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风云 第二部——含情凝睇

可还是痛呀！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高君粲一脸坏笑地捅了捅笔直矗立的严子峻，悄悄问道：“你猜，大帅这会在干什么？”

严子峻撇了他一眼没吱声，君粲抬头暇想了一下，笑着对子峻说：“要我说，大帅这会子正在哄云儿喝药呢？真想看看

大帅哄云儿的样子，哈……”

严子峻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

只可惜两人的开心没能维持多久，只听帘子“唰——”地一声拉开，凌风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点点头道：“看来二位

不累，那就继续站到明天！”

高君粲“咕咚！”一声坐到地上。

第61章

凌云的伤一天一天地好转，心里越发愧疚，大哥忙得废寝忘食，但是从来不忘记给自己喂药上药，自己赖着大哥的床睡

觉，可是大哥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自己好歹还算是元帅的亲兵吧，这么整天被元帅侍候算怎么回事？

凌云轻手轻脚从床上爬起来，小心不吵着歪在一旁沉睡的凌风，今天无论如何不要再躺在床上做废人了，身上的伤已经

好了大半，怎么着也得有做人家亲兵的自觉吧。

凌云来至几案前，这几天大哥十分忙碌，虽然他睡在后帐中，可是前面来来往往的各位将军就没停过，他想着也许马上

就有大战要打了，忍不住心痒难耐，明知偷看大帅的公文是不妥的，还是凑到跟前。

凌云的手堪堪才碰到纸札，就被一个温和的声音吓得一哆嗦，“伤都好了吗？怎么就起来了？”凌风含笑看着凌云的一

只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却并不拆穿他。

凌云厚着脸皮把手缩回来，笑道：“吵着哥休息了，我已经大好了，今天就可以做哥的亲兵了。”

“这么迫不及待？你是又想好要做什么出人意料的事了吧？”凌风眼角含笑问着。

“怎么会！小睿要做什么一定会征得大哥同意的。”凌云矢口否认，生怕凌风不相信他。

“让你做我的亲兵，还不是怕你又给我出什么奇招，这些天躺在床上听到不少消息吧？知道我要出兵北上，躺不住了吧

？”凌风仍旧一脸笑容拆穿凌云所想。

凌云满怀希望陪笑道：“那这次我是不是可以跟着大哥出兵了？”

“不行！”凌风一口回绝，接着道：“此战绝非儿戏，忽雷和耶律楚雄兵合一处，十数万人，让你再带着人去添乱的！

”

“为什么？现在整个燕军就是羽林军的将士最有战斗力，凌云愿带羽林军众将士为大帅打头阵，管教北赫有来无回！”

凌云气头上夸下海口。

凌风“怦！”地一拍桌子，喝道：“你这是要跟我立军令状了？幸而是和我私下里说，若是升帐议事时说的，我决不饶

你！”

凌云缩了缩肩，垂头不语，心里却暗暗盘算怎么让大哥同意自己出战。凌风打眼一看就知道凌云根本就不认同自己的话

，嘴上不说心里必是在想怎么再打一战的，心中由然生起无奈，生在这样的世代簪缨之族，他们从小受到的就是忠勇无

敌，为国尽忠的教育，骨子里就是尚武的思想，小时候凌云不知道有多羡慕自己跟父亲出兵打战，抵御外侮，如今又怎

么可能让他老老实实呆在后面看别人打战？可是他身上的伤也不知倒底好了没有，昨天一忙都忘了给他上药了，小家伙

从来不会照顾自己，脸皮又薄，一定不会让别人给上药的。

凌风出神地想着，凌云有些不安了，不知道大哥要不要立刻马上给自己一个深刻的教训，好断了他的念头？

“哥——”凌云试着小声叫了凌风。

凌风被打断了思绪，看出凌云的纠结，坏心地板着脸道：“裤子脱下，趴到床上去！”

