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抱着胳膊掂着脚尖:“来啊,来啊,哥哥今天夜里就等着你!哈哈哈……”虽然他不敢真把梁添怎么样,
但是他那边到底人多势众,笑起来很有点惊天动地的气势。梁添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害羞了还是生气了,抓起
衣服愤愤然走了。
陆飞喊:“村长!你不管我们我们就跑了啊!”
梁添头也不回:“看老子改天不阉了你!”
小弟们再次爆笑。
季槐风摇摇头:“等我们把房子盖好了,得加个围墙不准他们进来。”
夯好了地,就该进行盖房子最艰难的一道工序了:打地基。
他们在这一关卡了整整三天。
他们要盖的是只有一层的平房,所以地基决定了整个房子的面积和内部空间的分配。等到开挖的那一刻他们才
发现——他们完全没想过那个房子应该怎么盖。
门在哪里,面对哪个方向;客厅的大小;卧室的方位和数量——顾小橹坚决要求要有三间卧室:他一间,季槐
风一间,一间留着当家庭旅馆,可以租给外地来交易的人过夜。另外还要留出厨房和杂物间,卫生间当然也是
必须的,因为他们没有任何可以充当马桶的容器。
季槐风蹲在地上画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小橹,要盖这么个房子的话,至少得用两个月的时间。”
顾小橹摸摸下巴:“谁说的?”
30.新家,新家
经过N轮彻底的沟通、磋商之后,季槐风终于搞明白了顾小橹的意思。
顾小橹认为房子就是个睡觉的地方,所以每一间卧室只要能放下一张床能挖个火塘就可以了。另外新房子也用
不着砌内墙,客厅厨房卧室什么的编个竹席隔开就可以了——实在不行,用木板也可以,如果他们能找到锯子
把木头锯成木板的话。
顾小橹乐观地估计,这样他们最多需要十天功夫就能盖好了。
季槐风满脸黑线:“卧室里挖火塘,然后用竹席隔开——你不觉得这很容易着火吗?”
顾小橹继续摊手:“火塘可以挖在靠石头墙的那一面。”说完又补充:“以前我不就是这么干的么?”
季槐风斜眼:“是啊,结果你的房子很痛快地烧掉了。”
顾小橹这个时候突然又变明白了:“一定是那群不想让你再呆下去的人故意放火烧的——所以,还是按我说的
盖吧。”
季槐风把用来画草图的树枝一丢:“算了,你自己盖去吧,你想怎么盖就怎么盖,我不干了!”
——他设想的是,顾小橹自己一个人肯定盖不起来。就让他折腾去吧,等到他发现自己完全不可能把房子盖起
来的时候,就会回来求自己了。
谁知顾小橹居然一脚抹去了他刚刚画好的草图:“随你的便。我也不盖了,我自己去找个山洞睡觉,把洞口一
堵就是个好房子!”
有个无可奈何的声音插了进来:“这附近一个可以住人的山洞都没有。要是有的话,也轮不到你们住。”
说话的是罗光。他的腿给季槐风一刮一治,现在伤口已经长好了些,他拄着拐杖也能下床溜达了。
顾小橹回头:“什么‘你们’?我说的是我,一个能让个人躺进去睡觉的石头旮旯角总该有吧?”
罗光微笑:“既然你连一个只能让一个人躺进去的旮旯角都愿意住,为什么就不能和季槐风一起住一个房间呢
?话说又回来了,你们现在不就是住在一个房间里的么?”
顾小橹张大嘴巴:“呃……”
季槐风向罗光投去感激的一笑。
罗光接着说:“其实你们还有一个办法的……”
片刻之后,顾小橹和季槐风都把衣袖捋了起来,各自捏紧了拳头,蓄势待发。
“听好了!机会只有一次!输了的那个就要无条件服从对方的决定,不可以反悔!”
季槐风和顾小橹瞪着对方,恶狠狠地点头。
“预备——”
他们各自拉开架势,扎下马步,脚在泥地上踩出一个小坑;拳头则举得高高的,以备随时打出去。
“GO!”
罗光一声大喊,他们同时把拳头砸向对方!
“季槐风胜。”罗光面无表情地说。
顾小橹看着自己伸出的“布”,再看看季槐风伸出的“剪刀”,再也没话说了。
“你爱怎么盖就怎么盖吧,不过别指望我出力了啊。”
季槐风兴冲冲地拎起锄头去了。
罗光眯眯笑:“他是真的对你好啊。”
顾小橹虽然喜欢占人便宜,却不喜欢占季槐风的便宜。虽然因为房子不能按自己的意思盖生了半天的闷气,最
后还是跑去宅地看去了。跑到那里一看,只见季槐风居然没有在挖地基,而是在编草绳。
要把一段一段不到一尺长的草叶编成一条绳子是非常困难的,而他的手艺显然没有顾小橹的好。他把绳子编得
松垮垮的,编一段掉一段,他就拿别的草再连起来……
那个场面实在令顾小橹蛋疼。
“你不是要挖地基吗?”
