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生疼,可怜又可爱。
赵随伸出手暖着他的脸蛋,用拇指擦去他两颊的泪水,笑道,“我骗你出来的,这话该是我说才对。”常年的劳作,拿惯了搓
衣棒又拿锅铲,拇指根上早磨出了一层厚茧,擦在人脸上钝钝的,腕子上还沾了一圈白花花的皂角粉。
滚烫的气息吹在耳边,“小白,你要是觉得这日太苦,你可以回去,我不拦你……”
话未说完冰凉的手背上就被人泄愤似的咬上了一口。咬完了,那人才狠狠的道,“谁说要回去了!”
“那我们说好,谁都不许先走。我们就这么过一辈子……”
“可我不会洗衣服不会烧饭,做了一早上的馒头还是做坏了!”
“没关系,我也不会看帐。”
“可你会洗衣服、会烧饭,还会进货买办!”
“嗯,我喜欢吃没发起来的馒头。”
彼时,白清还是白府里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公子,赵随还是宝泰堂里提鸟看花的大少爷。童言无忌口没遮拦,只道一句,“许给
我做媳妇儿就准你赊药!莫说说一日,赊一辈子都准了!”
这一赊,还当真赊了一辈子。甜言蜜语往心里去的,又哪里只他白清一人。
番外三:芝秋
方芝秋是赵家大少奶奶,六个字的名头听着很是气派。
成亲那年,赵随二十,她十六。成亲那会儿人人都说:瞧着一对璧人,年岁相仿模样般配,日后一定儿孙满堂富贵花长。
亲事是早安排下的。那时候方家还未尝没落,族里世世代代经营着长安城最大的银庄,门店遍布京县各地。赵家离不开方家,
方家离不开赵家。她是长女,结亲是她的命,没得选。
赵随是赵家的长子嫡孙,二十岁那年刚在长安城里混出些名堂。上头没有老爹压着,虽是个大哥却又仗着身后一个能干懂事的
弟弟,便做得个长安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养相好捧粉头,花街上争花,酒楼里斗酒,尝遍世间美味,枕尽天下美人。花钱如流水,一掷千金也不嫌多。
那时候,他怎会想着成亲?只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四个时辰供他玩闹,心里有个谁,那也该是姓白的,怎么会姓方?
方芝秋上头有个大他四岁的哥哥,单名一个浩字。彼时也是长安城里风头正盛的公子哥儿,与赵大齐名。旁人茶余饭后总将两
人放在一块儿比较,仔细打量着究竟是赵随的行头新潮些还是方浩的玩物精贵些。
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真的杠上了。
成亲那日白天,赵随在那花街柳巷喝的七荤八素,到了吉时还睡在花娘肚皮上说着胡话。新娘子的轿子都抬到门口了,他依旧
是软着膝盖连步子都踏不稳。
想到将来要喊方浩一声大舅子,整个人就赖倒在地上再也不肯起来了。
赵府里交不出人急得团团转,堂上坐着四海宾朋也都眼巴巴的看着哪!
最终那老夫人拍板,出了个下下之策:让赵源替他大哥拜堂!反正都是兄弟,穿上身喜服也差不到哪儿去!总比缺了新郎官来
得好,左右新娘子也看不见!
本该是喜庆的拜堂礼,屋内屋外四十几张桌子愣是没人说话。心下大都疑惑着:不是赵随成亲吗?新郎官怎么变成赵家二少爷
了?
赵源老实,不敢对日后的嫂夫人有丝毫逾越,看似掺着她的手都是隔的老远。
大约是新娘子的裙摆太长了些,脚下一不稳就扑倒在了门槛前。
红盖头滑落了,几个没谱的宾客大笑着起哄。新娘子羞哭了,两只眼睛泛着泪光看着自己的新郎官。
羞怯的假新郎难得英勇了一回,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跪到了父母高堂面前。
就是那一眼,便成了心头上一个解不开的结。
……
进了新房才知道,原来她的夫君是个一身酒气的醉死鬼。
心里自然是怨恨的,倚着桌子很很盯着床上那烂成一团的人。
倚着倚着就到了天明。
……
赵随第二日醒来,见着新娘是个美人,心里的不甘愿也就下去了几分。可是他那娇妻就是不开口,紧紧抿着嘴似比他还要不甘
心。
第一日没说话,第二日也没说话。头七日没说话,后七日也没说话。往后一年、两年、三年,二人说过的话也就十个手指头数
的出来。
赌气似地,赵随隔三差五的往屋里领人。起初一个两个,她还会伤心难过;三个四个也就想开了;五个六个那是当真无所谓了
。
婆婆训她,说你怎么也不管管随儿,你那屋里都成什么样了?
她低眉顺目的道一句,“做大事的男人哪个没有三妻四妾的,媳妇看得开。”
屈膝下跪,直到起身告辞,做的行云流水万般周全。真好似个没有脾气的大家闺秀,一心只知相夫教子孝顺公婆。
只在廊前屋后,遇见到了当日与她拜过堂的二叔,才会笑着点个头。
番外完