凌云身子一颤，垮着一张脸，哀怨地看着凌风不语。

“立刻！”凌风喝斥着他。

凌云不敢耽误，赶紧回到内帐床边，委委屈屈地褪下裤子，趴在床上。凌风偷乐了一下，看了看臀上的伤已好了大半，

也没那么狰狞的样子，又掀开上衣，看了看背上的伤，幸亏给他用了“冰肌玉骨散”，不然伤也不会好得这么快。

凌风从床边拿出药，用指腹轻轻地擦在凌云身上，小家伙正紧张地等着，却不料是如此轻柔的触摸，身子轻跳了一下，

“趴好！”凌风轻拍了他的屁股一下，凌云的脸立刻涨红了，羞得连耳朵都红了，拼命把脸藏进枕头里，原来自己错会

了大哥的意思。

上好药，凌风拍了拍鸵鸟姿势的弟弟，说：“真想出兵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凌云听了乖乖坐好，看着凌风。

“你知道雁门之围已到了危急之时，城内粮草告罄，围城数月人心慌慌，再不出兵只怕会有人开城投降了。”凌风摇头

苦笑了一下，接着道：“可是北赫十数万大军阵兵关下，我就这么直接开过去，那不叫打仗，不过是群殴罢了。”

“所以，大哥已经想好怎么打了？”凌云眨了眨眼睛笑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去请段将军过来。”凌风却仿佛不愿多说，挥了挥手吩咐凌云去了。

段如澜一见凌云来了，又惊又喜，挽着凌云的手，一边仔细端详着他，一边薄责道：“怎么今天就起来了，又是元帅不

让你歇着了？看你，这半年我哪次见到你有个好的时候，等我去问你大哥去！”

凌云笑着止住他：“段大哥去跟我哥兴师问罪，倒霉的还不是我！今天是我自己要起来的，伤都好了，本来就没什么的

，元帅叫我请你过去呢。”

段如澜看着脸上掩饰不住欢喜的凌云，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又想出什么折腾人的事儿了？”

“才不是！段大哥又冤枉我，说得我好象成天惹祸一样，”凌云矢口否认，“元帅等着呢，去晚了又是我的错了！”

如澜看凌云如此活泼跳脱，想来伤是真的好了，放下心来，拉着他一起去见凌风。

凌云与如澜见过凌风后，凌风让凌云回避，这才跟段如澜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大帅是要凌云打头阵了？”段如澜皱着眉头说，“你把他打得刚从床上爬起来，这又让他去打这最艰难的，要是云儿

有个好歹，你就忍心？”

“就算我不让他去，他就能老老实实呆着啦？”凌风无奈地笑了，“再说，没有人比他更合适的了，羽林军的将士大多

都是他带出来的，放心吧，既然他已经到了这里，齐家的儿男怎么能临战退缩呢？”

第62章

高君粲骑在马上，左顾右盼，心中好不欢喜，终于摆脱掉传令兵的差使，尽管按大帅说的，这只是暂时的，打完这一战

还得继续当传令兵，什么时候知道“令行禁止”了，什么时候再做将军去，真够丢脸的。

王怀臻跟罗延庆说说笑笑了一阵，到底还是忍不住了，捅了捅凌云，笑问道：“刚刚大帅给你的锦囊呢？拆开看看嘛。

”

“不行！”凌云坚决拒绝了，尽管他自己也好奇的不得了，“大帅说第五日上方可拆开看！”

王怀臻一脸遗憾地说：“我以为你会忍不住，唉——”

“搞什么嘛，神神秘秘的？”罗延庆不以为然，“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真以为靠什么锦囊妙计就可以决胜千里啦？

”

严子峻在一旁插话：“我想大帅给你锦囊只是不想泄露秘密，让敌人有了准备。”