“是啊,我是在做准备啊。”
“你别告诉我你打算编条绳子然后用绳子挖地基啊——”
“我本来想用铲子挖的,但是后来发现没绳子真不行。”
“那这条绳子能管什么用?绑住你的头发吊起来免得你挖着挖着就睡着了?”
季槐风:“……”
顾小橹大步过去:“闪开吧你!”
季槐风看着顾小橹两只手上下翻飞,一条结实的草绳很快就出现在他的眼皮底下了。顾小橹把绳子扔给他:“
现在可以说说这绳子管什么用了吧?”
“根据几何学的原理,相同周长的一块地,在它的周长是圆形的时候那块地的面积最大。”
“呃……”
顾小橹想不到季槐风居然会用这个来设计他们的房子。
“你打算盖成圆形的?”
“没错!所以我需要一根绳子。这头定在这里——”他说着在宅地的中点插下一根小木棍,然后把草绳的一头
拴在了小木棍上,“然后,拉直绳子围着它走一圈——”他一手拉着草绳,另一手抓了一大把他们烧出来的草
灰,边走边撒在地上:“这样就画出一个圆了。”
顾小橹抱着手臂,看着他拉着草绳走了一圈。地上果然出现了一个圆形。
“而且!”季槐风拍拍手上余下的草灰,“圆形的结构比方形的更牢固!”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住在圆型的房子里面会很不方便?你想啊,如果床是方的,在里面贴墙放着,中间就
会多出来一块空的地方——那样不就浪费掉了吗?这样多出来的空间又有什么用?”
季槐风鄙夷地说:“那就把床做成一边圆的咯,睡觉的时候还可以……咳咳……”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立
刻转移话题:“反正里面的地方能多一点是一点!”
顾小橹一屁股坐下:“算了,你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吧,我说了不管就不管。哼哼,我就不信你还能盖出朵花来
——”
季槐风甩开胳膊,沿着画好的圆开始挖地基。
顾小橹在那呆了一阵,觉得有些无聊,问:“挖好地基以后呢?墙要用石头砌吧?现在连水泥都没有,只有用
土了。你找过哪儿有黏土没有?”
季槐风笑笑:“你要是想干活就动手编筐吧,多编几个,越多越好。”
顾小橹不解:“卖掉?”
季槐风笑而不语。顾小橹拍拍屁股走人。
两天以后,顾小橹把几只竹筐扔到季槐风跟前。季槐风已经把打地基的沟挖了出来——除了一条最大的正圆形
沟之外,旁边还有几个小圈;此时正举着一把铁锤把周围搬来的石头砸成大小差不多大碎块。他瞥一眼顾小橹
的手:“怎么搞的?”
前两天还好好的一双手上,不知怎么的多了些细细的伤痕。
顾小橹指指竹筐:“竹子割的。”
以前他编筐编箩什么的用的都是煮过的藤,偏偏牛牛村附近没那种藤。他没办法,只好借了把刀上山砍竹子,
把竹子破成竹篾来编。藤是圆的而软的,竹篾更硬而且还有锋利的边缘。顾小橹连个手套都没有,几个筐编下
来,手上已经给割得沟沟坎坎的。
季槐风一心疼,飞奔过去:“给我看看——怎么也不小心点?”
顾小橹故意用讽刺的口吻说:“你以为你的手就很好看了?”
季槐风笑着低头。
他这两天砸石头,小而锋利的碎石砸出来飞到他手上,他的手只比顾小橹的更难看。
“行了。等房子盖好了就没事了。”
顾小橹闲着没事,就过去迈开步子丈量那个地基的大小。季槐风说:“那条绳子估计有四米长,大圆的直径就
是差不多八米,够了大了。”
再看顾小橹似乎还是不满意,又说:“反正我们先盖好,以后要是想扩建也方便得很——其实也不用扩建吧,
反正,咳咳,家里也不会添人口了。”
顾小橹仔细想了半天,反问他:“怎么不会了?谁知道我哪天不会带个结拜兄弟回来?”
“呃……”
季槐风默默擦一把汗。他最初还以为顾小橹要说的是“谁知道我哪天不会生个出来”——罪过罪过。
“当然要是你自己能生一个出来的话就算造福全人类了。”顾小橹甩甩头发,自己动手去山脚下搬石头。
季槐风决定到天黑为止都保持沉默。
接下来的一天在顾小橹和季槐风轮换着搬石头与砸石头中度过。中午的时候罗亮帮他们又借到了一把铁锤,他
们砸石头的效率又高了许多。搬一阵砸一阵,倒也不算累。顾小橹根据墙的长度厚度和他们两个人的身高计算
出需要的碎石的量,再看看已经砸出来的碎石,发现已经差不多了。
季槐风于是跑去找梁添商量租人手的事。
现在陆飞他们名义上还在梁添打工,他不好直接叫过来帮忙,于是说要租他们一天用。出的价钱是他和顾小橹
剩下的全部肉干——他们本来也没剩多少了。
梁添非常痛快,搬完了肉干就把大队人马拉了过来。
陆飞听说是帮季槐风盖房子,激动之至;可是又碍着他现在还没有公开自己曾经是季槐风的小弟这件事,不能
不装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来。于是屁股上挨了梁添一脚:“你们现在吃我的喝我的睡我的,让你们干点活还不
乐意了?!”
