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老疯子……”老张咬牙切齿,“你就是搬弄所学来为你自己提供正当性,没有一点道德底线!”
“我的天呐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明白了,我以为你只是个搞法律的!”顾东林眼睛一亮,“哲学必须是疯癫的!它作为追求智慧的纯粹知性活动,必须要求无法无天的绝对自由,必须要求不受任何到的习俗所制约,不受任何法律宗教所控制,所以我就本性而言与社会完全不相容,我必然要嘲笑一切道德的习俗,必然要怀疑和亵渎一切宗教和神圣,我就是危险,我就是颠覆!我只是为了不走火入魔,不被人绑在火刑架上烧死,不被掌权的末人审判并毒死,而勉强让自己下降到习俗的高度,尽量伪装自己温良而清明……你真是懂我。”
老张道我懂你,我还是撞撞死你吧,替全天下除害了。顾东林温和道你可以等上一等,我现在还是年轻的、不成熟的苏格拉底,鄙视道德鄙视人事和人,我以后说不定变成成熟的苏格拉底,就会成熟地关心道德关心人事和人。
老张突然诡笑,“必须提醒你,不论你现在如何鄙视道德鄙视法律,在中国,强奸一个男人的罪名就是比强奸一个死人还轻。你以为你有理性就够了么!脸上笑眯眯内里大JJ的图穷匕见,图穷匕见!记住!”
顾东林镇定道我谢谢你了:“我也确实只担心过人体撕裂这个问题,嗯……所以强奸一个男人还不如强奸一个死人是你选择搅基的理由么?”
“快闭嘴!凭我的本事,强奸死人也能脱罪!我不想听你再说一个字!”老张作为小gay,立场已经完全向威龙先生倾斜。顾东林很能理解他的反应,在他眼里凡愚都是很是这样,被批驳了之后就气急败坏,所以在此后的车程中安安静静拨着手指,不发一言。
回到公寓,顾东林愣了一愣:“虽然还是四个人,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活泼可爱的小少年结结实实朝他鞠了一躬:“顾老师好!我是艺院的夏春耀,以后要寄住在这里,请顾老师、长腿叔叔、猥琐叔叔多多关照!”
顾东林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日本。
严润鱼长手长脚讪笑着解释,学校让孙涵去英国去进修三个月,所以昨天他们几个一起去城外山郊看了那尊五百年前的菩萨壁画,以了比他的夙愿,毕竟菩萨的披纱是透明的,还有三十六笔金花……结果就遇上了正在写生的夏春耀,然后……
小少年蹦到严润鱼身边,高高兴兴挽着他。
严润鱼吼结一滚,浑身僵硬:“然后他他他他他他就……”
强奸他一定就跟强奸死人一样,两人看着他僵硬地说。
“那顾老师同意了么?”
顾哲风度翩翩:“毕竟你是搞美学的嘛。”
于是从此以后,餐厅里多谈男人与政治,女人的话题渐渐绝迹来了,只留下麻仓优一个依旧坚持。因为那毕竟是哲王的女神。至于为什么只谈男人,夏春耀同学是这么解释的:“我们这有两个基佬还有两个正在被掰弯!”
而段先生在公司依旧春风满面地走在掰弯大道上,仍不知前路十八弯都被人摸了个轻巧。
22、危险人物
基本上能增加熟悉感的最快途径,就是一起住几天,这之后,隔阂、恐惧与仰视就全然无影无踪——湖畔别墅与布拉迪威龙也挡不住。神之所以为神,是因为他们看不到摸不着,总是藏头露尾偷偷摸摸。如果神也天天在你面前打赤膊吃五谷杂粮跟你抢厕位还,你才不给他祭品。
对顾东林来说,段榕就是如此。每当他以一派人中龙凤的端庄模样出现在公司,顾东林就想,呵,这家伙洗两个碗能摔碎三个,啧啧。何况用严润鱼的话来说:顾哲总觉得自己才是真正近神的。
于是先生默默被名字替换掉,客气渐渐被不客气替换掉。一个钱多的花不完的天之骄子,与一个成天穷得叮当响的无名小卒,居然可以这么平等这么无所谓地相处着,除了本人之外,其他人都觉得是天方夜谈。段榕素来可望不可即,但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凡人,把那高高在上的白月光愣是当五毛一个的白馒头,白月光还非常平静地接受了,恍若被洗脑,这就比较令人匪夷所思了。而且比较糟糕的是,对于其他人,白月光依旧可望不可即。
这一天,段榕突然道你还欠我一顿饭。顾东林原本以为,借书才是最好的勾搭方式,借一次还一次,那就是勾搭两次,更别说“书签忘在里头了”、“有没有同类书推荐”、“我的书评你觉得怎么样”等等等等,含蓄内敛文质彬彬,又不至于让人看不大出来。但是他现在发觉吃饭也挺好用,你请一次,我回请一次,哦我觉得你请的比我请的好吃真不好意思一定要再请你一次,于是一边吃一边就熟了。那之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基本上谁欠谁都算不清——当然他跟段榕必定是他欠段榕,只是他脸皮不那么薄,但是当段榕主动提出来的时候,那只有打着哈哈应下。
下班的时候,段榕又想起来这码子事儿了。顾东林没法儿,从副驾驶座上跳了出来,绕到他那一边打开门,“你坐那儿去。今天我安排。”
段榕从善如流,并且非常企盼地提出建议:你做好不好?顾东林笑而不语,还很绅士地绕回来替他关了车门。
坐上驾驶座,他就耸动了下肩膀,口水哗地流到典雅小牛皮上:“你知道么?男人做梦都想开这个。”然后拿出手机放在中间,调出Google Earth。
“做什么?”段榕隐约有自投罗网的预感。
“绑好安全带。”顾东林握着方向盘笑,“有空的话看看屏幕,这个时候卫星正在我们上头……看到了么?你的车。”
段榕点头。
“你不介意你的车稍微有点损耗吧……看不出来的那种。”
段榕还没想好要不要点头,顾东林就一勾唇角踩了油门。
于是下班的Matthew就看到他Boss的车风风火火在街角拐了个弯,非常漂亮的漂移。
“Matthew,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Matthew揉揉眼睛,“只是有点眼花。”
从超市采购出来,段榕就把顾东林推进副驾驶:“以后都别想开了!”