“就是，就是，还是峻哥说的对。”高君粲非常狗腿地附和严子峻，完全不在乎王怀臻和罗延庆鄙视的目光。

……

“天下九塞，雁门为首”，雄关依山傍险，高踞勾注山上。东西两翼，山峦起伏。相传每年春来，南雁北飞，口衔芦叶

，飞到雁门盘旋半晌，直到叶落方可过关。故有“雁门山者，雁飞出其间”的说法。

凌云趴在山坡上默数连营数量，越数越是叹气“这么多？”，严子峻在一旁轻笑：“这仗要是好打，大帅怎么会交给咱

们羽林军？”

“我当然知道了！只是大帅让我们这五天中尽量拖住北赫的大军，让他们不明白燕军的动向，可是咱们三千多人怎么拖

这十多万人？光是数人头就数得我眼晕了！不管了，先回去睡一觉，晚上再想！”凌云一副爱怎么怎么着的样子起身往

回走，严子峻笑着跟在他后面。

天色暗了下来，白天几乎睡了一天的凌云这会子精神抖擞地立在众人面前，看了看大家，朗声道：“今晚马踏敌营，拿

出咱们羽林军的威风来！诸位也知道，敌从我寡，不可恋战，一人带一队人马，看我号令向西北向的一个连营进攻，互

相策应，切记不可打散了，一个时辰之后还在这里会合！”

高君粲和王怀臻等人听了凌云的话，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好不开心，听得凌云一声“出发吧！”，都各自整队

出发，真是比在京城时狩猎还要开心。

趁着夜色，凌云飞身上马，呼啸而去。凌云的观察力非常敏锐，他白天从营中兵士的一举一动，看出西北向的连营是北

赫较弱的一支，从这里进攻应该会有较大的赢面。

对雁门关多日围而不攻，早让北赫放下警惕，此时正是刚刚吃过晚饭，上上下下的人都有些放松，再想不到燕军会在此

时从天而降。

羽林军多数都是骑兵，此时马如风，人如龙，杀向北赫，倒有几分屠杀的味道。偏巧这支连营的千户耶律莫休是个胖子

，没什么本事，只是靠着溜须拍马上位的，这时听到燕军来袭，慌慌张张却怎么也爬不上马去，眼看着燕军都冲到跟前

了，几个近侍掐胳膊拽腿总算把他送上马了。

高君粲和罗延庆一前一后笑眯眯地到了，二人都是使刀的，此时大刀一挥，逼近耶律莫休，两个人都想着杀一个千户，

立个首功。胖子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地逃，君粲和延庆二人想追，却被几个近侍绊住，等解决了这几个，看那个胖子骑

着马，四蹄生风，远远地去了，都暗叫可惜，转过脸继续在营中左右冲杀。

凌云冲进营后，一柄枪上下翻飞，银光闪闪，北赫兵士只恨爹娘生得腿少了，个个玩命地跑，整个大营都乱了套了，王

怀臻和严子峻趁乱指挥手下到处放火。

火光冲天，忽雷和耶律楚雄将军都知道这里有燕军劫营，立即派人增援，凌云喊了一声“撤！”，便率先带人杀出大营

，后面跟着羽林军的将士，等援军赶到时，燕军早跑没影了，众人收拾残局，点来点去找不到胖千户，几个人都喊着：

“大人？大人？”

“我……在这里……”

众人听得一个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仔细一看，胖胖的耶律莫休大人半天也没从躲藏处爬出来，过来两个伶俐地小校把

他扶了起来，只见耶律莫休脸上黑一道灰一道，袍子上全是灰，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别提多狼狈了。原来他刚上马逃了

一段，马就被燕军放的大火惊了，把他抛到地上，幸而他见机不好，顺势一滚藏到角落里，倒也没人看见。

耶律莫休给忽雷派来的人回报，说是来了大量的燕军偷袭，自己率众奋力抵挡，终因敌众我寡损失惨重。

忽雷对他的说法半信半疑，派出细作打探，却都没查到燕军的踪迹，只得作罢。

再说凌云带着人跑出来，查点人马，却独独少了于大猛，连忙问众人有没有见着？大家都七嘴八舌说没见着，正乱着，

前面出现一哨人马，当先一人正是于大猛。

“我怕你们被抄了后路，特意在此接应，让大家担心了。”还是一样的憨厚，王怀臻迎上前笑道：“往日你都冲在前头

，今天难得给弟兄们殿后，谢了！”