陆飞断章取义,只抓着其中的三个字非常认真地问:“睡你的……村长,真的可以睡你吗?”
“滚——”
梁添一脚踹出去,陆飞连忙带着小弟们屁滚尿流地直奔季槐风顾小橹的宅地。
季槐风叫陆飞把手下的十四个人分成三组:第一组六个,去山谷中间那条小溪下游的一片洼地上挖粘土抬回来
;第二组五个,负责在后山上砍树砍竹子割草备用;第三组就是剩下那三个——再连陆飞一起,留下来和他们
砌墙。
粘土抬回来以后,季槐风又让一个小弟专门用水把粘土搅成糊状备用。他们从地基开始砌,砌到地面上以后,
季槐风要他们每隔两三米的距离就留一个半尺长的洞出来。再砌到比地面大约高二十厘米的地方以后,上面的
墙就比地基薄上七八厘米。地基多出来的宽度留在内部,季槐风说:“这样我们就可以在上面搭木头当地板了
。”
小弟们一起纳闷:“搞什么啊?为什么不直接铺在地上?”
31.乔迁之囍
小弟们一起纳闷:“搞什么啊?为什么不直接铺在地上?”
季槐风言简意赅:“地上湿。”
其实他这么设计,里面的学问可大了。竹木拼成的地板架空一层,在地面和地板之间就多了一层空气。夏天的
时候把墙角下留着的那些小洞打开,风从地板下面吹过,睡在上面当然又凉又爽。冬天的时候再把小洞堵上,
关在下面那一层不流通的空气自然就成了保暖层,把来自地面的冷气隔开。
于是他们的房子就成了冬暖夏凉的自动调温房。
后来他们住进去了以后,顾小橹才慢慢发现了这个好处,问他:“你从哪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季槐风摊手:“电视上看的,古代的皇帝就这么盖宫殿。”
顾小橹鄙夷地:“……切!”
眼下伐木那一组的小弟们把竹子木头都砍回来了,季槐风先是让他们搭好了屋顶的架子,铺上竹片,盖好茅草
,最后一道工序才是搭屋里的地板。
天黑下来时,新房子就缺一道门了。
梁添准时来把陆飞他们领回去,看到那新房子,说话的口气都酸溜溜的:“真不错啊,别说你们两个住,住几
个人都够了吧?”
顾小橹真的当真了:“我就说嘛,空出来的地方可以隔出来当旅馆。”
季槐风:“……”
梁添继续酸溜溜:“我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住进去啊?”
季槐风:“早着呢,好歹得等墙干了吧。再说里面还什么都没有呢——我们全部能使得上的家当就只有顾小橹
那半口锅,别的还得慢慢想办法。”
季槐风故意哭穷,果然让梁添找到了点安慰。他拍拍季槐风的肩膀:“慢慢来。你以前不是烧炭的吗?再烧啊
。我们这里交易日是十五天一次,也快到了,到时候看能不能换点能用的东西回来吧。”
季槐风谦虚地表示同意。
等待交易日的日子里,季槐风和顾小橹各自干回老本行。顾小橹刚编好的那些竹筐因为给小弟们运过土了,样
子多少有点走形,只能自己留着以后用了。他于是又去砍了些竹子编新的——不但编筐,剩下来的主料还随便
做了些别的竹器。竹竿顶上细的地方砍成一截一截的,做了两把竹椅;下面最粗的那一部分竹筒直接留着,再
留出两个小耳朵挂上草绳就成了装水用的小桶。
季槐风烧出来几大筐木炭之后,顾小橹做的竹器也把新家填满了些。他本来还打算把那些竹器也拿去换些东西
,季槐风死活不让。他抓紧了那把竹椅可怜兮兮地说:“你做出来的东西,我舍不得给别人。”
顾小橹斜眼:“你装木炭的筐也是我编的。”
季槐风忍痛说:“唉,那是为生活所迫。”
“嗯,说不定哪天为生活所迫还把我卖了呢。”顾小橹甩下话,挑几件他最得意的东西就往村小学去了。
季槐风怔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牛牛村的交易场就在村小学的篮球场上。他们吆喝了一天,倒是把东西都换了出去。回来清点财产,一共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