“我车技很好的……”
段榕脸色依旧发白,对着他轻轻一咬牙:“先去把驾照考出来!”
顾东林语气快活地道了歉:“我以为男人都喜欢时速200码以上的东西——你的座驾有一半飞机的血统!你不能让它只在城里跑,过一段时间就要去溜溜,否则排气管里都是黑乎乎的碳!”
“我会去飞机场溜它的,你大可以放心。”说着边开车边发了条短信。顾东林觉得很不解,为什么单手发短信可以,漂移就不可以,甚至有点委屈了。段榕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两眼,“怎么,委屈了?我刚才把命都交给你了!撞车了怎么办?”
顾东林不甘不愿地道了歉:“你的车有一半飞机的血统……所以那叫坠机。”
然后又不甘不愿地低声嘀咕,以后我要是有钱了……
“想都别想!”段榕截口,然后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顾东林唉了一声,“你好烦。你凭什么不买零食啊,我不抽烟不酗酒的,再不吃零食就只是苦闷的个体。”
段榕失笑。
段榕的别墅在湖区,离城中大概有二十分钟的车程。段榕心情愉快,故意拖着长音问他在外面看什么感觉,顾东林嗯了一声说,如果开着飞机从外面撞进来的话,那就爽爆了。
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在玄关处换鞋。
“怎么还是一个人住?”顾东林颇遗憾地四处张望,“段夫人呢!你不急我都急了……”
段榕瞥他,“我夫人,你急什么?”
顾东林笑:“男人寻思着见美人,总要忐忑一下。”
段榕眯起眼睛,像是不认识似地从上到下端详他一番,
然后若有深意地嗯了一声。完了也不客气,直接把人丢到厨房,“好好表现。”
顾东林对他家的全套行头那是非常宝贝的,一摸灶台,发觉依旧是上次的模样,登时有种上了处子、处子还为他守身如玉的快感,风风火火开了油烟机。段榕时不时溜进来看看,装模作样想帮忙,被顾东林嫌弃得一塌糊涂:“你磕个蛋,还能把自己弄得流血……”
段榕翻出个OK绑递给他,瞟了他两眼,“疼。”
“自己弄。”顾东林握着菜刀嫌弃扭头,继续切菜。
准备到一半,外面突然有了谈话声,韩誉大喇喇打开厨房门,颇挑衅地在门边一倚,“哟——是你啊。速度挺快嘛,都当上家庭主妇了。”
顾东林穿着围裙回过头,看着他那张精致绝伦的脸就条件反射叫了声撒克逊公牛,幸亏被油烟机的声音掩盖了。
“弄得快点啊。”韩誉懒洋洋地抱着胸。
顾东林闲散地抓起菜刀比了比:“要我给你讲讲什么是快什么慢么?”
韩誉不发一言,挺没意思地关上了门。
他这一餐饭弄到毛九点,外头的人点心都吃过第三轮,不过一看到那一桌成品,都纷纷跳起来往饭厅跑。
“不错嘛……”韩誉带了个漂亮男孩过来,看看顾东林,又看看满桌子的菜,“很能干嘛……”
然后说,那么贤惠娶了也不亏嘛。
23、请君入瓮
“精致的饮食技艺是宫廷的一部分,是文明的精粹,属于国王,属于贵族。单纯把饮食与母亲联系在一起,simple naive。”顾东林一边挡土,一边心想这样的水平就能干?还不跪下磕头!
韩誉诶呀诶呀,“就是菜太多……想不到我们一来,你搞这么隆重啊?”
顾东林笑笑:“不知道你要来。我跟段榕两个人吃也就做这么多。”
“呵!”韩誉痞痞笑,“‘我跟段榕’,叫得这么亲热?”
