以及自己初听到这个消息时突然间的心悸。

苏子非抿紧了唇。

乔言再看他一眼，忍不住摇了摇头：“我不问你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你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大家都很担心你。

而且，订婚宴后，爸妈就又要离开了，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家里，好好陪陪他们。”

“他们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啊？”苏子非有些不舍，也暗暗责怪自己，一心只想着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好好陪

过两个老人。

乔言笑了笑：“你知道的，妈要回去布置她的时装发布会，留到这个时候，已经是她的极限。这么多年来一直

如此，你不用自责。”

苏子非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朝他笑笑：“好，我知道了。”

不过，提到订婚，他便想到一事：“乔大哥，你和可诗保密工作做的真好！我可是前不久才知道你们交往的事

，还有啊，那天你告诉我你们要订婚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呢！”

“是吗？”乔言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

苏子非见他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多问。两人随口聊着天，在天色渐晚的时候，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在门口停下车，乔言对苏子非道：“小鱼，你自己进去吧。我公司还有些事情，会晚些回来。”

苏子非点点头：“那好，路上小心。”

苏子非走进客厅，只看到正在打扫的吴妈。他喊了声：“吴妈！”

吴妈转过头，看到他欣喜的笑了笑：“小鱼少爷，你回来了！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饭！”

“乔爸乔妈呢？”

“先生和夫人去参加宴会了！”吴妈笑呵呵地道：“他们走之前吩咐过我说会晚些回来，让我不用等他们。小

鱼少爷，你想吃点什么？”

苏子非本来想说不用了，但想到自己怎么都算是个病人，一会儿还要吃药。便道：“弄点稀粥就好了，我不太

饿。”

吴妈应了声好，自去准备了。

苏子非便先上了楼。

推开房门，他被坐在电脑桌前的人影吓了一跳！

反射性地退出门外，确认是自己的房间没错。他冷了脸：“你在我房间干什么？”

乔默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仍然以单手托腮的姿势，安静地看着他。

苏子非被他看得有些心慌，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眼睛。目光落到了他的手臂上——白色的纱布。

他的心轻轻一颤，他自然知道，那纱布下的，正是他的杰作。

乔默忽然嘻嘻一笑，扬了扬受伤的手臂：“小鱼，虽然我早就知道你牙尖嘴利，但真正尝到这个滋味，还真是

不好受！”

他摆出一个惨兮兮的表情：“真的好疼啊！”

虽然知道乔默一向不正经，但苏子非还是有些心疼。当时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只是看到聂薇后，

那样强烈的嫉妒，让他只想要发泄。

只是，这种心疼的情绪，他本能地想要掩盖，便很冲地顶了回去：“你活该！”

“是，我活该！谁让我害小鱼你伤心了呢！”乔默站起身，笑着朝他走过来。这一瞬间的眉目朗朗，却叫苏子

非有些微的怔忡。他忍不住再退一步，声音也带上了些惶急：“你要干什么？”

见他满脸又疑又惊，乔默便在他不远处停下脚步，与他双眼对视：“小鱼，我只是想和你把话说清楚。”

他退至墙边，示意苏子非进屋。

说清楚？苏子非瞬间便明白他的意思，不禁握紧拳头，忍住想要颤抖的欲望。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吗？他苦

涩地闭上眼，终是不得不面对阿默坦诚的拒绝，打消自己所有的奢望和幻想？

身体内有一个声音惶恐而焦急地对他喊：“快逃！不要听他亲口说出的拒绝！快逃！”

这种想要逃跑的欲望如此强烈，强烈到他真的想不顾一切跑掉。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逃。

深吸一口气，他有些僵硬地走进房里，在床边坐下。

乔默关上房门，手插在口袋里，整个人以一种很随意的姿势倚在上面。

“小鱼，对不起。”他道：“我们从小相处，这么多年的感情，不可谓不深刻。但是，我从来没想到，你竟然

是……爱我的。这些天，我一直很矛盾，因为我弄不清楚我心里真正的想法，你的告白，让我受到很大的冲击

。我既担心你，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害怕我的冲动，再次伤害到你。”

“我对……同性恋一直没有好感，以前不觉得什么，但是现在想想，我的这种表态，一定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

害。但是小鱼，你要相信我，我是无心的。对你，我从没想过要伤害！”

“今天在机场，我看到你和沈墨白在一起，我很生气。应该从很久之前就是这样，我不喜欢看到你和他在一起

，因为我知道他的性向。以前是害怕他会伤害你，后来我知道你的事情后，我又忍不住会胡思乱想，所以更加

不能忍受你们在一起。或许一开始，我并不清楚自己的这种心态代表着什么，但是你的那一咬，咬醒了我。”

“小鱼”他轻轻笑了笑：“不论怎样，你之于我，终究是特殊的。你明白吗？”

从乔默开口不久，苏子非就趴在腿上，把自己深深地埋在手掌里，不让乔默看到他的表情。此时听到乔默的问

话，他的身子动了动，半天才吐出颤抖的三个字来：“……我明白。”

是的，阿默，我明白。你对我的好，我一直都明白。纵然现在，面对你无法接受的我的感情，你仍然用这么宠

溺的语气向我道歉，没有让我面对你只向别人展现的负面情绪。可是，阿默，以前的我，是那么害怕你的轻视

不屑，宁愿不告诉你我的感情，也想要感受你的亲近。那么为什么，现在你这么宽容的对我，我仍然会觉得心

痛，觉得不满足？

是我太过贪心，对不起。

“……阿默，我明白。”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谢谢你对我的好，可是，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

静。现在的我，没办法像以前一样面对你！”

乔默有瞬间的怔忡，随即无奈地笑了笑。走上前，他在他身边蹲下身，轻声道：“不，小鱼，你没有明白我的

意思。我是想说——我在乎你。”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为情的尴尬，不过趴着的苏子非并没有看到。

“在你没告诉我你爱我之前，我一直以为，我对你，是纯粹的朋友兄弟的感情。所以，我理直气壮地不允许你

和沈墨白来往，会因为他对你的亲密动作而生气。直到我想通以后，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迟钝。如果我真的只

把你当弟弟的话，又怎么会对你产生欲望？”

第三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