众人休息一日，到了晚上，凌云又召集众人：“昨晚咱们偷袭了胡儿营地，今晚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还会再去，今晚挑

精明强悍身手敏捷的兵士，咱们打他们的中军主帐，一击即撤，分一半人掩护我们回撤！”

高君粲和罗延庆等人又惊又喜，吵着要做袭营的人，坚持不肯做后应，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定下让严子峻和于大

猛带人接应，其他人都跟凌云袭击忽雷的王帐。

凌云等人带着精锐手下来至忽雷营外时，正是亥时三刻，本是大多数人入睡之时，凌云凝神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忽雷的

营帐防备甚严，低头想了一下，暗唤罗延庆过来，耳语几句，延庆点头带人走了。

第63章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见东北角的一处营帐燃起一团火光，还有人喊杀声，顿时北赫营中大乱，凌云笑道：“成了！咱

们也进去凑个热闹吧。”

旁边的人早就等不及了，纷纷催马上前，趁乱一阵砍杀。高君粲抬头正看见忽雷从王帐中出来，弯弓搭剑对准忽雷射了

过去，眼看忽雷毫无防备，君粲正心中欢喜，只听从旁边传来弓弦声，一枝羽箭射了过来，破空的风声就听得出射此箭

之人的臂力之强，箭术之精，弓弩也绝非凡品，果然“嗖！”的一声这支箭射下了君粲射出的箭！

高君粲向箭射来的方向扫了一眼，只见一个身形剽悍的汉子向忽雷跑去，手中持着一只硬弓，弓弦结实而有韧性，弓背

暗沉沉地泛着光泽，君粲真是又惊又喜又羡，回头就喊：“云儿，云儿！”

凌云早看见这一幕，心道：开什么玩笑！沉声回道：“我看见了，今天不行！赶紧招呼大家先撤，以后有机会夺弓！”

高君粲再是舍不得，也明白这绝不是个好机会，留恋地看一眼那汉子手中的弓，赶紧带人回撤。

罗延庆、王怀臻跟凌云、君粲会合一处，赶紧撤，都知道忽雷的王帐防守甚严，晚了只怕就跑不掉，果然，北赫看出燕

军人数有限，立即指挥人马追击。凌云带人逃出来，严子峻和于大猛正候着呢，手下都是神弓营的弟兄，一阵乱箭如疾

雨一般，射退了追兵。

打了两天仗，虽说也杀得不少胡虏，可这敌众我寡以卵击石的打法，被人追得东躲西藏的实在令人气闷，罗延庆先不干

了：“这打得什么仗，明天我可不干了！”

王怀臻也跟着说：“就是，咱羽林军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噢，光让人见咱的马屁股？”

于大猛迟疑了一下，也接口道：“那个，其实修整一下也好。”

高君粲一脸惆怅地对严子峻描述那支弓的细微特征，也没听到几个人在说什么，凌云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没理会两人

的牢骚，反正在羽林军里还没人敢违抗自己的军令呢！

第三天的傍晚，有小校来请示凌云何时出击北赫营地，凌云眼皮都没翻，吐出三个字来：“继续睡！”便不再搭理他，

那小校将凌云的话带给众人。

一直惴惴不安的于大猛似乎松了一口气，王怀臻和罗延庆诧异地对视一眼，昨天的话不过是一时的气话，凌云居然这么

就接受了？

早已整装待发的高君粲一听，气得扔下头盔，回头对严子峻道：“我要去，你们不去我自己去拿那个弓！”

严子峻挑了挑眉，安抚道：“连着两天同一时间偷袭敌营，今天再去，是打算送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