顾东林懒懒地抬了下眼皮:“……如果我说我一个人就吃那么多,你们会当我变态,拉上段榕可以客观地增加友善度。”
段榕咳嗽,拿筷子敲敲碗:“吃饭。”
顾东林觉得韩誉是真奇葩,吃饭的时候硬要把那个男孩抱在腿上,在对面卿卿我我,搞得跟淫宴似的。实在忍不了,没吃几口就把筷子一撂,“再不好好吃,打了啊。”
韩誉微微笑:“哟,蹬鼻子上脸!”然后颇不满地瞟了眼段榕。
“看什么?”顾东林也跟着瞟了眼段榕,“一起打。”
韩誉一哧:“我们有三个人!”怀里的小男孩却红着脸爬了下来。
段榕努力绷着脸装无辜,“我可什么都没说……”
韩誉简直要暴跳如雷了,此后一句话都不肯赏脸说,段榕和顾东林就慢吞吞边吃边聊天,揶揄揶揄某人,相当惬意。吃完饭,顾东林剔牙:“谁家的东西谁收拾,我只负责烧。”
段榕当场就要昏厥了,一昏厥,就把自家的盘子打碎了一半。顾东林看他盯着一地碎片的模样,实在痛心疾首,于是就把韩誉踢了进去。
饭后四个人打了会儿牌。顾东林洗牌的技术简直跟荷官有得一拼,其他三个人颇狐疑他到底什么来头,后来发觉他牌技很不怎么样,这才放下心来。后来也不知怎么,其他人觉得还不如喝酒划拳直接真心话大冒险来的爽快,就转移阵地到沙发上。韩誉这下自由了,抱着小男孩在那边弄来弄去,满室春光。顾东林看着他们就很痛苦。
“没见过啊?”韩誉挑衅。
顾东林闷头喝酒。
“哟你还会难为情……”
顾东林啧一声:“你都不难为情,我难为情什么。”
“我难为情什么?”韩誉又较劲,“Gay怎么了?最讨厌你这种人,明明就不是什么大事,非得搞得我们有多十恶不赦,你们有多清高似的!”
顾东林插手:“我又不是为了这个。同性恋倾向我也有。我只是觉得你很……”
“等等!”韩誉伸手叫停,“再说一遍。”
韩誉怀里的小男孩微微喘着气,媚笑着提醒他现在还不是说真话的时候。段榕则赶紧给顾东林满酒:“一句真话都没有说过。”
韩誉指指他,“快说快说!”说着还朝段榕一挑眉。
顾东林举着高脚杯靠到沙发上,陷入回忆状态:“我五岁之前看到火苗就想拉开拉链去浇。”
大厅里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呢?”韩誉皱眉。
“没了。”顾东林老实道。
“这算哪门子同性恋倾向?!”
顾东林一搁酒杯,“……是这样的。火苗代表着生命力,它又是向上的,隐喻是勃起。当我去把它浇灭的时候,实际上代表着我内心深处有征服其他雄性的隐秘欲望。”然后颇为遗憾地说,这种倾向直到有一次浇到带电的铜线为止。
韩誉斜嘴。
“很爽的。”顾东林中肯道,“就是比较强烈。后来整整在医院躺了一星期才缓过来……”
段榕问:“什么意思?”
“主要是盐水导电的问题……”顾东林喝了口酒,陷入甜蜜又痛苦的回忆里,末了建议他也去试一试,不过电压不要调得太高。
“你还知道快感?”韩誉挑逗着怀里的男孩,眼神明显居高临下。
“性爱的快感是30,醉酒的快感是200。”顾东林训练有素地微笑,举了举杯。“你还知道快感?”
段榕憋不住狂笑。韩誉大败,气得牙痒痒,卯着劲要让顾东林出洋相,结果钻了桌、脱了衣,还答应明天去电线杆前大吼一声“我的病终于有救了”,这才轮到顾东林倒霉。顾东林理所当然选了大冒险。
韩誉笑得邪邪:“和我哥法式热吻一分钟!”
顾东林大惊,噌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五官都僵硬了。
韩誉大喜:“哼,这就吓怕了?”
顾东林颤颤巍巍指指那小男孩,再指指他的鼻子尖,简直克制不住弯腰拣拖鞋的欲望:“他……他是你哥!死小孩!现在的死小孩!”
室内一滞,然后爆发出一阵大笑。
段榕在他背后咳嗽一声:“他哥是我。”
顾东林舒了口气,坐回去:“这我就要说你的不是了……你弟弟……”
“他是我表弟,不归我教。要不你管管他?”
韩誉道先亲了再说:“没名没分谁给你管?”
段榕促狭地望着他,那笑盈盈的表情让顾东林莫名不安。他踌躇了一会儿,“没有你陪着我领罚的道理。”
段榕称是。于是韩誉又翻了窗脱了裤衩弹了吉他。比较可怜的是这三样事是一起做的。
之后段榕终于又输了一回,韩誉一拍大腿说总算轮到了,在对面抱着美少年坏笑。段榕坐在那里,看上去一本正经,但是顾东林望过去的时候居然低了头,微微笑了笑,笑得还有点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